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部分(1 / 2)

白鹿原 未知 6241 字 2021-02-13

鹿兆海說:「你真心硬!」白靈瞅著鹿兆海的軍裝,卻問:「你這衣裳是連長,

還是營長的?」鹿兆海說:「問那g啥?好不容易撞見你,難道跟我連一句知心話

也沒有啦?」白靈嗔怒地說:「我怕你把我填了枯井!」鹿兆海說:「那是特務g

的事,而我是一名軍人。」白靈說:「特務難道不是貴黨豢養下的?」鹿兆海懇切

地說:「難道我們一見面就非得吵這促事不行嗎?你和我之間就只有『國』和『共』

的爭斗嗎?我們那時候兩小無猜,想想到一起,說能說到一道兒,我們抬死人也是

抬一副架子!我們p股底下就埋著我們拾出來的屍骨,我們在這兒挖坑埋死者又修

起公園,我們訂了終身,而今卻弄到這個局面……」鹿兆海說到這兒已經傷心了。

白靈卻冷淡地說:「你該不是從月亮上剛下來吧?城里的枯井幾乎天天都有活人被

撂進去,你卻在這兒抒情。」鹿兆海說:「你能告訴我你的住處嗎?」白靈說:「

不能。」鹿兆海說:「你不相信我?我還不至於卑劣到向特務告密我的……」白靈

站起來說:「我要回家了。」鹿兆海說:「我們一月能不能見一面?我看看你就行。

我再說一遍,我等你,決定終生不娶。」白靈說:「我已經成家了,還能再和你約

會嗎?」鹿兆海說:「我不信。你不過是推托。我等你到老。」白靈發覺自己的心

開始顫栗,故意冷著臉說:「你到枯井里認我的屍首時,我謝你。」

白靈回到家天已擦黑,鹿兆鵬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白靈把那張取回來的紙條

塞到他的手里。鹿兆鵬看了一眼,猛乍魚躍似的跳到腳地上,一把抓住白靈的手臂,

臉頰上的肌r痙攣著:「靈靈,你知道不知道你取回來一個什么情報哇?」白靈沉

靜地說:「你不用擔心,我可以吞吃刀子了!」鹿兆鵬撇一下嘴角說:「這回是把

刀子c到他們嘴里了!」白靈頓然激動起來,又手抓住鹿兆鵬的胳膊急切地期待著。

鹿兆鵬解氣地說:「我們把那個大禍根除了——只用了一小包葯面兒。」

根除叛徒的斗爭刻不容緩,緩一天就意味著更多的人被塞進枯井。處死姜的第

一方案是設法炸掉汽車,姜有坐小汽車的癮。這個方案不太切合實際未能實施,隨

之就有給姜家打進一個佣人的方案,也沒能得實施,是因為姜的警惕x比這個方案

的設計者更高一著。最後實施的第三方案,是從姜的飲食上打開缺口。姜是關中人,

早餐喜歡吃一碗羊r泡漠;過去是己到泡饃館親自掰碎饃塊耐心等待,而今叛賣同

志得了賞金,發了橫財,擺起闊佬架子,在古城久負盛譽的老孫家泡饃館吃訂飯,

由堂倌每天早晨送飯上門,走孫家雇佣著十數個專事送飯上門的堂倌,用一個竹編

提盒裝著兩層保溫棉套的飯碗,在街道上中路喊著「借光」小跑過去;不說行人,

即使街痞警察看見聽見這些小廝也是趕忙躲讓,唯恐不及。因為這些小猴子爬附在

老虎背上——他們送飯的主戶肯定是大亨要員,以及耍槍桿子的軍警長官。按照鹿

兆鵬設計的方案,通過熟人給老孫家打進一個堂倌,又以不經意的理由和給姜送飯

的堂倌調換了路數。為了使姜消除任何猜疑,直到第七次把飯碗從提盒里取出時,

