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部分(2 / 2)

明月姑娘……明月姑娘現在不在府里啊,不知道是不是去了朋友那里,不跟人說的。

她回來讓她給您電話。是,是,號碼記下了。

您也保重身子骨。」

——實情沒有相告,卻一句謊話沒有,王爺趕明兒回來了,他誰也逮不著。

實情是:明月姑娘住的小樓被夫人使人放的一把火燒個精光,衣物細軟一個不剩,走的時候手里連個箱子都沒有,身上只一件蹭臟了的薄羊絨大衣。

那時正是後半夜,她從王府出來,不能去南一家叨擾,自己在離家不遠的慈恩寺門口站到天色蒙蒙亮,小沙彌出來打掃的時候。她一頭亂發,一側臉頰浮腫,凍了幾個時辰肌r僵硬,話都說不出來,小沙彌把她帶進禪房,請師父出采。打她一小,老和尚就認識她,見她這么狼狽也吃了一驚,上了熱茶和點心,明月在暖和地方吃了些東西才有了力氣,低了低頭,聲音發顫:「謝謝師父。」

前一天夜里,隔著幾重院牆,老和尚半夜驚醒在寺院里面看見了對面王府的火光,如今看到明月這副模樣,心里也明白了幾分,沉吟良久之後問道:「姑娘可要我聯系小王爺?」

她想了想,搖搖頭。

「有什么打算?」

「……師父能不能借些銀元給我?我想要先找個地方安頓,手里能周轉了,馬上歸還。」

小王爺平日認捐香火手筆慷慨,與這寺院相交篤厚,老和尚又對明月的身世淵源有所了解,聞言便去找管總務的徒弟支了些錢交給她。明月在廟里洗了臉,整理了一下衣服,口袋里揣著從老和尚那里借來的二十塊錢終於離開了雨露巷。走到巷子口,她仍不忘回頭看看,心里想,讓她容身的地方,收納她記憶的地方,保存著她爹爹當年抖的空帆的地方,如今被彩珠燒完了,可她欠的債能夠就此償完?

兩個星期之後,城中積雪開化的時節,明月在日僑小學找了一份臨時的工作,是教小孩子們學習寫漢字的課程。孩子們都差不多五六歲,男孩們戴著制帽,女生們都是板凳型的頭發,還不會搗亂的年齡,讓寫字摹貼都乖乖的很聽話。

明月還在試用階段,薪水可以拿到十五塊錢。她在離學校不遠的地方租了一間房子,是個四合院的西廂房,對門住著一對夫婦在小南門賣豆腐,房東住南屋,是個五十多歲的單身老少爺,天稍稍暖和一點,就把自己養的鳥籠子掛出來了。

明月買了煤,在自己的房間里面生爐子取暖,剛開始怎幺也生不好,沒過多久也琢磨出了竅門:煤塊放在最下面,上面摞劈柴,劈柴的上面放紙和干草。上面的東西好點燃,溫度上來了,慢慢把下面的劈柴和煤塊帶燃,火就著起來。她早餐吃得很簡單,燒餅就熱水就行,學校有教師食堂,每天免費供應午餐和晚餐,這點錢她就省下,總要買枝鮮花放在個粗陶罐子里。她在舊貨店里面買了條款式美觀,沒有破損的棉布裙子和幾條圍巾,在家里用熱水洗干凈了,穿到學校去,也有同事稱贊漂亮。第一個月的薪水下來,她還了十塊錢給慈恩寺的老和尚,跟他說,下個月一定把剩下的還清……

有天半夜她醒過來,枕在自己的胳膊上忽然覺得對於眼下的生活很滿意,日子清苦,但是自由暢快。不似當年被顯瑒從監獄里面救出來就扔到去日本的渡輪上的時候,那時的自己沒有見過外面的世界,沒有獨立生活的經驗,揮霍著隨身帶來的錢財闊綽的盤纏,腦袋里面一時抱怨一時思念,於是人在王府之外,物質和思想上卻無時無刻不被其牽連控制。

