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部分(1 / 2)

六宮 未知 6021 字 2021-02-13

二皇子放下茶碗,笑問道:「卞卿,不知是何事,要勞煩秦堡主呢?」

卞留安命助手繼續點算,他拿了新銀票樣板底根,奉上,並小聲說明銀票抬頭印花的象征意義。

二皇子瞧後,笑笑,把票據推回他手里,道:「四海皇庄百年信譽,所出銀票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卞卿多慮了。」

卞留安退回原位,二皇子以一種聊天似的口吻,問海林錢庄管事:「秦管事,小王想請教,這銀票上的抬頭花印,是否真如卞卿家所言,有特別的含義?」

海林錢庄的管事笑推一聲不敢,道的確有特別含義,不同的印花樣式代表票據的不同用途。

「殿下息怒,殿下有所不知,本庄准則,所有票據由總庄統一制度出據,格式統一,花式統一,管理統一,全國統一通兌,是為統一票據。本庄所出票據抬頭印花定式由來已久,種類繁多,按面額分五十兩、一百兩、一千兩;還有超限額與無限額兩種專供皇室。按用途分通兌銀票、保匯票、承息票;按地區分山地票、海蕃票、胡人票,這個分類比較細——」

「夠了!」二皇子火大地喝止。

海林錢庄管事微行禮,不語。卞、夏等人進言,請殿下息怒:不管顧家後人有沒有死絕,當務之急,是收訖所有稅款,打點軍需物。

二皇子斂住怒火,示意戶部官員繼續。

雙方交割完畢,卞留安收妥新銀票樣本,海林錢庄管事退下。

二皇子等人也離開秦家堡大廳,回到住所,他問左右,有無約到秦小姐。

侍人回道:「秦小姐攜卞夫人與秦夫人聽玄天大師講經去了。秦小姐還道,二殿下辦完事,還請早些回京。」

二皇子面孔扭曲了一下,問道:「還在生氣?卞卿,你問問香凝,到底怎么回事?」

卞留安道:「回二殿下,秦小姐是聽了他人的進言,方疏遠殿下。」

這個人,便是那個無憑無依卻順勢算計了有生子大功的秦堡七夫人一把的落難孤女。

「鷹花銀票,雪蓮、雪貂,好一個天山來客!」二皇子斷定,那個必然是沒死的顧家女。如此囂張,不遮不掩,把天家威嚴視若無睹,還真當現在是酈山侯府掌權時么。

二皇子神色y沉,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昨日午時,秦堡主已將那女子送離秦堡。」夏侯雍報出最新消息,現在要追也追不上了。

其他人也紛紛進諫,不管那人是否為顧家後人,既然秦家堡要保,只做不知了,免得壞事。沒見東廠都督袁振送完賀禮就直接打道回府了。

二皇子從善如流:「諸卿所言有理,那,就回京吧。」

眾人也沒什么要收拾的東西,以起解稅銀為要,提前走人。秦家堡派人護送,離開西嶺區。

二皇子、夏侯雍等人與押銀隊分道,到西北火岩谷走一趟,繼續。

卞留安與戶部官員繼續押銀回京復命,他相信不日上年度稅款就能全部歸繳國庫,陛下必然出兵平匪,他請二皇子不要錯過回京時間。

卻說顧家琪一行經關東要道中心小鎮,途中下車透氣。

秦嶂送小夫人主仆進自家客棧後,去停馬車。顧家琪和三月剛坐定,就給人套黑頭巾擄走。不久,兩人被關進一個安靜的地方,有股腌酸菜的味道,又混有酒氣,顧家琪判斷此處應該是某個酒家的貯藏室。

