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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點,朕跟你,都不如老四。」

胤禩的身子微微顫動,胤禛趕緊擔心地扶住他,但是胤禩默默推開了。他上前一步,清亮的眼睛看著康熙:「其實兒臣後來也想明白了這些事……但是……」

「但是你已經騎虎難下,沒有退路了。」康熙爺搖搖頭,看向胤禟胤俄,「朕知道,朕也委屈了你們兩個,包衣買賣是滿人入關以來的風俗,其下的貪官污吏之事,也不能全算到你們頭上,但是朕沒有辦法,已經錯了,要改變,只能從朕的兒子開刀……」

胤禟跟胤俄都抿著嘴,低頭似乎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康熙爺搖搖頭,看到胤祥:「十三啊,你是性情中人,你的性子總是這么耿直,朕承認,朕看到你的時候都會自慚形穢……圈了你的那十年,朕時時想放你出來,但是,又時時不敢面對你,最後,就拖到了那個時候……」

因為被圈禁,上輩子沒有見到康熙最後一面的十三爺已經跪著哭上了:「皇阿瑪,有您這句話,胤祥足夠了……」

康熙爺嘆氣,再看向已經紅了眼睛的胤禎:「十四,朕把你提上來磨練老四,是想著你畢竟是老四的親弟弟……沒想到,你們兄弟也弄成那樣。」

胤禎也「噗通」一聲跪下了,跪在胤祥旁邊,也泣不成聲。

康熙爺嘆氣,示意胤礽胤褆把他們兩個攙下去,而胤禛已經很自覺地在他面前跪下了——皇阿瑪應該是故意把他留到最後的。

果然,康熙爺看著自己這個親自選定的繼承人,目光漸漸深邃起來:「胤禛,記得朕大行之前跟你說過的話嗎?」

胤禛垂著眼睛,默默點頭。

康熙爺嘆氣:「朕曾說過,你太過喜怒形於色,這是做皇帝的大忌……可惜,朕還是歷練你太晚了,終究沒辦法給你太多的機會。」

「朕讓你善待你的兄弟,朕也知道,老八他們是把你逼的沒有辦法了,你才對他們下手的,朕還知道,你對保成,對胤祉,對幾個小的都不錯。」康熙爺暗暗搖頭,「但是『抄家皇帝』、『弒兄屠弟』,這名聲也太難聽了,你自己說說,你干的那些事,說的難聽點,不就是打著皇帝的旗號干那地痞流氓的事兒嗎?你要肅清朝堂不錯,但錯就錯在手段太激烈,太不懂得留有余地!也怪朕,為了保護你,不能教給你太多帝王心術。」

「不過,朕留下的這個爛攤子,你還是給搞好了,朕很欣慰……朕的繼承人,總算沒有讓朕失望。清史上倒是忘了給康熙皇帝再系上一筆——親自累死了自己的親生兒子。」

「皇阿瑪,您別這么說……」胤禛眼里都含著淚水。

「總之,你這個雍正皇帝,已經比朕預想得要好多了。」康熙爺似乎滿是欣慰,「至少,朕沒看到的,你看到了。」胤禛知道,康熙指的是西洋的事情。

「但是胤禛,朕把皇位交給你的時候,認為你是個殺伐決斷雷厲風行、堅剛不可奪其志的人,為什么過了一輩子,你的手段見長,但是顧慮卻越來越多了呢?」康熙爺皺起了眉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嬋兒,「弘歷也太胡鬧了,不管怎么說,你這個皇阿瑪,做的還是比他好的!要是朕當初像你這么縮手縮腳顧慮一大把,早就被鰲拜那廝給生吞了!」

胤禛趕緊叩頭:「兒臣辜負皇阿瑪栽培之恩。」

胤禩看著有點心疼,想說點什么,但是康熙爺先開口了:「好了胤禛,你起來吧。這些日子你的表現,朕也看在眼里。弘歷這個位子,還是你坐最合適,你的性子是太過剛硬,剛而易折,不過有老八幫著你,應該不會再出那些事。至於那個福康安,你們要認回來朕也不反對,但是老四,你當初的想法太荒唐了,從古至今可從來就沒有私生子繼承皇位的!」

「皇阿瑪……」胤禛想說什么,但是康熙爺擺了擺手,看向了一直裝壁花的胤祺:「老四,朕知道你已經有了很多安排,按你們想的去做吧。弘歷這個皇帝做的還不算太荒唐,就讓他繼續先做著吧。老五,洋人那些事兒,你過來跟朕好好說說。」

胤祺剛想跪下,胤礽卻搶先一步,跪下給他家皇阿瑪磕了三個頭,恭敬得簡直詭異了:「皇阿瑪,兒臣斗膽問一句,您給六弟取這個名字……是因為四叔嗎?」

「咳咳……」看著委委屈屈眼睛都紅了的胤祚,康熙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嬋兒卻笑了,看自家三哥在他兒子面前出丑還是頗為娛樂的:「沒錯,胤礽。是這么回事,當初,孝庄皇太後見皇阿瑪對老納的皇額娘太過偏愛,怕出那紅顏禍國之事,就趁著給老衲避痘將老衲送到了廟里,騙世人說老衲死了。後來的事你也知道了……然後,就是吳三桂找到了老衲,這可麻煩了,老衲畢竟是皇阿瑪明旨有意封太子的,老衲為了躲這場滔天禍事,就真的出了家。」

康熙爺的臉已經偏過去了——四弟已經很給他留臉面了,其實……出家,那是他逼的。不過他這幫兒子都是人精,怎么會猜不出來呢?

果然,一眾兒子看向康熙爺的臉色都有點詭異,胤禩還在用大家都聽得到的聲音嘀咕:「原來,除了圈禁、殺戮和出繼,還有逼著出家這一條啊……」

「其實康熙皇帝對老衲還不錯,後來他跟老衲說,想過繼個兒子給老衲……」嬋兒瞥了一眼顫抖著身子的胤祚,「可惜,老衲跟這個孩子無緣啊。」

康熙更尷尬了,當初胤祚燒得那么重,他以為胤祚失去意識了,才在胤祚床前跟幾個大臣提了出繼一事,哪里知道自己這個可憐的兒子居然爬起來虛弱地對著自己最後叫了一句「皇阿瑪……」,就這么去了……都是他做的孽。

胤祚咬著薄薄的嘴唇,忍住那酸楚的淚珠兒。

「所以說,『胤祚』這個名字,是為了四叔,而不是皇阿瑪屬意讓他繼承大統?」胤礽忽然陰森森地笑了,胤褆因為了解他暗叫不好,但是還是遲了一步——胤礽一句一把把康熙爺提到一邊……撓、癢、癢!

美貌如花的和孝公主此時的模樣很駭人——在笑,但是是陰笑,死冒著黑氣的笑,一雙纖細白嫩的手游走在康熙爺的小腳丫上,下手不重也不輕。

「保成……胤礽,唔……哈哈……保成你個臭小子……唔唔……住手啊!」康熙爺畢竟現在在個奶娃娃的身子里,很嬌弱也很敏感,被自家最寶貝的兒子拎著欺負地倍兒慘,哭著喊著都快嗆到了。

胤礽一邊撓還一邊陰笑:「皇阿瑪,您知不知道,兒臣知道胤祚的名字之後,有多害怕……您知不知道,兒臣在咸安宮里,有多羨慕胤祚……」

「二哥!」胤禛他們也被太子爺的膽大包天的行為嚇愣了,反應過來立即圍上來要解救他們的皇阿瑪,哪里知道,胤礽忽然紅了眼圈,把康熙爺一把塞到胤禛手里,推開眾人頭也不回地跑出去了。

「保成!」胤褆趕緊追出去。

而終於解脫了的康熙爺紅著小臉閃著淚泡兒在胤禛懷里狂咳嗽:「保成你個不肖子……你個臭小子……」

不知怎么的,看到一向高高在上的皇阿瑪這副模樣,數字們都想……笑。

——唔唔,憋笑好困難啊!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本卷完結,下一卷「萬壽節,通天案,假鳳真龍,情牽四世」,這卷比較長,30章吧,算是前期幾條線——真假格格、新月格格、睿親王翻案還有王儲之爭的一個總結,還有大家一直期待的保清保成的婚禮,穿越女身份也會揭穿;紅樓、風沙和書劍的故事在第七章,海盜在最後~

作者之前說過至少六卷,現在得說,至少八卷,還不算各人的大結局……

☆、四叔(改bug)

胤褆一路追到御花園,才把胤褆攔住,胤褆拉著他的胳膊:「保成,你冷靜點。」

胤礽抬頭看他,眼睛已經徹底紅了,忽然一把抱住胤褆,兩只手狠狠掐他的肩膀,胤褆忍疼又忍笑——跟只梨花帶雨的貓似的。

「居然是這樣,居然是這樣……」胤礽哭著哭著卻笑開了,「孤真是個笑話!」

胤褆把他摟到懷里,輕聲安慰:「沒事的,沒事的……過去了,而且,這也說明,皇阿瑪一直是很看重你的。」爺才該哭呢,你是皇阿瑪的寶刀,爺是皇阿瑪的磨刀石!