現在的她卻並非如此。她翻了個身,房間里面並不暖和,呼出的氣息變成白白的霧,但是身體卷在厚被子里面卻很舒服,倦意上來,她合上眼睛,忘記了要去惦記思念哪怕怨恨那個人了。

校長池仲諾子邀請明月去參加日本人聚會,這個早春的夜晚,她終於又見到了東修治。兩個人跳了一支舞,夜深的時候他送她回家,路上明月一直想要說一些感謝或抱歉的話,只覺得開口艱難,沒有立場,自己是欺騙並利用東修治的人,無論什么原因,怎么解釋都說不圓滿。

他卻像早把拒絕指認土匪好營救南一的事情給忘了,到了地方從車子上下來,看了看周圍街巷就有些不解:「明月小姐你住在這里?」

「嗯。」明月道,「現在住在這里……我從雨露巷搬出來了。」

四合院的門口有一盞小小的煤油燈,賣豆腐的漢子每天晚上去進第二天要賣的貨,回家很晚,這燈是他媳婦給他留的,暗黃色的燈火照在修治的臉上,讓這張英俊的平靜的面孔有了些柔軟的情緒,那是一些細微的連他自己可能都察覺不到的表情的變化:微微蹙起的眉頭,輕輕眯起的眼睛,想說什么,欲言又止,喉嚨里面哽了一下……

「要不是時間晚了,一定請修治君喝杯茶。」明月說。

修治低下頭:「……這是臨時落腳的地方,是嗎?還在找別的房子嗎?」

「這里蠻不錯。離工作的地方不遠。」

「似乎不夠舒適。」

「比不得原來,但是出入自由,也有別的好處。」

「我認識個朋友,離這里不遠的地方,他有一間……」

「修治君,」明月抬起頭打斷他,「我自己還應付得來。要是需要,一定去找你幫忙。」她說完呵呵手,「我要進去了。」

修治依依不舍。

他對她總是依依不舍的,可是每次見面不是時間緊迫,就是有突發情況,話不能說完,容顏還沒有看清,讓他事後想要回憶都覺得線索太少。可是這天夜里,在這個簡陋的民宅門前,他似乎感覺到了她生活里剛剛發生的一些變化,這讓他覺得心疼,又因為潛藏的某種可能性而覺得有些激動,他拿著自己的帽子,站在那里好久沒動。明月陪著他的沉默。

賣豆腐的漢子推著吱吱呀呀的車子從巷子口過來,他一手推車,另一只手捂著肚子上,慢慢走到門前,抬頭看了看站在門口的修治和明月,顧不得好奇,也沒時間招呼,上了幾節台階,明月見他腳步發軟,正想問張哥你怎么了,漢子已經倒在地上,呲牙裂嘴地滿地打滾。

明月嚇了一眺,忙開了大門,三步並作兩步去找張家媳婦。

修治把姓張的漢子扶起來,他嘴巴扁了扁,忽然脖子向前一挺,吐了修治一身,隨後便昏死過去,毫無知覺。

修治的司機連忙跑下來,跟修治一起把老張抬進車子,她媳婦披了袍子正跟著明月出來,看見自己丈夫郎當著腿,以為他死了,當即嚇得大聲哭叫起來。明月費了好大勁把癱軟的婦人架起來:「嫂子,沒事兒,剛才張哥還好好地推車,咱先把他送醫院,你別慌啊,別慌!」

深夜里街上沒人,汽車一路奔馳開到醫院,修治繳納了費用,老張被送進處置室診病打點滴,他這才去洗手間清理了一下大衣上的污穢。出來了,明月等在門口,說話有點結巴:「謝謝你啦,修治先生,要不是你,都不知道怎么辦。」

