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部分(1 / 2)

「老辦法,逃。」我淡淡地笑了笑。

「逃?談何容易?」惜瑤雙眸一黯,淡淡地搖了搖頭:「先別說能不能逃得過護送的五百名禁軍,就算真能逃,我也不能走。」

「為什么?」吉祥急了,也顧不得主仆有別,漲紅了臉爭辯了起來:「嫁給蕭佑禮能逃,嫁給南宮澈卻不能逃了?這是什么樣道理?我不懂!」

「吉祥,蕭佑禮與南宮澈是不同的。蕭家的婚我逃了,大不了四哥多給蕭家一點封賞,再把若水姐姐推上後位,就可息事寧人。」惜瑤柔美的小臉上布滿了悲哀:「可是,南宮澈那里,事關兩國的顏面。我若逃了,鬧得不好,兩國的百姓將永無寧日。我又豈可為了一己之私,而枉顧那么多人的性命?」

「公主……那怎么辦?」吉祥聽得傻了,淚水掛在臉上,怔怔地瞧著她:「嫁也不能嫁,逃又逃不掉,豈不是真的只有……」

「惜瑤,你真的長大了,不再是那個只顧自己,刁蠻任性的小女孩了。」我驚奇地打量著她,忍不住誇了她一句。

「可是,我寧願永遠也不要長大。」惜瑤輕輕搖了搖頭,聲音低得幾不可聞,充滿了痛苦與無奈:「成長,原來要付出那么大的代價……」

「放心吧,我都想好了。保證既不讓你和親,又不會失了兩國的顏面,引得雙方兵戎相見。」我握住她冰冷的小手,淡淡地微笑:「你只要安安心心准備做個待嫁的新娘,下輩子跟張幄快快樂樂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你想怎么做?」

「吉祥,你怕不怕死?」我不答,轉了頭去問吉祥:「如果讓你為了公主,去犯欺君之罪,你敢不敢?」

「我不怕,為了公主別說只是欺君。」吉祥激動得把頭點得差點要斷掉:「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鍋我也願意!昭王妃,要我做什么事,盡管吩咐好了。我吉祥要是皺一下眉頭,都不算是人生父母養的!」

「沒那么嚴重。」我輕笑,轉回頭再望向惜瑤,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不過是找人代嫁而已。」

「代嫁?誰?」

「天機不可泄露。」

日子在忐忑不安中飛快地滑過,轉眼間明天惜瑤明天就要出嫁了。

直到收拾好了一節,在進宮前的一剎那,才突然驚覺——我千算萬算,卻把翠羽給忘記了。

在明天那么重要的場合里,我要是帶著它過去,那是無論如何也行不通的。

怎么看,都透著詭異。可如果不帶它,我怎么回現代?

再說,這次離開,我根本就沒打算再回王府,哪里還有機會來帶走它?

怎么辦?我咬著唇徘徊在鳥籠前,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困境。

「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惜瑤一定會逢凶化吉的,你就別再擔心了,還是早點進宮,多陪她說會話吧。這次一別,下次可不知道什么時候見面了。」

我一驚,回頭——君懷彥悄悄地站在我的身後,目光中閃著似乎已d察一切的光芒,淺笑著注視著我。

「你,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不叫我?」

「來了好一陣了,也叫了你好幾聲,」他淡淡地回答:「你心事重重的,哪里會注意到我?」他半真半假地凝視著我,其詞若憾:「我發現,只要你有心事,就會來看它。難道我在你心里還比不上它重要?」

「是嗎?」我訕訕地笑,別開目光:「我自己怎么不覺得?再說了,我哪有心事重重?高興還來不及呢。」

「做到這個份上,你已經盡力了。接下來,就要看她自己的造化了。」君懷彥忽然收起笑容,微微皺眉:「小雪,我不喜歡你愁眉不展的樣子。」

他這話是什么意思?莫非他知道了我的計劃?

可我明明很小心——為了怕露出行蹤,甚至放棄了親自到鹿城一探虛實的機會。

而且,為免人多口雜,除了雲書雁,目前為止,誰也不知道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葯。

對,他不可能會知道。

他只是憑著對我的了解,胡亂地猜測罷了,他在套我的話,我不能上當。

「我哪有做什么?」我強抑住心虛,極力地辯解:「這幾天,我都呆在家里和學校,哪里也沒去……」

君懷彥臉上又現出那種莫測高深的微笑:「什么也沒做那就更好,安安心心地進宮陪陪她吧。放心,你的擔心都是多余的,事情會很順利,她以後一定會很開心的。」

事情會很順利,這是什么意思?怎么老覺得他意有所指呢?

