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部分(1 / 2)

錯幣 未知 6133 字 2021-02-13

「是呀!整整一頓飯的功夫,你除了銀行改革、建立誠信體系,一句其他的話都沒有!換上其他的人,恐怕早給煩跑啦!」

康處長被弄蒙了,心里怨狠狠地說:「不是我願意談商業誠信呀!你一句一句的問,我不說這個說啥!?」他正要開口訴苦,龔梅攔住了他的話,先開口了:「你知道嗎?剛才坐在我們身邊的一撥人,是市政府的!」

「那又怕啥?和我們有啥關系嗎?」

龔梅沒提起她未來的市長公公,只點到了結果:「在我們這個小地方,到處都是封建腦袋,到處都有不懷好意的眼睛!如果我和你說了什么工作以外的事情或者你和我一見人多就換地方,明天一早,就一定會說我們有苟且之事!如果我們邊吃邊唱,那更得滿城風雨啦!」

辦公室的門「咚咚」地敲響了,龔梅夢一般的回憶也就此嘎然而止。她只得又從一個過去未出閣的大姑娘變回了現實五一支行的女行長。她輕聲吩咐道:「進來!」

譚白虎一副謙卑模樣地走進來,輕聲說:「龔行,你們家的老康來了!」

「老康來了!」龔梅的心一驚,又一亮,「他怎沒直接上來!?」

「他來之前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有一單業務要和您談!」

龔梅面露尷尬之色,站起身,微笑著說:「他有什么業務?為什么不直接找我?」

「他說,您的手機設置了呼叫限制!」

「對!我倒忘了這事情!」龔梅幾乎忘了自己現在與老康還處於冷戰時期。其實,現在的她對老康的怨氣早已經沒有了,不用調查就已經不相信老康會與在家里見到的那個大眼睛、大臉龐的女孩兒有什么瓜葛了。她曉得,現在的女孩兒,尤其是漂亮女孩兒,一個賽著一個地精。難道一個被社會視為無用之人、身無分文的老康,對女孩兒還有那樣的吸引力嗎?對此,她表示堅決地懷疑。

「讓他上來找您吧?」譚白虎問話的時候,感覺自己的心里忒不是個滋味,可他又說不清楚這不是滋味的滋味,到底是啥子滋味。

「那好,你就把他帶上來吧!」龔梅說這話的時候,心里是甜滋滋的。她想,她與老康之間的戰爭,不論因為什么而起,都早就應該結束了。

現在的老康已經一改以往的頹唐,不但西服革履,而且頭發烏黑發亮、紅光滿面的。他一進門,不等譚白虎退出去,就先對與自己分居多日地老婆,爽朗地笑起來,聲音里沒有半點暗啞地玩笑著說:「龔行長,你的臉色,比我想象的要好得多呦!」

等譚白虎為老康沏上一杯茶,轉身出去之後,龔梅本來想對老康溫柔而說的話,不知不覺地又變成了沒好氣兒地呵斥:「你又來找茬兒是不是?!」

「我咋能干這多余的事兒!?」老康見老婆依然橫眉豎眼的樣子,立刻收了自己的笑,「瞧瞧,咱倆這是咋回事兒!咋一開口氣就不順呢?」

「那要問你自己!一進門的第一句話就是y陽怪氣的!」龔梅改變了自己的語調,盡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下來。她也給自己倒了一杯水,而後在老康的身邊坐下來。她一邊慢慢地喝水,一邊不動聲色地端詳著老康,「多日不見,你倒真的滋潤了!」

「悟以往之不諫,知來者之可追。實其迷途而未遠,覺今是而昨非!」老康望一眼自己的老婆,做出很在意的樣子,打著哈哈。

「怎么?那女孩兒沒跑?」龔梅的話語里譏諷中帶著難以抑制的醋意。

老康又笑了,他明白老婆依然記著上次在家里瞧見江莉莉的茬兒,本來想解釋幾句,可話一出口就不是心里想的味道了:「她憑啥跑?我們每天都能見面呢!」

龔梅冷笑兩聲:「你老康好福氣呀!不但碰上我這么一個傻女人,又不曉得從哪里揀來一個更傻的!怎么?現在,她陪你一起賣詩集呢?」

老康見龔梅越說越不著譜,沒心思再跟老婆斗悶子,就實話實說了:「我本是說了嗎?覺今是而昨非!現在我已經不寫詩了!到保險公司去了,那女孩兒也是保險公司的!算是同事吧!」

