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節(2 / 2)

我就是這般女子 未知 6545 字 2021-02-11

容瑕笑了起來,聲音溫柔得就像是春風,撓著班嫿耳朵的癢癢。

「好,」容瑕並不惱,反而就像是縱容著小孩子在撒嬌一般,「只是我並非心急之人,只是有些人對我太重要,我舍不得有半點疏忽。」

班淮在旁邊摸下巴,容瑕雖然只是他未來女婿,但行事作風頗有他當年的氣概啊。

陰氏抿了一口茶,沒有打斷兩人說話,她站起身,「我去里屋休息。」

「夫人,我陪你去。」班淮扶住陰氏的手,把班恆留了下來。

「伯父伯母慢走。」容瑕行禮。

班恆看了眼離去的父母,又看了眼姐姐與未來姐夫,不自在的扭了扭身子,捧著茶杯低頭喝茶,堅決不離開。他是一個有原則的人,比如說不讓人輕易靠近他姐。

好在容瑕知道這里是班家,沒有做出太過出格的動作。面對班恆虎視眈眈地眼神,他對班嫿無奈一笑,「兩日後我休沐,郡主可有時間與我一起去西郊放紙鳶?」

「紙鳶?」班嫿一聽,頓時來了精神,「好啊,我喜歡去!」

班恆干咳一聲:「我也去。」

容瑕微笑著看向班恆,班恆挺直了脊背。

「人多才熱鬧。」容瑕如是說。

容瑕在班家待了近三個時辰才離開,走出班家大門以後,等在外面的一名護衛迎了上來:「伯爺,欽天監的人要見你。」

欽天監主職就是觀察天文地理,從形象雲層變化來推斷天氣的變化,若是遇到特大自然災害,他們還要兼職祈天,有沒有用處不知道,但是歷朝歷代欽天監都有人因為大災年被砍頭。

一般被砍頭的人運氣都不太好,因為他們遇到的是信奉鬼神,認為欽天監的人應該祈來雨的。

欽天監什么樣的人都有,有些喜歡觀察星象,有人喜歡研究什么地震儀,這些人品級都不高,在朝中地位也很普通,唯有貴族們拿著各種生辰八字讓他們推斷命理的時候,他們才有存在感一點。

對此欽天監的人也感到很委屈,他們是懂得觀察天文學,氣象學,不代表他們會算命啊。

然而在朝為官,沒有幾樣特長都混不下去,所以欽天監的人漸漸地也學會了一項新技能,那就是推演生辰八字,命理玄學,准不准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些貴族們忽悠住了。

欽天監的監正胡大人當年只是一個小小的從九品漏刻博士,但是由於他年輕時跟了一位鐵口神斷的高人,備受貴族們信任,短短十年內,就成了欽天監最有資歷的人,不少人見到他,都要叫他一聲胡先生。

一開始成安伯讓他推算生辰八字,他是很樂意的。然而拿著八字一推算,他差點嚇得扔了八字紅條。

這分明是一個極其貴重但又極其奇怪的命格。

貴極帶鳳命之相,卻又有短命之兆,這二者實在太過矛盾。

太子已有太子妃,太子若是登基,皇後便是太子妃,與福樂郡主又有何干?便是二皇子登基,以二皇子對福樂郡主的厭惡程度,也不可能讓她做皇後。

說明這位郡主有可能是後面一種命格。

短命之相啊。

他暗自嘆息一聲,思來想去,還是決定見容伯爺一面。怎么說,他也算得上是依附於容伯爺的人,這些事無論如何也不能瞞著他。

容瑕在自己家中見到了胡大人,他走到上首坐下:「胡先生,八字算好了?」

「容伯爺,我的能力不精,只怕是……」

「胡先生的能力我從不懷疑,有什么話直說便是。」容瑕道,「之前我讓你定下的日子,可有問題?」

「那天確實是個宜嫁娶的好日子,只是……」胡大人為難的看著容瑕,「有問題的是福樂郡主八字。」

容瑕聞言皺起眉頭:「她的八字怎么了?」

「福樂郡主八字看似顯赫,卻有命折之相,」胡大人擔心容瑕聽不明白,又補充了一句,「她將……死於兵器之下。」

容瑕眉梢一挑,眼神頓時變得凌厲起來:「胡大人,我從不信命,你懂嗎?」

胡大人見到這個眼神,心頭一顫,忙起身道:「實際上福樂郡主的命格尚有改命之極,在下知道伯爺並不信任這些,然而……」

「說吧,還有什么改命的機會?」容瑕打斷了胡大人的話。

「鳳命呈祥,只要郡主身帶鳳命,自然涅火重生,無懼一切利刃。」胡大人對著容瑕作揖,「伯爺,請您三思。」

「你這話是在說福樂郡主,還是在說我?」容瑕臉上的笑意漸消,白皙的手指碰到桌面,桌面觸手冰涼,他微微垂下眼瞼,「命由己不由天,福樂郡主有沒有鳳命如何,此生有我,定無人負她。」

