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部分(2 / 2)

兵部尚書佚事 未知 6157 字 2021-02-13

「叫卓氏菜!」江氏笑道。

前天是「觀音九」,即二月十九,觀音菩薩生日。泰寧風俗,用暖菇草做包子。暖菇是田野中一種小草,一開春就長,綠綠嫩嫩。人們采了,揉出汁,滲到米漿里,做的包子綠綠的,挺漂亮,卓氏好喜歡。可一蒸,包子變赭色,一點也不美,她覺得挺可惜。於是,她改用韭菜做料,摻入米漿,煎成薄餅,熟後變得更綠,像祖母綠一樣晶瑩,漂亮極了。用這綠綠的薄餅卷上菜餚,切成一小段一小段,直接食用。聽完介紹,李春燁欣然說:「那就叫『碧玉卷』吧!」

「碧玉卷?怎么說?」江氏問。

「嗨——,她叫卓碧玉啊!」李春燁說。

女人只知其姓,有幾個知其名?卓碧玉在李家這么久了,江氏也不知道她的名字,只是大姐小妹相稱。卓碧玉是京城大戶人家出來的,言行舉止比江氏更有規有矩,一家老少本來就尊重。她不會織「熱布」,但是為福堂畫了那么漂亮的畫,又會做這么漂亮而且好吃的東西,讓人越發敬重。

席間,杯光交錯,歡聲笑語。卓碧玉喝了幾杯,臉紅頭暈,便悄然離席,進房休息。李春燁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因老母親鄒氏在席不敢離開。他耐心地陪著,等著老母親吃完。她那么大年紀,吃不了幾口,可是聽這兒子說話再聽也不夠。她問東問西,似乎沒完沒了。他盡管不時分心到卓碧玉那兒,還是有問必答,盡量滿足她的好奇心。不久孫子孫女離席,又不久泥水師傅和木工師傅及兒子們離席,妻子江氏也離席。母親的興致還濃,忽然覺得廳上安安靜靜:「他們都走了啦?」

「是喲,他們都吃飽了,先走,去洗面洗腳。」李春燁恭恭敬敬說。

「好了,我回房間去,好給他們洗碗。」鄒氏顫顫起身,李春燁連忙伸了兩手去扶,一路扶進房間。他挪過椅子坐下,想再陪她一會兒,她不讓。「你也走!走了一天路,累了,早點睡。」

李春燁從母親房間出來,直接到卓碧玉房里,備覺恩愛。

原來只想南方的冬天比北方漂亮,比北方暖和,不想比北方難過。北方的天氣更冷,但是有炕,整個房間很暖和。南方的房間沒炕,雖然有火籠、火盆,可是暖不了整個身子。而且,南方空氣濕潤,侵入房間,侵入衣服被子,更難御寒。夜里還好,李春燁不在,卓碧玉可以摟著女兒睡。白天可受不了,又不能整天呆在房間,還得去五福堂工地送送茶水、畫畫浮雕什么的,手腳長凍瘡,又紅又腫,三寸金蓮快變成大腳婆。現在李春燁進房來,迫不及待,二話不說就親熱了好一陣子。一閑下來,她去抓癢。他心疼不已,撥開她的手,俯身去吻,又不停地用胡須去搔,酥得她呵呵直笑。如此一來,他欲火中燒,就要寬衣解帶。她掙脫起床:「等等,女兒要回來睡覺了!」

「沒關系,讓她等會兒!」李春燁堅持說。

「我要洗澡。」

「沒關系,我也沒洗。」

「不行……」

「我們一起……」李春燁想提議跟卓碧玉一起洗,馬上又意識到這是在老家,上有老母,下有兒孫,不敢造次,只得出來。

李春燁很快洗完,卓碧玉卻遲遲沒出來。他在廳上站一會兒,發現兩邊柱子上還點著燈籠,便取下一盞,省一盞的油。這時,女兒玩耍回來,發現房門關著,用力打門:「媽——,我要睡覺!媽——!」

「你媽在洗澡!」李春燁將女兒抱過來。「爸抱著你睡,爸好久沒抱你!」

「我要你講個故事。」女兒在父親懷里撒起嬌來,逗弄他的胡須。

「哦,好好好!」李春燁覺得十分開心。「我說,我說——,說兩個都可以。先說一個……說一個什么故事呢?」

風雨滯殘春五(3)

「說那個……你給我說過。」

「哪個?」

「有個人家里很窮,死要面子,買了指甲大那么一塊r,每天出門時候抹一下,抹得嘴唇油油的,跟人說家里又吃r了。有一天,他正在吹牛的時候,兒子跑來說:『爸爸爸爸,不好啦,你天天抹嘴的r給貓叼走啦!』他爸爸一聽嚇壞了,說:『還不快叫你媽媽去追那只該死的貓?』」

