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 2)

「十阿哥?」簫劍不愧是出身江湖的,什么臟話都罵的出來,「就是不知道陳總舵主的妹子離十阿哥的床還有多遠,若是不出意外,咱們的目標還是五阿哥吧!」

「胡說,我們總舵主已經想好辦法了,一定能讓那個韃子皇帝換婚約,簫劍,你這是什么話,不准你誣蔑知畫小姐!」

「嚓!」簫劍的長劍忽然出鞘,狠狠插在了桌上,半沒入桌,凶神惡煞,「陳家洛,我告訴你,若你不能給我一個解釋,你紅花會的人為什么要去刺殺我妹妹,我天地會跟你,不死不休!」

「胡鬧,兒女情長怎能與家國大事相比!」陳家洛終於動怒了,但是簫劍的覺悟可比他低多了,還是一臉惡狠狠地看他,陳家洛握了握拳,還是逼著自己放緩了語氣,「蕭公子,如你所說,該如何?」

「如何?」簫劍一腳蹺到椅子上,撥弄著自己的劍,「咱們的計劃,還要再改改,到底是五阿哥還是十阿哥,還可以再商量。」

你!紅花會眾人都恨不得沖上去了,他們早就猜到了,這次「紅花會刺殺天地會香主妹妹」的事情,分明就是這個簫劍自導自演的一場戲,目的就是要把目標重新轉移到五阿哥身上,為了個人私利不顧大局!

「不准動!」陳家洛低聲呵斥著自己的部下,繼而對簫劍恭恭敬敬地拱手,「蕭公子既然對此事還有異義,咱們不妨『聽天由命』。」

……

一襲黃衣,英姿颯爽的霍青桐看向陳家洛的眼中分明都在冒火:「此事分明是那個簫劍自己搞出來的,你為什么不揭穿他?」

陳家洛對月嘆氣:「你知道,自從回部一敗,咱們紅花會……就不剩幾個人了,若是真的跟天地會鬧翻,我們的大計,恐怕就功虧一簣。」

「所以你就任由他們這樣步步相逼?」霍青桐真是越來越不明白陳家洛在想些什么了,最終還是背過身去,聲音顫抖卻堅定,「聽天由命,我去。」

「青桐?」陳家洛大駭。

但是沒等陳家洛說什么,霍青桐就轉過來,映著明月的眼里滿是堅決:「你不是不信我嗎?所以,我去。」

☆、綿中金之夜襲

毓慶宮里,胤禛正在准備科舉的事情,不過不是今年的,是幾年後——等他「篡位」,開的恩科。這個科舉跟一般不同,考得不是八股文,而是一些實用的知識,如數理、翻譯。取名「經致」科,取顧炎武「經世致用」的理念,當然是胤礽親自取的名字。

胤禩忽然快步走進來,手里拿了一張紙狀的東西,神色是少有的凝重:「四哥,天地會和紅花會的計劃,已經查出來了。」

「怎么回事?」胤禛把他攬過來,看了看他手里的東西,眉頭也皺得死死的。

是夜,毓慶宮。

一對侍衛巡邏而過,卻沒有注意到一個隱藏在屋檐下的黑影,待侍衛們的腳步聲遠去之後,那微顯瘦削的黑影慢慢摸進了嫡福晉的房間。

房里烏黑一片,床邊的紗幔放下,隱約可見兩個人影,黑影慢慢湊近床邊,拔出了雪亮的劍,寒意森森。

一劍刺進紗幔,但是沒有血流出,黑影一滯,正要逃走,就覺耳後忽忽聲響,下意識地躲過了一枚打向他穴道的暗器。

忽然門口亮了起來,好幾個燈籠晃得黑影眼暈,趕緊遮住眼睛。

「二公主,不用裝了,本王知道是你。」胤禛的聲音冷得都可以結冰了,一雙鷹隼似的眼睛直直地盯著眼前那個不斷顫抖的人影。

胤祥在他旁邊,胤禎也護在胤禩前面,胤祥拿著刀,還是不敢掉以輕心的:「王爺,小心,她的武功確實很高。」

「武功高不怕,二公主,這么晚了,您不困嗎?」胤禩的笑聲聽得胤祥胤禎都想打哆嗦。

「你們——啊!」二公主,也就是霍青桐正想著該怎么突圍,忽然眼前一花,用劍支住自己的身子才沒有直接摔到地上,緊緊咬著下唇,半晌才憤恨地抬眼看胤禩,「卑鄙,你們居然下葯……」

