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部分(2 / 2)

六宮 未知 6010 字 2021-02-13

凌老板笑笑,邀約作罷。

雙方客氣有禮地分道,顧家琪帶三月繼續游走海林,鴛鴦、珠玉問要不要去探個底,顧家琪笑搖頭,何必較真,那人是不是凌家老爺子自有凌家、程家、秦家c心,她來海林是純粹玩的,不管其他。

另一頭,秦二爺鄭重地向凌老板致歉,他沒安排好,讓凌老板受外人唐突。

凌老板擺手,示意不要再提這事。秦二爺又恭恭敬敬地問,他讓人去探個底。凌老板笑道:「小丫頭片子一個,也值得你們大驚小怪的。」

一個逃家的姑娘,一個女扮男裝的嬌小姐,一個帶著處處露馬腳小廝的名門千金,摸出底又如何,還要上門代其父母兄長教訓不成。

秦二爺見這位爺說得輕快,也覺得自己太過謹慎,又領著他繼續視察海林各生意行當。

傍晚,一行人走進海林九城大賭坊。

秦二爺和一干隨從,護著當中的凌老板穿過底樓賭桌。二十多張賭桌中,有個容色明婿的少年公子,搖著賭蠱,大笑大樂,特別招人矚目。

「是他?」這下,不僅秦二爺等人詫異,就是凌老板自己也覺得有異了。相隔三個時辰,隔著三五個街區,大家又碰頭。他敲著扇柄,吩咐道:「去查清楚。」隨從中立即有人遠離。

顧家琪這頭,鴛鴦珠玉由著主子砸錢找樂子,兩人雖然閑話,卻是暗中戒備,當秦二爺領著凌老板等人進入九城大賭坊時,兩人疑惑頓生,要說巧,也未免巧過頭了。

海林有大小七八十家賭坊,街區與街區之間相隔甚遠,這樣雙方也能碰上,不由得讓人不懷疑。

「主子?」鴛鴦珠玉叫了聲,低聲說了下情況。

顧家琪嗯聲,兩眼緊盯著牌九,頭也不回吩咐道:「查查他們要做什么生意。」鴛鴦珠玉打幾個手勢,暗處見信號者立即遁身離坊。

凌老板走到她這一桌,顧家琪向他搖搖賭蠱,默問要不要玩兩把。凌老板笑應,從隨從手時接過銀票,押大押小,從一開始,他就沒有賠過。賭桌旁的賭客看出苗頭,全都跟著他押。

顧家琪做庄全賠光,她把賭蠱還給賭坊的庄家,哼哼地轉到別桌去湊熱鬧。

凌老板拿著扇柄,跟她轉悠:「怎么不玩了?」

「你的人幫你聽塞子聲音,沒勁。」顧家琪不客氣地回道。

凌老板以扇槽制止隨從發怒,他又道:「這樣穩贏,不好嗎?」

「沒意思。」顧家琪指著全賭場輸贏瘋狂的賭徒們道,「賭的魅力就在於不知道結果,那種開盤前的緊張、擔憂、恐懼、驚喜、期待全都給你弄沒了。」

「當真如此有趣,那確實不該錯過。」凌老板拿出那疊贏來的銀票,比個請你玩的手勢。

顧家琪豪氣萬千地把全部銀票扔到賭桌上,又緊張而問:「要是輸光怎么辦?還是你說吧,押大押小?」

凌老板輕笑,越發覺得逃家小姑娘天真無邪得可愛,淡淡道無妨,盡興就好。

顧家琪眼眉一挑,剎那,清眸生輝,好不美麗。她似無所覺,撲到賭桌上和那些賭徒們大喊大大大,開蠱後卻是小,她滿面失落,撇嘴道輸光了,多少銀子她賠他。

都不用凌老板使眼色,他身邊的隨從已知主子心思。立即奉上大疊銀票,讓至今還沒醒悟喬裝已被識破的離家小姑娘玩個痛快。

顧家琪這人呢,是不反對來場艷遇的。要不然,也不會存心勾搭了。因而,在凌老板刻意討好的情況下,她也沒矯情,怎么高興怎么來,興起了抓著陌生男子的胳膊滿地歡跳也是有的。

凌老板看她笑得歡,眼睛里的深意都褪色。整個人看起來比平時顯得更年輕、放松,好像心頭煩惱事全都隨著小女子清越的笑聲而消散。

他身後的隨從暗暗使眼色,都明白今晚的節目不用安排了。

鴛鴦、珠玉抱胸望天,還不知誰玩誰呢。只有三月,三番兩次想擠進人群提醒小姐,都被凌老板的隨從若有似無地攔住,怎么能讓這小丫頭壞好事。

枯二回遲遲春日暗香流情絲如霜(二)

