第 92 部分(2 / 2)

表妹難為 未知 6169 字 2021-01-19

綺年垮著臉點了點頭。媽呀後宮那么大,那么多宮殿,要記住冷宮在哪里真的很困難啊。但願,永遠也別讓她有機會用上這條密道吧。

雖說是一起入宮,但趙燕恆畢竟是不好隨便進後宮,因此兩人只能在宮門處分手,一個往前頭去恭喜太子,一個往後頭去看新生兒和產婦了。

綺年如今是郡王妃,在宮里是可以坐小馬車直到玉華門的,然後在那里換轎子直到東宮大門。不過馬車還沒到玉華門口,如鴛已經警惕地道:「王妃,那邊好像是大長公主的馬車!」

綺年心里咯噔就是一跳,要真是大長公主,那可就叫冤家路窄了。

但是很不幸,如鴛半點沒看錯,那馬車真是大長公主的,而且還比她們先到玉華門口,正停在那里不知干什么。

「讓馬車後退,等大長公主進去了我們再進。」下馬車登轎子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大長公主的馬車停在那里不動,十有八…九是等著她過去要找麻煩呢。馬車後退,一來顯示對大長公主的尊重和退讓,二來也免得跟她打照面。秦王妃被禁足,直接導火線就是拿香薰球暗算她不成,大長公主不恨她才怪呢。

果然,她們的馬車退後,大長公主那里仍然不動,過了半晌,從那邊走過來一個女官,到了綺年馬車前面盈盈一禮:「給郡王妃請安。大長公主請郡王妃過去換轎輦。」

綺年心里頓時警鈴大作,親自露出臉含笑答道:「煩請回復大長公主,公主是長輩,自然是要讓公主先換了轎輦,長幼尊卑不可亂。本來我該過去向大長公主請安的,因為身子笨重,怕反耽擱了公主進宮,因此才特意退避開來。若因我耽擱了公主的行程,那就不好了。」

女官仍舊站著不走,笑道:「公主也想問問老王妃的近況,郡王妃還是過去罷。」

這是不達目的不肯罷休了。綺年考慮了一下,玉華門不是什么僻靜之地,來來往往的宮人都瞧著呢,加上又有秦王妃的舊怨,倘若自己有個不適,大長公主斷然推脫不過的,想來她不至於這樣明目張膽,畢竟自己如今是郡王妃,可不是吃啞巴虧的人。

大長公主已經下了馬車坐在轎子里了,綺年扶著丫鬟的手,盡力屈膝下去:「給大長公主請安。」

大長公主果然沒有叫起,只淡淡道:「你父王和母妃如今可好?」

地上的石板既冷且硬,綺年並沒有興趣跪著答話,禮行完了就自己站起來,一面答道:「都好,謝大長公主惦念。」

「無禮!」旁邊侍立的一個女官立刻訓斥,「公主並未叫起,你如何擅自站起?」

綺年含笑看著大長公主:「公主是讓我跪著答話么?」縱然她是大長公主,也沒這個資格讓一位郡王妃跪著回話的。不叫起可以,硬讓人跪那就不成了。

大長公主對女官擺了擺手,淡淡道:「郡王妃對宮中禮儀本不熟習,加以有孕在身,失禮也是無妨。」

這分明是暗指她出身低,沒學過宮禮。綺年點點頭:「我確是對宮中禮儀不夠熟悉,請教公主,公主府的女官品級為何,是可以隨意開口斥責郡王妃的么?」

貴人們身邊伺候的人,自然可以代為開口說一些貴人們不好出口的話,比如說訓斥什么的。但方才大長公主並沒有親口說讓這女官代她問話,那這女官就是擅自開口了。倘若被訓斥的人不敢反抗,哪怕本身是一品二品的夫人,被這五六品的女官訓了也就訓了,可是倘若真的追究起來,這女官卻是沒有資格自己開口訓人的。

大長公主沒想到綺年真敢拿這女官說事兒,臉色也不由得有些難看:「她是本公主身邊的女官,自然是代替本公主說話。」這道理誰不明白,沒有她的默許,這女官怎么敢開口?