「你倒豁達……」胤礽小聲地抽著鼻子。

「不豁達怎么辦,爺是第一個被圈的,又是被圈禁的當中除了胤禎最後一個死的,不豁達,那二十六年我根本熬不過去。」胤褆自嘲地嘆氣,「其實悶在府里的時候我也想過,我干嘛跟你爭?皇阿瑪能活到那個歲數,你要登基都五十了,我比你還大三歲呢!切,真是白費功夫。」

「而且,」胤褆說著說著也笑了,「皇阿瑪的朝廷最後都那樣了,哪個上位都是個不得好死,爺悶在府里生孩子,過得日子可比老四清閑多了。」

生孩子……?胤礽毫不客氣地把鼻涕眼淚全都擦在了他身上,然後一臉嫌惡地把他推開:「換衣服去,還有,要是皇阿瑪罰爺跪,你得陪著!」

是是是……胤褆看著自己一團糟的衣服,真真欲哭無淚。

而咸福宮里,康熙爺召五爺去詳細詢問西洋的事情了,嬋兒小格格笑嘻嘻看著他一臉苦相的兩個侄子:「皇上,八爺,老衲蒙二位照顧許久,實在感激不盡。」

胤禛胤禩悲涼地互看一眼——四叔啊,您能不能不要再自稱老衲啊,您知不知道您現在住在一個不到一歲的小丫頭身子里?

嬋兒笑得很甜美,兩只小手托著蘋果色的腮幫子真是可愛極了:「乖侄兒,幫叔叔做兩件事,叔叔就不自稱『老衲』了。」

「……請四叔吩咐。」四爺八爺此時心里恨不得拖康熙爺來打一頓——您這個是什么弟弟?根本就是千年狐狸精轉世!

「爺是有名字的,叫瑞希,是皇阿瑪在廣濟寺里給爺取的,下次修玉牒的時候,別忘了把叔叔的名字加上去。還有,這『祚』親王固然叫不得,但是這榮親王……侄子啊,叔叔我實在不想跟你那個丟人丟到家的孫子扯上哪怕一點兒關系。」

「……是,侄兒遵命。」胤禛一臉黑線地拱手,已經開始在腦子里盤算寓意吉祥的封號了,不能委屈四叔啊……算了,自己文采確實差了些,還是等三哥恢復了讓他想一個吧。

「好了,叔叔困了,你們忙自己的事去吧。」裹起搖籃里的小被子,乖乖地鑽了進去,給兩位「父母」留下了笑得彎彎的杏核大眼,然後就翻了個身子,以標准的公主睡姿入睡了。

胤禩看著四叔睡了,趕緊把先帝爺拽出來,胤禛看著自家八弟明媚燦爛的笑容,果斷如實交代:「我一開始也不知道他是四叔,是康熙五十年左右,皇阿瑪邀我去廣濟寺,介紹他,就是圓一大師,給我認識的,後來我當了皇帝,看到一些舊檔案,才猜出來的。」

「康熙五十年?看來,那個時候皇阿瑪就認定你了……」胤禩黯然了一下,又立刻反應過來抓住某人的領子,一副惡狠狠的樣子,「我告訴你……爺絕對不生孩子了!」

——誰知道生出來的會是個什么「東西」!

胤禛苦笑,就是小八你敢生,我也不敢再讓你生了……

正在這時,胤祺出來了,青著臉,抹著頭上的汗,對著兩人投以十分關切同情的眼神:「皇阿瑪叫你們進去。」

胤禛跟胤禩直嘆自己這是什么命……乖乖進去「面聖」了。

康熙爺還不會走路,所以只能讓嬤嬤裹好了放在軟榻上,不說話的時候確實可愛得很,又因為養得好,那白白胖胖的模樣,尤其那軟乎乎的腮幫子,讓人看了就想掐一把咬一口。

——為毛自家可愛的小兒子會變成皇阿瑪?

但是此時小娃娃在說話,還是威嚴的話語:「老四,老八,你們坐過來。」

「是……」兩人走過來,只敢在皇阿瑪面前坐半個凳子。

「歐羅巴洲的事情,老五跟朕簡單說了。這幾個月,朕也從你們這里聽到不少。你們還在弄那個蒸汽機是吧,嗯,早點弄出來,對大清應該會大有益處。」

胤禛皺起了眉,對著小娃娃拱手:「皇阿瑪,可是就算弄出來,兒臣還是有點擔心……」

「朕知道你擔心什么,畢竟,咱們大清一向是以農為本。這事兒得慢慢來,急不得。但是朕想著,八旗人丁膨脹、旗人不務正業一直是大清一個巨大的問題,你們可以想辦法調動這一部分『閑人』。辦法嗎,有錢能使鬼推磨。」康熙爺的小臉蛋上露出了深邃的表情。

胤禛卻身子一震:「……謝皇阿瑪提點!」自己跟皇阿瑪,果然還是有距離啊。

康熙爺搖搖頭:「沒什么,胤禛,這也只是一個想法而已,能不能施行,還得看看。對了老八,江南那邊雖然富庶,但是動亂不斷,那邊可得緊著點。」

「兒臣省得,皇阿瑪放心,雖然目前主要是通過台灣福建廈門的港口運貨,但是都是掌握在官府手里的。」胤禩趕緊接上。

康熙爺秀氣的眉也皺起了:「官府買辦,這也不是個辦法啊,弄得時間長了,又會發展成入關時的圈地、包衣買辦。哎……天地會、白蓮教那幫狼子野心的東西!」

胤禩低著頭,雙手絞著自己的衣服:「兒臣慚愧,這么多年都沒摸清他們的底細。」雖然他經常給天地會、白蓮教很大的打擊,但是每次他們都能很快死灰復燃。

「白蓮教從南宋就存在了,哪里是你一時半會兒能弄清的?算了,這事兒先放放,反正十年內不至於出岔子,老四,你跟朕說說,你要把福康安認回來,是不是因為那個叫和珅的?」

胤禛難掩驚色,不愧是皇阿瑪啊,就憑他在「綿爵」那里的只言片語,就猜出了他的想法:「是,皇阿瑪。那個和珅是個難得的人才,可做當世之商鞅,但此人不是清流,更像權臣之列。兒臣怕他欺上瞞下、只手遮天,重用他的同時,必須要培養出一個人來約束他。」

康熙爺點點頭:「是啊,朕能理解你的擔心。福康安也是個合適的人選,論才華智慧,他不遜於和珅,但是性情卻略輸一籌,和珅能屈能伸,他卻是個高傲不可折的人。不過,福康安若身為皇子,地位上就比只能作為大臣的和珅要高了一等,這樣下來,兩人算是旗鼓相當,也能互相牽制。另一方面,福康安畢竟是私生子,於國於家都禮法不合,不至於威脅到大統……老四,看來過了一世,這因才適用,你學的更好了。你懷疑自己能不能做一個好皇帝,但是朕看著,你在處理他們兩人的事上,已經頗具帝王之才。」

「皇阿瑪……」

「哎,你們二叔忠誠敦厚,卻智慧不足。朕若當初能容下你們四叔,那朝堂之上,也不會是明珠索額圖的相黨之爭,更不會讓保清保成斗得不死不休。」親手圈了保成之後,他不是沒後悔過,所以,才引著胤禛去見了他……不過,還是太晚了。

胤禛低著頭,若當初處理胤禩的時候,稍微不要那么沖動……就算只是圈禁,也不至於讓自己最後後悔成那個樣子。

「就這樣吧,朕也累了,」小孩子的身子受不得累,康熙爺的眼皮都打架了,「還有其他的事,朕再好好想想。弘歷的萬壽,你們先按你們的計劃來吧……」

胤禩看著困得直點頭的皇阿瑪,忍著笑,恭敬地問道:「皇阿瑪,要兒臣抱您去睡嗎?」

——你個不肖子……唔唔,真的很困,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因為困的,總之康熙爺點了頭,八爺就不客氣地抱他家皇阿瑪了——看看,兒臣對您多好,您以前都沒抱過兒臣!