糟糕!難道他真的發現了我的計劃?知道我要幫惜瑤逃跑?他在給我暗示?

聽他的口氣,分明是想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

可是,一旦我帶走了翠羽,豈不是在告訴他——要走的那個不止是惜瑤,還有我?

如果是那樣,他還會坐視不理嗎?

「要不是你打岔,說不定現在我已經在宮里了。」我垂下頭,不敢再去瞧翠羽,直直地從他身邊走過。

是,小不忍則亂大謀。

事有輕重緩急,惜瑤的出嫁迫地眉睫。

而帶翠羽走,還有時間和機會——我大可等雲書雁在昭王府站穩腳跟後,再想法子托人幫我把它帶到大秦去。

也可以在事過境遷之後,傳信給曉筠,讓她替我想法子……

這一晚在與惜瑤持手相對依依惜別和碾轉反側中渡過。

正文一切都很順利

似乎剛剛閉眼,天就亮了。

吉祥和如意兩個丫頭侍候著惜瑤穿衣,洗漱後,自有宮中的嬤嬤來替她梳頭挽鬢。

攙著鳳冠霞帔的惜瑤拜別了太皇太後,太後,君懷玉。跪拜了祖宗,接受了百官的朝賀……經過一系列的繁文縟節後,公主的鸞架,終於在端木良和五百禁軍的護送下,浩浩盪盪地離開了京城。於天黑前終於抵達了目的地——鹿城。

鹿城緊靠京城,位於南來北往的交通要道之上,雖只是一個小城,卻也是一派繁華熱鬧景象。此時已是申時末,大街上仍然是人頭攢動,熙來攘往的客商絡繹不絕。

縣官早接到消息,大開城門,恭恭敬敬地帶著城中大小官史,名流富紳夾道相迎。

端木良威風凜凜,與君懷彥並駕齊驅,策馬入城,直奔城中最豪華的「福興」客棧。

我悄悄從車中掀起簾角,向外張望,不由暗暗憂心——竟然整條街道兩旁都站滿了兵丁和衙役。

看來,我錯估了形勢。官兵不但要清肅客棧,連這條街都在肅清的范圍之內。說不定,全城都是如臨大敵。

不知道,雲書雁能不能按預定的計劃,混進福興客棧?

整個環節里,這一條是最重要的一環——如果她不能按時到位,那整個計劃都要被打亂。

可是,事到如今,已是箭在弦上,容不得我再多想——客棧已經到了,我只得彎腰下了車,伴著惜瑤一路向內而去。靚靚…更多精彩小說

我刻意放緩了腳步,游目四顧,打量著周圍的環境。眼角瞥到那客棧的掌櫃的躬身垂手立在一旁,身影去瞧著有些熟悉。

忍不住停下來多看了一眼——眼生的很,我確定以前沒有見過他。

奇怪的是,當我從他身邊經過時,他竟然沖我偷偷笑了一下——這一笑,卻讓我打了一個突。

腦海里忽然掠過一個人——逆天十八騎中那個從來也不開口說話,象個影子般的無相。

無相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我搖了搖頭,搖不掉心中的疑惑,跟在惜瑤的身後拾階而上,不由得回頭又瞧了幾眼——他規規矩矩地垂著頭,我只能看見他那一頭灰白的發。

「瞧什么呢?快走吧。」君懷彥站在樓梯口,居高臨下,似笑非笑地瞅著我。

我含糊的低應了一聲,不敢再去看那個老掌櫃。匆匆從他身旁走過。

「怎么樣,最好的房間留給你們了,」君懷彥忽然傾身過來,附耳低語了一句:「去看看,滿不滿意?」

感覺到君懷彥的視線一直緊追在我的背後,象兩道燒紅的烙鐵,讓我坐卧不安,心神不寧。

如果說剛才還是猜想,現在卻百分之百肯定那個掌櫃一定是無相假扮的了。他既然在這里,當然是受了君懷彥的指使。

可是,君懷彥到底知道多少?他有沒有發現雲書雁的存在?

我真傻,居然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一種東西叫「易容」!

我應該讓雲書雁改裝一下的,就這么冒冒失失地放她一個毫無生活經驗的千金小姐來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她完全陌生的人群,要她做一件對她來說,不可思議的事。

而我居然還抱著萬無一失的信心?

