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部分(2 / 2)

六宮 未知 6026 字 2021-02-13

幾房女眷笑應,閨女的親事是該問問做爹的。

秦東萊給請到母親這里,交待女兒親事安排。秦東萊一時無話,秦老夫人很民主,道東兒是否另有人選,說來大家議議,無妨。秦東萊道,只要青青喜歡,他都依女兒。

秦廣陵知家里長輩在議自己親事,害羞不聽。

但長輩們慎重的態度又讓她不好裝傻,如今她不再是家里獨生女,而有了一個弟弟。在子嗣稀缺的家族,嫡庶區別不大。早嫁對於嫡女來說,還是好事。至少現在家里人都向著她,嫁妝什么的不會少了她。

「青青在佛前發過誓。」秦廣陵沉下心神,表明自己的態度。

秦二叔驚奇道:「青青啊,昨個兒你們倆不是還一起泛舟湖上,你彈琴二皇子舞劍的,讓人羨煞。」

秦廣陵臉上粉色褪去,秦二叔笑對其他人,道:「青青是臉皮簿呢,她心里若真個不喜歡,也不會總一起玩了是不是。」

「二叔公!」秦廣陵又羞又憤地叫止。

「青青。」秦東萊板臉,對長輩不可無禮。

秦廣陵看著父親,忽地滿臉傷心,撥高了聲線,道:「爹,青青都已經任你選人,青青什么也不求,只要不是皇室人,為什么連這樣的要求都不行?我到底是不是您的女兒,您非、您就非要把青青拿出來換錢,還你的生養之恩,您才滿意?!」

秦東萊刷地起身,留下一室人,大步離去。

秦老夫人重擊桌面,喝道:「青青,你怎么能這樣說你父親!」

秦廣陵抹了一把眼淚,不依不撓地喊道:「他非要我嫁二皇子,難道不是為了家里的生意?你們以為青青不知道,只要青青允嫁皇室,秦家堡就永遠是皇家的御用火器供應商!如果不嫁,秦家就失去最後的機會,要被人排擠出火器市場。青青有無說錯?」

她啪地重跪在老夫人前頭,抱著她的膝頭哭求道:「乃乃,青青願意用自己的婚事去換金礦、鹽茶引子,任何對家里有利的東西。只求不嫁皇室,乃乃,您答應青青。」

秦老夫人看看兒子離去的背影,半閉眼嘆息,道:「這樣的話不再說了。家里沒有人要你這么做。」她揮揮手,眾多媳婦悄退,另有婆子扶大小姐離開。

程氏把秦東萊父女爭吵的事,托人傳給顧家琪,沒別個意思,就是互通有無,傳達最近堡主情緒惡劣中的消息。

三月倒奇怪:「大小姐,瞧起來人好又聰明,怎么跟秦堡主鬧得這般僵?」

顧家琪斜斜地輕遞個眼波,三月恍然大悟狀,搖頭擺腦道:「一家子里人多,家財多,就生是非。」她嘆聲氣,「哪里都一樣,我們村子里為著家里一頭耕牛,兄弟妯娌都能吵翻天呢,別說大小姐家里這么厚的家底了。」

主仆倆說著話,秦廣陵應唱喏走進來,臉色不太好。

三月忙請她坐定,又沏新茶上糕點,忙活停,善解人意地先出聲問道:「大小姐這是試過那二殿下心意了?」見她點頭,又問道,「他這回找了什么借口。」

秦廣陵一副沒臉說的模樣,但又實在想找人說叨說叨。

那天她回去,便透了口風。二皇子買回來的早點涼的,她可以體諒他功夫不夠好,但是,不能接受他做作的情深表現:為了讓青青吃到最新鮮的早點,他拂曉起,趕山路,從山頭滾到山腳,手腳俱扭傷。

「虧了三月你和我說實話,不然,我還真把他當成這世上最痴情的人。」秦廣陵握著三月的手,感激地說道。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那就是坨渣。

三月很是同情,道:「這是菩薩在保佑大小姐,定親前就把男人的真面目看清了,以後才不會吃虧。」

「我算是看透他了,」秦廣陵氣憤猶求解,「你都不知道,當初家里只有我一個時,他堂堂皇子連入贅的話都天天掛在嘴邊,說等我到天荒地老。如今我有了兄弟,他日日催我快定親,遲了怕我爹把疼愛都分給弟弟,我就拿不到多的家產。」