看著自家八弟喜滋滋地抱著皇阿瑪,一副「母子情深」的樣子,四爺覺得自己眼皮子有點抽。

把熟睡的康熙爺放到小床上,再關好門,胤禩對著胤禛眨眼:「四哥,要是弟弟把當初你逼弟弟打胎的事告訴皇阿瑪……」

胤禛頓時僵在原地,動不了了,而八爺大笑著先回房睡了。

第二天,宮外庄親王府上去「奔喪」的幾位也聽說皇阿瑪變成綿爵的荒唐事了,可憐的胤祁跟胤祕差點暈倒在自家十六哥的棺材旁……(畫外音:弘晝著急火燎地四處找太醫:「來人啊,二十三叔和二十四叔傷心過度了!」)

而履親王府上,才醒過來的三爺聽到這個消息,眼睛瞪得滾圓滾圓的,忽然讓胤祐抱來十二和十六,分別狠狠親了一口兩個「女兒」:「弟弟啊,你們出生的太是時候了!」

十二爺跟十六爺憤怒地揮舞爪子和蹄子——爺不是你女兒啊,不要調戲爺!

「小七,你說,給他們起什么名字呢?」胤祉笑盈盈地問胤祐。

胤祐很沒出息地替胤祉墊靠墊,很乖順的二十四孝老公的模樣:「我聽三哥的。」

——不要啊,七哥你不能賣了弟弟啊!

「就叫桃桃和露露吧。」三爺起了兩個很「沒水平」的名字。

「啊,啊!」千萬不要啊,爺想死一死啊——這是可憐的娃兒們聽不懂卻激烈的抗議。

「開玩笑的,」三爺笑眯眯地看寶貝「女兒」,「桃桃和露露是小名兒,大名就叫做蓁華和新桐吧,犬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其葉蓁蓁』和『清露晨流,新桐初引』,好不好聽?」

胤祐當然是第一個點頭的:「還是三哥起得好!」

其實這倆名兒嘛,三爺還算給面子,起得女氣不重,男人也能用,但是兩個小娃娃臉上出現兩個明顯的「囧」字,心里寬面條淚——為毛咱們攤上一個書呆子「額娘」啊,為毛啊?

——其實吧,你們還算好的,要是像和敬公主的長子,攤上一個沒啥墨水又頗喜歡現眼的皇瑪法……你們想不想試一試十一個字的名字?

☆、萬壽節之捉奸記

富察傅恆的府邸里,福靈安、胤褆、福康安三「兄弟」正在頭疼,非常頭疼,極其頭疼,當然是因為面前這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姑奶奶。

「雯雯,他看不上你是他沒長眼睛,你哭什么?咱們英廉大學士的孫女,是多少人想瘋了的媳婦,不值得為這個不長眼睛的難過。」胤褆不得已只能出聲安慰,他被哭得腦袋都快炸開了。

——不知道是哪個不長眼睛的居然敢拒絕馮英廉大學士的提親,害的他們兄弟現在要安慰這個從小寵大的小妹妹。

馮雯雯,還在一下一下的抹眼淚,都快哭成了個眼睛紅紅的小兔子了:「富察二哥,我是不是很不知廉恥,可是我哪里配不上他嘛?是不是他有喜歡的女孩子了……」

「怎么會呢?雯雯,別想太多。」福靈安跟胤褆對視一眼,都看到彼此眼中的無奈,這丫頭從兩個時辰前哭哭啼啼地跑過來,就反復重復這么一句話,連到底是誰拒絕了她瑪法的提親都沒問出來!

福康安覺得自己最悲催,他被他那位工作狂皇瑪法不當人地用,好不容易回家歇口氣,又碰到這種倒霉事:「雯雯姐,他看不上你證明他是個沒眼色也沒腦子的,這種人,你又何必在他這一棵樹上吊死?」

馮雯雯忽然狠狠擦了一下眼睛,對著三位少爺露出他們看來有點恐怖的「熱切」光芒:「我就是不甘心,我想看看,我馮雯雯究竟輸給了什么人!」

「你……想干嘛?」胤褆吞吞口水,莫名覺得有點危險。

「你們陪我去看看,他到底喜歡什么樣的女人!」馮雯雯答得斬釘截鐵。

——合著你已經知道你「情敵」是什么人了,你來這兒哭是來忽悠咱們的?

胤褆倒退三步,腦子里有了不好的猜想:「雯雯,你要我們陪你去什么地方?」

果然,馮雯雯哭得通紅的眼里閃過精光:「八大胡同的春風樓!」

「噗!」福靈安一口茶噴出來,滿臉懼色地對著馮雯雯不停搖手,「不行不行,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怎么能去那種地方?」關鍵是,要是被永琮知道我敢去那兒,我一年半載都別想近他的身了!

馮雯雯不哭了,直接挽上胤褆的肩膀,撒嬌道:「瑪法也是這么說的,所以我才來找你們的啊,有你們陪我,瑪法就不會擔心了。」

看著馮雯雯不停眨著的大眼睛,富察家三位爺不由為馮英廉大學士默哀,同時也恨他恨得咬牙切齒——你自己搞不定孫女兒,就扔給爺來煩心?

「富察二哥……」馮雯雯撒嬌中。

胤褆……借他十個膽他也不敢去那種地方啊!一個保成就很可怕了,再加上一個除了保成其他兒子都是從橋肚子里撿回來的皇阿瑪,他要敢去八大胡同,今天晚上就能再死一次!

——死不可怕,但是比死可怕得多的是被胤祉生下來!

「雯雯,真的不行,我們要帶你去那兒,阿瑪會打斷咱們的腿的。」胤褆被搖胳膊搖得都要哭了,心道還好保成不在這里,待會得打點一下,今天這事兒絕對不能傳出去!

「好了好了,雯雯,他們確實不行,我陪你去。」出乎意料,開口的是福康安,頓時,兩位哥哥一點兒都沒有對這種「有礙風化」的行為皺眉,而是同時對他投去感激的目光。

福康安被看得很無語,心里非常唾棄——兩個「妻奴」!

「康安,真的嗎,謝謝你!」馮雯雯一蹦三尺高,那興奮的模樣……她剛剛真的才哭過?

福康安扶額,這事兒他不答應還能怎么地?要不就是自家大哥被「大嫂」整死,要不就是自家二哥被「二嫂」殺掉,要不就是他們三個繼續被這姑奶奶弄得頭痛欲裂。

晚上,春風樓——

福康安還是失策了,或者是因為馮雯雯哭得太厲害弄得他忘記細問了,所以當他帶著女扮男裝一臉興奮的馮雯雯來到春風樓二樓雅座的時候,對著眼前那熟悉的背影,驚得手指顫抖說不出話來:「雯雯姐,你說拒絕提親的……是、是他?」

「是啊,就是他……不過人家看不上我。」嘟著嘴的馮雯雯一臉郁卒。

「和和和和……珅?」福康安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立即開始教育這個「情竇初開」的小女孩,「雯雯姐啊雯雯姐,你怎么能看上他呢?你知不知道他這個人多可惡多卑鄙?」

「哪有,不准你說和珅哥哥的壞話!」戀愛中的女人都是盲目的,馮雯雯可不能接受別人在她面前「污蔑」她的心上人,所以,這個聰明又強悍的滿洲姑奶奶直接上手了,掐的福康安臉色發白——爺可憐的胳膊啊,一定青了……爺是皇子啊,爺為毛要跟你來干這種事情還要被你掐?

