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部分(1 / 2)

「他,同意了?」我壓抑住心底的不舒服,試探地問——其實,我這一問純屬多余,從懷彥從容不迫的態度來看,答案顯然是肯定的。

「他還有選擇嗎?這件蠢事,本來他就是始作蛹者。我想不出還有誰會比他更適合出面結束這場鬧劇?」懷彥神色淡漠,冷冷地說著事實。

蠢事?鬧劇?原來這就是他對整件事情的看法與感受?

「好象這件事他是無辜的,始作蛹者是我。」我綳著臉,不舒服的感覺越發強烈。

正文終於回家了

「到現在你還在幫他?」懷彥皺眉,不滿地半眯著眼睛盯我:「要不是他在中間牽線,哪會有什么和親的事?你也不會有機會跑那么遠!」

「是嗎?那可不一定。」我冷笑,終於按不住心頭的怒火:「這件事,明明是你的好兄弟君懷玉的主意,林大哥充其量只是個跑腿的。換句話說,只要君懷玉不改主意,就算大哥不去,也會是其他人去。」

「而且,我之所以會跑,完全是因為受不了某人的欺騙行為,跟大哥沒有任何關系。有沒有和親這件事,我都會走!說不定,走得更加隱蔽,讓你一絲線索也查不到!」

「你……」懷彥惱怒地瞪了我半天,終於泄了氣:「算了,你在生病,我不跟你爭。」

「哼,謝昭王恩典!」我冷笑,身子滑下去,鑽到被子里,翻過身背對著他,心里忽然覺得委屈得不行。

因為生病,所以讓著我,不跟著我胡鬧?是這個意思吧?要是我沒生病呢?他就會怎樣——力爭到底?哼!

「咳,萌萌,生氣了?」懷彥無措地輕推我的肩,低聲道歉:「對不起,我口氣重了點。可是,我想早日結束混亂的局面,不希望拖得太久。雲書桐是雲書雁的哥哥,由他出面,效果比我出面要好得多。這,你總該承認吧?」

我不語,明明知道他說得對,可他說話的態度與語氣,卻嚴重地傷害到我的自尊——發現自己在他的心里,也許就是一個任性的小孩,這讓我非常的不快。靚靚…更多精彩小說

「乖,咱們還是先下去吧?大家還在等著我們呢。」懷彥伸出雙臂,半拖半抱地把我拖出來:「你也知道,雲濤那家伙嘴有多毒?你再磨蹭下去,回頭又該被他笑了……」

顧慮雲濤,顧慮大家,為什么獨獨就不顧慮我的感受?

「要回你自己回,我不去了!」完全當我三歲孩子在哄呢?我真懷疑,要是我再堅持跟他拗下去,他會不會買一串糖葫蘆來給我?

「你想都別想!」懷彥低吼出來,觸到我倔強的目光,忽然意識到語氣太沖,定了定神,放緩了臉色,耐下心來柔聲哄我:「乖,幾千里路都走過了,現在都到家門口了,怎么倒使上性子了?

使性子?我就知道他是這么看我的!

「你管我?我本來就是個不講理的人,你要是不喜歡,走好了!」我又氣又嘔,索性蠻不講理起來。

「好好好,今天實在不想走的話,那就多休息一天,咱們明天再走,這總行了吧?」懷彥失笑,伸手抒亂我的發,握住我的手放到胸前:「傻瓜,我什么時候說過你不講理了?又怎么可能不喜歡你?不信,你摸摸看,這里面住著的是誰?」

「你少給我油腔滑調!」我用力抽回手,卻忍不住笑了——那場氣,來得莫明其妙,消失得好象也匪夷所思。

「我不滑一點,娘子可就跑了。」懷彥微笑著湊到跟前,低頭想要吻我。

「不要,」我臉紅,伸掌撐住他下壓的胸:「會傳染。」

「管它呢,誰在乎?」他拉開我的手輕輕環上他的腰,低頭堵住我了的唇……

結果,我還是沒能拗得過他。挨到差不多到午時,在眾人的嘻笑和口哨聲里,被懷彥強行抱到了車里,駛上了通往京城的路。

但是,因為我的拖延,待我們進到昭王府時,早已是華燈初上了。

雲書雁不在的事實和幽微的光線,總算掩蓋住了我部份的心慌。大伙笑鬧了一會,全都開始找借口悄悄地開溜,不到半刻鍾,書房里便只剩下我和懷彥兩個人了。

我慢慢地巡視著這熟悉的一桌一椅;每一本書,每一張畫都在它們原來的位置,靜靜地等待著我,訴說著它們的寂寞。感覺我的離去,就只是在昨天,而不是三個月前。

我輕輕地撫摸著那張寬大厚實的書桌;靜靜地呼吸著彌漫在空氣里里的熟悉的油墨的淡淡清香,心情竟是說不出的恬淡和平靜——這,就是家的感覺吧?

