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部分(2 / 2)

權力的平台 未知 6133 字 2021-02-13

說到這兒,韓東萍看看坐在前排的冉冉,伏在他耳邊說:我聽說,齊秦當了區委書記那天,還專門叫過她一次呢。

有這樣的事?

魏剛覺得自己的心直發抖,吃驚地看著她。

這事錯不了,有人在賓館門口看見的。當然,至於找她做什么,就不知道了……但是,男人和女人的事,真的說不清,你說是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魏剛聽她越說越離譜,立刻很堅決地說:即使當年有那么點兒意思,也已經時過境遷,十來年時間了……不過齊秦這個人我現在總算看清楚了!我今天已經見過老侯了,聽他那口氣,背後一定是齊秦在搗鬼。齊秦自己從這項工程中不知得了多少好處,反而把自己抹得光光的,責任全推到老侯他們身上,老侯把齊秦也恨透了。據老侯講,十九局之所以贊助麗雯十萬,就是齊秦出的主意,老侯出面拉的馮慧生。不過馮慧生這個人也真夠可惡又可憐,始終還記著咱們鬧單龍泉的仇,結果全被齊秦給耍了……所以像這樣一個見利忘義、有奶便是娘的小人,哪里會那么有情有義,對一個女人的感情會保持那么久……實話說,我有時懷疑,像齊秦這種人,也許根本就不懂得「感情」二字。

這倒也是……韓東萍說著,若有所悟地看著他。

這天夜里,魏剛和全世昌進行了他一生中最艱難的一次談話。

不管官場還是商場,不論是春風得意還是暴起暴跌,自己從來都是坦坦盪盪、干脆利落,最看不慣那種畏畏縮縮的死蔫樣子,即使最後蝕光了本也是一條漢子一個大寫的人……可是這次與全世昌的談話,他卻有種無法應付也無力把握的悲愴,好像被剝光了衣服示眾似的。加上連著熬了幾夜,心痙攣般地直發抖,他真怕自己一下子暈倒在全世昌的客廳里。

12

哲學問題?

對,就談這個問題。有人跟我講,有位哲人說過,一切偉大的世界歷史事變和人物,可以說都出現兩次。同時應當補充一點,第一次是作為悲劇出現,第二次卻是作為喜劇出現的。你知道這是誰的話嗎?

不知道。我現在頭腦亂得很,一點兒也想不起來。

馬克思說的,《路易·波拿巴的霧月十八日》,《馬恩全集》8卷第121頁。

是嗎?您哪,不愧是博導出身,居然對經典著作如此熟悉,簡直是了如指掌、爛熟於心嘛!

魏剛言不由衷地贊嘆著,心里卻焦急得要命,意識也有點飄飄忽忽的,好像大病了一場,身體都不聽使喚了。而且他恍惚覺得,韓東新似乎也和他說過同類型的話,在什么場合卻想不起來……這是否從另一個方面也證明著這句話的奧義?

全世昌又說:看你今兒神情恍惚、痴痴怔怔,看來你對哲學問題真的不感興趣。好好好,那我們就不談這個枯燥的話題了,談點歷史好不好?

我們的全書記,真對不起,這些年來我為了生計東奔西走,既沒有研究哲學,也沒有研究歷史,對於這些形而上的問題真的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我想,我們還是談點現實問題吧,今兒我就是專門為這些現實問題求您來了。

噢,那好哇,有什么困難,你只管說……不過你可記著一點,你我之間,從來不存在「求」的問題。

好,有您這句話我就放心了,魏剛覺得自己再坐下去,肯定會暈倒的,立刻直截了當地說:我是為韓東新的事來的,韓東新是我妻弟,也是我老丈人韓愛國惟一的兒子。您一定都很清楚,這幾天,他一直在外地開會,今天中午才回到省城,但是一下車就被兩個陌生人帶走了。

什么,遭綁架了?!