——這丫的,現在知道做皇子的好處了。

「據說他很喜歡這里一個叫豆蔻的小歌姬,經常來看她。」馮雯雯終於放開了福康安滿是青紫的胳膊,托著圓圓但是不顯胖的小臉蛋,趴在桌上,似乎很郁悶。

「他喜歡這種煙花女子?」福康安似是了然又似是疑惑,「我就說他是個人品低下的……雯雯姐你別掐,你不覺得奇怪嗎,哪個男人會喜歡還沒有自己漂亮的女人?」

就和珅那容貌,喜歡上「二嫂」才正常吧?

——至於為什么確定沒和珅漂亮,因為他小爺沒聽說過啊,能比得上和珅那張臉的,至少是名動京城的花魁級別的吧?

福康安正在出神,胳膊上又被馮雯雯狠狠掐了一把,疼著他差點跳起來:「雯雯姐?」

馮雯雯陰著臉,磨牙赫赫:「你說誰沒有他漂亮?」

女子對容貌都是極為在意的,就算是自己的心上人,也不能接受自己沒有一個男人漂亮!

福康安縮到一邊揉膀子,疼得牙根都抽,只能用馮雯雯聽不到的聲音嘀咕:「女人真可怕,怪不得大哥『二哥』都喜歡男人……」

正在這時,低頭喝茶的和珅身邊來了一個容貌清秀的小丫頭,聲音婉轉、微顯怯懦:「豆蔻見過和大爺……」

「坐吧。」和珅抬起頭,聲音很柔和。

「喂喂,那就是豆蔻,那就是豆蔻!」馮雯雯小聲提醒,貓著身子躲在福康安身後,想看,卻又有點不敢看。

福康安無奈地悄悄瞄了一眼,皺起了眉:「沒什么特別的女人啊,還沒有和珅漂亮呢……當然,雯雯,跟你比就差的更遠了。」差點說錯話,好險、好險。

和珅溫柔地看小姑娘:「最近過得怎么樣?」

感到那關懷的氣息,豆蔻臉上泛起紅暈:「謝爺關心,豆蔻很好。」

和珅點點頭,塞了兩個銀錠子給她:「下去吧。」

豆蔻接了銀子,頓了一下,抿著嘴走了。

和珅微微搖頭,用喝茶掩飾自己嘴角的苦笑。

福康安看清那兩個不小的銀錠子了,不禁咋舌:「出手還真大方……」不知道貪了多少。

——那是人家和大人開鋪子掙的!

「哎,哎,」馮雯雯忽然又捏了福康安一下,「你看你看,他旁邊多了個人。」

嗯?福康安定睛細看,和珅身邊不知道什么時候坐了一個人,容貌端正、身材高挑,舉手投足間透著一股渾然天成的貴氣——又透著一股脂粉氣。

「那人是個女的。」福康安皺眉。

馮雯雯小小驚叫一聲,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還好和珅沒看他們的方向:「你怎么看出來的?」是長得挺秀氣,但是怎么就確定是女的?

福康安撇嘴:「她穿男裝還沒我二嫂像男人呢。」

而和珅那邊,坐下喝茶的那位姑娘聲音很低:「你被人盯上了。」

和珅輕笑,滿不在乎地吹了吹茶葉:「調皮搗蛋的孩子而已,格格不要介意。」

「格格」——青蓮蹙眉,良久才嘆氣:「真要喜歡,為什么不替人家贖身?你們這些男人啊……」

和珅捻茶葉的手一頓,然後還是笑得雲淡風輕:「我可一點兒都沒有喜歡她。只不過,她給我一種很熟悉、很享受的感覺罷了。」

「熟悉的感覺?」

「是啊……」和珅聞著那茶的幽香,緩緩閉上了眼睛,「她很像『她』……恍如隔世。」娉娉婷婷十三余,豆蔻枝頭二月春……

「真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么!」青蓮有點氣悶又有點不解,「真不知道,王爺怎么會看上你的!」

和珅笑笑:「是啊,我也沒想到,我這輩子還能遇到一個我想跟的主子。格格,王爺讓我告訴您,一切准備就緒,按計劃行事。」

「知道了,不管事情成與不成,不管我是死是活……替我謝謝『王爺』和『福晉』。」青蓮說完,就翩然離席。

和珅拍拍袍子,不著痕跡地向斜後方看了一眼,也笑著離開。

福康安跟馮雯雯當然立即跟上。

路上,馮雯雯似乎很不滿,又似乎有點慶幸:「還好他沒留在那兒……」

一邊躲避著和珅「無意間」向後看的眼光,一邊還要分心聽大小姐說話的福康安翻了個白眼:你以為他不想留?他現在是軍機大臣,夜宿青樓是犯律的!

「不過,這么晚了,他要去哪兒?」福康安疑惑地跟著和珅左拐右拐,拐到了一個小巷子里,看著和珅敲著一所民居的門,躲在牆角的兩人都有點緊張。

門開了,出來了一個一身嫩粉的少女,罥煙黛眉、杏核大眼、尖尖下巴、櫻桃小嘴……好一張標准的狐狸精的臉啊!還有那婀娜多姿弱風拂柳的身段,不知怎么的,福康安有了一個想法,要是把這個女人送進宮,令妃那種……就一點都不值得看了吧?

和珅似乎跟那位姑娘說了什么,聲音很低,太遠了聽不清,但是兩人的動作福康安和馮雯雯看得真真的——那姑娘似乎被刺激到了,一下子撲到和珅懷里,顫抖著肩膀……哭了。

和珅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一只手輕輕地拍著那名女子的背。

福康安已經目瞪口呆了:「……他到底招惹了多少個啊——啊,雯雯姐!」

馮雯雯憤憤打了他一下,就紅著眼睛捂著臉跑了。

福康安只得最後看了和珅一眼——那丫的在跟那個狐狸精溫柔地悄悄耳語——就趕緊追馮雯雯去了。

和珅唇邊溢出一抹絕艷的狡笑,看得眼前女子有點臉紅,但是只是一瞬間,下一刻她就抓緊了和珅的手:「和大人,我家小姐真的能沒事嗎……她只是太單純,太太什么人情世故都沒教她,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和珅輕聲安慰她:「放心吧,你家小姐會『沒事』的,請金鎖姑娘耐心等待。」

☆、萬壽節之「小別勝新婚」

離乾隆的萬壽節只剩幾天了,永琪終於能從床上下來了。此人跌跌撞撞爬下床,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漱芳齋——這么多天沒看到小燕子了,不知道她怎么樣了,有沒有擔心,有沒有瘦了,沒有自己的保護,皇後欺負她怎么辦?

當然,永琪不僅撲了個空,還惹到了一位主兒——淑慎長公主。

永琪在重華宮漱芳齋外大喊「小燕子」的時候,淑慎公主正在林妹妹和寶姐姐面前展示自己的好廚藝,做了幾個可愛的動物點心,亮晶晶眼等著小女孩品嘗。

可是,林妹妹和寶姐姐剛用自己的小手指捻起兔子點心,門外就傳來一聲不輸傳說中「富察浩禎」的咆哮:「小燕子,小燕子……你們把小燕子藏到什么地方去了!」

兩個小女孩嚇了一跳,很可愛很香甜的兔子糕點就這樣滾到了地上,還打了幾個轉兒。

「瑪嬤……」小丫頭們既害怕,又可惜,這是瑪嬤專門給她們做的啊!

淑慎公主安慰地摸了摸兩個小姑娘的頭,然後撩起簾子就沖了出去——nnd,哪個不長眼睛的敢惹到姑奶奶身上!

重華宮門口,永琪正在搖晃可憐的和婉公主:「和婉姐姐,小燕子去哪里了?你告訴我,小燕子去哪里了?」

可憐的和婉被搖得頭昏眼花,都快要吐了,而且,她一向怯懦低調,還珠格格雖然住她旁邊兒,可是她從來沒見過啊!

