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部分(1 / 2)

坐在出租車里,她一直跟他說小時候的事情,張嘴閉嘴都是寧浩的名字,程子執只是專心的聽,可能最後終於說累了,他輕拍著她的背哄她入睡。出租車轉了大半個北京城,許自在才轉醒,「師傅,就是這里!」程子執指指路邊上哈根達斯樹起的大廣告牌。

「為什么喜歡吃冰淇淋呢?」程子執若有所思的看著許自在。

「它甜,涼,香,醇。」許自在挖一小勺放進嘴里,卻品不出任何滋味。「喜歡一個人的心,就象吃冰淇淋,為他甜,為他涼,享受他的香醇,但有時候卻無味。」

「冰涼的甜美會讓人上癮,吃過幾次,我逐漸悟出了其中的滋味。」程子執淡淡的說。

「容易上癮的食物應該遠離。」許自在終於感覺到冰淇淋有微微的苦澀。

「既然知道這個道理,為什么還要跟自己過不去呢?」程子執沖她笑笑。

「我是庸人!」她也淡笑。

已是三月,人都說陽春季節它最好,可是許自在卻覺得春寒料峭。

推開宿舍的窗戶,隱隱看到寧浩在樓下徘徊的身影。最近他一直在等她,他或許還有什么話沒說完吧?可是,說了又如何?

轉過身,已是滿眼淚。她見不得他傷心!

機場,無數次從這里經過,這里記載了他無數次歡欣、喜悅、悲傷的腳步。

還沒有走,寧浩已經後悔了。

這許多日子,他都在等許自在,他要見她,告訴她他的執著,他一定會回來,她務必要等他,他現在離開只是為了將來的團聚。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少了一個,少了他最期待見到的那個。

寧浩不甘心就這樣走,他瘋狂的想見到許自在。因為他還沒和她說再見!

許自在的手機已經半個月沒開了,想找到她不容易。

「走吧!她可能不來了!」母親拍拍寧浩的肩膀。

「不!再等一分鍾。」他知道她會來,他就是知道。

「走吧,飛機要起飛了!」母親催促著。

「再等一分鍾!」寧浩固執的喊道,他從沒有和母親這么大聲說過話,母親也愣住了。

許自在遙遙的看著寧浩甩開母親的手,就是不肯離開。他在不停的向遠方眺望,或許是在等她吧?她寧願相信他在等她。

「去吧!送送寧浩!」程子執跟在她身後,「不要以後又自己遺憾!」

「不去!」許自在倔強的搖頭,「一句再見不能改變什么?」

「你只是氣他丟下你,一個人去英國而已,你覺得自己好象被拋棄了是嗎?但同時你也明白他有很多無奈,而你已經原諒他。因為在內心深處你還是在喜歡他、愛他,也會一心等他回來。你現在這樣只是在跟自己過不去,何苦呢?」

許自在從頭到腳把程子執打量好幾遍,凝住眉頭,說:「直到今天才發現你這個人聰明的可怕!還好,我們是朋友,如果是敵人,我會寢食難安!」

「是誇我還是損我?」程子執又擺出那副吊兒郎當的笑容。

「謝謝你!子執!」許自在真心的說。

「恩,快去送一下寧浩吧!時間不多了!」他催促她。

看到許自在,寧浩一顆心已經無法平靜,他沖過去抱緊她,「你終於還是來了!」他親吻著她的額頭、眼睛、鼻子,最終落在她的唇上。「等我!」他呢喃的說。

她搖頭,「不,不要有任何約定!」

寧浩愣住,他輕聲說:「我會回來!」

「以後是未知的!」她伸出手,握緊的拳頭放在他掌心,輕輕松開,一枚閃亮的梅花別針落在他手上。

「再見了,寧浩!」她只能說再見!或許是她最不期待的,沒有再見!