全世昌大驚失色。

不是綁架,勝似綁架,對於全世昌的這種驚愕,魏剛根本不相信,但又實在無可奈何,只好耐心地說:來人是聯合調查組的,叫他去說清楚問題。古城區紡織廠出了這么大的事故,進行調查是完全必要的。但是,我可以黨性和人格擔保,東新這個人絕不會有任何問題!看來這事兒您還不清楚,所以我只好求您來了。

這個嘛,我真的不清楚。你知道,對於調查組的具體工作,我從來不干涉……全世昌沉吟著,既然沒問題,你找我做什么,也許這會兒已經放出去了。你難道不相信組織?

這……我不是不相信,而是擔心。有些事有些時候,也並不是沒有問題就不出問題,所以,我希望您這位書記動用自己手中這點權力,盡快把東新放出來,我們全家都會感激不盡……瞧瞧你,說得多輕巧,你以為人家調查組是鬧著玩的?你以為我這個破書記是一尊神,全知全能,為所欲為,想抓誰抓誰,想放誰放誰?全世昌說罷,呼地站起來,在地上走來走去,一副金絲眼鏡戴上又摘下:當然,你們的心情我是理解的,特別是韓愛國書記,是我最敬重的老領導,又是對古城建市做出重大貢獻之人,我可以向調查組轉達這樣的意見。但是,也希望你們一定要相信組織、相信黨,總的原則的,絕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絕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看魏剛終於發了火,似乎很好玩的,全世昌反而嘿嘿地笑起來:

好好好,罵得好罵得好。你我之間,我早說過,想說什么就說什么,想罵什么就罵什么,我不計較。不過,你說齊秦是壞人,這就讓我奇怪了,我可聽說,當年你們倆是最要好的朋友,你不是還幫過他許多忙嗎?

這話真說到魏剛心里了,他只覺得心頭一陣刺痛:那是我識人不准,我瞎了眼!

那不就得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允許你識人不准,就不允許我識人不准?但是我可聽說了,自從任命了個齊秦,你們這伙人似乎就翻了天,上躥下跳,到處造謠,到處說我的壞話,甚至說我收了齊秦二十萬,這不是誹謗是什么?而且有人講,你們還准備到省里告我,也告齊秦,似乎惟恐天下不亂,這是一種什么行為,對我的傷害還不夠大嗎?就說韓東新吧,當年我不是聽了你的話,才從孚美公司把他挖出來,重用為經委主任的?所以,落到這一步,他完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的。

全世昌,話說到這份兒上,我也就不說了,咱們走著瞧!魏剛已氣壞了,轉身就走。

全世昌依舊微笑著,一直把他送到院門外面:當然,氣話歸氣話,這個忙我肯定還是要幫的,請轉告韓愛國書記,請他放心,只要我全世昌有辦法,一定會盡力而為……那我提前謝謝您了!

不要激動嘛,你這個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容易激動,今兒這是老毛病又犯啦?來來來,咱倆再拉拉手?

謝謝,請您留步。

魏剛這次可是真火了,卻只好停下來,和全世昌用力握一下手。在內心深處,他卻對自己這個動作厭惡極了,真想抽自己一個耳光了。全世昌早已回去了,他還身子軟軟地靠在院牆上,只覺得心口一陣陣地痙攣,好半天緩不過勁兒來。也許自己真的病了,什么時候才能躺下來舒坦地休息一下呢?