「永琪,住手!」淑慎柳眉一挑,長公主范兒盡顯。

「……姑、姑媽?」永琪看到淑慎全黑了的臉,不僅不怕反而驚喜地迎了上來,當然還是那番「陳詞濫調」,「姑媽,你快告訴我,小燕子到哪里去了?」

淑慎過來,讓戰戰兢兢的宮女們扶捂著胸口不斷咳嗽的和婉回去休息,然後對著永琪挑起「慈愛」的笑:「你說那個『還珠格格』啊,呀,這個姑媽還真不知道,姑媽是孀居之人,和婉你也知道……我們不大方便見一個雲英未嫁的格格的。」

「姑媽……」永琪急的都快哭出來了,不過還好他還沒膽子大到去搖晃他的姑媽的。

淑慎眼睛一轉,還是那般和善慈愛:「不過我倒聽著聲兒了,好像那位還珠格格搬走了,就是不知道搬到哪里去了。」

「……知道了,謝姑媽。」永琪雖然著急,但是找了一圈確實連明月彩霞都沒看見,也知道這里必然沒有小燕子的消息的,只得忿忿走了——一定是皇後把小燕子藏起來了!

其實這真的不怪敏敏,是乾隆覺得自家五兒子在那個「妹妹」身上花的心思太多,特地吩咐滿宮瞞著永琪的。

淑慎對著永琪的背影,挑出一抹跟太子爺極像的冷笑,轉身吩咐躲在暗處的小太監:「今兒和婉公主『受傷』的事,想法子告訴和親王。」

永琪漫無目的地在後宮轉圈,四處找小燕子,可惜沒人告訴他——皇後和嘉貴妃不用想的,肯定不告訴他;令妃因為用葯延遲生產,現在是「關鍵時期」,早就閉門謝客了;而愉妃,她本身就不怎么管事,皇後又收回了宮務,小燕子搬入西三所的事,她是真不知道。

直到四爺受不了一個成年阿哥急吼吼地像無頭蒼蠅一樣,在延禧宮碰壁再跑鍾粹宮,然後承乾宮,然後景仁宮,然後在莫愁的儲秀宮被忻貴妃轟出來——莫愁比你年紀還小,你怎么好意思沖進來的!永琪居然還不知教訓又跑啟祥宮……幾乎是被蒙古草原姑奶奶脾氣的穎嬪用掃帚攆出來的。

再轉下去,沒事兒也得給編排出事了,四爺氣得上火,趕緊安排了一個「忠仆」,收了永琪幾兩銀子,悄悄告訴永琪,小燕子被扔到西三所了。

——至於西三所里「格格」的名節……那里有「格格」嗎?

西三所是內宮公主住的地方,但是因為這是重感情的腦殘龍的朝廷——母子母女怎么能分離呢,太沒有人性太不善良了!所以兒女都跟著母親住,西三所阿哥所形同虛設。

按祖制,西三所規矩是極大的,為了保護未出嫁公主的名節,別說阿哥,就是皇帝也不能隨便進來——所以這是個好機會,四爺示意西三所的侍衛收了永琪一大筆銀子,才「偷偷摸摸」地把人放進去。

「小燕子!」

「永琪!」

四目相對,噼里啪啦,天雷勾動地火……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咽——怎么可能?

小燕子一下撲過去,對著永琪噼里啪啦手腳並用一陣踢打:「永琪,你太壞了,皇阿瑪把我關在這里不給我吃肉,你也不知道來看我!」

永琪大病初愈,又跑了大半天,眼眶周圍都出了濃重的黑眼圈了,但是太久沒見到小燕子了,他想她想得痛苦不已,現在,就算小燕子打他,他也覺得開心無比:「小燕子,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

小燕子看永琪一副「聽憑處置」的樣子,癟癟嘴就放過他了——她還指望永琪幫她出頭呢:「永琪,這里的老巫婆好壞,她們都不給我吃肉!」

永琪一聽,再看看小燕子,確實瘦了些,頓時心疼不已,沖到外面就吼上了:「你們這些狗奴才,竟敢克扣格格的份例!」

西三所的嬤嬤跪了一地,但是腰板兒都挺得直直的:「回榮親王,奴婢們沒有克扣格格的份例,御膳房給格格每日的俸菜是比照常在小主的,奴婢們一點都不敢克扣。」

「常在?」永琪皺眉,又是大吼,「胡說,小燕子的份例怎么會比照常在!」

「筠妃娘娘的妹妹,明月格格的份例是比照答應的,是皇後娘娘特別吩咐,內務府才將還珠格格的份例提了一個檔次的。」

「什么答應常在?」小燕子是完全不懂宮里這些等級,只是搖著永琪的胳膊大喊,「我以前每天都有蹄髈的,現在怎么沒有了?」

嬤嬤們暗暗撇嘴,就是固倫公主也禁不住天天吃蹄髈啊,真不知道這還珠格格是個什么體質,居然吃了那么多還吃不胖。

不過這個「以前」倒是提醒了永琪,皇阿瑪在翊坤宮曾經金口玉言說過小燕子沒分位,所以飯菜的份例才會降下來吧,小燕子真可憐,常在份例是每日豬肉五斤,但慣例是要留出大半年例銀子做其他支用的,那小燕子怎么能吃的飽呢:「好了,以後還珠格格要吃什么,從本王的賬上支。」

嬤嬤們趕緊答應了,心道總算完成太子爺的吩咐了——為啥?永琪這丫的居然一直拿的是儲君份例,跟胤礽這個明旨冊封,敬告天地的皇太子等同,這讓胤礽非常不爽。

——看孤不給你扣回普通皇子份例,哼,有了這個野燕子,可能你連皇子份例都拿不到!

小燕子卻是只關心自己的蹄髈:「太好了永琪,你果然夠哥們!」

永琪被誇得喜笑顏開,正想繼續對小燕子訴說一番自己的相思之苦,就聽到一個柔柔弱弱怯生生的聲音:「小燕子,他是……」

新月畢竟是個和碩格格,雖然不認識永琪身上的親王服飾,也看出來這個人地位極高。

「他是皇阿瑪最寵愛的五阿哥,榮親王永琪;永琪,這是新月,我在這里唯一的朋友。」小燕子興高采烈地為兩人做介紹。

新月一聽這位是阿哥,還是親王,立即跪倒永琪腳邊悲悲戚戚:「榮親王,求您救救新月吧,新月被關在這里,真的要瘋了啊,嗚嗚嗚……」

永琪對新月格格只是聽說過而已,因為克善跟坤寧宮是一伙兒的,他對端親王的格格也沒什么好感,但是小燕子說了,新月是她的「朋友」,小燕子的朋友就是永琪要討好的人,所以咱們的榮親王親自把新月扶起來:「新月格格,怎么回事?」

小燕子早就忍不住了,竹筒倒豆子把新月的悲慘遭遇跟永琪講了一遍,最後還不忘憤憤地加上評價:「都是那個壞皇後!新月這么純潔這么善良,她跟那個將軍是真心相愛,皇後真是太惡毒了,居然誣陷新月不正常!」

……好像那個努達海將軍已經四十多了而且有妻有子吧?可惜,永琪這個難得正常的想法立刻被小燕子的咋呼給攆到爪哇國去了,榮親王握著拳頭跟小燕子一起「義憤填膺」:「我早就說過,皇後不是個好人!你們這樣純潔善良的姑娘怎么能斗得過那個老巫婆!放心吧,新月格格,這件事包在我永琪身上,皇阿瑪的萬壽節,百官都會進宮朝賀,場面會比較亂,那個時候我會想辦法把努達海帶進來見你的!」

永琪只是想把努達海帶進來讓他跟新月見一面,沒想到小燕子立刻興高采烈地拉著新月開始「教導」:「對啊對啊,到時候,你們就像戲文里演的那樣,趁著所有人都在亂哄哄的時候,跑出皇宮,跑得遠遠的,誰也找不到你們,這樣你們就自由了!」

小燕子手舞足蹈說得高興極了,永琪卻被嚇得一身冷汗——小燕子是要干什么,她要偷一個格格出宮?

——人家連妃子都要偷,格格算什么?

新月被小燕子的興奮感染了,想著到時候自己跟努達海在一起,海闊天空、海月相隨,天大地大,自由飛翔……新月朦朧的淚眼里滿是希冀,滿是幸福,更是抱著永琪的腿聲聲哀求:「榮親王,求求您,求求您……」

小燕子看永琪面露難色,立刻不滿了:「永琪,你怎么了,新月這么可憐,你不幫她嗎?」

小燕子的話對永琪來說比聖旨更管用,永琪不願在心上人面前丟面子,立刻拍著胸口保證:「小燕子,放心吧,新月和努達海的事情包在我身上!」

「真的?」新月喜極而泣,撲在地上謝永琪,小燕子則一把摟住永琪的腰:「我果然沒看錯你!」

永琪被小燕子抱得臉有點紅,更覺得自己做了一個正確的決定。

門外的嬤嬤和太監撇嘴——他們知不知道商量這種事要避著人,要聲音小一點?