他搖搖頭,找了一個長板凳坐下:「可能是膽囊炎。」

「你怎么知道?」

「上大學的時候同屋也是這個問題。天氣一冷就會犯病,樣子一模一樣。都是我幫忙,送他去醫院的。」

「後來好了嗎?」

「可能是吧。出家上山了。生活更有規律,說是後來少發病了。」

「是宮澤君?」

「我跟你說起過宮澤君?」

「說過的。小桔帶我去府上的時候,你說從前經常一起上山宿營的四個朋友,其中有一個留在那里了。你提到他名字。」

「我也說過為什么了吧?」

「嗯。他的戀人嫁給他的哥哥。」

「那可是幾年前的事情了。你的記憶力可真好。」修治笑了笑,「現在有時候我也會想念宮澤君。這個人是個大個子,手長腿長,很帥氣,人活潑,愛說笑話。

他身上總會發生些事情,總有故事。比如說會因為膽囊炎嘔吐,比如說出家做了和尚,這樣的人是有標志性的,無關好壞,人人知道了都要議論起來,再把他的事情說給別人。可是人們說起我,會說什么呢?……我從小就是如此,什么都還不錯,總是很守規矩,卻沒有一個突出的讓人記得住的地方。好也好不起來,壞也壞不下去。是一個,…」修治想了想,目光有點散,深夜里,他累了,他不那般看重自己了,「容易被忽略的人。

這件事情可真讓人灰心啊。但是我歷來如此,自己跟自己妥協了…」

「修治先生是我見過的,最善良最慷慨的人。如果我跟別人談起身邊的朋友,我不會談起那個有膽囊炎的人,也不一定會說起來出家當僧侶的那個,但是我會跟他們說起修治先生。」

「會說我什么呢?會不會說我愛上明月小姐,但你裝作不知道?…」

第四十八章

「會說我什么呢?會不會說我愛上明月小姐,但你裝作不知道?……」

明月聞聽此言,心里面如同有冰水滴在燒紅的烙鐵上,冷熱交融,「嚓」地一下騰起白霧,蒙住了眼睛,好半天竟不能反應。半晌轉過頭去,心里面又開始惱怒自己:一直以來自以為是的聰明,占有著利用著這位好先生的善意與慷慨,一次又一次地給自己幫忙,就像小孩子,笑嘻嘻地抬頭托著手跟大人要糖果,卻總還擺著一個可憐又淘氣的態度,維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不親不疏的關系,對他的心意裝糊塗!但他是知道的。他怎么會不知道?誰能像她這樣愚蠢?被人一把抓住了手腕子!

這種自責和懊惱讓她霎時覺得如此難堪狼狽,生生出一身冷汗。她撕去了自己那層溫柔的軟弱的偽裝,忽然惡狠狠地轉過頭,滿眼都是淚,卻瞪在眼睛里面不肯流出采,咬著牙對東修治道:「東先生說我裝作不知道?我應該知道嗎?我知道之後要怎么辦?!你不知道我是誰,你不知道我的歷史,你不知道我過的日子。你突然出現,幫我的忙,解我的為難,就有資格對我指手畫腳,乘人之危對不對?早點告訴我不好嗎?早點說你會在這個時候要賬,我欠您那么多人情的時候也早明白一點!……」

東修治目瞪口呆。

明月站起來就走,身體虛弱,急火攻心,耳邊嘈雜,幾步邁出去忽然腳下發軟,晃了幾下險些要倒,右手把住牆撐住了。

東修治趕忙上前,想要扶她,明月擺了擺手:「不必。」

修治站在那里,摩擦著雙手,沒有辦法,萬分懊悔卻不知道應該怎么做,他本來就不善言辭,好不容易說出來的話,居然讓她這般反應,此時只覺得百口莫辯,眼睛發熱,急得要流下淚來。

明月的一陣暈眩和耳鳴好不容易才過去,待腦袋明白一點了,背朝著修治,冷冷說道:「南一是我好朋友,那天求東先生的事情,即使知道你今天討賬,也會相求。這人情太大,要是今後東先生要我一命,我,也,給。」