一輛出租車駛過來,車燈刺得他兩眼生疼。一個婷婷裊裊的姑娘下了車,穿一襲黑色連衣裙,這不是美琪姑娘嗎?他想招手,卻一點力氣也沒有,眼瞅著出租車駛走了,那個俏麗的身影也倏忽不見了……他的心更加劇烈地疼起來。

天晚了,里仁巷幽深寂靜,行人寥寥,路兩旁樹影幢幢,不遠處的大鼓樓上不時傳來雁叫聲聲,卻難得見一輛出租車。魏剛喘著氣,干脆靠著一棵柳樹坐下來。

自從韓東新出了這件事,魏剛一直在反思,對於全世昌的憤恨也在一點點地滋長。現在,韓東新已經出來,他覺得自己也的確到了反擊的時候了,為了形成廣泛的同盟,他首先找到了趙廣陵。

這些日子,趙廣陵好像從古城消失了。出了這么大的事兒,趙廣陵也只打來幾個電話,詢問了一些情況,就再也沒有下文了。當魏剛終於敲開他家門的時候,才發現他好像病了一場,衣服不整,頭發散亂,胡子也好幾天沒刮了。魏剛吃了一驚:

你怎么啦?

不怎么,還是老樣子。

在全省新一屆人代會召開之際,他印發了致全省干部的一封公開信,不僅在會場門口廣泛散發,還郵寄到了每一個省人民代表手中。

為了安撫魏剛,全世昌幾次約他談話,他堅決不談,那最後一次談話已經讓他傷透了心。全世昌也曾多次放風,只要他停止這些「鬧事活動」,就給他安排新的工作,比方說當財委主任什么的。但魏剛根本不予理睬,氣得韓東萍也不理他了。

真想不到,一個堂堂大知識分子,竟然不重知識、不用人才,這真是一種悲劇。像他這樣下去,古城永遠沒有希望……

哼,他算什么知識分子,不過一個還有那么點知識的人罷了!不過,要具體c作起來,我卻是愛莫能助,只能再一次傷害老兄。老實說,我現在對於政治反感,特別是對於這種爭爭斗斗的行為,有一種生理上的厭惡。

趙廣陵倒是很和氣,甚至比平素更謙和一些,客客氣氣把他讓進客廳,又忙著沏茶、找煙,弄得魏剛反倒有些不自在起來:

你呀你,這些日子,電話也不接,人也不見面,在悄悄做什么呢?

趙廣陵終於忙消停了,坐下說:我到南方走了一趟,剛回來。

到南方干什么,考察嗎?

也算是吧……趙廣陵似乎有難言之隱,欲言又止地笑笑,才轉口道:聽說東新出來了,他那事兒有結論了嗎,身體還好吧?

身體倒是挺棒,只是這結論恐怕一時下不來,擱起來了。

趙廣陵噢了一聲,只好說:擱起來也好。中國的事情,有許多就是這樣,拖一拖,擱一擱,風頭過了,各方面的關系也擺平了,這事情也就慢慢被人遺忘了。

對於這件事,你怎么看?

魏剛看他說得平平淡淡、不痛不癢,就不由得有點來氣。

官場這事情,真的說不清楚。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總而言之,也許像我這樣的人,選擇從政本身就是一個錯誤,我想還是及早改弦易轍的好……老弟,你怎么能這樣頹唐起來?聽他這么一說,魏剛真的傻眼了,立刻打斷他的話說:千萬不要這樣想,而且這也不符合我們的傳統文化。出世之道可以養心,入世才能處事,這二者並不矛盾嘛。

趙廣陵淡然一笑:

我不和你爭論,也知道說服不了你,你的人生追求和我不一樣,性格、境況也不一樣。人人都有致命的弱點,這就像古希臘英雄阿喀琉斯的腳後跟一樣,我的致命弱點就是軟弱,心不狠,如果真是一個做學問的人,為什么不安安心心做點兒學問呢?我這次去南方,就是專門去應聘的,有一家新建的大學聘請我去講課,也許用不了多久,我就真的離開古城了。

不不,這種選擇我絕不同意。魏剛依舊固執地說:老弟,你還不到四十歲,怎么就有了退坡的想法?應該說,你遭受的挫折並不算大嘛,也可以說根本就不算挫折,只是一個小小的教訓而已。就憑你這個年齡、這個位置,在咱們市依然是前程遠大的政治明星嘛。要走政治這條路,摔打幾次完全是正常的,有人走得快一些,有人走得慢一些,走快了可能就要停一停,走慢了可能就要趕一趕,總算賬差不了多少的。