☆、萬壽節之大計劃

永琪答應小燕子的時候是豪氣干雲的,但是出了西三所,被冷風一吹,那腦子就冷了下來——偷一個格格出宮啊,還是幫這個格格跟一個將軍私奔,要是被皇阿瑪知道……

永琪雖然自詡乾隆最喜愛最看重暗中認為一定能繼承大統的皇子,但是畢竟他不是皇帝,而且比起那幫子陰魂不散的,他其實思想還算「單純」,所以,對於這種一看就是大逆不道的事,他還是非常害怕的。

但是天大地大小燕子最大,既然對小燕子做出了男人的承諾,就一定要辦到!永琪昂首挺胸,雄糾糾氣昂昂地出宮,去找他的「智囊」福爾康跟福爾泰了。

福爾康是乾隆明令永不錄用的,福爾泰也受牽連調到了皇宮最外最偏的地方當值,所以兩兄弟基本上見不到永琪的面。不得不說咱們的榮親王還是很重感情的,原本的隱形太子明擺著是被福爾康小燕子連累得成了乾隆最寵愛的皇子「之一」,還平白多了兩個對手,但是這丫的完全沒有自覺,還是一出了事,就急急忙忙去找他的「好兄弟」。

福爾泰進宮當值去了,只剩下在家「休假」的福爾康,今天他倒恰好沒去見他那個小情人。福爾康一聽永琪的決定,第一反應不是懵了,而是覺得——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他他拉努達海,是他他拉祿循的異母弟,他他拉祿循,就是永璇的老丈人。

要是皇上知道新月格格跟努達海私奔了,那他他拉家一定會受牽連的,要是能趁此機會抹黑永璇甚至是永瑜……福爾康決定,一定要幫著這個新月格格「私奔」!

——這丫的根本沒腦子,他他拉家軍功顯赫,努達海跟祿循是又是分了家的兄弟,努達海的事,最多連累他哥哥一點兒,怎么可能還被算到永璇甚至永瑜頭上?

於是,福爾康鼻孔朝天,一副感慨頗深要吟詩的模樣:「太美好了,太純潔了,這樣的愛情,怎么能不成全呢?永琪,我們一定要幫他們!」

「是啊,永琪,我們一定要幫他們。」這句話,是真的被感動了的紫薇說的,紫薇被夏薔薇教的只知道崇拜愛情,根本沒仔細問問努達海的情況——人家家里,有妻有子有老娘。

永琪仿佛得到了鼓勵似的,眼睛閃亮,拍了拍福爾康的肩:「好兄弟!不過,這件事畢竟有點難,咱們要好好盤算一番。」

「是啊,」福爾康也皺起眉,鼻孔一扇一扇地出氣,「皇上萬壽節那天是比較混亂,但是直接送他們走也有可能被發現,要是有個辦法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引開就好了……」

這時,跟著永琪一起出宮的一個毫不起眼的小侍衛忽然說話了:「王爺,福大爺,奴才有一個法子……」

福爾康是不願意別人在永琪面前搶自己的風頭的,但是那個小侍衛一句「福大爺」又讓他有點飄飄然,這位便真的一副大爺相,故作大度地揮揮手:「永琪,我們姑且聽聽吧。」

小侍衛湊近他們兩人,真的提出了一個「好」辦法。

「不行!」永琪立馬拍案而起,手都顫抖了,「這不是咒皇阿瑪嗎,絕對不行!」

福爾康卻深以為然,立馬勸永琪:「等等,永琪,這是個辦法啊。」

永琪有點氣急敗壞,紫薇也在一旁擰帕子,焦急又委屈地看福爾康:「爾康,巫蠱之事從來都是大禍,而且這是皇上的萬壽啊,我們不能這樣詛咒他!」

——原來這個小侍衛,提出了這樣的想法:找人假扮刺客,將眾人引入坤寧宮,這樣努達海和新月就可以趁亂逃走;而乾隆親自帶人在坤寧宮,就會找到他們事先放在那里的一個……巫蠱娃娃!

一箭雙雕,既放了努達海和新月,又能在皇上面前治皇後的死罪,這可是一箭雙雕啊!

——當然,表面上是一箭雙雕,但是那個小侍衛是舒嬪的人,舒嬪要射的雕,可不只皇後,還有永琪、永瑜、胤禛,甚至令妃。要是坤寧宮出了巫蠱之事,皇上一定會徹查,皇後自然百口莫辯,而廢皇後之子循親王永琛,到時候也一定廢了;至於努達海和新月,舒嬪可沒打算放跑他們,她還希望新月招出小燕子,小燕子再供出永琪和福家,那樣,永琪和令妃也絕對跑不掉;最後,一般情況下,皇上不至於因為努達海遷怒到永璇,但是要是出了巫蠱之事,還在萬壽這個節骨眼兒,甚至牽連皇儲篡位,皇上從來都是個小心眼又多疑的人,這樣,恐怕永瑜也討不了好吧?

要是現在皇上看重的三個阿哥都廢了,自己的永璟不就有機會了嗎?最近,確實是筠妃最受寵,令妃其次,自己只是皇上偶爾想起來的;但是清宮子憑母貴,自己分位不高,但出生僅低於皇後和忻貴妃,忻貴妃無子,而那個筠妃說得不好聽就是個來歷不明的女人,到時候,還不是她的十三阿哥永璟最有機會!

——不愧是葉赫那拉家的女人啊,這箭上的雕的數目,都數不過來了!

不得不說,女人為母則強,當年因為自持出身高貴,她沒把令妃看在眼里,哪里知道立刻狠狠栽了一個大跟頭,到現在都還混在嬪位上——但是這樣也好,讓她看清了皇上的寵愛是最不靠譜的,她必須倚仗自己的兒子,才能做後宮最大的贏家!

福爾康也自詡當代之孔明,其實他就是個草包,他哪里想到自己只是人家計劃里一架過了河就要拆掉的橋,此時還「義正詞嚴」地對永琪和紫薇洗腦:「聖人有雲,鬼怪之說,皆是虛妄。皇上乃萬世難得之聖君,難道會被一個小小的娃娃所害嗎?再說了,你們都知道,皇後娘娘是個多么惡毒陰險的女人,我們難道不該抓住機會,替天行道,鏟除這個禍害嗎?」

見紫薇和永琪漸漸有點松動了,福爾康立即加了最後一把火:「永琪,快下決定吧,再這樣下去,小燕子和令妃娘娘可能都會被皇後給害死的!」

——小燕子!永琪如夢方醒,對啊,今天小燕子跟自己哭訴吃不到肉還被關著就很可憐了,要是再讓皇後害她……不行,自己一定要救小燕子!

而紫薇,也朦朧了眼睛,咬了咬嘴唇似乎下了什么極為艱難的決定:「皇阿瑪,對不起……但是我們是為了您好……」

——對,我們是為了皇阿瑪好,皇阿瑪不能再受那個惡毒的皇後的蒙蔽了!

(畫外音:敏敏真的很無辜很無辜:「永琪啊,紫薇啊,小燕子啊,我貌似沒惹你們吧,我一直對你們退避三舍啊……」)

永琪跟福爾康迅速確定了「大計劃」:由福爾康假扮刺客,福爾康原先的下屬賽廣接應,把皇上引到坤寧宮去,爾康躲進景陽宮,搜宮的話也有賽廣幫忙掩護;而發現刺客眾人亂作一團的時候,永琪趁亂把努達海和新月送走;小燕子留下,證明新月「被黑衣人劫持了」。

計劃貌似很完美,福爾康很滿意——皇上又不是傻子,努達海將軍和新月格格那點兒破事滿京城都傳遍了,皇上發現努達海也失蹤了,還能不知道他們干什么去了?

但是這個「滿意」的計劃卻遭到福倫的痛批,福倫單獨把福爾康叫到房內:「糊塗!你真糊塗!你知不知道,我們福家最大的靠山是誰?」

「是榮親王和令妃娘娘啊!」福爾康不滿,阿瑪為什么罵他!