「哦,有這故事,有這故事!可你都會講了,還要聽?」

「你沒說完。你說叫他媽媽去追那只貓,有客人來了,後來也沒給我講。我一直想:他們追上那只貓了嗎?那塊r要回了嗎?有沒有給貓吃掉?」

「唔……是這樣。那人叫他媽媽去追那只貓,可他兒子說:『你把我媽媽的褲子穿來了,她沒穿褲子,沒法下床。』」

「沒褲子穿,羞死人了!」

「是啊!他家窮成那樣,還要吹牛皮說大話。」

說著故事的時候,廂房門開了,卓碧玉洗完澡出來倒水。她搬不動一腳盆水,用小面盆舀出來,倒入天井,一小盆一小盆進進出出好幾趟還沒完。開始,李春燁對這司空見慣的事視而不見,等她最後吃力地端出幾乎是空的腳盆時,他突然想到:如果能就在房間里倒水多好!

李春燁抱女兒進房間,馬上對卓碧玉說自己的靈感。她一聽叫好,建議在福堂房間地板上開個小門,在地表留一條小溝,流到天井。這樣多花不了幾個錢,可是很方便,特別是對於女人家。他們決定明天直接到工地畫溝。

等女兒睡著,李春燁和卓碧玉才開始親熱,然後像蚊子一樣嗡個沒完。他說這回不能像上次一樣多呆,要早點回京城早點上任以不負皇上的恩寵,准備明天呆一天,後天一早就起程。對此,她沒有異議,她只在乎這回帶不帶她走。

這可是個棘手的問題,但此前李春燁忽略了。現在想來,這問題取決於另一個問題,這就是:此去又能呆多久?從自己來說,現在的心願當然希望盡可能多報答皇上,可官場現實不取決於個人願望。禍兮福之所依,福兮禍之所伏,禍福變幻旦夕間,誰也難料啊!女人家,還是避遠點好啊!

可是不帶卓碧玉去也成問題。想當年,李春燁還是流浪京城的學子,她就是達官貴人的寵妾,只因為妻妾太多,而那官人又不會生兒育女,便默許妻妾們變通,不想他跟她一發不可收拾。有回,那官人請李春燁喝酒,猜拳,那官人輸紅了眼,竟然把最寵的妾卓氏押出。李春燁那天手氣特別好,把卓氏給贏來了。那官人酒醒後食言,要么換一個妾給李春燁。李春燁無奈,卓氏自己出面,講一個佛經故事:有個國家被侵略,國都眼看就要淪陷,國王只好貼出告示,招募天下能戰勝敵軍的將領,許諾賞千金、封侯封地並賜美女一名。因為敵人十分強大,國中無人敢來領戰。有條名叫盤瓠的狗得悉,便趁天黑溜進敵營,將敵軍主帥咬死,銜著那人頭來領賞。國王見敵人退兵了,十分高興,要踐行諾言。大臣反對,說:「盤瓠是畜生,怎么能封官呢?更不能賜它美女!」那美女則對國王說:「作為國王要重言行,成就霸業要重信用,不能失信於天下。」國王聽了,堅持把美女賜給盤瓠,讓他們去城外山上生活。卓氏講完這個故事,那官人沒話說了,只好忍痛割愛。但卓氏對李春燁提了一個條件:他不可以再娶妾。李春燁承諾了,這么多年不曾違約。他只身赴湖廣,說是很快回家過年甚至退職返鄉,把她一個人丟在泰寧這冷死了的鬼地方。現在回京城,而且沒有歸期,又為什么不帶她走呢?

「我先回去看看吧!」李春燁想了許久才找到遁詞。「你知道,我們京城的房子賣了,我總得先去安頓安頓吧!等安頓好,春節回來再接你。」

卓碧玉想了想,沒什么話說,只是噘起嘴。

風雨滯殘春六(1)

半夜下起雨,天亮還沒停。雨不是很大,細細密密,隨著風兒一陣一陣,像天女澆花,一遍遍灑過。

李春燁一起床,照例去伺候老母親鄒氏。她起床後就在房間念經。他給火盆加了木炭,退出,到大門口看天氣。

長子###謝氏在大門口的架子上洗衣,挺吃力,累得兩個臉面紅撲撲,活力四s,讓李春燁心里不由突然感到一種燥熱。他沒敢多看。他想她還不到三十歲,今後的日子還長,又沒像「赤坑婆」自閉起來,這寡如何守下去?守不好,鬧出緋聞來,於李家於她本人都不好,不如放她一條生路……

稍遠處就雨蒙蒙一片,但可以看到對面山丘上有個人在挖地。他頭戴斗笠身穿蓑衣,辨不清是誰。李春燁知道,那是自己家的苧麻地。苧麻一年四收,像韭菜一樣割了又長,越割越多,但如果太多,麻稈會變細,剝麻的工夫就要多花,因此每兩三年得挖蔸重新種。以前,種麻織布是家里的經濟支柱。如今,他吃皇糧,次子自樹、三子自槐和四子自雲也有官府的廩膳,還有族里撥的學田,生活在泰寧算是中上,可這項傳統還不肯丟。但不至於要冒雨啊!淋壞身子怎么辦?