老兄,你這是在安慰我,開導我,其實你誤會了。快一點,慢一點,挫折不挫折,都無所謂。況且你也說了,我現在並沒遭到挫折嘛。所以,我只是覺得,也許我應該嘗試一下另一種選擇,也許這種選擇更適合我……你知道,當年我之所以來古城、進機關,並不是一種理性的選擇,而且在這種選擇中,還傷害了許多的朋友,特別是你老兄。一種感情的沖動。後來之所以沒有走,也是一種被動的選擇。現在都這把年紀了,還是來一次理智的決斷吧。

傷害我……沒有沒有。

你說沒有就沒吧,反正我現在也不想解釋了……趙廣陵說著嘆口氣。

說一千道一萬,我還是不能理解,雲迪同意你這樣做?

她呀,同不同意都無所謂,我不會受她左右的。

這……

魏剛真想不到他會如此堅決,只好不做聲了。

你找我有事嗎?

沒有。

怎么可能?

有事又怎么樣,你現在這樣,還讓我怎么說呢。本來嘛,我是來找你商量大事的。對於全世昌這個人,我已經徹底絕望了。正所謂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我們也不要他死,但必須讓他離開古城。

不等他再說下去,一陣鑰匙轉動的聲音,雲迪領著孩子和小保姆進來了,後面還跟著個老頭子,魏剛好半天才看清是雲躍進。雲迪一見魏剛,就大聲嚷嚷起來:

魏大哥,你可來得正好。這兩天,我們倆已經吵翻天了,再吵下去,這日子就沒法過了。你勸勸他,好端端的秘書長不當,卻要跑到南方去打工,這不是發瘋是什么?你以為南方那錢就那么好掙?年薪十萬,年薪二十萬也不行!還是乖乖地當你的官吧,錯過今年的機會,還有明年嘛,我就不信你將來趕不上齊秦。現在只要一當官,還怕缺你那十萬二十萬?

雲迪怎么變得如此婆婆媽媽又瘋瘋癲癲,叨叨起來沒個完,魏剛卻一句也聽不下去,正不知該說什么好,又干又瘦的雲躍進忽然神經緊張地盯著他問:

你來干什么?

不干什么。

沒事以後少來找我們廣陵,有事到辦公室說。

嗨,你這是什么意思?

魏剛吃驚地瞪大了眼。

沒什么意思……

老頭子似乎還要說什么,看到雲迪和趙廣陵都不滿地直瞪他,只好y沉著臉進了里屋。趙廣陵和雲迪都顯出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想解釋又不知怎么解釋,魏剛已沮喪地和他們倆打聲招呼,匆匆跑下樓來,等走到院子里,夫妻倆那一陣高似一陣的吵鬧聲才追了出來。

既然趙廣陵已變成這樣,魏剛只好自己獨立前行了。這一次,他可是真鐵了心,不把全世昌、齊秦這一桿子腐敗分子弄下去,他就覺得愧對古城的父老鄉親,也愧對自己這一生,這幾乎成了他活著的全部意義和不可逃避的使命。在他的印象里,他們已經形成了一個網絡,一個體系,作為一個個體,要和如此巨大的一個對手斗智斗勇,那的確是要付出犧牲的。洗煤廠關閉了,他也不准備再干別的事情,家里的事兒全交給老婆韓東萍她們去打理,他的兩只眼睛總是死死盯著古城政壇的一舉一動。好在有這些年的積蓄,他的家里絕沒有什么後顧之憂。許多時候,他不由得會想到白老頭兒,那個始終不屈不撓踽踽在市委大院的形象,竟給了他一種無法言說的慰藉。在最緊急的日子里,他連走路都盡可能小心翼翼,不時回頭看一看,生怕有什么居心不良的開個小車一頭撞上來,那可就有話無處說了……