「萌萌,」懷彥從背後輕輕摟住我的腰,語氣微微激動:「我們終於回家了!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名正言順的妻子,誰也別想再把我們分開!」

「是啊,回來了。」我感嘆地低語,握住他的手,心底卻隱約升起了一絲不確定感。

這第一關,看似平安的渡過了。

可是過了這一關,接下來好象還有無數道關卡。我不知道雲書桐兄妹用什么理由說服了雲征鴻,又會怎么跟林夫人解釋?

我也不敢去想,這樣一個天大的秘密會瞞得過世人的眼睛?

畢竟,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當事情暴露的那天,又該如何面對?退一萬步說,就算這個秘密能在林君兩家的默契下,一直保持下去,那么,我是不是又回到了那個頂著雲書雁的名字生活一輩子的怪圈里?

「怎么你好象不高興?還是你身體不舒服,累了?」察覺到我的沉默,懷彥挑眉,扳過我的身子,細看我的臉色。

「我累了。」我垂眸,輕輕掩去我的心事。

天上,無數的繁星,不知疲倦地眨著眼睛。呀,眨眼之間,春天的腳步就要遠離了嗎?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懷彥前腳剛離開王府,喜兒立馬拉著我的手一個勁的搖,高興得幾乎掉下眼淚。

「傻丫頭,我不是一直在的嗎?你干嘛哭?」我故做驚訝地瞧著她,跟她裝傻。

心里,既感動又覺得荒唐——連一個小丫頭都能看出我和雲書雁的不同,我怎么會那么天真得以為,只要長相一樣,就可以瞞天過海?

正文人小鬼大

這個李代桃僵的主意,果然是愚不可及啊!

「小姐,你還是不信喜兒?」喜兒神色一僵,黯然地松開我的手,垂下了頭:「她跟你的性格完全不同,我貼身侍候了你這么長時間,難道還分不出來?」

「咳,對不起。」瞧見她傷心的樣子,我心一軟,只得拉了她的手,低低地道歉:「喜兒,這不是信不信的問題。你也知道,當初我是下了決心要走的,當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了。要不然,哪有可能跑得掉?而且,此事牽連極廣,鬧不好就是一個欺君之罪。在沒有萬全之策之前,我不想弄得人盡皆知,你明白嗎?」

「我懂!」喜兒轉嗔為喜,擦干了淚,復又開心地笑了起來。

「你明白就好。」我松了一口氣——只要別哭,就謝天謝地了。

「可是,小姐,王爺對你那么好,你為什么要走呢?」

「可是,人與人之間卻並不是誰對誰好,就一定可以在一起的。還有很多其他的因素在里面。」這件事說起來太過復雜,她一個小姑娘,怎么解釋得清?我想了想,只得用最簡明扼要,也最不著邊際的話來回答她。

「我明白的,」喜兒忙忙地點頭,露出了然地神情,壓低了聲音:「有些事別說小姐,就是我看了也很生氣的!比如端木郡主和蕭貴妃……」

我狼狽地打斷她的話:「呃,我不在的時間,你有沒有好好替我照顧我的鳥?」

「就那只鸚鵡?」喜兒笑嘻嘻地跑到窗前取下鳥籠:「有啊有啊,我天天都去看它呢!因為我知道,只要有它在,小姐不管走多遠,都一定會回來的!」

「是嗎?為什么?」我不禁莞爾——為了她語氣中的那份理所當然。

「因為你最心愛的東西還放在這里忘記帶走了嘛,怎么舍得不回?」喜兒忽閃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極其認真的凝視著我:「我說得對嗎?」

「最心愛的東西忘了帶走。」這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恍如一記驚雷,敲進我心里。

我真笨!我的心拉在這里,走得再遠,又有什么用?這么淺顯的道理,為什么不明白?