「那榮親王最大的靠山呢?」福倫幾乎恨鐵不成鋼了。

「是……令妃娘娘!」

「沒錯!」福倫看著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兒子,「要不是令妃娘娘這些年一直在皇上面前為榮親王美言,皇上能認為榮親王是他最優秀的兒子?我們家要做的,是不顧一切維護令妃娘娘的帝寵!」

「所以我才讓永琪放巫蠱娃娃……」

「且不說你們能不能成功陷害皇後,就算成功了,那誰做皇後?嘉貴妃那出生那聖寵是不用想的,但是滿洲鑲黃旗出生,封疆大吏的女兒忻貴妃還在那兒呢,而且,忻貴妃跟現在最得寵的筠妃擺明了就是一伙的!」

「阿瑪,你的意思是……」福爾康似乎明白了點什么。

「你記住,令妃娘娘現在最大的敵人不是皇後,而是筠妃。皇後現在決不能倒,要不然,忻貴妃成了後宮之主,筠妃的十七阿哥是皇上的新寵——你說,你們做的這一切,是不是在給別人做嫁衣!」福倫像模像樣地分析著,但是用胤礽的一句話就可以總結——小家子氣!

——他們知不知道,帝寵是一回事,政治是另一回事,雖然互有影響,但絕對不是因果關系;就是腦殘如乾隆,也不會因為對令妃的偏愛而完全忽視永瑜跟胤禛,在中宮嫡子、貴妃之子都在的情況下,是不會去考慮一個還沒長大的包衣奴才出身的妃子的阿哥的!

「那阿瑪,我們怎么辦?」福爾康倒是對福倫很崇拜——姜還是老的辣啊!

福倫很得意地摸胡子:「聽著,那個娃娃,你一定要放到筠妃那里。筠妃死了,令妃娘娘就一定會恢復專寵,到時候,五阿哥或是十五阿哥,都有的是機會!」

咸福宮,賽廣捏著一個全白的娃娃顫抖著站到胤禛面前——那個娃娃上寫了當今萬歲爺的生辰八字,心臟部位還釘滿了銀針——福爾康要他趁搜宮時把娃娃放到莫愁的儲秀宮里。

胤禛接過娃娃,眼睛眯了起來,全身都是冰冷的氣息:「你先出去。」

門剛剛關好,正在胤禩懷里扒著粘桿處折子的康熙爺就忍不住了:「好個永琪,好個榮親王!竟敢在生父國君萬壽之際行這巫蠱之事,簡直是狼心狗肺、不是東西,弘歷怎么沒在他出生的時候就把他掐死!還有那個舒嬪,自以為是、心腸歹毒至斯……弘歷、弘歷這宮里都是這么一群玩意兒!」

要是上一輩子的康熙爺,連著罵個幾個時辰不換詞都沒問題的,但是他現在是個不滿周歲的小孩子,情緒太激動的話,身子就受不了,果然,罵了幾句,康熙的小臉就通紅通紅,捏著嗓子開始咳嗽了。

胤禩哭笑不得,趕緊喂溫開水,還幫著拍背,好不容易才把皇阿瑪的情緒穩定下來,這才仔細看向那個娃娃,頓覺不對:「等等,這個——是雪緞吧?」

胤禛也仔細看了看,滿滿的怒氣頓時化為無語:「是雪緞。」

「怎么了?」康熙爺狐疑地看著一臉無奈的兩個兒子。

胤禩趕緊解釋:「這雪緞是貢品,各宮出入都該有記錄的。不過兒臣清楚,後宮里所有人也清楚,後宮嬪以上主位中,只有兩個地方沒有雪緞。」

康熙的眼皮子抽搐了一下,但是還是對那些個「孽障」抱了些期待的——不會那么巧吧?

胤禩真的覺得自己跟這幫人計較實在太內傷了,簡直是侮辱自己啊:「就是坤寧宮和儲秀宮。皇後不喜歡這東西,每次都是看都不看直接分下去的;筠妃搬入儲秀宮為主位才半年,還沒趕上下面送雪緞的時候……皇阿瑪放心,兒臣這里所有的雪緞,都送給那個小燕子『守孝』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該吐口血,小康熙無語——這是幫什么玩意兒,算計人還算計得這么蠢?

可憐的舒嬪娘娘啊,這么聰明的你怎么攤上這般豬一樣的隊友啊!

「既然人家嘔心瀝血想了這么個好法子,咱們也不能讓人家白白費腦筋啊,就讓賽廣照福爾康的意思做吧。」胤禩算是「公平」地評價著,笑著抱好自家皇阿瑪,「對了,那個舒嬪真的挺聰明的,把自己摘得挺干凈。」

捧著一本佛經讀得津津有味的嬋兒忽然抬頭一笑:「沒什么關系,殺人不是總需要理由的,宮女井不缺這點地方。」

——四叔|四弟,您|你真的是出家之人嗎?

嬋兒笑得很甜美,問得很隨意:「胤禛,那個娃娃是誰做的?」

四爺不出所料黑了臉:「是永琪找的內造布料,不過是夏紫薇做的!」捏著娃娃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卻忽然感覺到有點硌手,立刻低頭細細檢驗娃娃,「這是——!」

作者有話要說:巫蠱娃娃這種可愛的東西,怎么能不出現呢?

☆、萬壽節之破碎的家

胤禛把意思傳達給了賽廣,賽廣自然就「全心全意」為昔日的上司福爾康辦事。

永琪自以為「萬事俱備」,立即親自出宮去見努達海,為了辦好小燕子交代下來的事,他堂堂一個親王願意親自去做說客。

永琪雖然是「私訪」,但是努達海上朝時見過他——將軍府來了一個親王!

老夫人高興得簡直要瘋了,榮親王是皇上最寵愛的兒子啊,難道這就是自己兒子將要再入朝堂的象征?

老夫人示意努達海好好招待榮親王,雁姬卻早就從胤禩那里得到了消息,立即把努達海的兩個侍妾——月夫人和柳夫人叫到身邊。

月夫人已經懷孕幾個月了,肚子已經顯懷,老夫人對她很關心,甚至努達海也會偶爾來看看她。但是她一點兒都不敢在雁姬面前恃寵而驕,見大婦召見,立即低著頭行跪禮。

雁姬卻親自把月夫人扶起來,對著她們扯出一抹悲涼的笑:「哎,這將軍府,看樣子真的是保不住了。」她的家,真的要被那個新月格格毀了。

「夫人?」兩人大驚,月夫人扶著自己肚子的手微微顫抖。

雁姬從袖口拿出兩張紙,對著兩人仔細看看——都是如花的妙齡女子啊,卻因為自己的自私,嫁給了不愛她們的老男人努達海:「沒事的,你們不會有事。俗話說,妾通買賣,所以今天,我這個大婦就把你們賣了。」

「夫人,您……要賣了我們?」月夫人和柳夫人嚇得臉都青了,立即要跪下求饒,雁姬卻把那兩張紙分別塞給了她們,「好了,你們走吧。」

兩人低頭一看——竟然是她們的賣身契!

「快走,走得越遠越好,千萬不要回來。」雁姬很累,真的很累,她做了一切她能做的,努達海卻還是把她逼到這個程度。

「……夫人!」兩個女子其實年紀都不大,雁姬把她們從貧苦中救出來,讓她們脫離被賣到青樓的命運,她們一直很感激,看到雁姬這樣,兩人心里都不好受。

「快走快走,」雁姬揮揮手,眼里閃爍著奇異而堅毅的光芒,「你們都是弱女子,以後生活沒有依靠,所以這將軍府里,你們有什么需要的喜歡的,盡管帶走……總之,最後是要抄家的。」雁姬最後一句說得很飄渺,但是兩人還是聽清楚了。

京城里努達海和新月格格的傳言沸沸揚揚,不過兩人一直覺得太過匪夷所思,但是現在……難道是真的,年近半百的將軍真的恬不知恥地勾引一個皇家格格?

兩人交換了一個驚恐的眼神,再看看雁姬完全沒有再搭理她們的意思,立刻從地上爬起來,回到自己房間里,開始收拾金銀細軟。

——夫人既然有心留她們一命,她們還是快跑吧,要不然真的要冤死了啊!