最令魏剛苦惱的是,與當年的單龍泉比起來,全世昌在古城的口碑一直很好,既沒有違反規劃那樣的明顯把柄,也不存在超職數、超編制那樣的強烈反響。對於他的執拗,連老丈人韓愛國也反感起來,認為他太偏激了。他想從美琪那兒尋找突破口,尋找了多次,才知道美琪早已離開古城,到偌大的省城發展去了。後來在一家晚報上見到了美琪的大照片,他不由得吃了一驚,原來這姑娘居然變成了全省出名的「形象大使」……望著照片上那個模糊不清的女人,他只好豁出去了。

他寫了一封又一封告狀信,有的署名,有的不署名,有的聯名,有的只他一個,不斷地投遞到上級各個執法執紀機關。

在上級領導來古城視察的時候,他幾次不顧阻攔,強行求見領導,指名道姓地要告全世昌。

當第二年春天來臨的時候,魏剛的連續上訪終於引起了新一屆省委領導的高度重視,主要領導親自批示,並迅速組成一個聯合辦案組,秘密進駐古城調查取證。這一行動,卻很快讓調查對象全世昌知道了。全世昌在古城已當了兩年多一把手,親手培養的干部也不少,他們立刻采取行動,把各種漏d修補得天衣無縫,使調查工作一下子陷入了困境。後來,調查組和全世昌見了面,大家高高興興吃了飯,一番寒暄之後,調查組組長當眾宣布調查工作結束,並向古城市委和全世昌書記的理解支持表示感謝,連夜就把隊伍拉回了省城。

魏剛真的絕望了,獨自在家里喝了一瓶烈酒,一連睡了三天。

13

第四天清晨,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把他驚醒了。他揉一揉惺忪睡眼,朦朦朧朧記著這三天老婆一直守在他身邊,三天前的事兒卻幾乎想不起來。電話鈴聲一陣緊似一陣,頗有一種不屈不撓的精神。魏剛只好掙扎著爬起來,真不知道又是什么倒霉消息。

姐夫,告訴你個驚人消息。

你是誰?

姐夫,我是東新,你怎么還沒醒來?

我醒了,但是,這年月,醒了和睡著有什么區別?

你呀,快注意聽著,石破天驚。昨天夜里,全世昌被抄家了,還抄了他一個情婦的家……什么什么!你說清楚點,這是真的嗎?

魏剛就覺得全身一激,光著身子咚地跳下地來,拿電話的手直抖,耳朵里嗡嗡地響成一片,全身的酒氣卻一下子全消了。

絕對可靠消息,是省紀委打來的電話,上次我在里面認的朋友。這家伙這下可栽了,據說抄出一大堆東西來,不明財產起碼在一百萬以上。真想不到啊,來咱們古城才兩年,這家伙居然那么心黑。可笑他當時還懵然不知,躺在情人床上,誰知道他的手機被監控了,逮個正著。

這會兒他在哪里?

誰知道,這可是高度機密。

原來這樣。好、好……

魏剛說著,就覺得全身一陣癱軟,一p股坐在地上。

韓東新似乎預感到了什么,急得在電話里喂喂直叫。

在魏剛的意識里,那是在爬一座永遠也爬不上去的高山,那是在穿越塔克拉瑪干那樣的大沙漠,雙腿已不是自己的了,身體也不知哪里去了。只有在飄飄忽忽的意識里機械地邁動著沉重的步履,走啊走,這種強烈的念頭一直回響在腦際,使他永遠也無法停歇……突然間,眼前一片耀眼的白光,他知道自己已離開地面,輕盈地向那片旋轉而彌漫的白光走去,心里有一種特別恬靜特別舒暢的感覺。記得前不久看過一篇關於瀕死研究的書,講的就是這種感覺。那白光一直引導著他,上升又上升,一直升到高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