「小雪姐姐,你怎么了?」惜瑤的目光追著我從屋子的這頭移到那頭,來來回回,終於熬不住了:「是不是事情發生了變化,那個替身沒有順利進到客棧里來?」

我吸了口氣,鎮定了一下心神,匆忙中下了決定——不管雲書雁有沒有被發現,惜瑤是一定要救走的。

萬一雲書雁被識破,在君懷彥的眼皮底下,我走不掉,那只能臨時換將,從吉祥和如意中隨便挑一個來替她了。

大不了,我干脆跟君懷彥挑明了,拉他入伙!

反正,看他的樣子,他也不象是想揭發我——要不然,他干嘛派無相假扮掌櫃?直接警告我一聲不就得了?

「別擔心,一切都很順利。」我打定了主意,沖她微微一笑:「你養足了精神,先睡一覺吧,到時我再叫你。」

睡到床上,我碾轉不能成眠,索性披衣下床——她自小嬌養慣了的,加上昨晚又熬了一夜,這時倒睡得挺熟。

環顧四周,這房子挺寬敞,里外兩進,布置得倒格外的干凈整潔。

一桌一椅一櫃無不擺放整齊,被褥也都換了簇新的,靠窗的案幾上還擺放了一只精致的香爐,此時正往外冒著裊裊的輕煙,淡淡的瑞腦香充塞著房間。

正無聊,卻聽到從衣櫃里傳來了極輕微的響聲。

我心中一動,急忙走到跟前,輕輕打開櫃門,里面空空如也,聲音卻來得更加清晰——隔壁有人在敲牆壁。

我試著回敲了一下,那櫃門竟突然向一旁滑了開來,一個全身黑衣,身材苗條的陌生女子閃身進了房間——她的長相竟依稀有些與惜瑤相似。

「你是……」我一驚,剛張開口便被她握住了手——是雲書雁!

我大喜,提了一天一晚的那顆心終於落了地——原以為她是個什么都不知道的千金大小姐,原來對這些易容的江湖伎倆也略知一二,害我白擔心了一場!

「小雪姐姐,就是她嗎?」惜瑤不知什么時候,居然來到了我的身後,又驚又喜地看著雲書雁問我。

「是,你趕快穿上她的衣服。」我回過神來,七手八腳地幫她穿上雲書雁脫下來的外衣,和她一起順著原路回到雲書雁的房間。

果然不出所料,無塵正在那邊等著我們。

正文送君千里

「王妃,你回去吧,我會負責把公主送到她想去的地方。」無塵咧唇沖我輕輕一笑。

「惜瑤,放心去吧。記住,不論聽到什么消息,都不要回頭,一年內不要跟京里聯系。」我再三叮囑著她。

「小雪姐姐……」惜瑤紅著眼圈,一步三回頭地跟著無塵消失在濃濃的夜色里。

回到房里,關上櫃門,雲書雁穿著惜瑤的衣服等得正著急。見到我回來,忽地一下站了起來。

「噓!」我向她輕輕搖了搖手,拉了她一起坐到床上,壓低了聲音輕笑:「不錯,居然知道要易容,看到無相,可把我給急死了,就怕你被人識破。」

「獨自在外生活了那么久,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不懂世情的尚書千金?」雲書雁哂然一笑,笑容里帶了無限的滄桑與凄然。

「好了,別多說了,你洗去這些東西,穿上我的衣服睡吧。」我低嘆一聲,伸手脫去衣服,丟給她,再一件件穿上惜瑤的嫁衣,和衣躺到了床上。

「你,真的要代她嫁到大秦去?不後悔?」雲書雁的聲音在暗夜里,靜靜地在耳邊響起,象一記驚雷悄然地撞擊著我的心臟。

後悔?事到如今,恐怕後悔也沒用了吧?除了勇往直前,我想不出還有更好的選擇。

「書雁,我有一件事請你幫忙。」我沒有回答她的提問,淡淡地轉的話題:「你進了王府,一定要在兩個月之後把我房中的那只鳥,想辦法托人送到渲州分社去。」

「昭王府有那么多的奇珍異寶,你都不稀罕,為何獨獨看中一只鳥?」

「身外之物,有何可戀?」我摸了摸懷里的那疊銀票,嘴里淡淡地說著言不由衷的話:「錢財於我,不過糞土而已。」

嘁!糞土?真有這么瀟灑的話,我又何必揣著一堆糞土上路?