「誰個在挖呀?」李春燁大叫。沒名沒姓,又當著風雨,對面的人根本沒有聽到。他放不下心,從壁板上取下一個大斗笠,走向那山丘。

門前到城里一段路還好,鋪鵝卵石。山口上山,要走泥路,現在下著雨,滿是泥漿。李春燁猶豫一下,尋了尋,發現側向另一邊的草叢中有一條鋪著碎石的小路,便想試試能不能從那繞上去。沒走幾步,到一個墓地。

這墓特別大,四周築以圍牆,墓坪上下六級,全部用花崗岩石板鋪陳,生鐵澆封。墓壙前側立華表及石人、石馬、石獅和石象,並建有更衣石亭及神道碑。墓的主體部分跟當地其他墓沒多少區別,但跟平原地帶的墓區別就大了。平原的墓在平地,堆起一個土包,難怪說「縱有千年鐵門檻,終須一個土饅頭」。這一帶的墓都在山坡,除了護著棺木凸起一塊長方形土堆,又護著這土堆形成一圈弧形坡,酷似年輕女子的下身,象征人的宿命:我們從那樣的地方來,最後又得回那樣的地方去,誰也不例外。棺材也大不到哪去,想例外只能把那弧坡做大些,做成石砌。根本的區別,只有墓碑上的文字。眼前這墓碑刻,當中一行文字非常醒目:「宋狀元封開國公崇祀鄉賢諱應龍文靖鄒公之墓」。

李春燁很小就到過這墓地,後來還常常來,只是近些年沒來,似乎忘了。他對葉祖洽、鄒應龍兩大狀元,年少時崇拜得很。終於得進士,他不是狂喜,而是沮喪到極點:這輩子當狀元的夢徹底破滅!這樣,他變得恨起兩個狀元來。不過,他又想:不能跟你比科舉,可以跟你比官職。高官不一定要高文憑,你看葉向高還不只是進士?我哪天要是也當個首輔,不比你狀元榮耀?可仕途又萎靡不舉,在區區七品位置上七八年沒動靜,看來這理想也幻滅。於是,他心里又暗暗恨起這兩個狀元來,簡直想把那五魁亭砸了。這兩年時來運轉,職位一升再升,可要到鄒應龍那樣的級別還似乎高不可攀。因此,今天不意到這墓地來,他馬上涌起氣怨,朝著墓碑冷冷笑道:「死了躺好算什么?我活著就要住比你好的房子!」

李春燁發泄完一腔怨氣,轉身就走,卻逢扛著鋤頭下來的三子自槐。李自槐突然發現父親:「爸,你怎么在這?」

「哦,我想去看你,走錯路,走到狀元公這里!」

「下雨呢,別淋著!下去吧,早飯該熟了!」

李春燁對家里人說,他吃完早飯先到工地畫房間下水道的線,然後去看大舅,在大舅那吃午飯。下午先去看江日彩家,然後順路拐到縣衙走走。晚上請幾位至親到家里來聚聚。明天一早起程進京。接著,安排誰陪到工地,誰陪到大舅家,誰請客之類具體事。還沒安排妥善,新知縣伍維屏就登門了。

伍維屏高大粗壯,兩只眼睛卻特別小,嘴很能說,硬要請李春燁到縣衙一敘,連轎子都備好了。推辭不得,他只好把計劃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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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滯殘春六(2)

轎子在大堂邊上落下,穿過東房、三堂到內衙。

幾個月不見,物是人非。內衙陳設沒什么變化,好像惟有壁上換了新畫。認真一看,博古架上最醒目之處也擺了一樣新東西——「寒雀爭梅戲」,只不過對李春燁來說根本談不上新意。趁著叫茶的工夫,他刻意往那博古架多看了幾眼。還沒看出究竟,伍維屏發覺,連忙上前取,邊取邊相告:「實不相瞞,這是當今皇上的傑作。」