龔梅一聽,心里更不舒服了,話音也就更y陽怪氣起來:「呦,看來人家不傻!不但讓你幫了錢場,而且又幫了人場哪!」

「我今兒主動來,可不是來吵架的!」老康控制著自己的情緒沒接茬兒繼續抬杠,而是言歸正傳了。

「那你來干什么?快說,我馬上還要出去下企業呢!」

「幫你做業務!」

「你?做什么業務?」龔梅一副不屑的神態。

「我聽說,你們在拉至大投資公司的一筆存款?」

「沒錯。」

「董事長叫阮大頭吧?」

「那怎么啦?」龔梅以為老康又要捕風捉影,甚至無中生有地吃醋。

「雖然簽了協議,但沒拉成!」

「你幸災樂禍?」龔梅見老康一副神采飛揚的樣子,開始不高興了。

老康倒是不在意龔梅臉色的變化,興高采烈地說:「我可以幫你們!」

龔梅冷笑了:「你?幫我們?」

老康見龔梅對自己一副不屑一顧的表情,瞧在錢的份兒上,不但沒發火,反而進一步證實自己的實力:「至大支行也要拉這筆存款!有一個叫左忠堂的主兒正企圖通過租阮大頭老母的房子,來拍馬p!我覺乎著,你們也應該趁熱打鐵去拍一拍阮大頭的馬p!」

想起自己為了拉這筆存款險些陷入阮大頭的色狼之口,龔梅就氣不打一處來:「你以為拍馬p跟做詩一樣簡單,想想就行了!光拍不行,還要拍得恰到好處!」

「阮大頭老母有一種病!是走遍全國各地都沒能治好的!而阮大頭又是一個孝子,如果你掌握了治阮大頭老母的葯,他阮大頭為了給老母治病,能不乖乖地就范嘛?!」

「她不就是有把女人視為禍水的神經病嗎?」

「不是!是一種非常怪的病!」

「現在還有怪病?」

「她渾身上下好像哪兒都有虱子,總是奇癢無比!」

龔梅聽老康這么一說,眼睛突然一亮,心說:看來,這市場經濟就是能夠造就人,沒想到這個書呆子也曉得做事動腦筋、用手段了!於是,龔梅將信將疑地問老康:「你是說,你不但曉得阮大頭他媽得了什么病,而且還曉得到什么地方能找到特效葯?!」

老康自打辭職以來,第一回在自己老婆的眼睛里找到了對自己欣賞乃至崇拜的神情,於是,老康得意洋洋地一拍胸脯:「一點兒不含糊!」

龔梅的心里仿佛亮起了一道絢麗的彩虹,她笑了。起身為老康倒了一杯水,語氣和緩地對老公說:「先說,你怎么曉得這些的?」

老康遲疑起來,一時倒不知道咋樣開口了。

「怎么?還跟我保密?」龔梅把臉貼近老康,笑嘻嘻地玩笑著。

「一個莫名其妙的人,總給我打電話。我也搞不清楚他是誰,更不清楚他是好心,還是歹意。但是,我從保險公司齊美麗那里證實了,阮大頭的媽的確有這種瘙癢病!我覺乎著,這個人的話,應該是板兒上釘釘兒的!」

「行呀!那你就跟我具體說說!」龔梅追問道。

看老婆的臉對自己已經是y轉晴,聽龔梅的話,多少有了和緩的意思,老康趕緊不失時機地進攻:「我說老婆,你啥時候能搬回去呀?我一個人獨守空房,可熬得都受不了啦!」

「那要看你的表現?」龔梅笑了。她沒想到老實巴交的老康也學會卡油的方法了。

「瞧我的表現?」

「你認為不是?」龔梅一對秀眼盯視著老康,認真地反問。

老康以為龔梅依然忌諱著江莉莉的在家中出現,便把身體貼進龔梅,笑嘻嘻地說:「老婆,咱們別鬧騰了,咋樣?你琢磨琢磨,除了你,還有誰會瞧上我這么一個老家伙!」

龔梅見老康服軟了,便沒挪動身體躲老康,自己也喝了一口水,笑盈盈地說:「這點我相信。可咱們之間不是你自己在鬧騰還是誰在鬧騰呀?!」她當然希望老康認個錯,給她這個美女老婆一個面子。

