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部分(1 / 2)

六宮 未知 6031 字 2021-02-13

「爺,沒有。」外面無數人在緊急地喊話,更有數不精的人在和守墓園的皇家軍隊戰斗。

「找不到,你們一起陪葬!」他y側側地回道。有女人不留神跌向他,他飛起一腳,毫不憐惜地將人踢走,他只管找他要的那個人,哪管其他人生死。

顧家琪躺在那兒,微微一笑。

就像心有靈犀,他驚鴻一望,赫然發現倒在壁角的女人,他飛竄過混亂的殉葬人群,飛跳到她旁邊,抹掉她臉上的偽裝,再摘掉自己臉上的銅面具,他看著她,得意地笑道:「顧家琪,沒有我,你可怎么辦?」

顧家琪笑,司馬昶還不過癮地取笑道:「你啊,真是遜斃了。」

此情此景,顧家琪怦然心動。

她想,她這輩子都不會忘了這句充滿無限柔情的話語。

「爺,墓頂要塌了。」

「爺,有沒有啊?」

「爺,快出來。」

外面人不停地催促,司馬昶氣哼哼地哼,這引起剎風景的蠢材。

他彎腰抱起人,滿眼笑意,帶著少年人特有的驕傲,一顛一抖地抱人抱出危墓,外面艷陽四s,燦爛而明媚。

顧家琪有點睜不開眼,司馬昶微傾身遮去明晃晃的陽光,笑問道:「想去哪兒?」

「你去哪兒,我便去哪兒。」顧家琪嘶啞聲音回道。

司馬昶做個讓她張嘴的姿勢,看看她的喉部,道:「有點腫,吃點葯就好了。」他聳皺鼻子,笑道,「這聲音真難聽。」

顧家琪回道:「你今天很帥。」

司馬昶眼睛閃亮地閃了閃,聲音低啞道:「不要再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吃了你。」

顧家琪笑聲,看向別處,問道:「你怎么來的?」

司馬昶抱著她趕到錦衣衛隊外延,遠處的馬車旁有個商婦打扮的年長女人,正向夜叉島暗衛打聽:「我們小姐長得很好看,很好認的。拜托,請再找找,她一定在里面。」

顧家琪一聽聲音腦海中一空,怎么會是她。

「小小姐。」青菽轉過臉,看到廢墟堆邊的一雙璧人,頓時淚如雨下,跌跌撞撞地撲過來。司馬昶放下顧家琪,扶她站穩。

青菽激動地看緊她,溫柔的細指撫過孩子的臉龐,像在熟記長大後的小姐的面容,把她的樣子烙印進骨子里。

她這樣動情,滿眼愛憐,卻讓被看的人無地自容。

顧家琪怔怔地看著她,無法想象,她還活著。

「小小姐,這些年,你受苦了。」青菽忍不住落淚道,她的手有些粗糙,一雙勞作的手,溫暖而熟悉。

顧家琪喉嚨有點澀,有點兒酸,眨眨冒水汽的眼,問道:「青菽,你,過得好不好?」

「好,很好。青菽聽小姐的話,嫁人了。」青菽邊流淚,邊笑道,她轉過頭,叫人,「大牛,來見見我們總督爺的小姐。」

青菽口里的丈夫大牛,是一個手肢被截的青年,眉目清正,溫良敦厚。

「是你?」顧家琪記得這個人,他說,他在戰斗中失去雙臂,他受顧家恩惠,活下來。

大牛有禮地說道:「小姐好記性。那時我跟青菽剛到京里,本想和您相認,後來覺得還不如在外面更能幫助小姐,就一直擱下來了。」

顧家琪連聲道謝:「不要感到抱歉,相反我還要謝謝你和青菽,有很多事要不是有你們在暗處幫忙,我還沒那么容易擺平那些事。」

司馬昶補充道:「這次事,就是他們發現的。」

他側過頭,看她,提點似地說道:「你真是太不小心了。」

顧家琪呢唔這能怪她么,誰能相信那樣親近的一個人會是那邊的暗諜。司馬昶白他,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那人是她老情人送的,所以掏山掏肺沒個防備。

「我好累。」顧家琪忽然嗲嗲地說道,鼻音濃濃。司馬昶傻眼地看她,緊接著,兩人同時笑起來。

司馬昶笑得停不下來,邊笑邊說道:「跟鬼叫差不多。」

顧家琪也笑,青菽和大牛看小兩口感情好,滿臉欣慰。顧家琪再看青菽,只覺心中有千言,有萬語,卻說不出。

青菽像從前一樣善解人意,道:「小姐咱不急,等小姐養好傷,青菽再說給小姐聽。」

顧家琪慨然點頭,司馬昶示意其他人撤退,他帶回鬼面具,重抱顧家琪上馬共乘,向北。

九十回去路香塵君莫掃大權在握(三)