「哦——」李春燁不由發笑。「真的嗎?」

「皇上的傑作誰還敢作假?」

李春燁認真看了看,摸了摸里面,隨口說:「聖上之物,可不簡單啊!」

「那可不!」伍維屏神秘兮兮伸出五個指頭,正反翻了兩番。「我花了這個數——整整十萬,一兩不少!」

「這么貴?」

「噯——,不算貴!你想啊,這可是當今皇上親手雕制的,又親手上漆。林匡傑還說……」

「林匡傑……建安那個知縣?」

「對對對,大人認識?」

「見過……見過!你這『寒雀爭梅戲』,是從他手上買過來的?」

「不是買,是他讓給我。」伍維屏像得意又像是不好意思。「皇上的傑作,無價之寶,到誰手上也不肯賣哩!」

李春燁聽了大笑。看伍維屏那么認真,他不忍心當場揭穿,反而說:「剛才我還想請你轉賣給我哩!這么說來,我不敢奪人所愛了!」

「真抱歉!請多海涵!請多海涵!除了這『寒雀爭梅戲』和老爹、老娘不能賣,什么都可以,只要大人肯開口!」

「除了這『寒雀爭梅戲』,我什么都不想買!」

「這……這……這倒是真讓我為難!這樣吧,大人實在……實在想要的話,能不能過一段時間……過一段,讓我再把玩把玩……把玩把玩一些日子!」

看伍維屏當真了,急得額頭出汗,李春燁連忙說:「別當真!我只是開開玩笑。」

轉入正題,無非是伍維屏想請李春燁在皇上面前多美言幾句,而李春燁則想請伍維屏在他蓋五福堂方面幫些忙,一拍即合。

李春燁在外忙乎一整天,午飯晚飯都在外面吃。回來,母親已經睡著,卓碧玉還在燈下畫描五福堂裝飾圖案。

「時辰不早了,早點歇息吧!」李春燁邊說邊出門。

卓碧玉追問:「你去哪?」

「我去上房。」

「不回來?」

「不回來,在那過一夜。」

卓碧玉習慣地噘了噘嘴,撒嬌說:「先吻我一下。」

李春燁笑了笑,輕輕吻了她兩下。

「不行,偷工減料!」卓碧玉拉住李春燁的衣襟。「重來,十下!」

江氏也睡了,李春燁把她敲醒。乍暖還寒,夜里很冷。她一開門就躺回被窩。他進門,隨手反鎖。她聽到捫門聲,忙問:「不走了?」

「走?」李春燁一時反應不過來。「去哪?」

「下房啊!」

「不去了,我陪你。」

「你去陪她吧,我無所謂。」江氏平靜地說。

李春燁有些感動,顧不得脫衣,顧不得點燈,先坐到床上擁住江氏:「你辛苦了!」

「那就快脫了進來睡吧!」江氏說,「外面冷。」

「嗯。」李春燁立即摸索著解頭巾。突然,他想起要兩個媳婦改嫁的事,馬上跟江氏商量。

江氏聽了,覺得在理,馬上命人將她們叫來,當面商議。不想,謝氏立即跪下,哭著求公公、婆婆不要趕她。她說:「李家能養一個廢子,難道就不能養一個廢媳嗎?」

另一個媳婦呂氏跟著跪下,也請求讓她留在李家守寡。

李春燁聽了,大為感動。他說:「廢子、廢媳,我都養!何況你們不要我養,我們老了,倒是要你們養!我只是怕誤你們的青春,過意不去。」

「命里注定的事,我們無怨無悔!」呂氏說。

李春燁夫妻對視一眼,覺得無奈。江氏說:「往後,你們就當是我們的女兒吧!」

風雨滯殘春六(3)

把兩個媳婦打發走,李春燁把心思轉到妻子身上。老夫老妻,早沒了激情,越來越多的是「相敬如賓」。江氏敬畏李春燁這不難理解,難得的是他也敬重她,由衷地,簡直像敬重母親。她比他小三歲,年輕時長相也過得去,又把他母親織布手藝發揚光大,和母親一起支撐這個家。他終於入仕,要報答這兩個女人。可是,母親不肯跟他進京。俚語「六十不過夜,七十不過餐」,意思說六十歲的老人不宜在外過夜,七十歲的老人則在外面吃一餐飯都不宜,以免在外發生意外。她不敢到京城那么遙遠的地方,只能怪他。等他中進士,她已經八十來歲。如果死在外頭,魂魄回不了家,坐不上神龕。母親不肯跟去京城,江氏留在家里伺候,代他盡孝。江氏扮演這樣一個角色,無怨無悔,連這樣過一夜還想讓給妾。如此女人,能不肅然起敬嗎?

下房,李春燁還有一個女人,就是卓碧玉。她跟江氏不一樣,來歷就不同。江氏是母親為他娶的,目的是傳宗接代。卓碧玉是他自己勾引的,目的是滿足r欲。從這方面來說,她也是卓越的。當時,他已經結婚二十來年,但性欲還很擾人。長年流浪在京城的學子,常常被性欲s擾得不能安心讀聖賢書,很是苦惱。有位福建老鄉,興化(今福建莆田)的王繼祀,為了靜心讀書,竟然自行割去g丸,差點送命。不自宮,就得逛八大胡同。逛妓院,自古是學子自我獎賞的方式之一。古人進士及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