夜深,顧家琪困了,揉著眼睛,叫三月回館。

凌老板道他送她回去?顧家琪笑應好啊,一行人各懷鬼胎走出大賭坊。

卞衡安迎面來,三月沒掩住驚訝,一下子叫出來:「衡安公子,你,你怎么在這兒?」她也機靈,或者說喜出望外,立即改口道,「衡安公子我是來接我們小姐的嗎?」

她這時候已經急切地忘記要掩飾身份了,急急地和卞衡安使眼色,比口型。卞衡安微愕後,看了秦二爺等人那方向一眼,他卻顯然是來接凌老板的。

得到此許暗示後,卞衡安轉身向顧家琪等人微點頭致意,解釋道:「在下陪世家長輩到江南辦些事。」

因為不清楚情況,卞衡安並沒有稱呼喬裝的顧家琪,也沒有說明他陪的到底是哪一位長輩。

顧家琪回了句不打擾,舉步了自己的馬車,三月邊走邊回頭,顧家琪道他是來辦事的,不要去打擾。

三月哦一聲,有點癟,她一心期望小姐早嫁,可誰知道連最痴心的海世子也要另娶他人。現在只希望衡安公子懂得把握機會了。

馬車門合上後,三月情緒又好轉,她喜滋滋地問道:「小姐,你說你和衡安公子,是不是有緣千里來相會?」

顧家琪噙著笑,道:「我倒覺得,他和你比較有緣。」

三月呢喃著才沒有,懷著少女心事不說話了。

回到她們在海林的獨立院落,鴛鴦珠玉告知查探消息,只查出秦二爺在聯絡各賭坊老板,要有大動作;那位凌老板的真實身份,查不出。

「主子,有句話,咱一定要說。」

得到許可後,兩人同聲道,「是不是先打發了三月那丫頭?」

鴛鴦珠玉倒不是歧視埋怨三月什么的,大家不同的世界注意的東西不同。三月不知道她那一聲叫,直接暴露主子真實身份。

在不知對手深淺前,這是一種致命的錯誤。

顧家琪微點頭,解釋道:「帶她來這兒,是打算給她找個婆家。你們敢幫忙物色個。」

鴛鴦珠玉見她早有安排,放下心來,道她們立即叫兄弟們留意。顧家琪笑道,不急在一時。

翌日,三月連跑帶沖地推開小姐的房門,喜不自勝地叫:小姐,衡安公子來了!

卞衡安是來帶她們游玩海林兼保鏢,他擔心她們主仆二人,在外人生地不熟,不安全。

顧家琪見三月一口應承,也沒反對,她們坐馬車,卞衡安騎馬相隨。

三月倚在車窗外,看著青年公子驅使白色駿馬的翩然神姿,悠然神往,面腮泛紅,杏眼成心狀,在說:衡安公子好帥好有型啊。

顧家琪失笑,這算是古代追星族?

一馬一車來到海林出海港,這里臨海,登樓觀景為當地一絕。

眾人在中丞樓停下,據說是前朝官員致仕後開的大酒樓,一道蔥香小黃魚最為受人追捧,各方游客絡繹不絕。顧家琪等人到時,凌老板和他的隨從也步下馬車,與她「巧遇」。

顧家琪對不知底細的凌老板,恢復了最初的客氣,還要帶一點恰到好處的拘謹。

凌老板一如當初,不溫不火,氣息內斂,對小輩的關懷同樣恰如其分。

飯反,眾人喝茶看景,酒樓臨海一面無物遮擋,大開大闔,正對外景;海面廣闊,泛白茫,水汽浮,天青一色,風光清朗,讓人心中郁結之氣一消而空。

顧家琪起身到闌干邊深呼吸,清爽的海水氣息讓她心神大振,正要轉身叫三月一起來時,發覺卞衡安在她身後,道聲見諒,一把將她打橫抱起。

三月哇地驚喜叫一聲,不過嘛,大庭廣眾之下這樣不好,很不好。

顧家琪遞了個疑惑的眼神,卞衡安只管向前走,邊和客人道借過,邊解釋他這位小兄弟吹了冷風身體不適,他帶著人匆匆下樓到旁邊官棧要了個房間,把人安置在客棧床上。

三月緊跟其後,問道:「小姐,不,公子,你哪里不舒服?」

卞衡安低語讓三月照顧她小姐,他出去買點東西。三月臉紅地捂嘴笑,對不解的小姐說那個,就是那個。

顧家琪是從身下熱流的動靜里明白出了個什么樣的大糗,必然是卞衡安注意到她外衣上的異樣,才有這番舉動。

三月見小姐羞赧,嘿嘿地笑著,叫店小二送熱水。

不多會,卞衡安在外敲門,遞進一些衣飾用物。三月接過來,沖小姐擠眉弄眼,衡安公子多體貼。

顧家琪只想堵住這丫頭的嘴,晚些時候,卞衡安又送來碗新熬的紅豆甜湯,說是能舒緩來潮時的不適。三月邊舀甜湯服侍小姐,邊重復誇送湯人的心意。顧家琪心里大罵那個卞衡安,誰要他多事。

