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醉縮在一邊,雙手死死環在胸前,唇都咬出了血,眼淚混著泥土,臉都染臟,狼狽不堪。
而余光的墓,已經毀的不成樣。
陳醉聽到其中一個人冷哼著:「媽的,一家子寡婦」
眼淚不聽話,一大顆一大顆的落了下來。陳醉一個人跪在地上一捧一捧的用手把土攏到一塊,尖石刺木劃傷皮膚也不自知。
「余家之子余光墓」
還有上頭已經泛黃模糊的照片,少年的笑顏已然不見,只留空白的一塊任人悼念。
陳醉放聲大哭,握著拳頭狠狠砸在地上。
她像游魂一樣盪回了客店,老板問她怎么全身這么臟,陳醉仿佛沒聽見。關了門「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下意識的摁了宋天朗的號碼,才發現他已不見好多天。電話那頭提示無法接通。
抖著手打給邵菀一,清脆的女聲一傳來,陳醉便捂著嘴抽泣不止。
作者有話要說:
今晚全速飆文,這邊更了5500,那邊更了4100→
一句話,只要蘿卜夠,飆文也輕松。
有只小兔子看中一張打印紙,於是它想叼回窩,結果不小心,扭到了小蠻腰。
以下是寢室大姐千里迢迢發來的慰問信息,太他媽慘絕人寰了
喂!!蘿卜!!
34
34、34。。。
34
陳醉吭不出聲,哭聲怎么都停不了,地板的涼意透過衣料沁了上來,她不自知。
那頭的菀一急了,問了半天也沒見她回應。
後來只聽到陳醉重復「余光」這個名字。哽咽之後終於說了一句話:「墓被人挖了」
不管出於何種目的,這種手段都太狠。
死人不得好眠,活著的人心如刀割,邵菀一太明白余光在陳醉心里的意義,他在時不能與之圓滿,他的這條命,也是為陳醉豁出去的。
一個為你可生可死的人,怎么會忘記,怎么忍心他再受打擾。
陳醉哭了好久,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宋天朗就像是一夜之間沒了蹤影,除了那枚印章什么都沒給她,還有宋家,夫人的電話也撥不通。
陳醉就像被隔絕在這場患難之外,留在煙鎮數著日子,熬著思念。
她在地板上一直坐著,沒掛電話也沒再講話,手機擱在一旁不再理。
邵菀一趕來時,陳醉發著高燒,在床上蓋著薄薄的被褥,還有床頭的水杯也空空的。
「小醉,小醉」推她沒反應,緊閉的眼皮都有些腫,邵菀一嚇怕,萬種不好念頭涌了上來,瞧見她起伏的胸口才漸漸心寬。
「渴,天朗,我口渴」
陳醉小聲的呢喃,最後睜開了眼,見到來人,眼色一下子沉了去。
邵菀一心疼的扶起她,倒了水小口喂,陳醉的唇有些干裂,一受滋潤,疼的她直皺眉。
「小醉乖啊,我幫你去買葯」菀一握著她的手,她也略有耳聞宋家出了什么事,這幾日鬧的沸沸揚揚,商場上所有眼睛都在看,所有人都在心里暗嘆:
宋家二公子的家業,怕是要改朝換代了。
邵菀一不敢把這些告訴陳醉,她從外省回來就得知此消息,陳醉原來的手機號也換掉了,若非她主動聯系,根本不知她在哪。
喂了葯,菀一讓她好好休息,「小醉,我去幫你買吃的,你等等我噢」
她點頭,人是憔悴了不少,「菀一」突然叫住她,陳醉小聲問:「那邊有沒有什么消息?」
邵菀一不自然,笑著掩飾,「我不知道呢,我剛回來,寓言家挺好玩的,和煙鎮倒是很像,他們家種的橘子可甜了」
陳醉別過頭,側身而睡只留背影。
邵菀一有些於心不忍,怎么可能不知道,鬧的這么大的事沒有壓下去的兆頭,風雨欲來,宋天朗真的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十年、二十年,傳聞他所要背負的刑期一個比一個狠。