卻說顧家琪收到兒子久病的消息,匆匆趕赴東南海島。

此時已是景帝二十一年末,島上氣侯稍適,顧家琪下船後匆匆趕往海鰩游園,她給兒子建的大型幼稚園兼住所。雖然還未完全建成,但幾處游園暖室已足夠兩歲大的孩子游戲。

島上人引她到飛鴻園,據秦東萊寫給顧家琪報孩子平安的信上所說,小曠這孩子喜歡飛鴻園里那些模擬飛禽走獸之類的壁圖與雕塑,因而長時間逗留在里面。

顧家琪腦中飛快地閃過一堆關於小孩喜好的描述,但她還是不能形成一個具體的概念。

直到她在玻璃窗口看見有個黑發的小家伙,拳著小掌,邁著兩條小短腿,撲進秦東萊的懷里,咿咿呀呀地說著什么,顧家琪滿腦子都想著:那就是她兒子。

不知秦東萊與小孩說了什么,小寶寶轉過臉來,看立在門窗邊的女子,臉上帶著點點的快樂,害羞地頭一點,垂在秦東萊的肩上,羞怯躲到後面,又悄悄地瞟眼張望,似在好奇這個阿姨是誰。

秦東萊又低語了幾句話,抱著孩子走向顧家琪,並把小孩放到顧家琪手里,讓她抱著。

在這個時候,顧家琪可以很肯定地說,她心慌意亂到腦子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她的兒子是個非常害羞的小家伙,可愛又乖巧。

她初時抱姿不對,小家伙也不哭鬧掙扎,睜著溫潤的黑眼睛,好奇又靦腆地看著抱自己的人,乖乖地任由她在別人的指點下調整好抱的姿勢,溫馴的不可思議。不知在什么時候,小家伙在陌生的女人的懷里睡熟了,小小的r掌抓著她胸前的衣襟,緊緊不放。

顧家琪不由自主地全身放軟,讓孩子睡得更舒適。

秦東萊看著這副母子圖,道:「還真是母子天性,曠兒平時可沒這么乖。」

顧家琪接過仆婦遞來的毯子,小心翼翼地蓋住孩子,頭也不抬道:「大行皇帝留有一個攤子,麻煩你去整整。」

秦東萊一聽,哭笑不得,道:「我不會搶走你兒子。曠兒見不到我,要哭鬧的,你應付不來。等他熟悉你了,我就走。」

顧家琪看著孩子睡得熟的睡顏心里有說不出的美好感覺,就是身邊這老男人唧唧歪歪地讓人煩。她抬頭挑眉道:「你不說我們母子天性,他不會鬧我。我也不怕他鬧。等他睡醒,找不到你,也就鬧一會兒。若讓他看著你走,他自然忘不掉。」

秦東萊眉尖染上一點無可奈何的笑,點頭道:「行,那我走了,曠兒喜歡吃什么,怎么照顧,你問這位錦娘。」

錦娘即是秦東萊給孩子挑的照看婆子,顧家琪在孩子幾個月大的時候「撒手不管」,秦東萊盡管養過孩子,但一個大男人總有做不到之處,就選了這個當地的婦女來照顧孩子。

此人四十來歲年紀,富態壯實,長相忠厚勤懇,她養過七個孩子,對帶孩子很經驗。

顧家琪瞧錦娘周身神情舉止,溫和有素質,還是比較滿意的。

秦東萊又哩哩叭叭囑咐了通,顧家琪不耐煩地打發了他,不就照看孩子,哪個做母親的不是天生就會,要他多嘴多舌。

個把時辰後,孩子睡醒,沒哭,只是不住地轉頭找什么。

顧家琪想道:「是餓了吧?拿吃的。」

錦娘把菜汁拌的稀飯遞過去,顧家琪並不確定這個時期孩子應該吃什么,但看著碗里的蘸,還是感到奇怪,問道:「不是說曠兒長牙了,怎么還吃這樣的東西?」

「少爺病剛好,大夫說得吃點易消化的。」錦娘有些拘謹地回道。

她頭次見這個客人,下人都說這位長相溫雅秀潔的女子是秦爺的某房小妾,但錦娘近身服侍時發現這個女客人眉眼間的犀利與干練,覺得這位嬌客的身份應該不同尋常。

要不是顧家琪一直淺笑盈盈,滿眼溫柔地看著小少爺,錦娘還真有點怕這位芳客。

顧家琪看錦娘一眼,淡淡問道:「什么病?」

錦娘更拘束了,回道:「也說不清,就是很容易發熱,咳嗽,體質偏寒弱。」

顧家琪的牙尖磨了磨口腔內壁,錦娘見她不說話,更加惶恐,戰戰補充道:「還不愛睡。十來個月的孩子,照理說要睡一天,但小少爺一直都睡不好,非秦爺抱著哄著才能多睡一會兒。吃東西也挑嘴,小少爺用飯都是秦爺哄著的。夫人,要不要把秦爺請回來?」

