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1 / 2)

兵部尚書佚事 未知 6202 字 2021-02-13

然自行割去g丸,差點送命。不自宮,就得逛八大胡同。逛妓院,自古是學子自我獎賞的方式之一。古人進士及第後的慶賀方式,要么去妓院,要么在家中召妓。孟郊的《登科後》:「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盪思無涯。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少年時讀,以為是騎馬到郊外去賞花,現在才悟到那是狂逛妓院!古有榜樣,也就心安理得。

為了省錢,窮學子總是努力尋找物美價廉的青樓。為了找這樣的青樓,他們把分散京城各個角落的那些胡同編成歌兒牢記。李春燁偶然發現,那全是浪費。這偶然是逢上卓碧玉。他這才知道,有些大戶人家妻妾多得很,應付不過來,她們也會找學子,根本不用花錢。而卓碧玉,是那樣可人,真是「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他感嘆說:「如果沒有碰上你,我這輩子算是白結婚、枉做男人了!」

有道是「娶妻娶德,娶妾娶色」,李春燁做到了。如果把江氏比做骨骼,沒有她這個家就難以支撐的話,那么卓碧玉就是血r——沒有她他就沒有生機。然而,一個人有骨骼有血r不夠,還得有點什么。

以前那四十六年,李春燁雖然窮困,雖然不得志,但是活得充實。生來,他就帶著一個夢。為了這個夢,母親幾十年如一日在孤燈青影下紡績;為了這個夢,江氏寧守活寡;為了這個夢,卓碧玉粗茶淡飯省著每一點碎銀,而他自己更是懸梁刺股。為了擺脫性欲的干擾,他也差點自宮。那一次次名落孫山,他黑摸摸站在泰寧北郊的朝京橋上,真想一跳了之。朝京橋又叫延橋。俚語「延橋上等黑」,就是說進京趕考失利的學子返鄉,覺得無顏見鄉親,要在那橋上等天黑再進城。等天黑不用多少時間,可他的心度日如年,翻江倒海。他下決心一了百了,再也不用為功名煩惱。好在這時,老母親顫悠悠找來。她估計他該回來了,每天天黑都要到這橋上來找一找,等一等。她不責怪他落第,只怪他不回家。她說:「做人嘛,要吃得下三堆狗屎!吃不下三堆狗屎,還做得人下去?」這話促使他加倍努力,更加堅定要奪得金榜。按常例,舉人考進士接連兩科落第的,可選為小官吏。但他不滿足於小官吏,堅持再考,矢志要當泰寧第三個狀元!

金榜終於題名,李春燁首先感到的不是欣喜,而是失落:狀元夢徹底破滅!不過,這沒讓他沮喪多久。幸運的是他不像江日彩,入仕先到窮鄉僻壤當縣令,而身居朝廷。朝廷是個富有魔力的地方。從永定門直進,經過左側的先農壇,右側的天壇,穿過箭樓來到正陽門下,千步廊左右是一大排總領全國的各部衙署,還有對稱排列的社稷壇和太廟。自天安門進皇城,穿過端門,沿著狹長的磚道,來到一座高大的城門下面,高聳的城牆向內凹進去,壓得你喘不過氣來。自午門到紫禁城,再直直向前,才到太和殿——皇帝召見大臣的地方。這一程走過來,讓你的心不斷地沉下,而愈發覺得庄嚴。雖然只是個行人小吏,他還是洋溢起治國平天下的熱情。

風雨滯殘春六(4)

然而,年復一年,萬歷皇上的影子都見不著。李春燁所能看到的,是小人好權者馳騖追逐,與名節之士為仇讎,門戶紛然角立,邪黨滋蔓,交相攻訐。他驚訝極了,失望極了。什么禮義廉恥,越往上越稀罕。原來只知人們拼命往朝里擠,沒想到在朝的人卻一個個一次次找借口離職返鄉,移情山水,獨善其身。他也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心想:人家皇上自己都不在乎,你還在乎什么呢?

李春燁一夜又一夜地想,怎么也不明白自己在乎什么。景翩翩的出現,讓他突然發現自己還夢想點什么。如果說江氏是骨,卓碧玉是血r,那么景翩翩就是靈魂!

一個人能夠沒有靈魂嗎?

此時此刻,李春燁擁著江氏,心卻想到景翩翩。他忽然想:要爭取納景翩翩為妾!