才把一撮砒霜溜進碗里。熱氣蒸騰香味撲鼻的羊r泡饃遞到姜的手里時,堂倌像往

常一樣哈著腰恭維一句:「口味不合您老早說哎!」姜習慣x甩筷子攪一攪,把沾

在筷子上的稠汁擱嘴角捋一捋,咂咂味兒點點頭,不屑於和堂倌開口說話就大吃起

來。堂倌依然哈著腰倒退到門口才直起身來轉身出門,走過四合院過庭出了街門,

便鑽進一條早已窺測好了的巷道,再也不回老孫家泡饃館去了。姜吃完泡饃以後習

慣喝茶,不斷地揩著額頭上冒出的熱汗,這是羊r泡饃吃罷後最愜意的感受,然後

就坐等在屋里接待來人議事。姜被當局委以高職卻無實權,四合院門口有專司門衛

的特務,說是保障他的安全,其實是提防著他。姜品罷一壺香茶,突然聽到胃里咯

噔一聲響,體內如同發生了地震,一陣劇疼幾乎使他跌翻到椅子底下去;在他尚未

站穩時,又來了聲咯噔,像是一悶雷在腹腔爆炸;他這時頓然悟覺到死亡的危機,

一把抓過剛吃過泡饃的細瓷大碗瞅判著,碗里殘留著腥湯殘渣,他滿腹狐疑翻轉過

碗瞅著,在碗底上發現一行鉛筆寫的小字:執行人鵬。姜完全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立即用手指死勁摳抓舌頭,想把毒葯吐出來。然而為時已晚,他剛吐出一口膻腥的

穢物就從椅子上跌翻下去……

「家里有酒嗎?」鹿兆鵬述說了處死姜的簡單過程之後問:「我今r才算出了

一口悶氣。」白靈從櫃子里摸出一瓶大白酒,敦到兆鵬面前的桌子上說:「我去炒

倆下酒菜。」鹿兆鵬抻住白靈的胳膊說:「我喝酒是g抿不要菜。」說著用牙齒咬

掉瓶塞,往酒盅里斟滿了酒,揣起來說:「枯井下的同志,你們的敵人今個完結了。

」說罷把酒灑到腳地上。白靈端起另一只酒盅同樣灑下去,口里喃喃著:「郝縣長,

我給你祭酒哩!」鹿兆鵬重新給自己也給白靈的杯子里斟上酒:「白靈同志,你知

道不知道?正是你送出去和取回來的那些小紙條。給姜叛徒綴成一桿通向黃泉的引

魂幡!」白靈舒口氣說:「我也參與了殺人。哦!他不能算做人!」說罷主動地和

鹿兆鵬碰了一下,然後一飲而盡;飲罷抓過酒瓶,給兆鵬斟上,再給自己斟上,溢

出紅暈的臉膛容光煥發:「我今r個才知道,燒酒合我的口味!」三巡之後,鹿兆

鵬從白靈手中奪下瓶子擰上瓶塞:「不能醉倒——這是戒律。」白靈卻雙子搭著臉

嗚嗚哭起來。鹿兆鵬撫著白靈的肩頭說:「不能哭——這也是戒律。」白靈猛然站

起來,抓住兆鵬的手說:「咱們做真夫妻啊兆鵬哥!」鹿兆鵬猛烈地顫栗一下,抿

嘴不語,白靈撲到他的胸前緊緊抱住了他。鹿兆鵬伸開雙臂把白靈緊緊地摟抱住時,

一股熱血沖上頭頂,猛烈顫抖起來。那洪水一樣的潮頭沖上頭頂過後,鹿兆鵬便拽

著白靈一起坐到床炕上,掰開白靈死死箍抱的手臂,強迫自己做出大哥的口吻勸喻

說:「你喝多了胡唚!」白靈揚起頭,認真地說:「我說的是心里話。我頭一天進

這門時就想說。」「這不行,我原上屋里有媳婦。」「那才是假夫妻。」鹿兆鵬痛

苦地仰起臉,又緩緩垂下頭來說:「我根本沒想過娶妻生子的事。我時時都有可能

被填了枯井,如果能活到革命成功再……」白靈打斷他的話說:「我們做一天真夫

妻,我也不虧。」鹿兆鵬愈加清醒堅定地說:「過幾天咱們再認真談一次。今黑後

半夜我得出門上路。」白靈說:「這個『假』我做不了了。兆鵬哥,你不情願我嗎?