「不用,孩子怎么能慣。」顧家琪雖然心疼孩子,但從來不認為得把他當小皇帝似地拱著。

小曠見兩個大人光顧著講話,忽略了他的小肚皮,抗議地咿呀。

顧家琪愛憐一笑,左手摟著孩子,拿起小匙吹溫了菜汁稀飯,放在孩子嘴邊,逗他自己張嘴搶吃。

小曠向來都是給人伺候到頭腳的,別說自己找吃的,就是別人送到他嘴里,也要秦東萊百般哄千般哄。小曠沒有等到好看阿姨喂的飯食,又見不到熟悉的秦叔叔,很不給面子地嚎起來。

錦娘心疼得滿臉憂心,忍了又忍,勸道:「這位夫人,小少爺身體剛見好,您就依著他這回吧。」

顧家琪淡淡掃她一眼,春花秋月很有眼色地把人帶到後面。

小曠哭得臉都紅了,也沒等到像往常一樣緊張的千百倍的寵溺,慢慢地停了哭,抽噎著,瞪圓大眼睛,看身邊笑得溫淡神情卻堅決的阿姨,掛著兩串小滴淚,委委屈屈地嘟著嘴,向前探身,咬住小銀匙,吃下有生來第一勺自己主動要吃的飯食。

顧家琪欣悅一笑,小曠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她,忽而,呵呵地笑,張開嘴,咿呀他還要。

外頭錦娘看見這一幕,掩不住的驚訝。

想當初她來照顧這位嬌貴的小少爺時,也怕嬌慣壞了他,想用自己養大七個孩子的經驗來照看孩子。但是,這位小少爺身體格外弱,哪能用強硬手段,只能細心嬌養,不求他將來多大出息,只求他平安長大就好了。

如今看來,還是老人的話有道理,小孩子都是非常聰明,打出娘胎就會感受周圍,分辯善惡,靠近有利於自己的人。

顧家琪笑容堅持,小孩察覺到這點,迫於肚餓的需要,也就會乖乖地自主進食了。

錦娘用圍裙擦了擦手,問道:「這位夫人,是小少爺的娘親吧?」

春花道:「別亂打聽。也別亂說話。」

錦娘誒一聲,笑道:「你們的事我也不想知道,」她透著玻璃窗看里頭母子喂食互動,陶醉又歡喜地說道,「還是有親娘照顧好啊,瞧小少爺今兒吃得多歡。哎,得跟這位夫人提提,別喂撐了。」

顧家琪還是聽從了錦娘的勸阻,喂孩子用了半碗菜汁稀飯,就放開碗,帶小孩到游戲房,教他識物賞景,嘗試教他開口說話,發正確而清晰的音節。

玩一段時間,顧家琪在錦娘的提醒下,抱孩子進房哄他入睡。

錦娘還想說要點些安神香,小少爺沒這香睡不熟。但是,下一刻,她就啞口無言。小曠在母親懷里睡得又香又熟。不僅錦娘驚詫,春花秋月等人也是震驚多過於母子天性的感觸。

先前有秦東萊在旁邊,小孩子又玩累了,能在顧家琪懷里睡著不稀奇。

現在,小孩子在近乎是陌生人的顧家琪陪伴下熟睡,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怪異之極的事。

莫非顧家琪天賦異稟?

顧家琪心知肚明,這孩子沒遺傳父親那邊的異族血統,卻繼承了司馬昶耳力的天賦。

第二回小孩再醒來,和顧家琪就顯得更為親近了,還帶她去看自己的收藏品。

看著那堆貝殼、毛絨球、木雕等孩子玩具,顧家琪有點無語,居然連這種癖性都遺傳了,還真是一個種。

與兒子建立起親密關系,顧家琪關手飲食調整以改善兒子體質,棄那些名貴珍品補葯不用,多選用粗食果蔬;照錦娘的說法,這叫粗養。

顧家琪還帶孩子到鄉野多走動,而不是把他拘在樂園里,哪怕她劃建的地方有數百畝之廣。同時,顧家琪常和小孩在田野間玩鬧,或看人踢蹴鞠,打羽毛球,一大群人時時玩得滿身汗水,陽光富有熱情。

小曠每天都笑得很開心,胃口開了,身體也慢慢好起來。

約莫小孩貪新鮮,秦東萊離開也沒見他多尋找,偶爾在吃飽泡澡的時候,張頭張腦四顧,沒找到人也不鬧,靠著新照顧他的香香阿姨,不停地咿呀和她說自己的「小秘密」,粉嫩乖巧的小模樣可愛極了。