「伯爺!」胡大人終於忍不住道,「在下不明白,你為何要娶這樣一名女子,她於你大業無益!」

「胡先生,」容瑕偏頭看胡大人,眼底滿是寒意,「你這是要插手我的私事?」

「在下並無此意,」胡大人面色一白,「如今二皇子與太子私底下動作頻頻,還有一個摸不清動向的長青王,在下擔心您……」

「長青王就是一顆牆頭草,」容瑕冷笑,「有野心卻又沒有膽量,自以為掩飾得極好,但那份心思卻昭然若揭。」

在這個京城里活得很好的人,都不是傻子。

「胡先生,」容瑕看著胡大人,「之前方丈說了與你一樣的話。」

胡大人頓時噤聲,他知道伯爺所說的方丈是誰。

「我很感激諸位願意追隨我,但是有件事也希望胡大人明白,」容瑕抿了一口茶,語氣十分冷淡,「我最不喜歡的,便是別人對我的指手畫腳。」

胡大人手心微微滲出汗來:「是在下逾越了。」

容瑕點了點頭:「若是班家人來問,你只需要說,明年二月二十六是好日子便足矣。至於其他的……一個字都不要多說。」

「是。」胡大人見伯爺面色稍微好了一些,才鼓足勇氣道,「或許福樂郡主命定之人,便是伯爺您。」

容瑕面色稍霽,手指輕輕摩挲著茶盞:「不是或許,而是只有我。」

「是。」胡大人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然雙腳都在發顫,只是方才太過緊張,竟是一點都沒有注意到。

胡大人離開以後,容瑕拿起紅紙上的八字批准看了很久,最後把這張紅紙緊緊地拽緊,這一輩子,他從不信鬼神,也從不信天命,能信的只有自己。

「來人!」

杜九走了進來,「伯爺。」

「二皇子那邊,可以去幫一幫忙了。」紅紙上的紅顏料沾了容瑕一整個手,他攤開掌心,緩緩道,「我想二皇子會很喜歡我送他的這份禮。」

「是。」

二皇子居住在宮中西邊的西舍里,與有品級的王府相比,這個地方又窄又小,一言一行都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同住在這邊的,還有他兩個十幾歲的庶弟,只是這兩個弟弟從來沒有入過他的眼,他們在與不在,對蔣洛而言都沒有什么差別。

自從西舍被重兵把守以後,他就在屋里發了很久的脾氣,知道父皇病重太子監國的消息傳來,他才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若是父皇出了什么事,讓太子登得大寶,那他以後的日子就不好過了。外面的人都說太子仁愛厚道,不好女色,謙恭有禮但是在他看來,太子並非是仁愛之人。

說什么太子不好美色,恐怕只是面上不喜歡,內里卻yin了無數的女人。

只有班嫿那種不長腦子的女人才會覺得,太子只是把她當做好妹妹。

「殿下,」一個內侍匆匆走了進來,對二皇子道,「嚴家人傳消息進來了。」

「給我,」二皇子忙從內侍手里接過紙條,紙條很小,上面只寫了十余子。但是對於一直被看守在院子的二皇子來說,這點消息已經彌足珍貴。

太子監國,朝政不穩,太子無力掌控。

看完紙條,二皇子把紙條撕碎,浸泡進茶水中,然後把茶水澆進花盆中,「有意思。」

內侍見二皇子被關了這么久,竟然還笑出了聲,嚇得不敢抬頭,以為皇子是被氣傻了。

「殿、殿下?」

二皇子抬頭看著內侍:「怎么了?」

內侍搖頭:「奴婢只是想,您其實可以拉攏那四位大臣。」

「你說容瑕他們?」二皇子嘲諷般冷笑一聲,「別妄想了,他們可是父皇忠實的走狗。」不然病重之後,單單只叫了他們四個人去面聖。

「他們只是忠於陛下,不代表他們忠於太子,」內侍小聲道,「只要太子做出讓他們失望的事,以這四位大人的行事,想來無法忍受這樣的人做未來帝王。」

「失望……」

二皇子皺了皺眉,太子慣會裝模作樣,身邊除了太子妃就只有一個妾室,膝下雖然只有一個女兒,卻氣度從容,仿佛一點都不著急,偏偏文人們似乎就愛他這個調調,一個勁兒誇著太子有多好。