從機場回來的路上,程子執專心開車,

許自在突然想起來問:「你叫我來是故意的?」

「沒有,只是想叫你一起兜兜風,昨天剛跟唐宇借了輛奔馳。」他笑,「怎么樣?坐著還舒服吧?」

「什么兜風?明知道我今天有課!」許自在自己嘀嘀咕的說:「肯定有預謀的?要不車都借好了?」

「女人就是愛瞎想!」他笑。

寧浩走了,開始的時候許自在的日子過的空虛寂寞,除了上課就是上課。

陸續收到寧浩的郵件,都是告訴她他剛到英國的生活和對她的想念。她不回,不是因為不想而是因為不知道要說什么。

寧浩的生活安頓下來,郵件也發的有規律了,一周一兩封,無非是說一些瑣事。

寧浩不在,身邊的朋友就剩程子執了。兩個人偶爾一起吃飯聊天,附帶看個電影,北大的電影協會經常放一些免費的時尚大片,遇到喜歡的,程子執就拉著許自在去看。

程子執偶爾也玩劣,和許自在開個小玩笑,但都控制在一定程度內,省得許自在愛和自己計較。

他知道,她心里還有寧浩的影子,所以他心中的愛意不能表達。

她知道他有暗戀的對象,只把自己當成知心的朋友,就象對待唐宇和楊峻一樣,所以放心在他身邊嬉鬧,就象小時候在寧浩身邊那樣無所顧忌。

寧浩離開一年後,和許自在的聯系漸少,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為他們都忙。

適當的距離產生美,但太遙遠的距離容易讓人忘記。

又是一年的聖誕節。父母資助許自在出國旅游,許自在卻把錢捐給了希望工程,仍舊一個人窩在宿舍里玩游戲,黃霞不贊同的搖頭:「超級瑪麗玩了許多年都不會厭倦嗎?」

「我這個人戀舊!」許自在仍玩的興致盎然。

已經很久沒有寧浩的消息,原來揪心裂肺的想念經過時間的洗滌能變得平和,看著照片過日子也不錯,一切都是最初最美好的樣子。或者哪天也應該換張照片,有時候看不到反而更能激發美好的想象。

電話響,黃霞跑過去接,宿舍里的電話找她的多。

「許自在玩游戲呢!叫不動她。」黃霞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她手機是用來當鬧鍾的,其他時間都不開啊。」

「好!我告訴她。恩。再見!」

黃霞講完電話,跟許自在說:「程子執說今天晚上他們家在香山別墅辦聖誕晚會,叫我們都去,你別玩了,他一會來接你,先去幫忙布置會場去。」

「怎么單叫我去布置?」許自在問。

「就你閑著啊!」黃霞笑。

「你不也閑著?」

「我一會約了男朋友買東西!」

許自在下樓的時候,程子執已經等了好一會了。

「真讓人失望,我以為折騰這么半天,你會畫個妝,換身漂亮衣服呢!」程子執和她開玩笑。

「趕問公子喜歡什么樣的妝?我這就回去畫。」許自在沖他笑著,露出一對可愛的小酒窩。

「算了,我怕你畫到明天早晨!」程子執看到她笑覺得心情舒暢。

香山的別墅新裝修完,大院里幾乎每家都分了一套。自己家的許自在還沒去過。

已經有人先到了,唐宇帶了一個叫陳諾的女孩正在院子里打鬧,楊峻則在旁邊看熱鬧。

「呵呵,哥幾個都挺准時!」程子執介紹許自在和陳諾認識。

「我是唐宇的女朋友!」陳諾的清冷的一笑,「你就是程子執的女朋友許自在?」

「我是許自在!可不是程子執的女朋友!」她回一個優雅的笑,並順便糾正道。

陳諾說:「可他們都說,」她指指周圍,其他幾個大男生都沖她們笑,「你是他女朋友!」

「他們玩笑開慣了!」許自在太了解這幾個人的惡作劇本領了。

「哦!」陳諾點點頭,「可是他們都說你很漂亮!」

「謝謝!我等會去給他們鞠躬。」許自在無可奈何的笑著。

「這么熱鬧!」韻執進來的時候大家都覺得眼前一亮,昔日那個愛跟在大家後邊哭鬧的小丫頭如今真是大不一樣,染的時尚的栗紅色短發,干凈利落,白皙的臉蛋上映著粉紅色的霞光。

「天啊,韻執也回來了!」楊峻喊。

「是啊,昨天就回來了,沒倒過來時差,只好現在才出現了!」韻執解釋著。

「許姐姐,我就知道你會來。」韻執給了許自在一個大大的擁抱。

「我們怎么沒有?小丫頭真是偏心。」唐宇叫著,惹得陳諾一個勁的瞪他。

「好了,大家去布置今天的晚會現場吧!」程子執號召著。

布置會場很簡單,拉上幾條彩帶,弄點鮮花和氣球點綴,一個舞會大廳就出現了。晚上再有人把飲料和食物運過來,就一切ok了。

布置完一切,韻執和許自在聊天,並把自己在英國讀書的照片拿給她看。

相冊里有韻執的單人照,也有和同學的合影,還有同學的照片,總之看得人眼花繚亂。許自在認真的翻看著,突然停下來,

這是一張眾人的合影,照片里寧浩正笑的燦爛,他身旁的女生是阿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正笑的一臉幸福。