顧家琪都舍不得放開他,但又不得不放他多走路,鍛煉自己,這時候,她就深深懊惱自己過去所失去的照顧孩子的時光。

有這樣難舍的情懷在,賀五陵、冬蟲夏草等人摧促信件什么的,顧家琪想也不想地拋到腦後,司馬昶那傲驕的臭小子哪里有她兒子重要。

半年後,秦東萊回島,他帶了一個消息:司馬昶接受了新帝的指派,整頓北疆防務。

顧家琪一聽就火,回道:「怎么會讓他去,兵部在干什么?」

小曠不適應地扭了扭小身子,顧家琪拍著小孩的小背哄了哄,放低聲音,道:「夏侯雍也會同意?到底怎么回事?」

「你聽了一定要鎮定,『你』在京生了個兒子。」秦東萊說道。另一個「顧家琪」,留在京里充當替身的女子,生下與夏侯雍的孽種。

顧家琪看他一眼,道:「所以,夏侯雍就放棄北疆軍權。你當他真有情義?」

夏侯雍要真看重自己的孩子,就不會任由趙雲綉帶著稚子弱女住在京郊庄子里挨餓受凍,自己卻在花街柳巷胡天海地。

「他和海公公走得很近。」秦東萊一下子就指出其中用意,這兩人把司馬昶調到北疆,既是為消除他手中的海船軍力量,更是為著整死他。「皇太孫也不是不知道,但他沒有拒絕這次任命,甚至還下令兵部不准彈劾阻止。」

顧家琪嗨一聲,道:「又開始了,他就沒一天不給我找麻煩。」

「你在這兒也夠久了,」秦東萊替司馬昶說好話,要不是顧家琪一到島上就把秦東萊剔出去做煙霧彈,司馬昶早就發作了。

顧家琪想了想,這也是司馬昶的一次重要機會。

要是c作得好,司馬昶就能借以鞏固在軍方的地位。

「那曠兒就交給你了。」顧家琪當機立斷,吩咐春花秋月騰行囊,她列好一張表單,神情嚴厲地說道,「這是曠兒每天吃的用的學習的規劃表。你別給我挑揀什么,這是我兒子,要照我的辦法養。」

秦東萊滿口答應,趁著孩子睡熟,顧家琪登船出發。

船只到盛州灣附近時,秦東萊派出皇庄秘衛攔住顧家琪,讓她回島和小孩道個別。秦東萊原話,曠兒燒得滿嘴起泡,想她呢。

顧家琪怒得磨牙,這個秦東萊到底怎么照看她兒子的。

因為實在放心不下,顧家琪叫人掉轉船頭,回島去看兒子。孩子的病慢慢好起來,顧家琪和兒子約定,她去辦點事,忙完就來陪他。

這孩子經顧家琪教養一段時間,有點早熟,懂事地點頭,伸出小手指和漂亮阿姨約定,一定要回島看小曠。

顧家琪見他如此懂事乖巧,心里恨不能帶他一起,卻想到現實只能硬生生按下沖動。

這就又想起秦東萊迫她生下曠兒的事,盡管兒子很可愛,但因為那樣的出生不能正大光明地出現於人前,這已成為顧家琪心底永遠的傷,她是永遠都不會原諒某些人的。

九十回去路香塵君莫掃大權在握(六)

卻說北夷失去統領大將然赤,集結了三十萬的重騎兵壓大魏北疆。

說有三十萬重騎,其實不然。北夷地處草原荒漠,人口沒有中原王朝那么密集,短時間內是絕對湊不出這么龐大數目的騎兵力量威嚇大魏的。再加上,蒙漢雙邊交戰多年,北夷青壯兵該上戰場的也早就上了,現在,坐於馬上的夷兵不是下巴剛冒胡茬的少年,就是六十好幾的老頭。

就連缺胳膊斷腿的也上了戰場,為啥?為的是整個草原部族的將來。

夷人心里很清楚,沒有然赤,大魏必然要掃平北夷,與其等到全部族淪為階下奴,不如奮起一搏。

這是草原漢子,為自由,為生存,為未來自己的家園,要拼命。

這是一支士氣之師。

誰碰上誰倒霉。

接到邊關親信的告急密函,夏侯雍很聰明地推了個替死鬼上支;既能消滅情敵,更能借司馬昶的力量拖平北夷背水一戰的全族士氣。等到北夷的士氣疲了,京師的局面也穩固,夏侯雍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地回到邊關,滅夷人撿順手便宜。

這是夏侯雍的好算盤。

司馬昶不僅主動跳進這個坑里,還跳得很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