修治頹然坐回椅子上,明月到底離開,腳步匆匆,他看看她的背影,慢慢搖頭。

這天下午,南一去了董紹琪的辦公室,在門縫里面看見他正伏案寫材料,一張怪好看的側臉,見濃眉毛像叢茅草一樣支棱八翹的。南一有點猶豫,想要把准備好的跟他抬杠的話先打打腹稿,旁邊忽然冒出一個四十多歲蠻和氣的胖子:「小妹妹找誰啊?」

南一道:「那個,我……」

紹琪聞聲已經從辦公室里面出來了,看見是她,沒言語。

南一跟胖子指了指他:「我就找他。董紹琪。」

胖子呵呵笑:「小董這不是在嗎?我看你在這門口看了十多分鍾了,還納悶你這是要干什么呢。」

南一扁扁嘴,心想這位大叔,你何等多嘴。

胖子走了,紹琪仍是不笑不言地看看南一,南一低了低頭:「紹琪你好。頭上的傷可好些了?還頭疼不?」

紹琪道:「承蒙您惦記。」

這事兒發生在十多天以前,南一身體恢復,睡醒了午覺,正躺在床上磨蹭,聽見外面有響動,是那董紹琪又來登門拜訪了。大人不在,保姆給他端了茶和點心,南一在睡衣睡褲外面裹上圓滾滾的棉袍子,一身臃腫地出來,腳上還趿著棉拖鞋,看到紹琪,她躬身長揖:「大哥你又來叼擾我了?還是不肯給人消停啊。」

紹琪起身:「客氣了。不敢叨擾。就是想請你去看明晚上的電影。來送票的。」

南一最愛看電影,從牢房里面出來個把月了,難免有點想念,張了張嘴巴,沒再著急送客。

紹琪見有機可乘,忙乘勝追擊:「美國來的笑片啊。逗死人了。里面那男的帶著禮帽,嘴上一撇小胡子,穿著燕尾服和肥褲子…都說好看。」說罷看著南一笑笑,「想去嗎?想去,我就帶你去。」

南一沒言語,坐下來,把保姆給紹琪准備的點心端過來,用勺子挖了一塊,放在自己嘴里,慢悠悠地說:「想去啊,真想去,我這都老久沒出房間了…」

「就是啊,現在春光大好,北陵都長草了。我說你也是該出門玩玩了。聽說明天氣溫還要升高,咱先去吃頓西式晚餐,然後再去看電影。我說你也是,」紹琪道,「別人生病消瘦,我看你胖了有十斤吧?出去轉轉,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話沒講完,南一站起來,仰著臉:「董紹琪誰給你權利批評我?人各有志,各過各活,我就喜歡窩在家里長胖,你有電影票就了不起了?你不知道那人叫什么,我告訴你,這留著小胡子,穿燕尾服和肥腿褲的叫查普林,他的電影我早就看過了。明天我就算想著,也不跟你去。」

「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哈哈,言重了,沒跟我自己過不去,就是不想照你說的辦。」

「哪里得罪你了?」

「你來不就是看我笑話?那天你還敢跟我提我穿我姐紅襯褲的事情,你不提這個還倒罷了,提起來我又想起另一樁事兒。十一歲那年,我媽給我兩個大子兒讓我買梨膏糖吃,你非讓我拿那兩個大子兒跟你去砂子地玩扒大堆兒,後來我就撿回來一個大子兒,另一個我看就是讓你給扒走了。」

「還記得呢?」

「沒齒難忘。」

「那我怎么補償你啊?」

「你若消失,我心甚慰。」

董紹琪本來嬉皮笑臉地跟南一貧嘴,聽到這個臉上訕訕的,再也沒說什幺,整理了一下衣服,往玄關走,准備告辭了。南一在他背後緊迫不舍:「呦?不高興了?我才說幾句啊,您就不高興了。不怕跟你說,咱倆啊沒長期相處,我這人煩人著呢。說幾句話算什么啊?我坐過牢的,您不知道啊?時間不長,學的不少,我見的鬼比你見的人還多呢。還想糊弄我?就你那小樣……」

