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7 部分(2 / 2)

六宮 未知 6015 字 2021-02-13

「那要是好呢?」謝天寶迫問道,「只要你依李香蘭,你爹,那些人的計劃行事,你必然能稱帝,到時候,你就算要小南陪你,也沒有人能夠阻攔你。」

「不會,只要阿南過得好,我我,我怎么會去搞破壞,讓她不開心!」

「這么說,你不排斥做三皇子為帝。」謝天寶肯定地斷定。

程昭煩躁之極,他也說不清楚他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只知道一件事:「小寶,就算我想,阿南她會答應嗎?」

謝天寶怔然,想起小南那淺淡溫靜的笑容下,深藏的傲骨。

「我做不做皇帝,跟能不能得到她,是兩回事。」程昭的想法逐漸的清晰,「如果他們要我做,我就做。這樣我還能保護娘,宓姐姐。做不成也沒損失,反正不管怎么樣,那個夏侯雍,他欺人太甚,我絕不會放過。」

謝天寶拍拍他的肩,讓他放松,道:「若事不可為,不要勉強。」

程昭反回他一拳,輕輕打在他的肩窩,道:「少瞧不起人,做好皇帝是很難,做壞皇帝誰還不會。」

謝天寶笑笑,離去前叮嚀道:「記住,不要吃李家人給你的東西。」

程昭微覺詫異,還是點點頭。

謝天寶一擺手道別,腳踏窗欞,躍出客棧外,向北方趕。

同城客棧邊角,幾個酒客模樣打扮的人,聚向酒樓角落,齊聲問:「小姐,是否要追?」

「不了。」角落里蒙黑紗的女人淡淡否定,她遙望謝天寶離去的方向,直到看不到身影,她轉過頭,起身回道,「先辦正事。」

這群打扮各異的魏人跟著黑面紗女人,齊齊沖向對角客棧,攔住程昭去路。

程昭結了賬,正要去送葯,冷不丁被這群眼生的人攔住,他不快地喊道:「讓開。」

黑紗女人走向前,緩緩摘落面紗,露出姣好的面容,柳葉眉芙蓉臉,唇紅齒白,與宮妃李香蘭出奇地相似。

程昭見她真容,哼一聲,沒好氣道:「原來是可憐無助的小梅宮女,怎么還沒被黑心肝的哥哥嫂嫂打死呢?」

梅夫人溫婉行禮,道:「妾身給大伯見禮。」

程昭氣得漲紫臉,卻又發作不得。這個叫小梅的女人,確實是謝天寶明媒正娶的發妻,他還吃過她敬的茶酒。那時候,他不知道這女人有那么歹毒的心腸,專跟阿南過不去。現在他知道了,想起以前對她的同情幫她說的好話,只覺得惡心。

他不想見到這個厚顏無恥的惡毒女人,梅夫人卻是專程來堵他的,豈會輕易讓他走得。

扶桑異人團團圍住他,封信他可能逃竄的去路。

程昭發怒道:「你干什么?」

梅夫人笑得和氣,道:「妾身奉蘭妃之命,有請大伯進宮,焚香沐浴。」

程昭震驚,知道自己備選為東宮主是一回事,馬上入住景陽宮又是另外一回事。他慌了手腳,結巴道:「你、你是不是搞錯了?!」

梅夫人笑得甜美,柔聲柔氣,道:「妾身怎會戲弄於大伯呢?小寶若知曉可不好。景福宮懿旨在此,大伯在這兒接旨嗎?」

看著她袍袖里露出的明黃色綢絹,程昭傻眼,不是他反映不過來,而是這決定未免來得太快了些。

梅夫人直接道,國不可一日無君。

因為司馬昶的規避與退讓,因為李氏所積蓄的力量,更因為程父財老虎與各主勢力的良好關系,程昭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三皇子,繼承皇位相當順利,並不存在強烈的反對聲音。

這其實也符合大多數朝臣及民眾的意願。景帝末年,仁帝與前二皇子爭們,天下大亂,發生經濟一度崩潰;仁帝繼位不過二年即不名譽地死;不過半年,深宮細帝離奇死亡,這些都給皇朝統治與承續蒙上一層厚重的y影。