「這是中國留學生舉辦的一次聚會上拍的,中間的是我!」韻執熱心的指給她看,卻發現許自在目光停滯。

「許姐姐?」韻執叫。

正好程子執進來叫他們下樓吃水果,「看什么這么專心?」他也看到了那張照片,寧浩和阿芳他都認識。

程子執搶過照片扔給韻執,「什么破照片?拍的都不清楚!趕快下去吃東西。」他拉著許自在下樓。

「別擔心,我沒事!」許自在奇怪自己居然能笑的出來。

聖誕夜,大家喝香擯、跳舞、唱歌、做游戲,許自在一直在笑。程子執一直看著他笑。沒辦法,固執的人遇見了更固執的人。

玩累了,許自在去庭院里透氣,院子不大,卻收拾得很漂亮,小花圃里種滿了冬青,修剪的整齊漂亮。只是院子的角落里種了兩棵不怎么名貴的槐樹,讓人感覺格格不入。

「緣分真是無法強求!」她哂笑自己:「寧浩,或許我也會變心!」

「很冷!還是回屋里去吧?」不知道什么時候程子執也跟了出來。

「不,我要回去了!」許自在抱歉的看一眼程子執,他正擔心的看著她。她笑笑,「我沒事,真的,就是累了,我想回學校!」

「我送你!」程子執什么也沒問,只是進屋取了車鑰匙。

一架彩虹(上)

許自在不說話,程子執也不說,兩個人一路上都沉默著。

車開到門口,程子執停下來。

校園里依然熱鬧,慶祝活動五花八門。程子執說:「還早,陪我走走吧!」

兩個人繞過圖書館,一直往未名湖走,一路上偶爾遇到親吻的情侶,都避開眼。

湖邊很安靜,程子執停下來,點了根煙。

「你什么時候抽煙了?」許自在不贊同的皺了皺眉。

「很早以前,只是偶爾抽一支。」他吐出煙霧。

「你也不開心?」感覺到他的嘆氣聲,她問。

程子執抬頭,一雙性感的桃花眼已不見一絲y霾,「我怎么會?是看你不開心才來這里的!」

他輕輕握著許自在的手,這雙柔軟、細膩的彈鋼琴的手傳達出一股沁人心脾的溫暖,「說說你跟寧浩到底怎么了?」

許自在輕嘆一聲,轉過眼看向湖面,或許她不應該把自己的抑郁傳達給其他人。但是程子執是她朋友啊!不說反而是對他不信任。

夜風吹過,涼涼的,如冰敷在皮膚上,可為什么連骨子里都感到冰冷?

她低沉的聲音里滿是無奈,「其實,我對我們的未來毫無把握。」

程子執吐出一口煙霧,整個把自己籠罩住,許自在看不清他的雙眼,卻能感覺到一股炯炯的光。「我覺得你應該相信他,他是愛你的!他暫時離開只是想給你創造一個光明的未來。」程子執肯定的說。

「或許他是這么想,可是為什么不問問我的想法?我不要他為我創造什么,我的未來我自己負責。我只想讓和一起度過人生的每一個精彩瞬間!那才是我期待的未來。」許自在笑笑,可她的笑眼里分明有淚。

程子執想幫許自在拭去淚水,然後把她摟在懷里,好好安慰。可最終他卻只站在那里,不能行動。他在害怕,怕他的莽撞打破兩個人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平穩,如果他表達了什么,那么他與她將連最起碼的朋友都做不成。

看程子執站在那里,一副孤獨的遺世獨立的樣子,許自在覺得心里的某個角落在痛。

「別說我了,說說你為什么也不開心?」許自在輕輕拭去眼角的濕潤。

他笑笑,「我的依然是老問題!暗戀別人總是沒有結果。」他仰頭長嘆一聲。

「對自己要有信心!」她鼓勵他,「你那么優秀!」

「我?優秀?」程子執看著許自在,「你說我優秀?」他笑。

「是啊!」她確定的點頭。

「如果沒有寧浩,你會喜歡我嗎?」他問,問的隨意,可表情卻認真。

「當然。」她答,這么說只是想安慰他,不讓他也象自己一般失落。但是,他的寧浩是獨一無二的,他那么真實的存在著,她從來不做沒有他存在的假設。

程子執顯然是興奮過度。他手舞足蹈,最後拉起她的手以華爾茲的步伐轉了好幾圈。

「是不是受什么刺激了?」許自在摸摸他的頭。

他握住她的手,「許自在,我愛你!」他認真的說,眼睛里流露出渴望和執著。

「果然受刺激了。」甩開他的手,許自在轉頭就走。

程子執依然站在原地,喊:「許自在,iloveyou!」許自在捂住耳朵,心想,這是不是搞錯了,還是程子執今天發燒?