太子有多好……

對,既然這些人喜歡誇太子好,那就讓他們誇,死命的誇,慢慢的誇,誇得天下人都說他好,連父皇都比不過的程度。

他倒要看看,父皇究竟容不容得下一個比他還要「好」的太子。

「殿下,奴婢雖然不是真男人,但是奴婢平日看到漂亮宮女,也是忍不住要多看幾眼的,」內侍小聲道,「太子殿下是個真男人,又怎么會對美色無動於衷呢?」

「你說得對,」二皇子頓時高興起來,「對美色無動於衷的男人,不是裝出來,就是柳下惠。」

內侍行了一個禮,殷勤道:「能為殿下分憂,是奴婢分內之事。」

宮中暗流涌動,唯有班家人似乎是暗流中唯一沒有反應的溫室,班家四口除了出門的次數少些以外,日子該怎么過還是怎么過,夏天要到了,班家人已經開始量體裁衣,把素色的衣服傳出一百零八種不同的美感來。

夏季容易出汗,金屬類的首飾也不合用了,往年的首飾顏色又太過艷麗,不適合他們現在用,又該如何?

買,全都重新買。

玻璃種的,羊脂白玉的,顏色素凈的水晶,這些都是可以用上的。

錢財都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能早點花了就花了,待到抄家時,全都便宜了別人那才是不劃算。

班家人一直覺得,東西只有花掉了才不算浪費,放在屋子里積灰不是他們的風格。帳子、紗窗、遮陽紗通通換成最好的素色薄紗,既透風看著也舒服。

把家中書庫的書籍搬出來晾曬時,班嫿趴在涼亭里,看著院子里曬的這些書,忍不住昏昏欲睡。

班恆比她好不到哪去,他趴在圍欄上,打個哈欠道:「姐,這些書留著可真麻煩,不能吃不能用的,等幾年還不知道便宜誰,要不我們干脆讓容君珀過來挑,他看上了那些我就把這些給你做嫁妝。」