再納個妾,江氏這里好說,只是卓碧玉那里麻煩。他們有言在先,不允許他再納妾,他不敢輕舉妄動。可是納景翩翩這樣的妾,想必她不會太反對。宋朝時候,有位本家叫李之問,也是妻子不許他納妾,可他偷偷愛上一位叫聶勝瓊的名妓。李之問回老家,聶勝瓊還寄信上門,寫了一首詞《鷓鴣天》:「玉慘花愁出鳳城,蓮花樓下柳青青。尊前一唱陽關後,別個人人第五程。尋好夢,夢難成,況誰知我此時情。枕前淚共簾前雨,隔個窗兒滴到明。」李之問妻子讀了,感動不已,連忙拿出自己的私房錢,讓李之問把聶勝瓊娶回家。卓碧玉也非俗輩,說不准到時候比李之問妻更慷慨。問題是:景翩翩連官員客都不願見,我還可能娶她嗎?

「上午,我在金鋪街r店碰上德龍嬸。」江氏忽然說,「她剛到建寧回來,說春儀他家里又吵架了。」

「他們怎么經常吵!」李春燁嘟囔一句,想睡。

「聽說,他娶了個妾……」

「不會吧,這么大的事怎么沒聽他說過?」

「誰都沒說。從外面娶來的,藏在另一條街上……」

「不可能吧!是人,又不是東西,怎么藏得住?」

「就是呢!家里知道了,大吵大鬧。我說他這么長久怎么不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如果能遲兩天走,你是不是去看他一下?」

「我……我哪有空!」

「我是怕他們吵翻了,出什么事……」

倒是真該擔心。丁家本來是旺族,丁家巷是建寧最大的巷子,住的都是丁姓人家。後來不知怎么發不開,只剩最後一家。這一家有三個兒子,可是接連出事:長子讀書後在江西為官,民眾造反,他被怒殺;次子經商,在蘆庵灘船毀人亡;三子做木匠,有次蓋起一幢大屋,收工的時候發現一把斧子忘在屋頂,叫徒弟上去取,不小心讓斧子掉下來,正好砸到他頭上,當即殞命。又不巧的是,三兄弟只有一個兒子,這兒子又只會賺錢不會生兒子。他跟李春燁的父親李純行一起在外經商相處很好。李純行失蹤後,靠鄒氏寡母養育兩個兒子,經濟拮據,便讓李春儀過繼,改姓丁叫長發。兩家說好:長子姓丁,次子姓李,三子又姓丁,以此類推。他們還寫好契約:不許他納妾,否則財產分文不給。因此,丁氏把房產、田產契文全部自己鎖著,做生意的錢也由父親或者自己過手。李春儀在她家跟當長工一樣,只不過衣食無憂。可是,好像命中注定,他生一個兒子後,也只會生女兒。好在自己家時來運轉,兄長進士及第拜官朝廷。日子一久,日積月累他也攢了些私房錢,便偷偷娶妾,盼望有朝一日能榮歸故里。錢挪出去不聲不響,可這人娶進來就藏頭露尾。才兩個來月,就被跟到私房捉了雙。丁家要求:要么馬上把妾趕走,要么自己空手離開丁家。這兩者,尚不知他作了何種選擇。

「你說,該怎么辦啊?」江氏追問。

「唉——」李春燁也為難。「這種事……這種事……」

「要不,把錢退給他,省得他們……」

「不可!這不行!退不得!你一退,讓他覺得我們也不要他,退路都沒有,這怎么行呢?」

風雨滯殘春六(5)

「那怎么辦?」

「我看……順其自然吧,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們就當不知道,反正他也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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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滯殘春七(1)

北京的殿堂宏偉,民房及其圍牆大都低矮,胡同和院子充滿陽光。李春燁進京,直接到江日彩府上。到大門口,撩開簾子,步下轎子,他不由望了望偏西的太陽。正在這時,大門開一隙,江日彩的管家張媽往外倒葯渣,濺到轎夫身上。轎夫大怒,罵她怎么把葯渣亂倒。李春燁連忙勸解,說這是他老家規矩,葯渣要倒路上讓千人踩萬人踏,病才會好。

江日彩在回廊的躺椅上邊曬太陽邊百~萬\小!說,睡著了,書掉地上,太陽移走多時還沒覺察。李春燁一進門就看到江日彩,連忙喚道:「完素兄!」

「別叫他!讓他再睡一會兒!」張媽對李春燁說,直把他引入客廳。「昨天,他還念叨你哩,今天就來了!」

正說著,江日彩卻醒來:「二白,真是你嗎?我剛做夢,夢見我們小時候摸青……」

李春燁請轎夫把行囊擱廳上,三步兩步奔到江日彩身邊,不讓他起身。他剛說兩句,馬上猛咳起來。李春燁一邊幫他捶背,一邊問:「葯吃了嗎?」

江日彩只顧咳,張媽作答:「中午吃過。下午,我看他……溫在爐子上,我這就倒來!」

咳完一陣,又吃了葯,江日彩馬上好起來,臉色紅潤,精神煥發,親自給李春燁泡茶。江日彩略說朝廷近來的情況及自己的病情,李春燁略說到湖廣任職及回泰寧特別是他家的近況。江日彩問:「聽說,楊漣的事,是你上了奏疏?」