「是,你說得對。」我接過鳥籠,低聲呢喃:「是我糊塗了。」

「小姐現在明白也不晚啊,瞧王爺多緊張你啊?」喜兒笑彎了眉毛,握住我的手,眼睛里閃著憧憬的光芒:「小姐,當你看到王爺時,一定驚訝極了,也感動極了吧?一定高興得掉眼淚了吧?呀,好可惜,我沒有跟著去。」

「嗟,人小鬼大,」我失笑,伸指輕戳了她的額頭一下:「說得好象你親眼看到了一樣!」

「本來就是嘛!」喜兒撅唇,依然是一臉的痴迷:「小姐,說說看,王爺看到你,第一句話說的什么?」

「就他那性格,還能說什么?」

是啊,第一句話他說的是什么呢?讓我想想,好象是「萌萌?又改名了?」憶起剛見到我的剎那,懷彥為我大吃南宮澈的飛醋,我忍不住抿唇,漾起一個甜蜜的笑容。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流杯亭外幾樹桃花仿佛不知道煩惱,開得如火如荼,艷麗妖嬈。踏著繽紛的落花,心情混亂得一如腳下洶涌的天雪河。

「翠羽,要是時光能倒流該有多好?」我輕輕地撫著它光潔的羽毛,習慣性的對著它低語。

「時光倒流有啥好的?那以前的修煉不都白廢了?誰會那么蠢?」耳邊響起極不屑的聲音。

「翠羽,你醒了?」我驚喜莫名。

「被你這超極無敵嘮叨神功給吵醒啦!」翠羽偏頭,烏黑的眼睛里閃著晶燦燦的光芒。

「翠羽!」我歡呼。

「這么想我啊?是不是等得不耐煩,想回去了?」翠羽笑眯眯地伸出紅紅的啄,梳理著墨綠的羽毛。

「回去?」我一呆,滿心的喜悅忽然在剎那間消失得無影無蹤——事到如今,我還能揮揮手,不帶走一片雲彩嗎?

「放心,再等三天,就是時空之門開啟的時間了。」翠羽拍拍翅膀,輕松地飛離我的手心,在桃花間恣意地穿梭:「到時,你就可以回家了。我,也要回去看我娘了。」

「三天?」這么快嗎?我一怔,突然覺得象被人打了一拳,悶悶得憋得難受——三天之後,我若是離開,那是不是意味著,這一輩子再也見不到懷彥了?

「咦?這么長的時間都等了,你不會連三天都不能等了吧?」翠鳥撲棱著翅膀,飛到亭角上,跳躍著啄著花瓣玩耍。

「不是……」我惶然地低語。

「是啊,還是趕緊准備准備,該收拾的收拾,該辭行的辭行。畢竟,你在這里也呆了半年,不會……」翠羽忽地住了嘴,「撲」地一聲,沒入了樹林深處。

「翠羽?翠羽?」我愕然地呼喊——它飛到哪里去了?

「王妃,王爺請你回去。」青玉氣喘咻咻地從山底下爬了上來,躬身福了一福,向我行了一個禮。

「哦,你先下去吧,我呆會再來。」我定了定神,胡亂向她揮了揮手——翠羽會不會是看到她來了,才躲了起來?

「可是,王爺好象找你找得很急呢。」青玉絞著雙手,一臉的為難。

「那好,走吧。」我點了點頭,跟著青玉一步三回頭的下山。

「王妃,你找東西呢?」青玉忽閃著大眼睛,關心地瞧著我:「丟什么了?要不,我幫你找找?」

「沒有,就是喜歡這里清靜呢。」我微笑,加快了腳步——才這么點距離,沒道理翠羽會回不來。

正文我的心病了

「萌萌,你病還沒好,又亂跑到哪里去了?」懷彥負著手在書房里踱著大步,見到我,劈頭就是一頓訓:「也不交待一聲,教人好找!」

只是乘著他早朝的時間,到後山去散了會步,這也著急尋找。若是三天後,我一去不復返,他該怎么辦?

「心里悶得慌,到後山走了一趟。」我心煩意亂,說話不知不覺就大聲了起來:「怎么?難道這也犯了昭王府的法了?」

「萌萌,誰惹你了?」想不到我會發火,懷彥一怔,納悶地挑眉打量著我。

「沒有,剛爬了山,乏了。」我摸了一把臉,努力控制好自己的情緒,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找我這么急,究竟有什么事?」

「萌萌,我想帶你去見一個人。」懷彥沉吟半晌,似乎有些猶豫:「你的身體應該沒什么大礙吧?」

「那個人很重要嗎?一定要今天見不可嗎?」我捧著頭,疲倦地反問——現在心里亂七八糟的,哪還有心思跟他出去應酬?