綺年故做驚訝:「但方才並未聽見公主恩准她代為發言,難道說這女官是有旨專門為公主代言的么?」

怎么可能有這樣的旨。何況公主府里女官也不只這一個,今天用著這個,明天用著那個,哪里會有個專門代言的?大長公主也只能含糊其辭:「本公主素日里也習慣由她說話了。」

綺年頓時一臉的小心翼翼:「那,以後命婦們見了她,是否要行禮呢?」這好比替皇帝傳口諭的內監,只要說一句「皇上口諭」,大臣們就得先對他跪下去。

大長公主頓時又噎一下。倘若這女官不是特意帶了她的話去傳達,命婦們當然不必對她行禮,可若是說不必,又等於承認剛才沒有她的特許這女官就開口乃是逾越。本來她只是借機刁難一下綺年罷了,誰想得到這賤丫頭竟然真敢跟她較起真來。

「本是你失禮在先,她雖有不妥,也是為了禮不可廢。」

綺年也沒打算深究,不過是不想繼續站在這里受大長公主的氣罷了,聞言笑了笑:「是。」

大長公主氣勢已弱,原先想說的話到了嘴邊也不願說了,最終只是冷冷說了一聲起轎,便率先進了玉華門。旁邊伺候的宮女生怕兩位貴人鬧起來殃及她們這些池魚,這時候松了口氣,連忙上前來請綺年上轎。綺年笑問道:「大長公主也來替小皇孫洗三么?」好像太子的頭一個兒子出世她都沒來過。

「大長公主久病,怕給皇孫過了病氣,是不去的。」宮女隨口答道,「是鄭貴妃前些日子派人往公主府送了一枝老山參,公主用後頗有起色,今日是入宮來見鄭貴妃的。」

「鄭貴妃啊……」綺年望了一眼大長公主轎輦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地上了轎子。

185風起於青萍之末

吳知霞生子雖是大喜事;卻也因皇帝的病勢;最終只是小小在東宮內慶祝了一番便罷。小皇孫洗三後的第二天,許茂雲那邊也生下了一個兒子;對許家和韓家來說;這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大喜事。

韓嫣抱著秋哥兒來郡王府;一來探望綺年;二來親自報喜:「瞧著茂雲個頭兒不大;生的兒子卻不小;足足的六斤六兩!脾氣大極了,洗三的時候往盆里一放,哭聲簡直要掀了屋頂。我爹娘喜得什么似的;哥哥更昏了頭了,只會傻笑。」韓嫣想起當時的場面就忍不住掩了嘴笑;「小名就叫六哥兒,因生得順當,大名就叫韓順鴻。我哥哥連老二的名字都起好了,就叫韓頤鴻——你瞧瞧這心急勁兒!男人哪,傻起來也真是傻。」

綺年深深覺得韓頤鴻這名字更好聽些,於是不由得替拋磚引玉的六哥兒有些遺憾:「這會兒回來,我都沒來得及跟你好生說說話兒。在那邊可好?我瞧著你黑了些瘦了些,秋哥兒倒結實。」

韓嫣看著滿地亂跑的兒子抿嘴一笑:「外邊自然不如家里,黑瘦些也是有的,並無大礙。你可別跟娘似的,拉了我和你表哥眼淚汪汪的,只說苦壞了。其實在外頭也是做官,能苦到哪里去?秋哥兒倒是時常跟著那些衙役們的孩子出去玩兒,皮實得很呢。只是咱們好些年不得見,真是想念你們。這些日子家里好容易才把祖母的後事都辦完了,本來我身上帶著孝是不該來的——」

綺年趕緊擺擺手:「咱們之間別論這個。」從前在成都的時候,她身上也帶著父母的孝,韓嫣和冷玉如也從來沒避諱過,「倒是玉如那邊,不如我自在,怕是不好跟你見面。」張大夫人因丈夫在邊關鎮守,是比較講究這些規矩的,再加上還有個沒事也要找點事的張二太太,冷玉如一個做人兒媳的,自然是不自由。

「張家來吊唁的時候,玉如已經派人來說過了,等她生了孩兒再來看我。」韓嫣爽朗地一笑,「玉如還是那么多心,生怕落了話柄兒。」

綺年嘆口氣:「她比我們都不容易。」親事是那樣來的,走到如今讓張家上下無芥蒂,哪里是那么容易的?冷玉如不說,她也能猜想到。

「總是如今也好了。」韓嫣點點頭,「聽說這一胎又是兒子,若真如此,她這大少乃乃的位置也就坐得穩穩的了。」

「是啊。」綺年想想也笑,「說起生兒子,大家扎了堆的都生兒子。」

「這還不好?」韓嫣白她一眼,「難道你還想生女兒不成?倒不是說女兒不好,只是也得有個兒子傍身。你看我這都有秋哥兒了,娘還盼著我再生一個呢。雖說如今你好了,也得趕緊生個兒子的好。郡王爺可是也到而立了,還沒有嫡子,外頭又要說閑話了。別忘了,你那婆婆還有個做大長公主的娘呢,若是攛掇著宮里再給你賞幾個人什么的,就是無盡的麻煩。」

綺年猛然想起大長公主去找鄭貴妃的事兒:「沒准兒你還真想對了……罷了,真賞了人來,我就往院子里隨便哪個地方一塞,白養幾個人罷了。且別說這些掃興的事兒,就沒點兒高興的事與我說?」