「怎么可能呢?我跟楊大人雖然無親無故,可也沒仇吧?到湖廣沒多久,我還特地登門拜訪他。當地知縣告他,我還制止過,只是勢單力薄,沒能制止住。」怕說不清楚,李春燁沒提及管家老邢的嫌疑。

「我相信你不會做那種落井下石的事。可是……可是人家說……唉——,這世道!」

「嘴長在人家那里,我也沒辦法!」

「我一直在想……我是想,是不是人家看你這兩年比較順一些,就以為……唉,你知道,魏忠賢現在是……現在是……怎么說呢?以前要彈劾他的人,差不多全都給他整下去,重用起他的一班人。人家很自然以為你……你升遷也因為他……」

「一個人跟誰親跟誰疏,總有自己的分寸。為什么一定要人家跟他過意不去,我也要跟著過意不去呢?我沒跟他過意不去,不等於一定跟他……跟他怎么……怎么啊!」

「那是,那是哩!只是……只是……我們唄,說句實話:那種人還是遠著點好,不要只看眼前。當官一陣子,做人一輩子。」

太陽不知什么時候全走了,錢龍錫、袁崇煥等人帶著酒r和葯進門,馬上熱鬧起來。

江日彩妻妾留在老家,現在全靠張媽一個人照顧,一有客就忙不過來。再說,她是北京人,做不來南方菜。北方人吃得簡單,而且不喝湯,讓福建的江日彩和李春燁、松江的錢龍錫、廣東的袁崇煥這些南方人至今吃不習慣。今天,袁崇煥把他妻子鮑氏帶來,讓她下廚。她也是廣東人。廣東人的吃在南方人當中又是最講究的。

錢龍錫是江日彩同科進士,一直在朝中,上年升為禮部右侍郎,跟李春燁挺熟。袁崇煥,李春燁早見過,過目不忘。朝廷面選人才,原則是「同田貫日身甲氣由」。「同」指長方臉,「田」指四方臉,「貫」指頭大身直體長,「日」指長短肥瘦適中又站得直,凡適合這四字者為優等;「身」指體斜不正,「甲」指大頭體小,「氣」指單肩高聳,「由」指頭小體大,凡屬這四字者歸次等。以此來看,李春燁適「貫」,錢龍錫適「田」、「貫」,江日彩適「日」,而袁崇煥雖然可以勉強適「日」,總體卻給人感覺像小猿猱,讓人不敢相信會選這樣的人去領兵打仗。可是,人不可貌相。既然皇上都破格看重他,李春燁有什么道理小視呢?李春燁一見,先袁崇煥後錢龍錫,連連拱手,然後又對袁崇煥笑道:「將軍大名現在是如雷貫耳啊!你題字的聚奎塔,我去年回家路上……」

「還聚奎塔,聚個p!」袁崇煥性格暴躁,馬上露出一肚子委屈。「現在朝廷都聚了些什么人,大人不知道嗎?」

風雨滯殘春七(2)