三月嗚嗚地掙扎叫,輕泣;顧家琪靠過去些,權作安慰。三月慢慢止哭,兩姑娘緊緊縮在一起,無聲地相互定心神。

嘎吱嘭當重響,三五個人踩著重重的步子走進來,摘掉兩人的頭罩、嘴里塞物。

看清綁匪,三月失聲叫道:「二皇子!」

顧家琪滿臉怯懦,從發簾後面,看人。幾個錦衣衛打扮的侍從簇擁二皇子、夏侯雍以及邱庭復,經二皇子禮賢下士地三請,這娃又回到二皇子派的懷抱。

「原來你真是惡人,大小姐不選你做夫婿真是太明智了。惡人!」三月義憤填膺地怒罵。

有侍衛上前,啪地甩她一記耳光,二皇子微笑,眸色深沉,道:「看來真沒冤枉你們,敢壞小王好事。」他頭微揚,笑問道,「你們,誰先上?」

「殿下,那屬下就不客氣了。」侍衛笑道。

「你們要敢動我家小姐一下,不得好死!」三月踢腿尖叫,紅著眼眶罵道,「你們會有報應的,禽、獸、畜、生!小姐,三月對不起你,三月先走一步。」

「不要!」顧家琪撲上去阻攔,男人改抓撕她身上捆綁著的繩索和衣服。三月也不尋死了,反護住小姐,又踢又罵。

關鍵時刻,夏侯雍踢走欺女的兩個侍衛。

顧家琪似不知情況,哭叫掙扎:「不要,走開,救命~」

夏侯雍抓住女孩亂舞的手掌,捏著那纖細柔韌的手指,如此特別的觸感,他怎么可能忘記。驀然,他的眼與她的眼對上,像溫馴小鹿一樣濕潤的大眼眸,充滿驚懼與害怕,流著淚在祈求他,就像那時,那天,那年,那月。

顧家琪飛快地低下頭,好似怕他看出來的樣子。

夏侯雍扳過她的臉,扣住她的下巴,眼神誨暗深沉。

如果,早知道會變成這樣,那時候,他還會不會那樣地沖動?

二皇子奇怪地喚道:「夏侯?」

夏侯雍深深地看她一眼,他起身,到二皇子身邊,道:「殿下,臣以為此事有蹊蹺。」

二皇子笑,神情玩味,道:「該不會是夏侯心軟了吧?」

夏侯雍快語道:「殿下何必拿話堵屬下,殿下仔細一想,便可察出這里問題,秦堡主的貼身護衛親自送她們下江南,住的又是秦家的客棧,哪怕我們有內應,這事也未免太容易了。」

「事前夏侯可不是這么說的,」二皇子冷然道,「附近都是東廠的人,你想維護她,也不要太放肆了。」他吩咐其他人上。

「殿下,若她真是那個人,秦家哪會這樣簡單就讓咱們俘虜,秦家必有後招。殿下,臣以為萬萬不可中此j計。」

二皇子正猶豫,忽地,地窖外沖進來一群人,秦廣陵首當其沖,看窯內情形,不由一愣。

三月喜極而叫道:「大小姐,快救我家小姐。這個爛人,他想欺負我家小姐。」

秦廣陵又怒,又傷心,瞪看追求者,道:「我真想不到你是這種人!你給我滾,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二皇子氣得拳頭捏得吱吱作響,他手指勾向顧家琪,道:「夠膽,敢玩我,有種,小王等著你!走。」

秦嶂帶眾人回客棧,三月摟著小姐邊哭,邊罵二皇子等人如何下流卑鄙無恥。

秦廣陵萬分歉疚,顧家琪忙勸她不要自責,經過戰亂飢荒逃難,她們什么事都碰到過。這次還是很幸運的。

三月應道對啊,要不是大小姐來得及時,她們早就遭不測了。

秦廣陵既愧疚又疑惑,兩撥人一南一北,怎會碰在一起。三月見小姐勞疲,服侍她睡下,再把大小姐引以隔壁房間嘰喳。

二人走後,秦東萊沉著臉,領著一個清秀小廝走進屋。

顧家琪坐起來,和假扮者對換衣服,吞下變音丸,再變臉。秦東萊領著假小廝,到客棧另一頭。剛進屋,秦東萊就怒喝:「護衛呢?」

「跟著五皇子。」顧家琪囁嚅回道。

「胡鬧!」秦東萊幾乎拍碎了桌子,要不是他察覺出不對頭,一邊派人和二皇子兜圈子,一邊送秦廣陵過來,事情不知道會變得多嚴重。他怒罵道:「你做事前,有沒有動腦子?!我要是遲來一步,你以為你現在還能這樣完好無損,你知不知道,清白被毀是什么意思?」

顧家琪怯懦懦地回道:「有秦嶂跟著啊,又是在秦家名下的客棧,你安排得這么周到,我怎么會知道有人抓我。我也不想的。」

秦東萊靜下心神,也覺得這件事巧合成分多一些。要是連這種事也可以算計,這小女娃可就真成妖怪了。

「這件事我會給你個交待。」秦東萊也怒堡內吃里扒外的家伙,小姑娘說得沒錯,行程路線人員安排都是保密的,知道的人都是自己人。見小姑娘還紅著眼眶,一副陪小心的模樣,他不由放軟聲音,「你實不該不帶護衛,我以為你吃過苦頭會長記性。」