「說起這個,我倒正想問你。」韓嫣壓低聲音,「這些年你常回家的,可知道你表哥院子里那個叫孔丹的丫頭是怎么出去的?」

「孔丹?」綺年想了一會兒才有點印象,「是那個愛穿橘色衣裳,眼睛長在眉毛上頭的丫頭?」

韓嫣嗤嗤地笑起來:「沒錯,就是你說的這個樣兒。我當初叫她留在家里看院子的,這回子回來聽說已經出去配人了。那一個叫月白的,到底跟她是一起伺候你表哥的,我也不好多問。」

「叫如鸝過來。」綺年對著門外吩咐了一聲,「這些事兒,她一定知道。」

如鸝果然不負眾望,呱啦呱啦就說了一通:「聽說是舅老爺親自吩咐的,說兩人都是一般年紀,月白嫁了,孔丹也不好耽擱,讓舅太太給她挑個人配出去。似乎孔丹還去舅太太面前哭鬧過,舅太太本想給她在府里挑個人的,後來看她這樣的鬧,說不能留下了,就在外頭庄子上指了個管事把她嫁了。」

「竟是爹親自吩咐的?」韓嫣不禁有些詫異。想想送到庄子上去的孫姨娘,再想想低眉順眼伺候在李氏身邊的趙姨娘,似乎明白了點什么。

「不說那些了,總歸打發了就是好的。」韓嫣把手一擺,「聽說你哥哥升了?」

周立年三年任滿,頂頭上司被調去別處,他就順理成章升了一級頂上了這缺。

「是,接著了信,說嫂子有了身孕,要回京城來養胎呢。」

韓嫣略有些懷疑:「千里迢迢的,有了身孕原不該移動才是,就近去成都豈不更好,如何反要跑回京城來?」這個小姑子她沒怎么相處過,但也知道不是個很好伺候的主兒。

「嫂子到底是京城人,怕是住不慣成都那邊,再者這有了身孕總是嬌氣些,口味上怕也更刁鑽。」綺年含糊地說了幾句,心里卻隱隱地有個猜想。吳知雯必然是跟周七太太相處並不十分融洽,自然不願意去周家。

真是說曹c,曹c到,綺年這邊才說了幾句,那邊如鴛已經過來了:「王妃,少乃乃回京了,派人過來給王妃問安呢。」看綺年還在迷糊是哪個少乃乃,便低聲道,「是如鶯過來的……」

「已經回京了?」綺年大為詫異,「叫她進來吧。」

如鶯比從前瘦了,這是綺年看見的第一眼印象。身上穿一件柳黃色褙子,里頭襯著玉色襖裙,顏色倒也配得雅致,但這樣黃配綠的顏色,因她面色有些晦暗,便失去了應有的鮮亮勁兒,反顯得面有菜色了。一進來看見綺年,如鶯便有些紅了眼圈,跪倒磕頭:「奴婢給姑娘請安。」

綺年微微皺眉,讓如鴛扶她起來一邊坐下:「這是做什么,你早不是奴婢了。幾時回京的?」

「是昨日天黑時分才到的,少乃乃說,因也有身孕,不好過來沖撞了王妃,就叫我過來給王妃問安。」如鶯說著,又向韓嫣行了一禮,「舅乃乃,少乃乃今日回娘家去給親家老爺親家太太問安了。」

「回家了?」韓嫣連忙起身,「那我也趕緊回去。」小姑子遠嫁三年才回來,自己這做嫂子的不好不在場。

綺年叫人送了韓嫣和秋哥兒回去,這才轉向如鶯:「哥哥在那邊可好?」

如鶯有心說個不好,又說不出來,只低了頭道:「少爺很是辛苦。」

「嗯,父母官么,要出些政績自然是辛苦的,哥哥又是要上進的人。嫂子有了身孕,如今怎樣?」

說到身孕,就好像在如鶯身上捅了一刀似的,忍著難受道:「四個多月了,本該回成都去養胎,少乃乃卻一心要回京城。」

綺年看了她一眼,淡淡道:「嫂子懷孕辛苦,她是京城人,住不慣成都也是有的,回京城來養胎,也是為了腹中孩兒著想。」

如鶯忍不住道:「可是太太也說讓少乃乃回成都老家的。」

如鴛輕輕咳嗽了一聲:「是七太太。」周七太太是周立年的生母不假,但既然已經過繼,對周立年來說七太太就只能是伯母了。這些年周七太太一直跟著周立年住著,綺年體諒他們母子之情從沒說過話,可是如鶯話里也該注意些。