「哦——,又怎么啦?」江日彩也吃一驚。

袁崇煥這次進京是受皇上傳喚前來商討遼東之事,但他請求調用紅衣大炮卻給拒絕。袁崇煥的戰略是「主守而後戰」,具體是「憑堅城,用大炮」。他認真研究過,認為明軍是漢族有史以來最善於進攻的軍隊。而現在,是後金屢屢進攻。面對明軍的火力,後金的對策是用盾車與騎兵結合。他們在陣前布盾車,軒前裝置五六寸厚的木板,再裹上生牛皮,讓明軍的火器失去作用。其後是一排弓箭手。再後是一排小車,裝載泥土,用以及時填塞壕溝。最後面才是鐵騎兵。戰斗開始,他們先用盾車抵擋明軍第一輪火器,然後鐵騎突然奔出,直沖明軍陣營,力求一舉沖垮。明軍列陣時,總是把火器放在最前面,一旦被突破就束手無策,往往很快被消滅,剩下步兵與騎兵野戰,弱不抵強。在守城中也是這樣,放著金城湯池不用,把將士和火炮布在城外,等於野戰。一旦城外軍隊被擊潰,逃奔城下,為了避免傷及自己人,城上的火器不敢用,打開城門放入自己的將士往往又被敵人乘虛而入。一戰戰如此,一戰戰失敗。現在,形勢已經非常危急!前任兵部尚書王在晉也說:「一壞於清(河)撫(順),再壞於開(原)鐵(嶺),三壞於遼(陽)沈(陽),四壞於廣寧。初壞為危局,再壞為敗局,三壞為殘局,至於四壞,捐棄全遼,則無局之可言矣!」換言之,已經壞不起啦!一定要改變這種戰略!現任兵部尚書孫承宗與袁崇煥英雄所見略同,支持他重築寧遠城。經過一年多努力,寧遠城修好了。現在,袁崇煥請求調給紅衣大炮,大臣們卻紛紛反對。左都御史劉宗周慷慨激昂說:「國之大事以官德為本。紅衣大炮來自國外邪教,乃雕蟲小技。堂堂中國,若用小技以御敵,豈不貽笑大方?」

皇上聽了不大高興,當即反駁:「火器乃中國長技!」

「長技又若何?」劉宗周堅持說,「要緊的是慎選督撫。若文官不要錢,武官不怕死,何愁不太平?」

這話有一定道理。將士忠誠固然重要,但是不夠,還必須有好的戰略和好的武器。可這些文人士大夫,道德文章名滿天下,對兵律見識卻如此迂腐!

在這樣一件關乎江山存亡的大事上,皇上顯示出極大的雅量,讓大家爭個夠,耐心尋求最佳方案。然而,大臣們爭論整整一個上午,沒個結論。中午,在宮中宴請。皇上給大臣們一個個又作揖又敬酒,禮賢下士,鼓勵說:「多喝點!人家詩人喝了酒會作詩,你們喝了也有靈感,下午一定能出個周全之策!」

下午,在皇上鼓勵和酒精刺激下,大臣們暢所欲言。有理學家之譽的瞿九思竟然獻計說:「韃虜之所以輕離邦土,遠來侵略,是因為他們沒有美女。要想制馭他們,只有讓他們那里也多美女,讓他們的男人沉湎於女色。我們最好的戰略是教他們的女人纏足,教她們穿我們的服裝,柳腰蓮步,嬌弱可憐。他們如果沉湎於美女,必然消失悍性,肯定不想來侵犯我們!」

堂堂的金鑾殿,簡直跟開玩笑一樣!一個下午,還沒有統一意見。晚上,又在宮中用餐,之後秉燭繼續討論。高燭換了一根又一根,直到夜半,工部尚書陳貴書突然想出一條妙計,說:「後金之猖獗,與其祖墳風水有關。如將房山金人陵寢搗毀,泄其王氣,明軍定然轉為勝矣!」

皇上聽了大喜,好幾位大臣表示贊同,袁崇煥一時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皇上終於下旨:「命京營明日出兩萬兵馬,直搗金人祖墳。掘地三尺,徹底斷它龍脈!」

兵馬浩浩盪盪掘墳去,紅衣大炮的事給擱了,不再商議。

「風水個p!這些烏鴉,只會講大話空話!」袁崇煥氣得咬牙切齒。「把我好端端的事給攪了,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袁崇煥這人就是大大咧咧。「烏鴉」是時下對諫官的蔑稱。可是,身為朝廷命官,幾人沒進過諫?所以這話在其他三位聽來也覺得刺耳。當然,誰也不便說不能這么罵。還有,江日彩是很重風水的,他難道不知道?李春燁連忙轉移話題,試著問:「我們王恭廠不是造了很多神機火器嗎?」

風雨滯殘春七(3)

「神個p!太監褲襠樣的沒個d用!」

袁崇煥這話又讓其他三個聽得不由皺了皺眉。這要是讓魏忠賢或者是他的小嘍啰聽到,能不記恨你?你以為守一下遼,皇上看重一下,就可以把公公們都不放眼里?袁崇煥啊袁崇煥,這年頭可不能不多長兩個心眼啊!他們想這樣提醒他,但誰也沒說,因為他們又想這里沒有外人,說直率些無妨。他的嘴在外面肯定會有所遮攔,又不是三歲小孩。