「恩,的確很重要。」懷彥輕聲嘆息,伸手摸了摸我的額,皺起眉頭:「還發著燒呢?無名怎么搞的?不是說沒有大礙?」

「不關他的事,可能我不該跑去吹風。」我低嘆,輕輕避過他的觸摸,面有難色:「懷彥,你那個朋友,改天見不行嗎?我真的好累。」

懷彥欲言又止,搖了搖頭,沖我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好吧,既然你身體不舒服,那就晚幾天再去好了。我想,應該也不差這幾天的時間。你好好休息就對了,千萬別再給我亂跑了。」

「恩,那我去睡一會?」

「好,我就在書房里,有事叫我一聲。」懷彥點了點頭,目送我踩著沉重的步子進入卧房。

在我輕率地拒絕懷彥的時候,我萬萬沒有想到,我的這一個任性的舉止,會打亂他的計劃。從而把一件也許可以輕松解決的問題復雜化,使他陷入了極為被動的局面。

我心神恍惚得厲害,一直覺得有一只無形的手,緊緊地攥住了我的肺,使我連呼吸都吃力了起來。頭腦昏昏沉沉,許是潛意識里不願面對,所以一直昏睡。

朦朧之間,懷彥好象來過幾趟,除了一次叫醒我喝葯外,每一次都是悄悄地來,站一會兒,便靜靜地走了。

吃過晚飯,無名來把過脈,說是身體已無大礙,只是精神綳得太緊。他笑著囑咐我注意休息,放松心情,別胡思亂想。

然後,又跟著懷彥和雲濤他們五個人,聚到密室里不知商量些什么。

有人悄悄地推門而入,一陣濃濃的葯香撲鼻而入。她俯身站到床前,小聲地試探:「王妃,王妃?」

原來是青玉,肯定又是叫我起來喝葯了。我懶得動彈,又實在是厭倦了那又苦又澀的中葯,索性就閉著眼睛裝睡了。

叮地一聲輕響,我聽到了托盤放到桌上的聲音。暗暗舒了一口氣——算是暫時逃過一劫了。

青玉卻並沒有出門,她在我身邊靜靜地坐了下來。我不由暗暗叫苦——這傻妮子,竟然打算等著我醒來?算了,她愛等多久就等吧,反正我是不會理她。她坐一會,感到無聊了自然會走。

果然,過不多會,青玉又開始低聲喚:「王妃,王妃?」這回,還輕輕推了推我的肩。

確定我真的睡熟了,青玉悄悄地站了起來,房里開始傳出悉悉簌簌的輕響。

我一陣好奇,假裝不經意地翻了個身。她受驚,聲音停了下來。回頭張望,視線從我身上掃過,見我沒有動靜,復又開始動了起來。

我越發奇怪,偷偷地從眼簾下張望——青玉拿了一條抹布,蹲在懷彥的那張大衣櫃前東抹西擦的。

嗟!她倒是勤快,這么點空檔,都抓住不放,在這里做清潔呢!

我暗笑,正欲開口叫她,卻發現她突然趴到地上,開始往床底下爬。

不是吧?我駭笑——連床底下也要抹?

好吧,我承認,衛生是要做徹底,不應該留下死角。但搞到鑽進去,會不會太誇張?

不到一分鍾,她已鑽了出來。這回,卻開始打開櫃子開始整理起里面的衣物。

想起懷彥裝在鞋子里的那個機關,我皺眉,輕咳了一聲,低低地問:「誰在屋里?」

「是我,」青玉迅速關上櫃門,幾步跨到我的跟前:「該吃葯了,王妃。」

「哦,把碗放那里,你先出去吧。」我半閉著眼睛,淡淡地吩咐她。

「王爺說了,要看著你喝下去才行。」

「是嗎?這回葯里面應該沒有別的東西吧?」我倏地睜開眼睛,緊緊地盯著她。

「葯,葯就是葯,還能有什么別的東西?」青玉的臉瞬間變得雪白,低垂了頭,訥訥地道:「王妃還是那么愛說笑。」

「哈,沒有就好。」我仰頭,輕輕地笑了笑:「出去吧。」

「什么事?」懷彥推門而入。

「王,王爺。」看到懷彥,青玉緊張得臉都白了。

「沒事,只是不想喝葯而已。」我眉也不抬,淡淡地瞧了她一眼:「還不下去?」

「是。」青玉垂著雙手,側身與懷彥擦肩而過,輕輕地帶攏了房門。

「好好的,干嘛又跟自己的身體過不去?」懷彥輕聲嘆息,坐到身邊來細細打量著我:「到底什么事困擾了你?不能跟我說嗎?無名說你身體沒病,是心病。」

是,我的心病了,而且,好象還無葯可醫。

我默默地瞅著他,想到既將到來的分離,心宛如刀割一般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