「咋是我在鬧騰?」老康忽然想起龔梅那些自己瞧見和聽說的不明不白的事情。想那個陌生人的話,關於阮大頭老娘的病情是真的,那么關於老婆的緋聞就不是真的嗎?於是,他頓時醋意大生,心里的火氣又開始往上頂。但他終於還是控制住了自己。

「古人說得好,『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老康引用了大胡子講課時經常吟誦的話,停頓了片刻,索性對老婆直截了當道:「這么著吧?我現在也明白了,沒有金錢就沒有尊嚴!我把消息透露給你,你們支行每人從我這里買一份人壽保險,要求不高!你們每人買一千塊錢的就行了!」

龔梅沒聽完老康的話,就驚大了自己的一對杏眼,簡直不認識自己眼前的老公了:「你給我幫忙,還索要好處?什么『沒有金錢就沒有尊嚴』,難道咱們兩人之間的關系不是因為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造成的?難道是我沒給你尊嚴才這樣的?!」

老康冷冷地笑了,望著龔梅急赤白臉的德行樣兒,把自己的心一橫,狠狠地說:「你的一些事情,這個哥們兒也告訴我了!雖然我沒抓上現行吧,我相信,也不會假!」

龔梅站起身,氣得渾身發抖,想不到自己沒日沒夜的辛苦,在老康的眼里,原來卻是男歡女愛的苟且!她真想抽對面這個自己曾經愛過的男人一個重重的大嘴巴:「你放狗p!我一天到晚,辛辛苦苦,求爺爺告乃乃一樣地拼命,換不來你的同情和理解,也就罷了!可你……你竟然……」

老康見龔梅又拉開了開戰的架勢,趕緊對自己的情緒進行冷處理,一連喝了幾大口茶,之後,緩緩地站起身,冷冷地說:「如果五一支行不能成交,我立馬兒就找至大支行去成交!」

龔梅臉色煞白,嘴唇哆哆嗦嗦的,結結巴巴地說:「好吧!我們成交!你找樓下的譚白虎要錢賣保險吧!」

老康見平日里不可一世的老婆終於向自己低頭服軟了,快意立刻寫在了臉上。他有生以來還從來沒像現在這樣感覺自己是個男人,他盡情地享受著賣保險獲得金錢而給自己帶來的尊嚴,得意洋洋地問龔梅:「咋著?你啥時候回家呀?」

龔梅大口地喘著粗氣,咬牙切齒地說:「好吧,過兩天我們辦手續吧!」

老康收住笑,驚大了老眼,問:「還辦啥手續?」

龔梅像發瘋的母獅子一般,咆哮一聲:「離婚!我要和你離婚!」

二十三、萬里尋醫為存款

龔梅對老康一句「離婚」的吶喊,嚇傻了老康,卻樂壞了譚白虎。一股難以對外人道的力量像膨脹的肥皂泡,漲滿了譚白虎的身心,他一打發走老康,就進入了昂奮狀態,競突發奇想,「呼哧呼哧」地喘著粗氣,扛著一桶礦泉水,敲響了龔梅辦公室的門。

「進來!」龔梅應了一聲,嗓音暗啞。

譚白虎轉動著一對細小的眼睛,悄沒聲兒地推開門,賊溜溜地望一眼自己心中的美神,對依然是一臉怒氣的她哈了一個腰,謙卑著嗓音匯報道:「龔行,老康的保險我給辦完了。他還帶著一個女孩兒來,叫江莉莉,具體手續都是江莉莉辦的!」說著,躡手躡腳地徑直進了門,上前兩步就准備給門前那已經沒有水的飲水機換水。

「出去!誰讓你現在換水啦!?」龔梅突然一聲大喝,把躡手躡腳的譚白虎嚇了一哆嗦。譚白虎當然想不到,他帶來的消息對於龔梅來說,無異於是火上澆油!