這些黑暗太厚太重,現在人們更渴望人間正道。

就像剛正嚴苛的池太師之母,能夠在污穢不堪的景帝末年成為世人追捧的衛道表率,是同樣一個道理。

程昭,即司馬昭,就在朝野一致期盼平和的意願中,順利繼位。

時人稱為和順帝,史記魏順帝,景帝三子昭。

程昭選為帝後,龍椅還沒坐熱,就想下旨,剝光夏侯雍的兵權,貶其為庶民,再流放去勞動改造。他想得很好,哪怕只做一盞茶功夫的皇帝,也要把夏侯雍踩死。

內閣重臣六部大臣們哭笑不得,敢情他以為做了大魏皇帝就能為所欲為不成。

哪有那么美的事。

如果真地這么簡單,魏仁帝怎么不願勤勉朝政,而流連後宮。實際上,正是因為魏仁帝在做皇帝過程中,發現自己做事處處受內閣六部脅制,他想辦的事一件也辦不成;反而是他不願見成的事件件成事。

久而久之,魏仁帝就自暴自棄,玩女人逍遙去了。

反正有沒有他這個皇帝批字,大魏皇朝也不會倒,有內閣、六部及老祖宗留下來的規矩就夠。

既然做皇帝要守這么多的規矩,程昭就問:「都有哪些規矩,你們說來聽聽,我、朕以後可以少鬧笑話。」

大臣們見這半路來的皇帝虛心請教,馬上擺出訓導陣勢,一人一句做明君的重要性,怎么樣才能做一個明君,明君可為一百事,明君不可為一萬事等等,總之一句話,凡是內閣認為不可以辦的事,皇帝就不准做。

程昭聽得頭都暈了。

趁著老大臣們口干喝水潤嗓子之際,程昭提出他的要求:「你們直接告訴我,朕該怎么做,用什么流程,才能把夏侯雍那賊胚子干掉!」

大臣們瞠目結舌,程昭皺眉道:「怎么,這么簡單的問題你們都答不出來嗎?剛才不是你們說的,你們是朕的智囊,朕的老師,糾正阻止朕可能會犯的錯誤。朕現在有煩惱,你們怎么一個個都不為君解憂?這不是你們當官的使命嗎?」

裴少俊出列道:「陛下,夏侯將軍鎮守邊關,敗退異族侵邊屢見首功,乃大魏棟梁之材。吾大魏此良將,乃是社稷之福,還萬望陛下三思慎言。不要輕言誅殺大功之臣,讓天下將士寒心。」

這話已經是在警告新帝,夏侯雍軍功蓋世,縱使比不得當年的顧照光,也是掌握邊軍重兵的首要大將,皇帝要想殺他,得問問他手下那幫兄弟答不答應,別剛登位,就整出個二十萬大軍嘩變被人趕下皇位。

有人開了腔,其他大臣紛紛附和,給新帝遞諫言是,殺大臣不是隨便說說就可以的事,沒有謀反叛逆的大罪,魏朝不主張殺臣民。

看看朝上那些裝模作樣不拿他當回事的大臣們,程昭氣哼一聲,甩甩過大的龍袍袖擺,扔下滿殿大臣,自己跑回景陽宮大生悶氣。

這時候,一個小太監端著一壺美酒和九龍珠夜光杯,諂媚地上前,奉承。

程昭剛拿起酒杯,忽而警覺問道:「我怎么沒見過你,哪個宮的?」

「小的新進宮不久,見陛下煩憂,特獻美酒為陛下解憂。」該名太監回話鎮定,盤子端得四平八穩,程昭再哼,重重放下酒杯,道:「下去,不要來煩我。」

小太監並不退怯,而是更進一步,盤子舉得更高,身子彎得更低,道:「小的有一計,必能為陛下除掉心腹之患。」

「哦,你說說看。」

「暗殺!」小太監孤注一擲般地說道,「小的願為陛下分憂解勞。」

程昭瞧著他,越來越迷糊,這人要是李香蘭派來送葯酒控制他的,大可不必說這樣的話表忠心;這人要不是李家的人,那又有誰肯獻忠心給他這個做不長久的假皇帝呢?

小太監見他憂疑,道:「陛下,請放心。小的就是死也不會讓人知道身份。」

「哦,我是在想,夏侯雍魔功驚世,不是一般人能夠對付得了的。」程昭阻止了他的話,「先放放,等我有十成的把握再動手不遲。」

小太監見他如此堅決,不好再進言,躬著身倒退。

「等等,回來,」程昭上下打量他幾番,「有件事,朕不想讓人知道,你去辦。」

「謹遵陛下旨意。」

程昭把藏起來的葯包拿出來,道:「用個穩妥的法子,把葯送到海世子妃手上。」

小太監拎了葯,悄無聲息地退下。

程昭後來想想,竟想不起小太監的模樣,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這深宮里的宮人也太詭異了,幸而,不久程大勝安排的人來到他身邊,程昭的心方安定少許。只待顧家琪那頭回信,他就知道那個小太監是哪邊的人,可不可信。

