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死人耳(2 / 2)

漢魏文魁 赤軍 1782 字 2021-02-23

但在年輕人是峻看來,漢室陵替,天地翻覆,昔日鄉氓,今日可能就變公卿,昔日世家,今日可能舉族皆滅,其余兄弟相殘、父子相殺,這類事兒難道還發生得少嗎――汝南袁氏就是現成的例子。血緣管個蛋用啊

而且曹操威武雄烈,芟夷諸侯,大權在握。是峻內心深處有個不敢宣之於口的大逆不道的想法:或許這天下終將姓曹那么我倚靠著假是勛。或許也能混個國戚的身份出來呢

但他並沒有膽量將此事稟報是勛。只怕弄巧成拙,干脆緘口不言,就當什么都沒有聽到過,什么都沒敢多想。誰料此事終究可逃避地要擺到台面上來了――是儀雖然並沒有預先跟他通過氣,但突然間航來幽州,說要陪著是勛一起去遷葬其父,是峻難道還想不通其中緣由嗎

他一直在惶恐,在矛盾。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站在父親一邊,恐怕會割斷自家的宦途,站在假是勛一邊,又怕被人譏為不孝。想當日在海船之上,是勛送他一首五言詩,結句是:「但求好風起,助吾上青雲」表面上是詠景,其實是抒情,看似暗指是家將隨著曹操的崛起而光大,其實呢

是峻往深一層去想。難道是勛是在暗示,我將可以借著他這陣「好風」。從此而青雲之上嗎

但他仍然假裝懵懂知,還想抽身事外,等父親先跟是勛攤牌,再想辦法從中斡旋吧。只是適才是勛一眼望來,目光如刀,仿佛要刺穿他的五臟六腑一般,是峻就覺得冷汗直冒,仿佛看到自己的前途正如同沙砌的城堡一般,瞬間崩塌,終化為烏有……

而等到是勛「忘本誣祖」四個字一出口,是峻終於明白了,此事已妥協余地,自己再不出手,別說宦途,恐怕連性命也終究難保於是他一咬牙關,干脆拔出長劍來,將那罪魁禍首一劍貫穿

是八公子昔日飛鷹走馬,所不為,不跟長兄似的整天窩在齋里讀死,武力值雖然不高,背後捅冷劍還是能夠辦得到的,而且心狠起來,辦得很是干脆利落。

氏勛剛想揭穿西貝貨的真實身份,就被一劍捅了個透心涼,半句話噎在喉嚨里,再也說不出來了。他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大,仰頭朝天,似乎想要呼號,又似乎想轉過頭去,看看是誰下的毒手,但終於脖子才扭到一半,身子便軟軟地向地上滑去。

是峻一劍出手,突然間覺得遍體的冷汗冒了個透,四肢百骸反倒通泰比。當下抬起腳來,朝氏勛後腰上一蹬,順勢拔出長劍。鮮血泊泊涌出,沾濕了他的衣襟,他卻渾如未覺――氏勛則力地軟倒在地。

這一幕驚得是儀雙目皆赤,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就連是勛也沒有料到,這小兄弟竟然如此狠辣。兩人都注目是峻,是峻反倒神情坦然,一挑眉毛,戟指喝罵道:「此賊以仆誣主,是為不忠;白身而誹謗朝廷大臣,合當死罪」

即在氏勛屍體上擦了擦長劍,然後收回鞘中,望向是勛:「日已夕矣,請七兄即取叔父骨殖,以歸葬營陵。」他不催老爹是儀,反而催是勛,立場已經表示得很清楚了。

是儀終於從初始的震驚中掙脫了出來,不禁滿面戚容,手指著地上的屍體,雙唇哆嗦:「逆子,汝可知此為何人」是峻一撇嘴:「我不知其昔日為何人也,但知今為一死人耳。大人欲為一死人而棄親子耶」

是勛微微一笑,走上前去,習慣性地拍拍是峻的肩膀:「弟言誤矣,此人沖撞朝廷大臣,何謗之有」他說什么了,你聽見什么了他有誹謗我嗎他只是對我不夠恭敬,所以該死而已。

是峻急忙躬身施禮:「七兄教訓得是,小弟學,言辭不當――請速遷葬叔父。」

是勛轉過頭去,瞟了一眼氏伊的墳冢:「此中恐只有衣冠耳……」未完待續。。

p:很久沒有加了,干脆今晚努把力,就把真假是勛這橋段給結了吧。話說這個橋段構思很久了,想不到的是,讀者朋友們反響還挺強烈,有些在激烈討論,有些……決定這橋段不過去就不跟文了……這橋段狗血嗎嗯,確實是很狗血,當初就是為了這點才構想的,因為經常會在文甚至實體中看到類似橋段,然後給主角造成嚴重危機。我寫這段的目的,則在於告訴大家,其實在強大的權勢面前,一切的掙扎和抗爭都是屎……

氏公子是值得同情的,他是在用命搏自己的未來,於是求仁得仁,丟了性命。是儀老頭是可笑的,話說他要不那么可笑,也不會後來在東吳那醬缸里沒多大本事還貌似混得清清白白。不過話說,主角需要為氏公子的死感到內疚么會不會太冷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