農民出身的譚白虎實在沒想到自己的殷勤會招來美女行長的大發雷霆。但是,譚白虎就是譚白虎,農民也就是有農民的朴實與氣度,他望一眼怒氣未消的美女行長,連吭一聲都沒有吭,就又扛著大水桶乖乖地退出了門。

「你,進來!」龔梅不等譚白虎完全退出門去,就又喊道。

譚白虎遲疑片刻,對美女行長干笑兩聲,臊眉耷眼地小聲說:「您有事兒,我一會兒再來換吧!」

龔梅白了譚白虎一眼,聲音柔和了許多:「把桶放下!背來扛去的,累不累?還講不講工作效率!」

譚白虎聽了美女行長的呵斥,不但沒生氣,反而聽出那話音里的關懷,便乖乖地放下了桶,又低聲下氣地說:「剛才,老康辦完了保險手續,還給您留下一個材料呢!說是,啥子病人的情況!」

龔梅沒好氣兒地擺擺手,對譚白虎說:「行行行,你先下去,呆會兒再說!」

此刻,龔梅的心里像放著幾個點了火卻沒響的二踢腳一般,焦躁極了,也煩悶極了。她下意識地拿起筆,在辦公台歷上無意識地寫著:「離婚離婚離婚……」

她無奈地嘆口氣,仿佛釋放出了在心里燃過的二踢腳的硝煙一般。雖然她對老康喊著要離婚,可這婚就真的這么容易離嗎?即便是現在,她心里依然時不時地回味著自己與老康初戀時的日日夜夜:

康處長第一次住進她的女子公寓。

那進門之後的熱烈的長吻結束了,康處長抱起她徑直奔向卧室的床。

「你可同意的!我們單獨睡!」龔梅掙扎著,不想在這大白天,不想在這慌慌張張的時刻,就與他偷食伊甸園里亞當與夏娃吃過的禁果。

那時的康處長驍勇無比,氣喘吁吁地不管不顧:「一個孤男!一個寡女!我們到底怕啥?」

「我當然怕!」龔梅嬌嗔著。

「怕啥?」

「怕上班遲到!」

「晚去一點兒不就行了?」

「銀行是要打卡的!你以為我們像你們中央銀行一樣自由呢!」

康處長終於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蔫了。龔梅趕緊把被他搞亂了的頭發,用一根皮筋兒扎成個吊辮,邁開兩條秀腿,「咚咚咚」,像救火隊員一樣,二話不說地跑出了門。她那棕色的頭發在腦瓜頂上,一搖一擺地跳躍著,活像一個馬尾巴。

龔梅一走,四周立刻靜得讓康處長感到不自在。獨守空房的他這才有機會審視江南美女獨自居住的這個江南小宅。康處長沒想到,這美女的「閨房」卻與亮麗、整潔的美女猶如天壤之別。這一套一室一廳的房間里,遍布塵土,有如久無人居的空房一樣。除了龔梅平日里居住的卧室,他在任何一處都同樣摸到了一手灰。尤其是廚房,沒洗的碗居然羅了一摞,少說也有二十幾個!於是,第一回進美女家的他自動把自己降格成了老媽子。龔梅走了四個半小時,他也就頭也沒抬地打掃了四個半小時的衛生!

當龔梅下班回來,又搖晃著馬尾辮「咚咚咚」地跑上樓來的時候,她見到明窗凈幾的家,再望一眼滿臉灰塵的康處長,心里立刻開滿了像桃花溪畔的蘆葦花一樣美麗的花朵,幸福地笑了。她主動擁抱了他,在這樣一個男人的懷抱里,她感受到了從來沒有過的踏實,從來沒有過的溫馨。

康處長不但不畏辛勞,反而壞笑起來:「咋樣獎勵我?」

「你說嘛!」

「就讓我越雷池一步得了!」康處長厚著臉皮耍賴。

龔梅立刻警惕了:「想得美!」

見康處長不經逗,立刻臊眉耷眼起來,龔梅又笑望著他,說:「我先請你吃飯!」

康處長無奈地苦笑了:「你不請我吃飯也不成呀!你這兒,沒有一根菜葉,也沒有一粒米!真不知道你這美女的單身生活是咋樣過的!你這美女咋就比我這丑男還懶呢!」

此時的龔梅想到這,俊秀的臉蛋兒上忽然放出了光彩,她的小嘴一抿,甜蜜地笑了。她把台歷上寫滿「離婚離婚離婚」的一頁紙撕下來,對著幾個「離婚」的大字,望了望,毫不猶豫地把這頁紙撕了個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