「果然不是個好東西,他就是看上大小姐你家的錢了。」

秦廣陵心有戚戚焉,見她難過,三月安慰道:「其實,堡里大多數人都很不錯呀。比如說,秦護衛就很好。」

「他已經成親了。」秦廣陵的擇親標准,絕不做人妾室,丈夫也不准納妾。

三月苦思,忽又喜道:「大小姐,可以讓堡主幫你選啊,堡主選的一定好。」

「我爹?還不如我二叔公上心。」秦廣陵不是很痛快,簡單道,「我爹不是個有情義的人,他納了十一房妾,就為生一個兒子,早把我娘忘記了。」

三月勸道:「大小姐真是沒吃過苦的人,才會說出這樣的話。外面人都說,堡主為救你回來,不惜舍掉半壁家業,若這樣還不算有情有義,外面那些寵妾虐妻苛待嫡子嫡女不分半點家產的男人都不知道算什么了。」

秦廣陵忍不住辯道:「那是因為當時,他只有我一個女兒。」

三月有點生氣,道:「大小姐這么說可不對,女兒都是賠錢貨,根本不值錢。堡主若真愁沒人繼承家業,他隨便挑個兒子過繼就成。哪里要費這般心血栽培您。」

秦廣陵無力反駁,三月又道:「這話定是那什么二皇子說與你聽的,他不是好人,大小姐你別和他混。」

「嗯,我直接告訴他,我就算做尼姑都不嫁他。」

「那他可要氣死了。」三月嘻嘻地笑,秦廣陵笑了下,說他的確很生氣,想到些什么,收了笑,神情有些懨懨。

三月拉她手勸道:「別不高興,大小姐,要不我跟小姐說說,看有沒有法子,能幫幫您?」

「你家小姐好像不愛說話,看起來很難親近。」秦廣陵小聲道。

「沒有啦,我家小姐心腸很好的。大小姐,你等等哦。」三月小碎步跑到小姐身邊,嘰嘰咕咕,重點是和大小姐打好關系,對小姐有利。

圓一回知是舊人斗草來曾經滄海(三)

顧家琪輕笑,移步到秦廣陵身邊茶幾旁坐定,道:「大小姐,小女說句大白話,可能不合您心意,您聽聽就算了。」

「我現在就要聽些實話。你盡管說,我不會怪你的。」

顧家琪應了句是,然後道:「這兒女婚事,是一輩子的大事,誰家父母都慎之又慎地選擇。小女淪落到此,是沒法子的事,實在是沒資格給大小姐出主意做參詳。還望大小姐見諒。」

秦廣陵神色驚變,她人是不笨的,又生長在這樣的大家庭,什么話要聽什么意思,幾乎成本能了。

「你也聽說了香凝的事?她的情況比較復雜,不是你所想的那樣簡單。」秦廣陵為朋友辯護道。

顧家琪微笑,道:「大小姐過慮,小女的意思是您的親事,可以問堡主,可以請教大夫人,可以由老夫人作主,卻不該由我這外人c手。」

「她不是外人,香凝是我最要好的朋友。」秦廣陵激動得一下子站起來,大聲反駁。

顧家琪嚇得滿臉懼意,淚水直冒。

三月就是護犢性子頓生,攔道:「大小姐,我家小姐說的是在實話,你不要凶我家小姐。」

秦廣陵收怒色,還是有些憤憤。

三月安慰了小姐,後道:「不是我們說那位李小姐壞話,但誰都看得出,她是向著二皇子的。您都在菩薩前頭發過誓,她不幫你守誓,反而勸你破誓,在我家鄉,對菩薩出爾反爾,那是要天打雷劈的!」

「她、她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門親。菩薩會理解的,還說若真有報應,就由她替我抗了。」

三月又笑又搖頭,秦廣陵不明所以,連問緣故。

「大小姐,」三月嘆口氣道,「這種話呀,只有良為娼的青樓老鴇,靠粉頭賺錢的黑心媽媽才這么說。到我們村子里收姑娘的人伢子,哄得天花亂墜的,又賭咒發誓,說清白大閨女是進城做侍女跟大老爺享福,實際呢,都不用說了。」

「你把皇宮比成青樓、私窯?」秦廣陵大驚失色。

三月眨巴眼,無辜又純白,道:「大小姐不是怕嫁進皇宮嗎?我們鄉下姑娘最怕被賣進青樓,李小姐哄著你嫁二皇子,跟那些惡婆子哄姑娘接客,我想意思是差不多的。」

秦廣陵驚而失笑,道:「雖然有點不倫不類,可是,你這話很實在。」

她看一眼落難小孤女,咬咬唇道:「我明白你是好心,怕我給人誆了。我剛才也是一時激動,不是故意的,香凝和我一向交好的,她不會害我,也就是希望看到有情人終成眷屬。」

顧家琪忙道沒有關系的,秦廣陵又看了兩人一眼,輕聲道:「我娘吃齋念佛不理世事,其他人心思難測,我爹和祖母,」她頓了下,強作歡顏,難掩落寞,「選的親事都是為了秦家堡,不是為我這個人,他們只把我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當然,現在我有弟弟了,他們應該不會再我了。」