「誰要這個做嫁妝,」班嫿頗為嫌棄,「你還不如多給我幾間庄子鋪子。」

「那也成,」班恆很大方地點頭,「庄子鋪子那肯定不能少,女人有錢才能有底氣。」

班嫿半眯著眼:「一天比一天熱,每天都犯困。」

「天氣一熱,哪都不想去,」班恆道,「看著白花花的太陽,就有些犯眼暈。」

「世子,郡主,」一個小廝匆匆跑過來,因為跑得太急,還把曬在地上的書踩了一腳,「大事不好了。」

「發生什么事了?」班嫿與班恆坐直身體,見小廝這般慌張,面色也跟著嚴肅起來。

「方才外面傳來消息,成安伯與姚尚書不知怎的觸怒了陛下,陛下竟讓侍衛打了兩人的板子。」

「什么?」班嫿眉頭緊皺,「現在怎么樣了?」

「成安伯已經被送回府了,據說情況不太好,成安伯府的下人,已經到處找大夫了。」

「把我們府上養著的那幾個大夫先安排過去,」班恆當下毫不猶豫道,「快去。」

「是!」小廝馬上答應下來。

班恆轉頭看班嫿:「姐……」

「去成安伯府。」

班嫿面色一肅,轉頭就走入了陽光之下。

作者有話要說:晚安~

第92章

成安伯府現在鬧哄哄的,府里養的大夫擅長醫治傷寒頭疼,卻對跌打損傷不太擅長,請人到太醫院,半天都沒有人來,氣得管家大罵了幾句,讓下人去請外面的大夫。

今天伯爺被人抬回來的時候,成安伯府的人都被嚇了一跳。腰背上全是學,送伯爺回來的太監什么也沒說,只是行了一個禮,轉頭就匆匆離開了,連喝口水的時間也沒有。

管家心中又急又擔心,可是府中除了伯爺,便再無主人,他只能與府中的幾個門客出來安排府中事宜。

平日里風光的時候,每個人都殷勤小意。但是稍有落魄,就連太醫也會趨利避害。若是作為旁人,管家或許還能理解這種事,但當事人是自家伯爺,他心中難免起了幾分怨恨。

「管家爺爺,」一個小廝匆匆跑了回來,「大夫來了!」

「是平和堂的大夫嗎?」

小廝喘著氣搖頭。

「不是叫你去請平和堂的大夫?」

「小的剛走到半路,就遇到了靜亭公府的人,」小廝連忙解釋道,「原來靜亭公府的主子聽聞伯爺出了事,便把他們府上的大夫送過來了。」

管家聞言大喜,讓小廝把大夫請進了伯爺所在的院子。

古往今來雪中送炭的人少,錦上添花的人,靜亭侯府在這種關頭,還敢大張旗鼓送人過來,這份心意便已是其他人所不及的。

他剛轉頭沒走幾步,又聽下人來報,福樂郡主與靜亭公世子上門來訪。

「快快有請!」管家想,這似乎是福樂郡主第一次來伯府?

想到這,他再也站不住,轉頭對身後的管事道,「隆重接待,不可對郡主與世子有半分懈怠!」

「是。」

成安伯府的下人精神一震,看來也不是什么大事,伯爺的未婚妻,可是在陛下跟前十分得寵的,有她從中周旋,就算伯爺真有哪里觸怒了陛下,陛下也不會太過為難伯爺。

班嫿與班恆一進門,就受到了成安伯府上下的熱情接待,她剛從馬背上下來,發髻略有些松散。目光在諸位下人身上掃視一遍,最後挑中一個穿著錦緞做管事打扮的中年男人,「你們伯爺如何了?」

「回郡主,現在大夫正在給伯爺療傷。」

「帶我過去。」班嫿徑直往前走,她雖然不知道容瑕住在哪里,但是有爵位的家族房主主體結構是有規矩的,大體的方向她還是知道。

「郡主,請往這邊走,」管家見到反客為主的班嫿愣了一瞬,隨後小跑著追上班嫿,垂首帶她往伯爺的院子走去。

內院里,容瑕趴在床上,扭頭看著恭敬站在屋中的兩個大夫,他沒有說話,屋子里安靜異常。

「伯爺。」守在床邊的杜九忍不住道,「您……還是讓兩位大夫看看吧。」

容瑕垂下眼瞼,臉上沒有朝臣受皇帝責罰後的慌張與懊悔,一張臉平靜如水,讓人看不出半分情緒。

「有勞了。」

「不敢。」一位大夫忙行禮道,「我等也是奉郡主與世子之命。」

「多謝世子與郡主,」容瑕嘴唇有些發白,「兩位大夫請上前吧。」

大夫靠近一看,發現容瑕後背上的衣服與血已經凝結在一起,他們神情凝重的對望一眼,從葯箱里取了把銀亮的剪刀,「伯爺,您的衣物與傷口已經沾在了一起,我們要用剪刀剪開你的衣物,可能有些疼,您是否需要用麻沸散?」

「用了有什么影響?」容瑕明白,若是沒有任何影響,大夫也不會特意詢問他需不需要。

「偶爾用一次並無太大影響,但若是身體不好,容易影響人的神智,重則產生依賴……」

「不用了,你們直接剪,」容瑕閉上眼,「動手吧。」

兩個大夫對望一眼,咬了咬牙,拿著剪刀開始慢慢處理衣物與傷口。

初夏的衣物穿得薄,剪開也容易,看到傷勢程度以後,兩人都松了一口氣。這傷勢看著嚇人,但是並沒有傷著骨骼與內腹。他們雖是民間大夫,也是見過不少挨打受傷的人,有些人面上看著好好的,沒過幾日就不明不白的沒了。鬧得見了官,最後讓仵作一查,才知道這竟是傷了內臟。

「伯爺,你外傷十分嚴重,布料我們要一點點清理出來,」每撕開一點布料,就有血滲出來,大夫用棉紗布止血,已經止得滿頭大汗。

沒一會兒,地上已經扔了一堆的帶血的紗布,然而傷口卻只處理了一大半。

「郡、郡主,您稍等等……」

大門被推開,一陣風吹進屋內,紗帳在風中飄揚,容瑕睜開眼,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女子。

她一身素衣,發髻歪斜,臉頰處帶著絲絲紅暈。她的身後陽光燦爛得猶如黃金,刺得他忍不住眯了眯眼。再睜開眼的時候,女子已經掀開紗帳朝他的床走了過來。

他怔怔地看著她,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