昔日氣勢沖天,光華萬丈的男人,一朝落魄,多的是人感慨和幸災樂禍。
陳醉如今的狀態,她是真的不敢將實情告知,陳醉也是個性情中人,平時不惹事偶爾也會膽小怕事,那是沒有碰到能讓她失控的事。
但余光和宋天朗,是她的意外。
邵菀一根本不懷疑,情緒到某一點,陳醉會不顧一切。
二兩米飯,青菜小份,菀一還給她盛了碗小米粥。回來時,陳醉已經起床,換了身干凈衣服,站在窗戶邊發呆。
「這粥好香,熱乎乎的」邵菀一牽著她的手,「過來吃點,我在這陪你住幾天好不好」
陳醉笑了笑,手上一直拽著手機,邵菀一幫她添碗筷的時候,瞥見陳醉在摁號碼,放在耳邊好久,最後失落的放下。
她那樣的表情,落寞至極,失了主心骨一般,邵菀一叫了她兩遍才緩過神,拿起勺子喝粥。
「小醉啊,我要跟你說個事」
「恩?」陳醉提了半分精神,桌子對面的菀一有些臉紅,瓷勺攪著糖水,清脆響。
「我在寓言家玩了半個月,他還蠻不錯的,家里那棟房子也是他自己存錢砌的」邵菀一長翹的睫毛直眨,「你說他是不是個奇葩啊?被他二叔剝削了那么多工資,竟然還有錢存」
陳醉「恩」了聲,「是挺厲害」她興致不高,又把頭低了下去。
「小醉,我想跟你說,我和寓言,也差不多了」後面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邵菀一的語氣里有了羞澀。
陳醉眼睛一亮,「你和寓言?」
李寓言橫看豎看,都不是她的菜,哥們就一黑黝黝的農村小青年,正宗的土特產。
私以為,菀一這樣的女孩子,吃過苦來的,好不容易在大城市扎根,怎么著也會找個社會精英談情說愛。
「你和他是什么時候暗度陳倉的?」陳醉笑了,臉上有了些生氣。
「瞎說!」邵菀一嬌聲嬌氣,聲音軟了都沒發覺。
「其實吧,我覺得寓言真的不會是我喜歡的類型,但你知道么,之前賀志來找過我,說我現在住的這房子得分他一半,是他和我當年一起買的」
邵菀一說的心平氣和,陳醉皺了眉,賀志是菀一的前男友,為了一有本地戶口的女孩跟菀一分了手,決絕的不留一絲余地。
菀一是真心喜歡過他,失了身也傷了心,一個女人總會碰到幾個渣男,只有自我安慰當做成長。
「臭男人在樓下拉著我不放,非得給個說法,那張惡心的嘴臉我真是恨不得自打耳光,自己怎么喜歡過這么一個男人。後來李寓言跑了過來,以為我被他欺負了,沖上去就是狠狠一腳,抱著賀志的腰蠻打,像只急的小牛一樣」
「賀志走了,我就蹲在地上哭,李寓言好像安慰了我很久,最後你知道怎樣嗎?」
菀一笑了起來:「他見我還是哭個不停,就蹲了下來什么都不說,我才發現他竟然也落了淚」
陳醉一直安靜的聽,她明白了,李寓言的所作所為折了邵菀一的心。
其實她懂,很多時候,女人少的只是一種安全感,這個詞天天被滿世界的人念叨嘴邊,真正得到的沒幾個。
或許李寓言不夠好,不是她心折的對象,卻是在最關鍵的時候出現,護她疼她,這樣的男人不會花言巧語,對你好,就是實實在在的。
疼愛不難,難的是,你疼的時候,他甘願代替。
李寓言手足無措時,會為菀一流男兒淚。
「小醉你知道嗎,對他了解多了,覺得還蠻開心的」邵菀一的笑容是難得的羞澀。
陳醉心里還是歡喜,當年她、余光和邵菀一,三個人最鐵,後來菀一爸爸因為強*j案被關進了牢,娘倆沒少遭罪,再後來,一場大火燒光了陳醉的所有,以及她的余光。
年少舊事,天不善待。
陳醉心里最微妙的感情,她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希望菀一幸福。
這件事,總算能給陳醉一個高興的理由了。