卻說向新帝表忠的小太監,拿著葯,來到東廠司獄。

y暗腥臭的獄堂里,一群年輕小太監正用崇拜的神情景仰地膜拜堂子正位的大太監頭子,那人面相y柔,身形纖細,渾似十五六歲的少女。

「都督,小杜回來了。」

外面守門人一聲喊,葉重天擺擺手,從小監分開兩旁。小杜行過跪禮,把葯呈遞都督。葉重天嗅了嗅,嘶笑道:「葯是好葯,可惜,有人用了心思。」

小杜慌得跪倒,道:「都督饒命,小的一路奔回,絕無經手他人。更不敢暗害世子妃。」

「咱家有說你嗎?怕死的東西,滾一邊去。」葉重天小指勾勾,芳林殿的搗香料老宮女上前,啞聲回道,「回都督,那妖女沒吩咐。」

景福宮的眼線也很知機地上前,回道:「稟都督,李貴妃(李太後)尚不知此事。」

「都督,海公公未曾有察覺。」

葉重天訝然的挑挑眉,最要顧家琪死的這三方都沒動靜,那這保胎葯里的重葯是誰下的,總不能是送葯人卞衡安或者程昭塞的吧。

小杜猛然想起一事,磕頭道:「小的該死,回都督,程家五小姐曾入景陽宮,因隔得遠,小的未曾多加留意,望都督饒了小的。」

「不然,都督,昨日福嘉公主、三公主都曾溜進景陽宮。」

葉重天咯咯笑,道:「這才有意思么,小崽子們。」他傾身趨向前,「要是查不出誰下的葯,你們、就別回來見咱家了。」

小太監們連聲應命,呼呼一聲,他們像滑溜的小泥鰍一樣,游入深宮各個角落。

九十三回秋風洛水泛清波浪里淘金(五)

話說卞衡安托程昭送保胎葯,托來托去,托出個葯內藏毒事。

這事剛好落到原東廠太監頭子葉重天的手里,葉重天一邊命自己新培養的小兔崽子們即小宦官嚴查投毒事件真凶,一邊派人送信給自己的養子,說有人要搶他的心尖子,要他看牢了人,給其他渣男人拐走,別說做義父的沒事前提醒。

司馬昶接到信的時候,正給抽筋的顧家琪按摩。

夜叉島上,日光正盛,海天一色,穿著鮮艷衣袍的孩子們在淺金色的沙灘上習武,耀眼又迷人,風景恰恰好。顧家琪眯著眼,閉目養神。

看完信,司馬昶嗤一聲,他還是重視胡嬤嬤的警示的,拿著信紙來回琢磨,摸摸下巴,問捎信人:「新帝怎么樣?」

送信的小宦官腿還在打顫,見到葉公公座下首徒兼得意門生更兼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海世子,了解內情的哪個不怕。

「問你話,怎么回事?」司馬昶加重語氣。

小杜嚇得狂咽口水,顧家琪在旁邊瞧了,笑著:「有什么說什么。」

這位准孕婦,身形日漸圓潤,神情柔和,小杜看著好脾氣的海世子妃,微微安定,回道:「誒,哎,是這樣的。新帝沒架子,和氣得緊,什么都好,就是、一門心思想把夏侯大將軍裁了。」

小杜做出個「您懂的」表情,司馬昶不快地哼,小杜趕緊縮脖子收起放肆的舉止。

「沒說什么時候大婚嗎?」司馬昶緊接著問道。

小杜愕然,這話題變得好快哦。

司馬昶不耐煩地說道:「嬤嬤說你現在是新帝跟前的紅人,記得,回去後給他多找女人,明白嗎?」

小杜恍然大悟,用力點頭,一定不負海世子所托。

「那,小的先告退了。」小杜很有眼色地請辭。

顧家琪溫言溫語喚道:「你幫我帶份信回京,呈給新皇帝,嗯,就說老朋友的一點實在話,給他看看。」

小杜受寵若驚狀,道:「世子妃客氣。小、小的給您研磨。」

顧家琪給他逗得一笑,小杜看花了眼,神情里閃爍著驚艷的痴迷色。司馬昶用力哼一聲,抓過婢女們送上的紙筆,喝斥道:「你,一邊去。」

小杜手捂褲檔處,一臉傷心地向海邊跑,他很想告訴海世子,嫉妒誰也不用吃他的醋,他如今可勾搭不了任何一個女人。

瞧著司馬昶把附近人全都趕遠,顧家琪笑,道:「這島上人前後幾代人全叫你查透,還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司馬昶拽拽地不接她的取笑,擺出記錄的架勢,示意她可以開始說了。