她一點都不覺得卞衡安送湯送暖手爐之類的舉動是體貼,他要什么事都不做她反而會感激他給她保留顏面。

三月不明白為什么她越說,小姐越生氣。

她放下湯勺,問道:「小姐,衡安公子很好啊,你為什么不喜歡呢?那個凌老板一看就是家里妻妾多多,不配小姐的。」

「三月,我看不如把你嫁卞衡安得了。」顧家琪懶洋洋地打趣道。

三月臉微紅,扭捏地不接話。

顧家琪偏過頭,問道:「真鍾意?」

「我、我只是個小丫頭。」三月吱吱唔唔。

顧家琪面含笑,道:「說起來,卞衡安這個還不錯。也算配得上三月。」

「什么啊,是配得上小姐。」三月很興奮地接道,宮女們都說,卞衡安這人品性太後娘娘都誇的,想嫁卞衡安的女子從城南排到城北,就連五公主都有意下嫁呢。「小姐,你就跟太後娘娘求衡安公子吧?衡安公子一定會待小姐很好很好的。」

顧家琪笑捏了她一把,沒再搭腔,懶懶地躺在床上閉目養神。

傍晚,顧家琪和三月外出,買些必需品。

成衣店,顧家琪看到掌櫃手心出示秦家令,雖然不想搭理那邊人,但反正也是閑著見見無妨。

顧家琪進店內換衣,綉娘領路,來到內堂。

秦東萊對窗背立,他轉過身來,神容依舊清峻,扮相儒雅貴氣,從頭到腳一絲不苟地節制,充滿禁欲氣息。這種人說好聽點叫嚴格自律,難聽的就是自找罪受。

「什么事?」顧家琪沒好氣地問道。

秦東萊這么謹慎地找她過來,自然有要事,他不廢話道:「你可知同行那位的身份?」

顧家琪心念一動,還是不動聲色道:「有話就說。」

秦東萊看著她,一字一語地確定她聽在心底:「宮里消息,陛下微服出巡,所有奏折由內閣擬定後鹽道傳遞。」

「就這事?」顧家琪狀似渾不在意,甩了頭就走人。

秦東萊在她後頭,低嘆道:「你就是要和我賭氣,也不要這樣糟蹋自己。」

「還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顧家琪頭也不回地嘲弄一句。是不是分手以後,十個男人里頭有九個都這樣自以為是。

秦東萊從身後把手放到她肩上,制止她,道:「是我沒把話說清楚,我從來只當你是我女兒一般,平日里由著你胡鬧,只盼著你年長開竅會明白。你卻這般由著性子胡來,你可知你出事的時候,我有多擔心。」

他的話里充滿了長者的慈悲,顧家琪心中冷笑,偏過頭問道:「說完了?」

秦東萊一看她神情就知道她沒有聽進去,道:「你覺得仲卿如何?」

仲卿是卞衡安的字,顧家琪皺眉道:「什么意思?」

秦東萊微然笑,道:「你一弱女子,身邊連個照顧的人也沒有。我這做長輩的怎么能放心。我瞧著仲卿和你年紀相當,處事從容有度,脾氣也好,正好和你這倔性子。你若不反對,我便給你做主。」

顧家琪一把推開他,難掩怒火,道:「秦東萊,少對我指手劃腳。我的事,輪不到你c心。」

她甩門而走,一股子火壓在心頭怎么吐也吐不出來。

三月在外等,問道:「小姐,合不合身?」

「換一家。」顧家琪深呼吸後,綳著臉再換衣店,虧得這時天色漸晚,三月看不出她臉色,不然,她還真不一定有功夫和小丫頭解釋,她不僅被人服了,還被安排了未來!