三月紅了眼眶,大感同情。

「把大小姐當成傳宗接代的工具?這話是堡主親口說的?」顧家琪奇問道。

「若不是,他為何總我成親?」

顧家琪輕笑,連三月都捂嘴笑了,她道:「大小姐,定是有人捉弄你,不如您親口問問堡主。」

秦廣陵深思,點頭。

不日,秦東萊回堡。最先聽到女兒要與他談事的傳話,一宿長談,父女二人心結大解。秦東萊心情大好,翌日來到臨東園,陪落難小孤女用早點。

舉堡嘩然,哪個說堡主不重視那個最後進門的小妾的!

如果顧家琪今年十五,這整出戲可真正算得上姨娘爭寵致勝攻略寶典了。可惜兩人談的事,與風花雪月毫不相干。

秦東萊進食畢,道:「五殿下順利登船了,海陵王派陸長史(蕃王的總管官職名)親迎接送。」

「這個陸長史,」顧家琪笑了笑,「聽說就是把我說哭的人,嘴很厲害。」

秦東萊感慨,道:「多虧你照顧。殿下方能明白石先生(排骨君老師)一番苦心安排。」

「秦爺說笑了,接受陛下旨意為君分憂,是五皇子自己的意思,與小女無關。」顧家琪說得雲淡風輕。然則,大家都知道這不過客套話,能讓那個天生像殺手一樣冷酷的小皇子放下心愛的人r骨頭游戲,把心思轉到正途,顧家琪功不可沒。

秦東萊微笑,從袖子里取出秦家堡產業分布圖,及一份薄名冊,所錄人員名皆為秦家堡的賬房,這是秦家堡商業這塊的基本根底。

此舉既是應諾先前說定的事,也是默許顧家琪培養自己的嫡系親信的意思,自然更有感謝顧家琪引導秦家長女與心懷鬼胎的二皇子斷情的關系在里頭。

商場大鱷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超級大手筆。

真正做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顧家琪哇哦一聲,把東西搶過來貼身收妥,豎大拇指,道:「秦家,好氣魄。」

秦東萊笑不語,對秦家堡來說,個人財富的簡單增減已不能引起他的任何興趣,他看中整個大魏,執牛整個商界,顧家琪的野心與能力正中其懷。

兩人正說著話,秦嶂悄步走進來,低聲道:「堡主,七夫人那兒出事了。」

秦東萊神色冷了冷,又笑問道:「你來猜猜,是為何事?」

「我可猜不出,總不離是老祖宗們要立規矩。」顧家琪捂著臀部,害怕狀,「我可怕疼,秦爺,您快快把我打發到外頭去吧。」

如此良機,豈可放過。兩人相視而笑,如多年老友一般默契。

此時的秦東萊,與平素的老派貴氣不同,他精神顯得出奇地利落,服飾簡潔年輕,皮相佳,頭腦活,眼光遠,樣樣妙。

顧家琪再次暗罵,哪怕是十二三歲也好,能把這人給扒了。看得著摸得著,卻吃不著,何其痛苦也。

秦東萊帶著笑意離開,去處理後堡雜事。

七夫人傷懷過度,從踏莎樓的高欄處墜落,幸而救得快,沒啥事,也就額頭撞到湖石磕了個血d。

半個時辰後,秦嶂來傳話:堡主讓她做好准備,中午出發吧。

顧家琪牙疼抽痛狀:這么迫不及待趕人走?

秦嶂還是那張石頭面孔:小夫人辦事動靜大,老祖宗不喜。

顧家琪回廂房收拾東西,三月見連衣帽鞋襪皆收,她心慌了,驚恐地問小姐,這是要干啥子呀?七夫人跳湖,和她們有什么關系?難、難道是三少爺滿月那晚的事?