南一越說越難聽,董紹琪忽然猛地回過頭來,緊緊看定南一。南一瞬間閉嘴了。

「劉南一,」紹琪慢慢說道,「你知不知道你根本沒鼻梁子?」

「什么意思?」

「就是說你鼻子是趴的。你長得一點都不好看。你知道嗎?我糊弄你?我糊弄你圖什么啊?」紹琪冷冷道,「我從小就覺得你這人挺好玩的,我小時候就很喜歡你,回來還想作朋友,你犯得著跟我這么凶神惡煞的嗎?我沒不高興。真的。南一。你才不高興呢。你非常不高興,但是你發泄不出來,你就跟自己較勁,又臟又胖地躲在家里。見我來了,又跟我來勁。你挺可憐的。劉南一。」董紹琪惡毒又冷靜地說完,轉身要下台階拿門口的大衣,保姆剛在地板上打蠟,紹琪不熟悉地形,腳下一滑,整個人哧溜在地上,四肢騰空,後腦勺著地,「乓」一聲脆脆的響,樣子十分滑稽。

剛還義正詞嚴的教訓南一,如今這副慘象倒在地上,南一這正恨得牙根發癢呢,一個沒忍住,拍著巴掌哈哈笑起來。董紹琪不可能不疼,他慢慢坐起,穿上大衣,面色鎮定,裝得就像沒事兒人一樣,只是出門之前,向還沒笑完的劉南一豎了豎大拇指。

門一關上,南一那一臉笑模樣就垮了下來,一個人在門口站了好久,回去客廳里面一看,兩張電影票被他壓在茶杯下面。

第四十九章

美國電影很搞笑,前面後面的觀眾都笑前仰後合,南一嘴巴里面含著杏干,臉上卻面無表情,她一個人來的,旁邊空了一個座位。

她下午去了明月的新住處,她正在批改學生們的描綠習字帖。南一把董紹琪的事情跟她說了,絮絮叨叨地也沒有個重點。明月抬起頭里,看看她:「無論你對紹琪有沒有意思,這回做得肯定是有些失禮。」

「你知道,我對別人素來不是這樣的,就是跟這個人覺得無所謂,怎么作,怎么討厭都行」南一說。

「為什么呢?」明月說。

「因為……因為我跟他熟,小時候就認識,而且,」南一想了想,「我覺得他對我好,好象是挺好的。」

跟你熟,還有對你好,都不是他的錯啊,仔細想想,他那天說的也有些道理,你心里不高興,誰都知道的,有這么一個人替你爹媽讓你出氣,這是他的善良,你冷言冷語不說,他倒在地上,你為什么拍著巴掌笑呢?」

南一低下頭,心里想明月說的是對的,覺得有點難為情,手里面嘴巴里面就琢磨找點事情做,看見她桌子上有一個蘋果,就想伸手拿來放在嘴巴里面咬,再四處看看,見她這屋子里似乎只有這一個蘋果,便咽了咽口水,臉轉向別處了。

明月仍在看學生們的字帖,卻對她說:「你聽我說,喜不喜歡董紹琪,願意不願意跟他在一起還在其次,你們的父母都認識,可不要失禮改天去找他說句話,聊聊天,把那天的事情對付過去」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白水,「我這么說,你服氣不?」

南一「哧」了一聲:「你又比我懂事了?」

明月笑著說:「不然你來找我干什么?」

南一坐到她旁邊來:「董紹琪那邊,我改天找個時間把面子還給他。今天你跟我去看電影好不好?」

「嗯……」明月略沉吟,「不行。批完作業,還有事情要做。」

「干什么?」

「收拾行李。」

「……」南一一下子愣住了,「要去哪里啊?」

「我這兩天事情太多,你還剛剛病好,我也沒跟你說。吉林那邊有一個日僑村落,一時找不到會日語的中國老師,他們的校長向諾子校長求助,我們這邊要派遣一位老師過去……」

「你是自己申請的。」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