她喝了小半碗粥,精神越來越不佳,放下碗,陳醉說:「菀一,陪我去趟余光墓前吧」
*
兩人把余光的墓清理了一番,他的墓碑被陳醉藏在一旁的草叢里,小心的拿出來,陳醉一遍遍摸著上面的字,紅漆都腿了色。
堆土、除草、用磚頭碼了個小石台,然後放了水果在上面。
從頭到尾,陳醉都一語不發,終於弄好後,兩人在墓前站著,陳醉突然跪了下來,結結實實的磕了個頭,起身時額上都是土漬。
她只說了一句話:「小光,對不起啊」
邵菀一的眼眶突然紅了。
陳醉似是下了很大決心,拉著菀一的手:「我明天要回去,我必須要知道他到底怎樣了」
「聯系不上宋姨,他也沒有半點消息,菀一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
陳醉的眼淚落了下來,一遍遍重復:「我是他女朋友啊,我怎么可能不擔心,他要是出事了,我怎么辦,菀一我以後要怎么辦?!」
她的無措和害怕是那么明顯,宋天朗,等不到你接我回家。
那我就主動找你,帶你回家。
*
第二天,兩人就收了東西乘大巴趕去市里,機票已經賣完,等到傍晚那一班才走的了。陳醉上機前又打了電話,宋姨的不通,宋子休的私人號碼她沒有。
千篇一律「嘟嘟」聲,聽的陳醉好煩躁。
「給你兩瓶霜擦擦,看你這段時間的臉色,小心你家宋老板嫌棄」邵菀一摸了摸她的臉,「沒燒了,還好」
陳醉擺擺手,「嫌棄就嫌棄吧,只要他沒事」
邵菀一嘆氣,「哎,你倆還真是一對冤家,平日沒啥感覺,一出事就揪心了吧?」
陳醉點頭,「我是挺揪心的,其實他怕癢的樣子,還挺可愛」
「就你倆幼稚」
幾小時的旅程,陳醉半月之後重回這座城市。熟悉的景,卻沒了心念的人,怎么都覺得失落。
打了車到宋家,卻發現大門緊閉,竟沒有半個熟悉的人,陳醉在門外喊了好久,依然沒有回應。
邵菀一拉著她的手:「看樣子是沒有人,小醉你別急啊,先去我那兒,咱們慢慢找」
陳醉吸著鼻子,死咬著唇也擋不住心里的難過。
菀一的房子小戶型,精致白領,地段極好。她遞給陳醉水,「小醉你好好休息,身體還沒好,要按時吃葯啊」
陳醉推開她的手,實在是憋的慌。
「好啦,你別太著急啊」邵菀一貼著她坐下,握著她的手撫慰著:「我明天陪你去局子打聽打聽,然後再去他公司看看情況,今天也夠晚了,我待會還有點事,給你帶宵夜回來啊」
陳醉「恩」了聲,「你去忙吧,寓言什么時候上來?」
「他啊,呵呵,應該是明早的火車到」
陳醉點點頭,又重新拿過杯子抿了水,眼里是焦慮和未知的擔心。
*
舟車勞頓,渾身累的慌,陳醉洗了澡就趴在床上睡著了,夢里都不安生,一直重復著這幾日所發生的畫面,宋天朗出事,回到煙鎮,余光墓被挖。
雜亂在一起,揪著她的神經疼,卻因為太勞累而醒不來。
夢里似有電話聲,而且越來越大越來越急,陳醉突然睜開眼,迷糊混沌,而鈴聲好像沒有隨夢醒而停止。
陳醉循聲望去,房里的電話果然在響,她看了看時間,竟是凌晨兩點,而邵菀一似乎還沒回來。
腦袋疼的厲害,陳醉用力搖了搖,勾著電話接起,「喂,哪位?」
里面混雜的聲音一點一點擊退陳醉的睡意,某個熟悉的女聲讓她瞬間清醒。
菀一,是菀一。
好多男人的聲音,或笑或叫,陳醉唯一辨識清楚的,是摻在里面撕心裂肺的女人哭聲。
她抖著聲音:「菀,菀一……」
沒人吱聲,那端的哭聲更加明顯,陳醉身體直抖,終於有人說話:「哈哈!很嫩啊」
然後「砰」的聲,電話掛斷。
陳醉懵了,坐在床上徹底懵了,十分鍾後,手機突兀的響聲嚇了她一跳。陌生號碼發來的一條短信,是一個地址。
陳醉跳下床連衣服都沒換就往外沖。