可我從你眼里看出你情願……」鹿兆鵬臊紅著臉不吭聲。白靈說:「有兩回半夜叫

我的名字……我醒來才知道你是說夢話……

鹿兆鵬轉過身,瞅住白靈的眼睛,屏著呼吸向她近。白靈看見一雙燃燒的眼

睛,意識到火山爆突的熔岩瞬間將濺到自己的臉上,一陣近的幸福促使她閉上眼

睛,等候那個庄嚴的時刻。鹿兆鵬猛然抱住她的肩,她在那一瞬先是覺得肩頭酥了

熔化了,隨之渾身的骨r皮毛都酥了碎了輕起來了。他的嘴唇搜遍了她的衣領以上

的外露的全部器官和皮膚,翻來覆去吻吮她的嘴唇,她的臉頰,她的眼睛,她的耳

朵,她的鼻子,她的額頭和她的脖頸。他的嘴唇帶著灸熱的火焰,觸及到哪兒哪兒

就燃燒起來。她覺得自己像一葉小舟漂在水上,又像一只平滑在晴空麗r的鴿子。

他的手在解她腋下的紐扣。她猛然憶及到重要的一件事而掙扎著爬起來,把他的雙

手控制到他的胸前,然後從櫃子里取出一雙紅s的漆蠟點燃了,又一口吹滅了油燈。

鹿兆鵬驚訝地張了張嘴。白靈說:「我等待著這一天。」說罷拉著鹿兆鵬跪下來:

「得先拜天地!」

夜半時分,鹿兆鵬在白靈耳邊說:「我得起身上路。」白靈緊緊抱住他說:「

不能等到天亮嗎?」鹿兆鵬說:「我真想把這一夜睡到天亮。」倆人緊緊地偎依擁

著不再說話。白靈問:「去那兒?」

「回原上。」

「回原上?」

「回原上。」

「得多少r子?」

「不出半個月。」

「能告訴我什么事不?」

「大事。我一生中g過的最大的事。這件事辦成功了,白鹿原將載入史冊。」

鹿兆鵬從被窩里坐起來穿衣服。白靈也爬起來。鹿兆鵬按住她。白靈說:「你

的家法要妻子先起床呀?」鹿兆鵬已穿好上衣說:「讓我給你穿戴吧!」白靈羞羞

地坐起來,溫順的伸出左臂又伸出右臂,聽任兆鵬給她把衣袖套上去。在扣結最後

一道胸扣時,他又吻了她的r房。鹿兆鵬抬起頭來說:「哥今黑出了這門,即使再

進不了這門,也不遺憾了。」白靈神s驟然驚怕起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鹿兆鵬

翱上行李袋出門時,又回過來:「靈靈……哥我粗……魯……你甭……」白靈打斷

他的話說:「你是火山……爆發!」

鹿兆鵬出門以後,傳接紙條的工作便基本中止,白靈除了照例去八仙台,燒香

拜道,做做樣子以掩房東魏老太太的眼目以外,便有寬裕的時間,開始為鹿兆鵬准

備棉衣棉褲。她買來布面布里和棉花,專意展示在魏老太太跟前,讓她品評布質的

優劣的價格合算不合算。在裁剪衣服時,又恭敬地請來魏老太太,問詢領子腋下褲

腰胯當等處裁剪的尺寸。魏老太太一條胳膊扶著另一條胳膊時,彈著手里的卷煙煙

灰,自豪而不屑地說:「我一輩了沒捉過剪子。連針線也沒捏過。」

白靈比著兆鵬的舊衣褲完成,坐在庭院里明亮的天光下穿針引線時,就有了充

裕的時間和安靜的環境回味那一夜。他等不得她羞怯忸怩地解去紐扣而自己動起手

來,手忙腳亂三兩下就把她剝得精光;他的嘴唇,他的雙手,他的胳膊和雙腿上都

帶著火,觸及到她的任何部位都能引起燃燒;他的整個軀體就是一座潛埋著千萬噸

岩漿的火山,沉積在深層的熔岩在奔突沖撞而急於找尋一個噴發的突破口;她相信

那種猛烈的燃燒是以血y為燃料,比其它任何燃料都更加猛烈,更加燦爛,更為輝

煌,更能使人神魂癲狂;燃燒的過程完全是熔化的過程,她的血y,她的骨骼和皮

毛逐漸熔化成為灼熱的漿y在緩緩流動;她一任其銷熔,任其流散而不惜焚毀。突

然,真正焚毀的那一刻來了,她的腦子里先掠過一縷飽含著桃杏花香的弱風,又鋪

開一片揚花吐穗的麥畝,接著便閃出一顆明亮的太y,她在太y里焚毀了……火山

驟然掀起的爆發和焚毀迅猛而又短暫,爆發焚毀過後是溫馨的灰霧在緩緩飄移,熔

岩在山谷里汩汩流淌,整個世界是焚毀之後的寂靜和明媚……

這是一種無法遏止的回味。白靈的眼前不斷地浮現出鹿兆鵬變形的臉和顫抖的

身軀。這回憶常常被魏老太太沖斷。魏老太太從屋里轉磨到她的跟前,常常說出一

些市井哲人的話。她不在乎地問:「你們白天黑間屋里老是悄沒聲兒的?像是住著

一對老夫妻。你倆才多大嘛!」白靈也不在意地說:「過r子嘛,有啥吵吵鬧鬧的!