忽走一陣,她忽然笑了:要玩是吧,那就大家一起玩。

另一頭,凌老板即微服出巡的魏景帝,問隨從,那丫頭真病假病。

身邊人已探明消息,低聲解釋。魏景帝笑,道:「竟有這等事,看來是頭回了?」

「可不是,小姑娘壓根兒不懂,以為中了暗算,慌得臉都白了,還是卞家那小子幫忙張羅的。」小虞子是頂替袁振,跟著皇帝身邊侍候的。他知道怎么說話,能逗這位爺開心。

魏景帝果然笑得更開懷,道:「呵呵,這也難怪,野生野養的,哪里知道這些女人的事。」他想了想,又道,「叫陳太醫去看看。」

小虞子為難,道那邊挺信卞衡安的,沒有請大夫的打算。

魏景帝哼一聲,這是不高興了。小虞子機靈地說道:「爺,聽陳太醫說女子來事時畏寒。」

「朕差點忘這事了。」魏景帝叫他們去整點補血的湯品送過去關心一下。卻聽聞卞衡安已經送過了,面色之y沉讓小虞子都為那位新來的進士捏把汗,思忖著私下里是不是去敲打敲打。

肖想皇帝看上的女人的下場,顧照光就是前車之鑒。

隔天,魏景帝早起,宮人為他梳理打扮,比往常小心上三分。

皇帝看著水銀鏡的墨竹色外衫,道:「這顏色。」很不滿意。

小虞子馬上道:「爺,您穿這身顯氣勢,那丫頭保管瞧了眼都不轉一下。爺,您可沒見,這一路,她可從沒正眼瞧卞家二小子。」

其他人也跟著拍馬應和,道:「說來也怪,那姑娘就喜歡成熟穩重的。和她相近的小毛頭,眼皮子都不抬一下。」

「奴婢倒覺得萬歲爺穿什么都叫人喜歡。」另有宮人抬舉道,「前晚那姑娘可是趕著攆著都要貼著爺,爺笑一笑,她魂兒都飛了,還不走步呢。」

魏景帝聽了很高興,穿戴好,小虞子又奉上精美小禮匣,里面裝著千年暖玉,好討小美人歡心。魏景帝嗯一聲,道:「賞。」

小虞子諂媚道,只要爺能抱得美人歸。賞不賞都在其次。

魏景帝眼巴巴地等足兩個時辰,才見到小姑娘容色不佳地下樓來,小臉兒塗了點胭脂,但掩不住因大量失血引起的虛疲。

顧家琪氣弱地致歉,她身體不適不能陪凌老板走動了。

魏景帝不失時機地送上貼心小禮,顧家琪臉紅紅地道謝,低著頭倍感害臊,連話都說不出聲了,不自覺地露出小女兒羞態來。

隨從們都向皇帝示意,瞧瞧,萬歲爺您這魅力,秒殺。

魏景帝的男性心理得到極大的滿足,頭號勁敵卞衡安已經給他調走了。小姑娘身子不爽利,這時候,不趁機攻陷美人心,更待何時。

魏景帝加倍地關懷,噓寒問暖,小姑娘呢唔想吃什么有什么,不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凡是種種女人所夢想的一切,魏景帝都在顧家琪身上施展。

皇帝把小美人拱得像皇後一樣尊貴,禮物華麗地一馬車一馬車送,到哪都有人殷勤伺候,心是她嘴里哼出的音,那就是聖旨。

誰敢不遵,拖出去打死。

枯二回遲遲春日暗香流情絲如霜(三)

要說魏景帝來江南,是來查金銀去向的。

還沒等他查出啥先碰上顧小美人,魏景帝認為顧家琪此時現身海林絕不單純,早有人暗報說這小美人跟走私團伙勾結幫他們洗黑錢,說不定國內金銀蒸發的根結就在小姑娘身上,於是,使出渾身解數勾搭之。

他如此賣力,卻沒討好到人。

就拿最單純的小丫頭說,三月是越看這老廝越不是好鳥,戲文里都這樣說,男人沒得手前,就是女人要天上星星月亮,也答應;到嘴就不知珍惜,棄之如敝,以色侍人有哪個落得好。

她頻頻勸小姐,顧家琪指著自己平凡無奇的臉,問道:這樣也算有、色?

三月語噻,想來想去,道除非那壞胚子用八抬大轎迎小姐過門,否則,不住那老鳥碰小姐一要指頭。

顧家琪大笑,道好主意,你去跟他們說去。

三月還真去了,這丫頭膽子肥大,也有些鬼心眼,在客棧里當著來往商客大聲問凌老板,什么時候娶她家小姐,不娶不准勾引她家小姐。

魏景帝當時顏面之扭曲,對比四下南來北往客商神色之古怪復雜唾棄玩味,真正百年難得奇景。

顧家琪在房間里笑得直打跌。

鴛鴦、珠玉進屋送急函,顧家琪展信一讀:黃河決堤,災民百萬。

顧家琪疊好信函,眉色平靜地下達一連串指令。

鴛鴦、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