盡管認為程子執在開玩笑,但聽到他說愛她,許自在心跳仍然加快。直到她回宿舍,臉上還一片通紅,幸好大家都去參加聖誕晚會了,否則黃霞一定要質問她原因。

還好,這樣的玩笑程子執只開過一次,以後,他再沒說過類似的話。所以許自在也就坦然了。不過,內心卻生出淡淡的失落。

有時間的時候他們依舊一起吃飯聊天,一起討論音樂,一起評論電影。

大學四年轉眼即過。

寧浩畢業依然沒有回來,只是發了封郵件告訴她:

「自在,外面的天空太遼闊,我已抑止不住要飛翔,希望你能來和我一起遨游世界!

亦或再等我一段時間,我要把全世界最好的東西都放在你面前。」

看完信,許自在已是淚水滿面,只回了簡單的四個字:「我心已倦!」

我心已倦——經過這么多日子的等待和煎熬,她突然覺得寧浩永遠也不會回來了,而她所有的等待都成了徒勞。不是她想放棄,而是她已經失去了等待的信心。

她知道,寧浩能理解她的意思,既然他選擇了他的世界,那么她也要選擇她自己生活。

「女人,從來不是男人的附屬,我要全世界最美好的東西做什么?沒有你?全世界還有什么是最美好的?寧浩,枉你聰明睿智,卻不知道這個世界我我最珍貴的是什么?」許自在對著天空喃喃說道。

她伸出手,想握住風,可張開五指,卻是滿手空。

寧浩就象這風,或許是她永遠都無法把握的。

有時候,她覺得寧浩或許沒愛過自己,或者愛她不夠深,否則他不會這么輕易走掉。或許,她愛他也不夠深,因為,她已經沒有了再愛、再等下去的決心。

畢業後,面對許多機會,許自在突然不知道該如何選擇,只能賴在學校繼續讀研究生。

程子執選擇了一家建築公司去上班。整天忙的死去活來,幾天不見,人瘦了一圈。

嚴冰從上海回來,被分到某中學教書,工作也算輕松,偶爾和許自在見個面。

生活日復一日,只是在單純的重復,膩了,許自在就和同學去四處游玩一番。現在的時間比以前寬松很多,想去哪里都能成行。

只是心中無端破了d,任是什么都無法填補。

嚴冰說,「許自在,你怎么變得什么事都不上心了?」

「哪有?」許自在淡淡的笑著,可是笑容里卻空d的看不到任何情緒。

嚴冰跟程子執說,「許自在真的變了,冷漠而蒼涼!」

程子執點支煙,緩緩吐出煙霧,「你看錯了,她一直都是她!」

嚴冰無可奈何的笑笑,說:「這么多年的朋友,我怎么能不了解呢?」

入秋的時候,嚴冰跟楊峻說:「好幾年沒跟你們踢球,哪天我叫幾個人踢場比賽?」於是,嚴冰和楊峻開始張羅著足球賽。

叫了程子執、唐宇等人,加上一幫高中和大學的同學,浩浩盪盪的人馬,分列兩端,裁判一聲哨響,轟轟烈烈的比賽開始。

許自在是被嚴冰強令叫來看比賽的,她始終看不懂足球,只是跟著湊個熱鬧。

場上,程子執和嚴冰風采依然不減當年,她還想起高中時那場球賽,程子執被撞傷,在床上躺了好長時間。轉眼,已過了許多年,真是往事如煙!

正想事情想的出神,忽然對面另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關美雲,居然是四年多不見的關美雲。她出落的更漂亮了,真是風情萬種!

她是來看程子執的吧?

「許自在,真是你?」關美雲過來打招呼,雖然熱情卻有點不自然。

「沒想到在這里遇見!」許自在笑笑。

「我卻想到了!」關美雲穿一身漂亮的套裝,更顯得成熟和豐滿,「我約了子執足球賽後到我們家吃個便飯,要不要一起來?」

「不了,我還有事!」許自在拒絕的婉轉而禮貌。

給嚴冰發了個短信,告訴他自己有事先走了。為什么看到關美雲她會感覺到不舒服呢?尤其是聽說她約了程子執,她覺得心里象堵了塊棉花。

可能是這幾年和程子執走的太進,關系太親密了,而身邊又沒有其他朋友,理所當然把他看成自己唯一的依靠,而她希望她也是他唯一的朋友,這么想是不是太自以為是?

她笑自己貪心。

程子執也很忙,偶爾路過北大,看看她日子過得如何?

「天冷了,記得多加件衣服,免得又感冒!」他提醒她。

「知道,你也是!」她最近心情不是太好,懶得笑,也懶得應付。

「又怎么了?」他簇起眉頭,「什么事讓你把所有心情都寫到臉上了?」

「沒什么!」她不知道該怎么說,她的確心情不好,無由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