如鶯漲紅了臉:「是婢妾失言了。」

綺年點點頭:「在我面前說說也就罷了,到了嫂子那里就要注意些,這里頭的事兒你本是明白的,理應言語里更避諱著些,別因小小一個稱謂反搞得家宅不寧,那就是你的疏忽大意了。」當然,究竟是大意還是有意,她也不想深究,但看如鶯現在這樣子,顯然是吳知雯占了上風。

「婢妾從來不敢的……」如鶯眼圈又紅了,拿帕子按著眼角,「只是不知怎么了,少乃乃總是看婢妾不順眼……」

綺年沒說話,只上下打量著她的衣飾。衣料說不上多么貴重,但也都是綢緞,耳朵上戴一對米珠墜子,頭上還c了一枝赤金雀頭釵,雖然不大,卻也是光燦燦的。綺年把她從頭到腳看完了,才慢吞吞地道:「嫂子可有克扣你衣食之處?」

如鶯又漲紅了臉。頭上身上穿成這樣,她怎么說得出吳知雯克扣了她?固然她的衣飾不多,比如說這釵子吧,就只有兩枝,另一枝是青玉蓮花頭的;再比如說家常的衣裳綢緞的少棉布的多。但若說比起高門大戶的姨娘們是遠遠不如,可以周立年的官職和家業來說已經是很不錯的了,就是這幾件值錢些的首飾,還是吳知雯從自己嫁妝里拿出來賞給她的。

「哥哥如今才做幾年官,就能讓你這樣穿戴,已然是難得的了。」綺年皺著眉,「家和才萬事興,你得記得這句話。哥哥在外頭不易,不能相助,也切莫添亂。」

如鶯從沒被綺年這樣教訓過,頓時委屈得眼淚直流,抽噎道:「姑娘——」旁邊如鴛看著這樣子不大成個體統,只得開口道:「如鶯姐姐,王妃這懷著身孕呢,你別這樣哭哭啼啼的……」

如鶯憋得要命,有苦說不出。她對周七太太伺候得無微不至,實指望周七太太開口讓周立年抬舉她。結果周七太太倒是開口了,吳知雯也十分爽快,立刻就抬了她做姨娘,一應份例都跟著往上抬,可就是不讓周立年進她的房。如今吳知雯有了身孕,她本以為終於輪到自己了,可吳知雯又直接將她帶回了京城,反留下了她已經配人的大丫鬟聽琴一家子在那邊伺候。她實在是無計可施了,只好借著來王府請安的機會求綺年說句話了。

「婢妾只是擔心少爺——」如鶯絞盡腦汁地擠出幾句話,「如今少爺在那邊,沒人伺候呢。少乃乃回了京里並不少人伺候,卻把少爺一個人拋在那邊……」

「哥哥身邊沒有丫鬟小廝?」

「不是……」如鶯說不出來了,半晌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倒,「求姑娘跟少乃乃說說,讓奴婢去伺候少爺吧。」

綺年靜靜看了她一會兒:「當初做妾,可是哥哥強你的?或是他許過你將來要娶你為妻?」

如鶯驚慌地搖頭:「沒有!奴婢也斷不敢有那樣妄想的。」

「既然沒有妄想,那如今少乃乃的安排,你又為何這樣不情願呢?」

「可是少爺那邊無人伺候……」

「哥哥由誰伺候,是當家主母該c心的,不是姨娘妾室該想的。」

如鶯頹然坐倒在地上:「姑娘好狠的心,就不肯替奴婢說一句話……」

如鸝在一邊聽得不悅,拉著臉道:「鶯姨娘這話說的真是好笑,王妃當初連身契都放了你的,還要怎樣?如今倒怪起王妃心狠來了,難道還要王妃做主讓立年少爺娶了你不成?」

綺年擺擺手止住如鸝:「你若還是我的人,我自然可以說話。可你如今是哥哥嫂子的人,我一個做妹妹的,斷然沒有管到哥哥房里去的道理。你回去吧,記著自己的本分就是了。」

如鶯茫然地站起身來,隨著如鴛往外走,眼前不由得浮現出今早她請纓要來郡王府問安時吳知雯眼中微微的譏笑,原來她早就料到自己想來說什么,又早就料到綺年會給什么樣的回答了。

綺年看著如鶯有些踉蹌地走出去,嘆了口氣。如鸝快人快語地道:「王妃別多想,這是自己不知好歹!當初王妃不是沒勸過她,自己情願做妾,如今又來說什么呢!也不想想,王妃若說了話,可怎么跟少乃乃交待呢。」

綺年苦笑了一下:「表姐早料到我會說什么了,否則也不會讓她來。也不知這些年表姐變成什么樣兒了……」想必是與從前那個心比天高的少女已經大相徑庭。

綺年在這里想著吳知雯的時候,吳知雯已經跨進了吳府的大門。月白色的襖子,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