「我就是希望五皇子平平安安,長命百歲,我就可以過安安穩穩的日子。」

「他哪里要你省這兩人?在這兒多住幾天,等秦嶂把人召回來。」他抬手,不失柔和地給她整了整小廝的帽領,「你也要多顧惜自己,你爹一定不願看到你再受苦。」

「以後都不會了。」顧家琪紅著眼眶,點著頭答應。

秦東萊囑咐她小心照顧自己後,出外,攜女歸。翌日晨,秦嶂駕著秦家堡的豪華房車,帶著小夫人及其丫頭三月,繼續趕往江南。

顧家琪坐在窗口,微微舉杯,目送馬車遠離。

她們將僻居蘇揚一帶,假扮顧家琪的女子帶著創辦美容美體形象設計服務館的計劃書,在那知名的富庶之地,自食其力,兼轉移廠衛視線。

十日後,春花、秋月重回皇家錢庄第十三位股東的身邊。繼續履行守望印者的使命。

「主子,這是五公子的信。」春花奉上信。

秋月補充:「公子還說,您若不回信,他就切某人小jj。他說您知道是誰的。」

送給五皇子的時候,春花、秋月還是兩個一板一眼笑起來能嚇死人的冷酷殺手;五皇子把人送回來,就是送了兩個尋常世家千金的丫環給顧家琪,動靜皆宜,任誰都看不出她們本來的身份。

顧家琪摸摸下巴,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這調教功夫,贊的。

圓三回平生塞南塞北事南秦北程(上)

話分兩頭,二皇子等人沖出地窯,在秦家鐵騎的監控下登上馬車。車內氣氛很沉,突然,二皇子拿拳頭重砸了下車板,他還從沒被人這樣耍過。

不,當年顧家幼女入宮過新年,她就是這樣在不經意間,狠狠抹他一把黑。

至今朝中一班老臣提起二皇子,還要訓誡他要清心寡欲修身養性。

眾人請他息怒,待有機會必為殿下掃除煩惱。

二皇子問愛將:「你可認清楚,是不是她?」

夏侯雍答道:「臣不能確定。照行事看,有七成可能。」

「微臣以為不是,名節對一個女人何等重要,若她真是那個人,她的身份也不許她擺下此計。」邱庭復否決道,他和夏侯雍素有心結,雖然不至於恨生恨死,但唱反調卻是必然的。

二皇子看向秦初,這是秦家二叔公送來助他成事的助手。

秦初思索後,道:「殿下從定計擄人,到命人污辱二女,都是突然決定,連夏侯等人都不知殿下的後招。她如何就算定秦小姐會看到那一幕,從而與殿下決裂?草民以為此事乃堡主在背後盤算。」

邱庭復贊同道:「暮公子這話有理,殿下,自秦小姐在皇宮出事,秦堡主就已暗示否決了與皇家結親的意向。微臣以為極有可能是秦堡主布下此局,借此離間殿下與秦小姐感情。」

秦初接著又道:「草民以為,堡主所收之人,是否為那一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即刻想出辦法,緩和殿下與秦小姐的關系,挽回殿下在秦小姐心中的印象,議定婚事,是為當務為急。」

二皇子也急,但不能在這時候讓秦二叔的人看出來。

他叫了聲,「夏侯,你來,說說怎么辦?」

「從今日事分析,秦堡主是斷不會讓秦小姐嫁入皇室,」夏侯雍邊思索邊回道,「殿下也是時候選擇,新的盟友。先放出風聲,也可以讓秦小姐急一急,您並非她不可。」

二皇子笑,微點頭,這還有點像樣子。他看幾位謀臣,問道:「諸位卿家以為如何?」

大多數人都是否對的,尤其是秦初。他道,秦廣陵這邊跟二皇子也是很有感情的,就差臨門一腳了,還不如想點實際法子哄好秦姑娘,一鼓作氣拿下秦家堡,那東宮之位就是囊中之物了。

別把人家大小姐當成尋常姑娘,還用欲擒故縱法,秦廣陵身邊的人又不是吃素的。

再說,分神去找什么其他人,等同分散兵力,這是兵家大忌;還豪言要做總督,連行兵布陣都沒學好。

二皇子的幕僚陣營里也是分派系的,夏侯雍最得二皇子的心,也最受嫉妒,跟他對著干的人明的暗的都不在少數,以邱庭復為最。

眾人嘰嘰呱呱冷嘲熱諷夏侯雍,二皇子冷臉,喝斥道難道他非得天天熱臉貼秦廣陵冷p股?眾人遂不語。

夏侯雍冷眼嘲弄這些摸不准皇子心理的蠢貨,直接進言道:「殿下以為宣同十八府的財老虎,如何?」

「程家?和秦家差的可不是一點兩點。」二皇子失笑。

「財老虎的長女,最近很得秦堡主的眼。」夏侯雍回笑,「若這位程小姐為秦堡主誕下子嗣,殿下,這股助力絕對不容小覷。」

眾人道:這怎么成,程家就是個商戶,他家女兒的身份哪里夠進皇家大門,簡直就是把二皇子賤賣了。

夏侯雍回以顏色,道:「我就聽不得你們吹噓秦家堡如何如何,秦家堡當初不也是人捧起來的,現在,殿下若要捧程家,那程家就是這天下第一世家。凡君劍所指,天下莫敢不從,是為皇者。」