天,終於亮了。

雲書雁仔細地替我挽好發髻,神情復雜,站在鏡前默默地打量著我,緩緩地道:「方萌,你多保重。」

「我這人韌性好,到哪都能適應。」我微笑著回視著她:「倒是你,要多加小心。」

「放心,我花了那么多的時間和精力,又等了半年多才終於等到這一天,絕不會允許自己搞砸的。」雲書雁秀眉一揚,目光中透著自信和堅決。

我輕輕點了點頭,正想再說什么,門外傳來「叩叩」兩聲輕響,接著便是如意清脆的聲音傳來:「公主,該起身了。」

雲書雁手快,急忙撈過桌上的蓋頭,極快地覆住我的頭,這才微微壓低了嗓子:「進來吧。」

伴著「吱呀」一聲輕響,如意和吉祥雙雙走了進來,發現我已穿戴妥當,如意靠近了雲書雁,聲音里帶著輕顫:「昭王妃,公主已經走了嗎?」

「公主……」吉祥低泣了起來:「奴婢該死,居然送都沒有送公主一程……」

「不許哭!」雲書雁低聲喝叱道:「胡說什么呢,公主不是在這里嗎?再說漏了嘴,大家一塊死!」

如意突然沖過來握住了我的手,低低地道:「對對對,從今天起,你就是公主了,是我如意的主子!」

「還有我,吉祥。」

我不敢說話,只用力握住眼前這兩雙柔軟的手,忽然覺得鼻間酸澀,心中充滿了感動。

「好了,趕緊收拾收拾,准備上路吧。」雲書雁站在一旁,低低地催促:「天大亮了,該來請了。」

如意和吉祥放開我的手,在房里忙碌了一會,把一切收拾妥當了,雲書雁這才攙了我出門。

「咦,怎么這么早就起來了?還以為你們今天會晚。」剛走到樓梯口,君懷彥含笑的聲音突兀地在耳邊響起。

聽到他的聲音,我的心劇烈地跳了起來,下意識地頓住腳步,緊張得連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這是我和雲書雁第一次兩個人同時站在他的面前——他,能分得出我們誰是誰嗎?

「反正睡不著,索性起來。」沉默了片刻後,雲書雁故做鎮定地回答,聲音雖然平穩,握住我的手卻微微沁了些汗出來。

君懷彥依舊是淡定自如:「不是早告訴你別瞎擔心?有我在,一切都會順利。」

「謝謝你,懷彥。」雲書雁聲音里透著些嬌柔與羞澀——那正是我所缺少的。

「傻瓜!」她的話顯然取悅了他,只聽他滿意地低低輕笑:「跟我還用得著說謝?」

第一次站在旁觀者的身份,聽著他跟「我」的對話,在深覺怪異的同時,忽然覺得他的語氣里竟含了很多我往日不曾察覺到的柔情與寵溺。

原來在這個看似冷漠的男人的內心里,竟也有柔軟的地方——為什么,我以前竟然沒有感覺到?

難道,真的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

在這一刻,我突然有一種沖動,好想掀開蓋頭,去瞧一瞧君懷彥的表情——他的雙眸,此刻正為了她而閃亮吧?那溫柔的微笑,也不再是我的專屬了吧?

「送君千里,終需一別。小雪,時候不早,他們還有很遠的路要走,別讓端木大人久等,咱們也該回去了。」君懷彥停下腳步,淡淡地向雲書雁伸出了手。

我看不到他們的表情,卻看到那雙穿著黑色官靴的大腳往前邁了一步,雲書雁的身子微微往後仰了一下。

「恩,惜瑤,你多保重。」雲書雁遲疑了片刻,輕輕放開我的手,緩緩地把手遞到那只等候的大掌里,靜靜地站到了君懷彥的身邊。

透過蓋頭,瞧見那一雙親密地交握在一起的手。

正文再見了,君懷彥

看著那親密地站在一起的兩人。想著,就在昨天,那雙手里握著的還是我的手,他的身邊,站著的也是我……

我的心,忽然就揪了起來——似乎被一只看不見的手緊緊地攥住了,竟是說不出的疼……

他,終究還是沒能認出我來!

說不出心中是什么感覺——失望,傷心,茫然,痛苦,憤怒……似乎兼而有之。交織混雜著,象幾千幾萬只螞蟻在啃噬著我的心。

真是沒出息!只不過是牽了她的手,我卻象是心口挖了一個破d?為什么會覺得喘不過氣來?這不是早就該預料到的嗎?不是我一直在祝福著雲書雁的嗎?

她真的做得很好,沒有愧對這一個月來我們付出的辛苦。我完全有理由相信——在不久的將來,她真的能完全取代我,抹掉我留在君懷彥心里的痕跡。

我應該為她高興,也應該為自己慶幸,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