顧家琪以袖遮臉,聲音低啞,好似萬分傷心,道:「秦爺說,不能留我們住堡里了。」

三月大驚,跌坐竹榻,自責道:「都怪我,我為什么要亂說話。」她邊哭邊飛打自己的嘴巴子,「小姐明明說過不准說話的。」

顧家琪忙撲下坑,抱住丫環阻她自罰,鼻音重重地說道:「不要怪自己,三月,這都是命,咱們的命。」

「小姐,你的命為什么這么苦啊。。。」

小三月抱住小姐又是大哭,顧家琪微微側臉,憋笑。

十夫人程氏得到消息,帶著娘家人,來送落難的小孤女。秦家三少爺滿月,秦家堡也送了帖子給姻親程家。程氏因近日榮寵多,秦老夫人給她大恩典,允許她把父母弟妹都接來秦家堡小住。

程夫人帶來大堆禮物,感謝小孤女落難之際,仍不忘伸出援手,相助她女兒,小小薄禮,路上正宜用。

顧家琪連連說夫人客氣,程夫人打量著她,或遠或近,露出一種熟悉又陌生的神情。

「娘,這是怎么了?」程氏提醒道,這樣看人,都把人嚇著了。

程夫人回過神,笑容掩飾真意,道:「娘就是瞧著這姑娘眼熟。」

程氏笑道:「妹妹,你別見怪,我娘啊,就這毛病,瞧著誰家姑娘長得好都這么說。」

顧家琪害羞微笑,三月上來添了次茶,又抹著紅眼眶,收拾東西。程氏尷尬,拉拉母親,道:「妹妹,你先忙,我們就不打擾了。」

「我送送姐姐。」

程氏忙說留步,程夫人臨出門又回頭,塞了一厚沓銀票放到小孤女手里,用力握緊,千言萬語都說不出。

顧家琪笑拒道:「夫人太客氣了。」

「你、你好好保重。」程夫人眼里水珠差點兒奪眶而出,在女兒起疑前,用手帕掩了,快步離去。

顧家琪回到屋里,見三月在桌前東摸琉璃西摸翡翠,道:「喜歡就挑留著。」

三月搖頭,這些都得小姐留著,在外面過日子很花錢。

顧家琪笑,挑了幾個小件塞她手里,三月又偷偷塞回去,顧家琪瞪她:「我說讓你留著就留著。」挑了副翡翠葉的小耳墜給她戴好,笑道,「挺襯的,咱們三月也是小美人呢。」

三月背手,害臊,有點歡喜,低喃十夫人娘家果然好有錢。想及小姐家事,眼眶又紅;也不照鏡子,手腳麻利地把儀禮收匣全裝箱。

午時,管事來臨東園,道老祖宗那兒發下話來,十二房的約束下人不力,到南邊兒歇著去,養養性子。

三月腫著眼眶,輕輕抽泣,駝著兩個大包裹,拎著四口箱子,跟著小姐傷心出堡。看到那像小房子一般大小的馬車,她驚訝地瞪大眼,張大了嘴巴,箱子重重落地。

秦嶂在馬車前,放下蹬車凳,開門行禮:「小夫人,請。」

三月啊啊地說不出話,秦家堡里,除秦堡主外最大的護衛頭子,他,他給小姐趕車?!

顧家琪扶著秦嶂的手,踏上馬車,回首笑道:「三月,不跟我走嗎?」

丫頭立即手腳並用爬上大馬車,還沒站穩,就給車內華美精致的裝飾給吸引了,床鋪、茶幾、琴台、小爐、書櫃等物事,樣樣鑲金帶玉,精美儼然一個貴女小暖閣。

「小、小姐,咱們是被趕走的吧?」

顧家琪手捧大魏律法,邊看邊嗯聲。三月還是不能相信,被趕出秦家堡的人還有如此體面,定是堡主心里有自家小姐。

三月相通了,也不糾結了,卸置好禮囊,努力變法子做好吃的給小姐,一定要養得像花兒一樣漂亮,才能永遠地留住堡主的心吶。

圓二回驚風日,閑垂釣願者上鉤(全)

前回說到四海皇庄股東在秦家堡秘密聚會,顧家琪代表酈山侯顧氏與會,共同平定銀市動盪風波,並通過新舊銀票並軌使用的決定。

會後,四海皇庄海林錢庄大掌櫃拜會戶部侍郎卞留安,遞交新版銀票樣式。

「這、不是顧家的?」卞留安看著新票據上的抬頭印花,第十三位,鷹形章印,不由地神色一變,他打起官腔,問四海皇家錢庄的區域負責人,是不是該請秦堡主出來解釋下,這銀票上的印花抬頭是否有誤。

按照戶部所了解到的情況,凡皇家錢庄所出票據,抬頭為鷹形印花的,俱由酈山侯府顧氏擔保。但為眾所周知,酈山侯府已然覆滅,那么以顧家鷹形標記為抬頭的銀票,應該形同廢紙。

海林錢庄的管事笑道:「卞大人可放心,本庄宗旨,認票不認人,只要卞大人拿此票到本庄名下任一錢號,都可照票取銀。」

二皇子放下茶碗,笑問道:「卞卿,不知是何事,要勞煩秦堡主呢?」

卞留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