二皇子哈哈笑,用力拍他的肩:「說得好!」

其他謀臣連連阻攔,這事可萬萬不能遂了夏侯雍的意,誰不知道他意在宣同總兵位置,若給財老虎牽成這條線,程家必然會給夏侯雍豐厚回報,那夏侯雍不是越來越得意,這是絕對不容許的。

眾人異口同聲地進言,這人選太差,秦小姐那邊是不會相信的;不知選虞家小姐虞巧織,這個是殿下表妹,自已人,身家足,知根知底的,秦小姐必然著急。

二皇子想了想,道:「你們說的也有理,邱庭復,這事交給你辦。」

邱庭復克制喜色,連忙答應。

二皇子轉頭又對自己心愛的臣子,道:「夏侯,准備准備,娶程家女兒。」

眾人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夏侯雍剛要說話,二皇子正色道:「本王知道你是忠心為主,就是身家不盡如人意。正好讓程家幫襯幫襯你,有財老虎疏通,你趕緊拿下宣同的兵權,擺平北邊,就是大功一件。」他哈笑一聲,「說起來,你和卞司徒(戶部侍郎別稱)也算是姻親了。」

秦初面有不愉,二皇子目含笑,問道:「暮公子,有什么不同的想法,不妨說出來聽聽?」

「草民不敢。」秦初猶豫地問道,二皇子是否已決意不與秦家堡聯姻,須知青青是不會同意與人共夫的。

夏侯雍搶先嗆聲道:「這話好笑,尋常人家都要三妻四妾,況乎殿下?不過說來哄哄姑娘高興,誰還當真了。」

其他人紛紛點頭,秦廣陵總是要接受這個事實的。

秦初抱拳,道那就此道別。

二皇子擺了請的姿勢,其他謀臣還要說什么,也讓皇子攔下。

秦初離去,意味著皇家與秦二叔的合作終止。

邱庭復先行回京,他本要給虞家傳婚訊,卻聽到路閣老要與二皇子定親的風聲。他剛給二殿下寫好恭喜信,然,宮中風雲突變:虞貴妃御前無狀,被皇帝斥責,即將打入冷宮。

二皇子匆匆趕回皇城,在宮門前,韓幾道代虞家老家主虞書銘傳達密訊。二皇子心領神會,整理衣束後,即刻入宮請罪問安,回訴這次辦差中的點滴。

景帝聽罷,還算贊賞他給夏侯雍安排的程家女兒婚事。

二皇子這時才真正明白,皇帝對夏侯雍的欣賞在何處。

他又為母妃求請,並道虞貴妃為她求路閣老家的親事,他事前無所知,並道他目前只想完成父皇托付,不敢分心他事。

景帝念在二皇子勞苦功高,虞貴妃平素也無大錯,免貶入冷宮,降其品級,搬出落霞殿。

二皇子叩謝父皇恩澤,再到路閣老府上,問消息由來。

路閣老打哈哈,不過婦人花園里聊天話,不必當真。

二皇子心怒,情知這是秦家的警告,卻也不敢在路閣老前無狀。但也因為此事影響,後來與程家談婚事時,二皇子不僅促成愛將與程家庶五女程宓的婚事,還說服程大勝出資支持夏侯雍出任宣府總兵。

這個位置,歷來都是兵家之重。

財老虎也不負其名號,以「成事在天富貴難同」入手,哭窮。雙方討價還價一番,程大勝成功地把嫡二女程珊推入二皇子府,為侍妃。

程珊、程宓兩姐妹如何哭鬧,又如何認命登上婚橋,那都是後話,暫且不提。

程大勝的嫡子昭,對這兩樁婚事異常不滿,憤而離家出走。

他說,他要去找阿南。

程夫人哭腫眼,心憂上火;程大勝不妥協,並道少年人就應該多闖闖,長閱歷,想他當年如何如何,暗地還是安排了些人跟後面。

程昭原本向天山走,程夫人後來想通,兒子是該放到外頭歷練以後好繼承家業,暗地里指點兒子向南走。

在十夫人程氏相助下,程昭順利打到顧家女的假扮者,聞說她要創新事業,自告奮勇幫忙。

程昭沒浪費和虞家表哥打p的兩年時光,深諳扛皇親國戚這桿大旗的精髓,和當地一眾地頭蛇搶店鋪的黃金地段,撩起袍襟就喊他是二皇子的小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