的士極少,陳醉跑到一半眼淚嘩啦流,她不是傻子,剛才電話里的慘叫,她知道發生了什么,最怕的,卻是最可能的。
按著短信找到地方,隱藏巷子的酒吧,門口好多黃毛綠毛,這些一看就是祖國失足的花朵,叼著煙很非主流。
陳醉穿著睡衣,鬼一樣的出現在他們面前,「我靠,她丫異裝癖啊」
陳醉往里走,找包廂,找,菀一。
手在門把上停了好久,陳醉下了好大決心,終於把門推開。
眼前的一切,讓她晃了幾下,腳不穩,重重倒在了地上。
包廂里只有菀一,衣不蔽體,滿身是傷。一頭卷發擋在臉前,唯有那雙眸子露了出來,絕望驚懼。
陳醉一步步爬了過去,「菀一,菀一」她聲音細碎,哭腔越來越明顯。伸過手卻不敢碰她身上的任何地方。
抖著手,摸了摸她的頭發。
「別,別碰我,求你了」
邵菀一像是突然回魂,破碎哀求,無止境的卑微。
陳醉哭著給她蓋上衣服,費了好大力氣把菀一抱在懷里,一下一下拍著她的背,嗓子哽咽的吸口氣都疼。
邵菀一痛的吭聲,把陳醉當成水里的浮木,抓的她好緊,指甲都扣進了r里。
她滿身的狼狽和骯臟,邵菀一漸漸回了神,像只受傷的小獸在陳醉懷里嚎啕大哭。
*
陳醉抱著邵菀一,下巴抵著她的頭頂細聲說話,說煙鎮,說余光,說小時候三人偷果子被農婦逮住的糗事。
兩人維持著這個動作直到天亮,陳醉最後沒什么可說了,就給邵菀一哼歌。不停止的,還有臉上的眼淚。
而菀一,目光呆滯一動不動,只有陳醉稍微起身時,她才驚恐的抓住她的手不讓走,除了怕,還是怕。
李寓言喘著氣跑進來,額頭上都是密密的汗,提著的袋子,還是菀一給他買的。
陳醉扭頭看他,李寓言背著光,看不清表情,卻感受得到頹然。
他一步步走了過來,在菀一面前站定,然後緩緩蹲下。
「……菀一」他顫抖著摸她的臉,啞著聲音說:「我來了」
像是突然驚醒,邵菀一把目光聚集到李寓言身上,好久好久,她「哇」的一聲大哭,撲在李寓言懷里脆弱不堪。
34、34。。。
「我在,我在」李寓言刻意壓抑著自己,聲音中藏了巨大的隱忍。
「寓言」陳醉小聲叫他的名字。
終於注意到旁邊的陳醉,李寓言的眼里太多情緒,緊抿的嘴角直抖。
輕輕放下邵菀一,他慢慢站了起來,接下來的動作,讓邵菀一呆了。
李寓言舉起右手,狠狠一巴掌扇在陳醉臉上,他眼里都是屈辱,揮手又是一巴掌,這一下,把陳醉結結實實打到了地上。
陳醉被打懵了,這男人走的是鄉土路線,土生土長砍柴挑水,力氣頂呱呱。眼里冒的不是金星,是濃濃的血腥味。
陳醉一摸鼻子,果然鮮紅一片。
到底是女孩子,陳醉也怕疼也受苦,深色的地板上暈開一滴滴眼淚,陳醉捂著臉難受之極。
手機卻在這時突然響起,費了好大勁掏出,直閃的屏幕上來電顯示:
「宋天朗」
作者有話要說:
很多人都問為什么要炸霸王。
爬榜?積分?
對我來說,只是希望辛苦之後的認可,要知道我每晚三點醒來,翻看你們的留言,是件多幸福的事
》_____《我可憐的莞一,我要把小天狼放出來嚇死你們,褲襠下的驚天大秘密,哇塞!
35
35、35。。。
35
鈴聲在此刻的氣氛里顯得格外突兀,陳醉的眼睛好模糊,心都哽在了嗓子口,她一動,淚就掉在了屏幕上。
摸了好久,陳醉才按准接聽鍵,她被打的臉頰火燒火燎,電話那端細碎的呼吸那么有存在感。
「小醉,小醉,你在哪」
急切且不安,話都說不利索,宋天朗的聲音就像隔了萬重千山,突然降臨她的耳邊。陳醉反而哭不出聲了,她看了看李寓言,委屈也迷惘,最後捂著電話小聲抽泣:「……天朗」
「你在哪?!」他加重了語氣,撓心般的急,「小醉!說話」
陳醉哽咽著:「天朗,我要見你,我要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