顧家琪笑笑,斟酌詞句給程昭提了幾句醒。

司馬昶寫完後,也不給她看,直接封了信,交給小太監,讓他趕緊走,別在這兒晃來晃去。

小杜給人攆出夜叉島,回宮後,他先給葉重天回話,海世子夫婦安好,海世子還給葉都督捎了些海產品。葉重天知道義子領會他的提醒,便擺手,不再管這事。小杜得了都督的賞,又來到景陽宮。

程昭正氣鼓鼓地在殿里踱步,嘴里罵著老匹夫,等哪天朕有權了就把你們怎么著怎么著的發泄話。

小杜重踩步子,用歡欣的語氣叫道:「陛下!小杜幸不辱命。」

程昭也顧不得和老臣們生悶氣,忙道:「快說,阿南現在怎么樣?那兒安不安全,那男的待她好不好?」

小杜故作喘息不定,急促喘氣,急切回道:「回陛下,世子妃安然無恙。」

他描述自己從沅州到島上的過程,全程口鼻眼都用黑巾蒙住,塞在木箱子里,由一艘守衛至少有三百人的大船送到海島庄園處。

島上機關處處,建有超豪華的戰壕,離海岸每五百米建有一個炮火碉堡,據小杜登陸後觀察所得,尋常刺客強行登島,一定會被火槍打得跟篩子似的;就算是沅洲官船要過海攻島,也會被碉堡的強大炮火擊沉。

現在的夜叉島,武裝到每一粒海沙,由里到外建起完整的安檢防護,像一張密密麻麻的刀網,非神人不能入。

程昭聽得心生向往,那樣全部由重金屬、新型火器構造的堡壘海島,由鐵血軍人全員鎮關,不知道該霸氣成什么樣子。

「陛下,海世子妃吃得好睡得好,臉色紅潤,好著哩。」

「是么,她沒有不開心就好。」程昭回道,說不上是失落還是失望。

小杜當不知道這位新皇帝的心事,繼續說道:「世子妃夫人還有封信,托小的呈給陛下。」

程昭又驚又喜,瞪小太監一眼,搶過信封,急急打開看,疑道:「怎么不是阿南的字?」

「呃,世子妃口述,海世子c筆。」小杜做淡定狀答道。

程昭鼻哼一聲,抖抖信紙,飛快掃看,看到最後憤怒之極地揉了信,恨恨地扔到地上。小杜大著膽子撿起紙團,展開一看,前面還都好,最好一句寫道:肥豬小子,沒腦子也要有基本常識,你以為經你的豬蹄送來的東西還能吃嗎?!

小杜強按住笑意,靠向新帝,小心地喚了聲:「陛下?」

「嗯,擺駕景希宮。」程昭綳著臉,命道。

小杜應個禮,飛快跑去安排。景希宮是福嘉公主的住所,她讓李太後約束在宮里,就一直住在此處,未曾搬離。後來,多了一個三公主。

程昭看完司馬昶的譏諷信,選擇來景希宮,是因為他對誰在保胎葯里做手腳有一點感覺。

只是,情感上不能相信。

他來要一個解釋,一個理由。

福嘉公主、三公主迎接了這位新皇帝,兩人福身行禮,程昭也不叫人平身,就著金龍袍,一直看著兩位公主的發頂。

半盞茶功夫,福嘉公主、三公主兩人納罕地微微抬頭,想要探個究竟。

三公主不怎么客氣,嘲笑道:「這是擺下馬威嗎?擺錯地方了吧,我們雖然是阿貓阿狗一級別的,但好歹在名份上是你皇姐,皇姐還是長公主,你不要搞錯了!」

程昭看著兩位公主,單純的臉上寫著直白的意思,他道:「我來,是想知道為什么要害阿南,我不想懷疑是你們兩個,可只有你們。」

福嘉公主大驚失色,急得半直起身追問:「小南妹妹現在如何了?」

「現在沒事,可不知道以後會不會出事。如果都是自己人暗中下手的話。」程昭沉著地回道。

三公主彈彈蔻紅的指甲,道:「這宮里可不單住著我們兩個。英明的皇帝陛下,您的家人都在采軒殿作威作福呢。」

程昭的視線沒有離開兩人,認真地問道:「其他人要害阿南總有理由,你們,我實在想不出。」

福嘉公主臉色白了白,一咬唇,上前半步剛要接承罪名,三公主攔住她,躍步向前,眉一挑,笑得莫測高深,她道:「你想知道為什么我要給顧小南下葯?」

「皇妹!」福嘉公主急急阻道,「不要胡說。」

三公主輕笑,滿不在乎道:「是我放的啊,沒錯。我啊,實在是受不了顧小南的畏首畏尾。」

她抬起頭,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