月夫人和柳夫人走了,雁姬緩緩走向內間,里面是雙眼含淚,一臉不可置信的女兒洛琳,她捂著耳朵拼命地搖頭:「額娘,不會的,不會的,阿瑪不會做這種事的!」她不相信,阿瑪難道想害得滿門抄斬嗎?

「會不會,你跟額娘去聽聽就是了。」雁姬神色淡漠,領著洛琳,走到了努達海的書房,從後門進入側間,正好努達海送永琪出門,努達海那聲音,是她們幾個月來從沒聽過的精神抖擻、志氣昂揚:「謝謝您,榮親王,謝謝您成全奴才和新月格格!」

聞言,洛琳險些叫出來,雁姬一把捂住她的嘴。

大顆大顆的淚水從洛琳眼中流出來,看得雁姬心如刀絞——努達海,你非要傷我和女兒至此嗎?

永琪走了,洛琳忍不住就要沖向努達海,雁姬卻一把拉住她,然後自己先過去。

努達海正在幻想今後跟新月天高海闊自由自在的生活,猛然見到一張黑黑的哀戚的臉,嚇了一跳,倒退好幾步才看清楚:「雁姬?」

「努達海,你要跟那個新月格格私奔?」事到如今,雁姬已經不打算給她的丈夫留面子了,一上來就問得這么直接。

努達海莫名地心虛,但是立刻又黑著臉吼了起來:「雁姬,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書房是什么地方,是你一個女人能來的嗎?」

「我不管?」雁姬尖叫著諷刺,「你跟新月格格那點兒破事從蒙古傳到京城,新月格格跟你一同失蹤,皇上能想不到是怎么回事?」

「我說了,這跟你沒關系,你能不能不要這么惡毒這么嫉妒?」努達海受不了雁姬的高聲,因為那好像會狠狠刺痛他的心。

雁姬看著他血紅血紅的眼睛,情緒慢慢穩定了下來:「努達海,你要離開,你要離開你的家?」

「……是!」努達海聲音很堅定,「月芽兒是我的永恆,既然皇上的紫禁城容不下我們,我只能帶著她離開。」

「哼,那我呢?額娘呢?洛琳和驥遠呢?」雁姬的心已經痛到麻木了,「你有沒有想過,皇上會大怒,將軍府會如何?憑什么你的錯誤,要我跟孩子們來承受!」

「夠了!」努達海忽然大喝一聲,「我已經為這個家奉獻了二十年,為什么我不能真正追求一次我想要的東西!」

「那你就忍心看著將軍府滿門抄斬?」

「不會的,皇上寬厚仁慈,榮親王也保證過了,皇上不會為難我們的!」努達海似乎情緒失控了,大聲喊叫。

「榮親王?他憑什么保證,他又不是皇帝!」雁姬的聲音再次尖利起來。

努達海真的被刺激到了,忽然一個巴掌重重扇過來,雁姬被打得一個踉蹌,直接坐到了地上,半邊臉頓時腫了起來。

「你打死我吧,你直接打死我,省的我被拖到菜市口,當著滿四九城人的面被斬首!」雁姬不知道哪里來的力氣,忽然沖上去抱住努達海的腳,瘋狂地撕扯著他的衣服,「我嫁給你二十年,為了這個家付出了多少,你為了一個恬不知恥的格格,就要拋下我跟孩子……」

「夠了!」努達海完全失控了,對著腳下的雁姬又踢又打,似乎那不是自己相濡以沫二十年的妻子,而是阻礙自己愛情的最大仇人!

「你打我啊,打呀,打呀!」雁姬緊緊抱著努達海的腿,那一下下捶到背上的拳頭只讓她內臟震顫,卻完全感覺不到痛——原來,一個人被傷到極致就是這種感覺。

「夠了,住手,住手!」傳來重重的拐杖聲,原來是老夫人,洛琳把老夫人叫來了。

「阿瑪,你怎么能打額娘?」洛琳看到臉色慘白,癱倒在地的雁姬,頓時驚叫一聲,立即撲過來扶住她的額娘。

老夫人老淚縱橫,重重拄著拐杖:「努達海,你這是干什么啊,你這是干什么啊,作孽啊!」她是想過自家兒子能尚主,但是皇上沒這個意思,她也不敢托大——她萬萬想不到努達海竟然要跟新月格格私奔,那是死罪啊!

「咳咳……咳咳……」雁姬忽然咳了幾口血出來,努達海號稱馬鷂子,那拳頭,真是狠。

「額娘!」洛琳嚇壞了,立即把雁姬扶回房,讓人去找大夫,顧不上努達海和老夫人了。

哪里知道,剛剛回房的雁姬就立刻叫來那拉家給她的侍衛:「快,快,把這封信送給驥遠,告訴他,無論發生什么事,千萬不要回來……他要是敢回來,我就、我就把我自己吊死在京城門口的那棵大樹上!」

「額娘!」洛琳的臉已經濕透了,她的拳頭也攥得死死的,她好恨新月,新月毀了她的家,毀了她溫暖的家!

「沒事的,洛琳,沒事的……」雁姬抱著自己的女兒,聲音很低很沙啞,「沒事的,額娘會保護你們,額娘會保護你們……」

老夫人當然也沒能勸動她已經下了決定的兒子,努達海把被自己氣暈的額娘送回房的時候,心里確實有些不忍,還有些害怕,但是一想到新月的淚眼,一想到那單薄的身體里的堅韌的靈魂,還有那讓自己刻骨銘心的話:「【我永遠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騎著馬,飛奔過來,像是個天神般從天而降,撲過來救了我。就從那天起,你在我的心中,就成了我的主人,我的主宰,我的神,我的信仰,我情之所鍾,我心之所系——我沒有辦法,我就是這樣!】」(【】內是奶奶原文)

一想到新月,所有的擔心和顧慮都拋到腦後去了,新月一個弱女子都有如此的決心,他一個大男人怎么能辜負如此高貴如此美麗的一個女子的柔情?

——至於這個「家」……抱歉,努達海只是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的。

努達海家里發生的事情當然立刻傳到了咸福宮,胤禩為那個自己很看好的女人感到不值:「努達海真的配不上雁姬。」

胤禛知道他心情不好,安撫地樓上了他的肩,卻換來狠狠一個瞪眼:皇阿瑪和四叔在這兒呢,別動手動腳的!

「是啊,她本來可以直接讓努達海寫休書的。但是為了她的兒女,她選擇讓努達海打個半死,來避免自己的兒女被弘歷殺頭。女人啊,雖然大部分時候很柔弱,但是一旦狠起來,那就是男人的末日了。」嬋兒小格格很「精辟」地分析著,讓康熙爺直抽嘴角——四弟啊,你怎么這么了解女人,你到底是不是和尚啊!

☆、萬壽節之賀禮

雖然乾隆暗示過他的五十八歲萬壽要大辦,但是一方面胤禛確實沒怎么准備,另一方面,胤祿「死」了,胤祿是出繼出去繼承庄親王爵位的,跟乾隆的關系就比叔叔遠了一層,而且,就算他還是乾隆的叔叔,也沒有因為一個親王之死讓皇帝不過生日的道理的。

但是胤祿算是雍正朝除了胤祥外最受重用的,更是胤禛的托孤親王,乾隆就算再怎么憋氣,還是要做點樣子給宗親大臣看看的。

所以,乾隆的這個生日,過得還比一般生日「節儉」點。這讓勤儉持家的雍正爺非常滿意,托人給履親王的新桐小格格帶了話:「十六啊,你投胎的時辰挑得不錯!」

十六爺看著自己粉嘟嘟的小手,再扯扯搖籃上那個大紅絹花,覺得自己很愁苦,很憋屈,比不能好好過生日的弘歷還憋屈——四哥,弟弟看錯你了,弟弟當初就不該幫你!

再怎么憋屈,小弘歷的萬壽節就這么來臨了。

從早朝時候起,皇子大臣命婦命婦都要穿著儀服入宮為乾隆祝壽,還要一個個為乾隆獻上壽禮。

繁瑣的禮儀都不必說,很快就輪到皇子獻壽禮了。萬壽節與迎接巴勒奔不一樣,皇子們不按爵位,而是按序齒排位給乾隆獻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