袁崇煥見他們沒接嘴,以為他們不信,接著具體分析:「神機火器」名字好聽,在實戰中問題不少。首先是s程短,一般只有數百步,能打到一兩里地的很少,因此敵人很快就能與明軍短兵相接;其二,再裝填火葯不便,兩次發s要隔較長時間,往往沒來得及第二次發s敵人就沖到眼前;其三,威力不夠,小型火器主要用霰彈,大炮用實心彈,如果不命中目標沒什么殺傷力,而瞄准器又差,對騎兵命中率更低;其四,稍多發幾炮就容易發燙,甚至在再裝火葯時爆炸;其五,容易炸膛,有時對自己的威脅比對敵人更大。而紅衣大炮原來是英國海軍的,因為運載的軍艦在澳門擱淺,落到葡萄牙人手里,大明從葡萄牙人那里買來,共有三十門,全都部署在京師。這種火炮s程遠,威力大,使用安全,不易發熱不易炸膛,各種瞄准器又比本國造的好得多。因此,他希望別讓這么好的家伙閑著,調到前線去發揮作用。哪想那些「烏鴉」拼命做道德文章,讓皇上當斷不斷。聽這么一說,其他三人也傻眼,不敢相信真有其事,不免替前方將士替整個大明江山揪心起來。可有什么辦法呢?

「要糧餉,我給你保障;要紅衣大炮,我是無能為力啦!」江日彩說,「不過,我可以幫你寫個疏!」

袁崇煥追問:「會有用嗎?」

這倒是真成問題。皇上的脾氣,別人不知道,李春燁還是清楚的,但是不便對外說。他只能說:「寫,我看是不必再寫,反正皇上已經知道。什么時候,我跟皇上當面提一提。」

「我一定爭取早日康復,早日上朝……」江日彩興沖沖說。

「我是無能為力啦!」錢龍錫有氣無力。見李春燁一臉狐疑,他又說:「你不知道吧?本官無能,已經貶出京城,朝中要交給你,完素兄也要交給你啦!」

「真有此事?」李春燁不大相信。

江日彩說:「這年頭,會奇怪嗎?」

正尷尬時,鮑氏端菜上桌。那碗盛很滿,又燙,她碎步頻奔,一路嚷著:「菜來啦——!我的任務完成啦,該你們出手啦!」

鮑氏煮的是「老火靚湯」。這是東莞名菜:夏天用冬瓜煲排骨加扁豆、赤小豆降火,冬天用花旗參煲j祛寒,不僅可口好下飯,還滋補。

接下來,其他人煮出自己家鄉的拿手好菜。錢龍錫煮的是「炒鱔糊」。這是松江名菜。有人說炒鱔糊是因為鱔不夠大做不成鱔絲,只好出此下策。其實這糊咸中帶甜,油而不膩,味道挺好,足見松江人之精明。

輪到李春燁,他煮的不是閩菜——福州菜太甜他不喜歡,他煮的是泰寧菜:魚煮粉絲,放了辣椒,味道卻格外清甜。李春燁說,泰寧口味跟京城差不多,喜歡稍辣偏咸。泰寧人還喜歡將辣椒磨成粉,燜蛋都要放些,不僅美味,而且色彩漂亮。可惜京城的辣椒粉太不像樣了。

這樣東拼西湊一桌菜,讓他們個個胃口大開。

當然,男人更在乎的是酒。酒逢知己,文武並舉,敬酒敬差不多了開始猜拳。袁崇煥的拳本來很好,可今天很糟,老猜不贏。他嘆了嘆,說今天很晦氣,一出門就碰上尷尬事。那皮島守將毛文龍,是袁崇煥的部下。可是,今天一早卻突然在京城碰到。沒有通過他,怎么能擅離職守,而且進京呢?他很惱火,但毛文龍說魏忠賢急需一些海貨,來不及通報他。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便大罵,窩了一肚子火。本來也忍了,可紅衣大炮調不成,這里又輸拳,很自然想起這樁窩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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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滯殘春七(4)

提起毛文龍,也勾起江日彩的郁氣。毛文龍不是個善良之輩,好大喜功,濫用職權,從老家杭州買了違禁物資,以「帥府毛」封皮,公然運上皮島,一倍兩倍高價出售。然後在島上買人參、貂皮等物販到杭州,一路勢焰滔天。更不可容忍的是,他居然仿效巡方官例,考舉地方官員。為此,江日彩曾經大怒,上疏說他大違祖宗法度,要求彈劾。只是那皮島位於遼東、朝鮮和山東之間,毛文龍「滅奴雖不足,但牽奴則有余」,不可輕易變動。因此,江日彩的奏疏沒被采納。現在,他出一口氣:「你要找個機會好好修理他!不然,他遲早有一天會壞你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