」魏老太太說::「人跟人差遠了,甭看都是個人咯!」臼靈附和說:「有的人x

情活潑,嘰嘰嘎嘎,俺們倆人在一起總覺得沒多少話好說。」魏老太太說:「在你

們前頭這房里住過倆活寶,白天唱唱喝喝,晚上整夜鬧騰,那女人弄到好處就嗷嗷

嗷叫喚,跟狗一個式子!」白靈不覺紅了臉,驚奇的是魏老太太說著說這種話跟說

柴米油鹽一樣平淡:「那個男人是個軍官,八輩子沒沾過女人一樣,黑間弄一夜還

不過癮,二天早起臨走前還要弄一回……我看不慣那倆二求貨,就把他們打發走了。

」白靈不想再聽又不敢惹惱老太太,便不經意地轉移話題:「您老這輩子福大命大

……」魏老太太聽了竟感慨起來:「我命大也命硬。算卦的神瞎婦摸近我的膝蓋兒,

說能浮住我的男人就能升官發財,浮不住我的男人就難為世上人。這卦神咧!我十

六歲嫁人,到二十五歲跟現今這老頭子成婚,九年嫁了七個男人,六個都不浮不住

人成了y司的鬼,那六個男人有吃糧的糧子,有經商的,有手藝人,還有一個水利

技師,啥樣兒的男人我都經過。那個糧子瞎得很,前門走順了,生著六指兒走後門,

弄得我連路都走不成。那個商人是個軟蛋,沒本事可用舌頭舔。水利技師在野外一

走一月四十,回到屋來顧不得洗手洗臉先抹褲子。男人嘛,就比女人多那一泡屎n,

把那泡屎n騰了就安寧了。」白靈臊羞得滿臉發燒。魏老太太根卻根本不理會一味

說下去:「你得看透世事,女人要看透世事,先得看透男人。男人房事太勤不好,

可不來房事人就得提防,肯定是在外頭打野食兒,你們的房事咋樣?我老也聽不見

你屋里的響動。」白靈愣了一下說:「房事是啥?魏老太太撇一下嘴:「你倒裝得

像個黃花閨女!房事嘛就是r。你倆一夜r幾回?」白靈急艾地盯一眼魏老太太沒

有說話。魏老太太依然面不改s:「你甭那樣相我。我說的是實話。我看你家先生

也是個滿天飛的人物。回家來黑間總是悄沒聲兒的,怕他走了歪路……」

鹿兆鵬於半月後的一個傍晚歸來。白靈正在庭院井台上洗衣服,甩著手上水滴

迎接進門。剛一進入廈屋,鹿兆鵬一句不吭就把她抱起來了。

鹿兆鵬回到白鹿原南端的大王鎮高級小學,對胡達林j待了任務:「黨決定在

你的學校召開非常代表大會。」胡達林激動得不知所措。鹿兆鵬說:「你的工作給

黨提供了這個場所。」胡達林說:「你具體說該做什么吧!我即使明r被槍殺也不

眨眼。」鹿兆朋當即召集了學校五個黨員教員的支部會,布置了每人的具體工作,

關鍵是要保證從全省各地來的代表必須有一個萬無一失的安全住處,於是就在大王

鎮的私棧和農戶里物s……十天後,當第一位代表作浴客進入大王鎮一家客棧的時

候,當晚又召開了一次支部會,鹿兆鵬對黨員們說:「同志們,一個不平凡的事件

就要在這兒發生了。我們做成這件事,將使本原載入史冊!」

大王鎮在不知不覺中增加了許多浴客。有披綢掛緞攜著太太的富商大亨,有長

袍馬褂的財東,也有不飾邊幅一身粗布的農人,還有裝得跛腿彎腰的病人。他們都

是在最近一次大逮捕中尚屬僥幸的共產黨人,到這里參加遭到大破壞大劫難之後的

黨的非常代表大會來了。為了不致在大王鎮引起任何異常現象,他們岔開時間到溫

泉去泡洗……會議只開了兩天,實際只有兩個晚上,是在大王鎮學校最破爛的二年

級教屋里召開的。

兩天的會議完成了任務,代表們按照嚴格的時間和路線悄悄離開了溫泉。直到

最後一位代表起身上路,鹿兆鵬抱著胡達林熱淚盈眶:「達林兄弟,你的功勞和南

山同在。」這件大事的完成,在本原和整個滋水縣竟然沒有出現一絲漏d,這有一

個客觀上的原因:原上剛剛槍殺過郝縣長,岳維山估計共黨起碼得蟄伏一陣子。鹿

兆鵬正是利用了勝利者得意的心理誤差而完成了自己的壯舉……

鹿兆鵬緊緊地摟抱著白靈,久久地親吻,盯著白靈的眼睛說:「你得再去上學

念書。」白靈一愣。鹿兆鵬說:「黨的非常代表大會做出決議,要動員全中國人抗

r。你到學校去組織發動。學生促進當局抗r……」白靈親了鹿兆鵬一口說:「這

比跑八仙台更合我的x子……」

第二十五章

白鹿原又一次陷入毀滅x的災難之中。

一場空前的大瘟疫在原上所有或大或小的村庄里蔓延,像洪水漫過青蔥蔥的河

川的田畝,像烏雲彌漫湛藍如洗的天空,沒有任何遮擋沒有任何防衛,一切村庄里

的一切人,男人和女人,老人和孩子,窮人和富人,都在這場無法抵御的大災難里

顫抖。

瘟疫究竟是從何時傳上白鹿原的哪個村子,被害致死的頭一個人究竟是誰,眾

說紛壇。而白鹿村被瘟神吞噬的第一個人卻是鹿三的女人鹿惠氏,鹿惠氏先是嘔吐

,隨後又拉稀;嘔吐時她沒在意,拉稀時還不大在意,這是夏季里常常發生的不適,

抗兩天緩幾晌就沒事了;直到她兩腿酸軟,撐不起身子,躺到炕上呻喚不止,鹿三

用獨輪木車墊上被褥推著她走進了冷先生的中醫堂時,她仍然沒有太在意,只不過

這回拉得猛了點,好漢抵不住三泡n喀!

冷先生聽到鹿惠氏和啟三的敘說也不太在意,甚至在擾掉毛筆銅帽蘸墨開處方

之前,還對鹿三說了一句笑話:「你聽過這病叫啥病嗎?兩頭放花!」鹿三覺察出

冷先生輕俏的口吻心里完全輕松無虞了。冷先生在墨盒里抹順了筆尖,就在麻紙上

龍舞蛇一氣呵成了葯方,j給鹿三去葯房抓葯。臨到鹿三扶著女人出門時,冷先生

又補充叮囑說:「弄幾個生柿吃回。」鹿三回到家就去借了沙鍋,找了三塊磚頭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