「淑雲一向就是『卑鄙』的,要不然怎么擒住武功高強的二公主?」胤禩接過胤禎用刀挑過來的桌腳邊的香,甩了甩,胤禎會意地飛速一刀削掉火星。

「二公主,你最好還是束手就擒。」胤禛一擺手,一排暗衛無聲無息地落在霍青桐身後。

「想都別想!」霍青桐強行運功,壓著一口已經溢到嗓子眼的血,一下把劍投向胤禩的方向,暗衛們急著保護主子,卻不想霍青桐那劍根本沒用半分力氣,胤禎一個凳子踢過去就給打掉在了地上,甚至都沒插入木頭。

原來霍青桐是想借此引開他們,自己揪住機會飛身向旁邊一個房間跑去,頓時胤禩的臉色變了:「嬋兒和綿爵還在里面!」

霍青桐也才反應過來這里是嬰兒房,看著小床上凸起的兩個小蝦子狀,霍青桐緩緩從靴子里掏出一把匕首,凜然的眼神映著寒冰似的匕首,非常駭人。

胤禛的聲音也是從沒聽過的焦急:「霍青桐,只要你不傷害孩子,本王可以放你走!」

「放我走?」霍青桐冷笑一聲,斬釘截鐵,「青桐今日入宮,就沒有打算活著回去!」說著,匕首一動,毫不留情地往自己的雪頸上劃去——

「老天!」蹲在暗處的胤褆一見不好,立即竄出來點了她的穴,接住了軟綿綿的桀驁女俠。

胤禩緩緩走過來,在床邊上按了一下,才掀開了小床上的被子,下面沒有人,只有一個設計精巧的連環弩,只要霍青桐一動被子,她馬上就會被扎成刺蝟。

「……寧死都不願意劫持無辜的孩子嗎?」胤禩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絲淡淡的欽佩。

胤礽抱著康熙施施然過來了,見到女俠,柳眉一挑,卻是對著胤褆的:「喂,你要抱到什么時候?」

胤褆被看的背上一毛,立即把霍青桐丟下,跑過來小心翼翼地哄人:「保成,我又不是有意的,我也就是順手……」

康熙爺黑線滿滿的——你們倆是不是忘了朕還在你們中間呢,要打情罵俏回公主府去!

胤禛走到昏迷的霍青桐身邊,看著她,聲音很淡:「她是怎么進宮的?」

「回爺,是個叫郎德的西洋的畫師,帶她進來的。」一個暗衛面無表情地回主子,「如今那個郎德已經被扣押,五爺正在審。」

「哪個國家的?」胤禛皺了皺眉。

「說是葡萄牙的。」

胤禩揉了揉太陽穴,准備了一晚上,有點兒累了:「這跟國家應該沒關系,歐羅巴洲的人似乎都比較奇怪,跟咱們的春秋戰國時期差不多,有本事的人幾個國家來回跑。況且,英吉利又不是笨蛋,這種事,怎么可能用自己國家的人。」

「跟那個郎德勾結的太監宮女侍衛,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今晚本王要他們全部消失,哼,反清復明也就算了,居然賣起國來!」胤禛的聲音很冷,暗衛消失得也很無聲無息。

「皇阿瑪,那這個霍青桐怎么辦?」胤礽鬧完脾氣,那愛好美色的本性又露出來了,圍著誰在地上的霍青桐轉了好幾個圈,怎么看都覺得是難得的美人啊,殺了太可惜了!

「保成你……」胤褆覺得今晚他們該好好探討一下彼此接觸女人的問題——不對,還包括男人!胤褆覺得自己很悲催,老婆長得太犯罪,還女人男人都要防……

康熙仔細看了看那個眉宇間透著一抹堅毅的女子:「刺殺都干得出來,本來是殺了就殺了吧,不過跟回部還是不要再起紛爭了,畢竟那里跟西藏不同。這樣吧,老四,你先把人看起來,等小五那邊審出個結果再說。」

「皇阿瑪,我有個主意?」胤禎忽然賊笑著湊過來。

「什么?」一屋子的數字都湊過來。

胤禎笑得蠻壞的:「讓這個二公主去觀摩一下五哥審案如何?」

「觀摩」?是荒唐了點兒,不過——是個好主意?

「小八,你忙了一天了,先睡會兒吧。」安頓好自家皇阿瑪之後,胤禛就勸著早就面露疲色的胤禩去休息——早上得到消息,晚上就布置得這么嚴密,看著風光得意,一絲不差,其中胤禩的辛苦,又有誰能體會。

胤禩也確實是快撐不住了,任由胤禛把自己抱到床上,蓋好被子,卻死死抓著胤禛的手不放:「四哥,你也休息休息吧,你看你這眼圈黑的……」

乾隆出宮,所有事情都交到了胤禛手上,胤禛不僅要忙著朝事,還有出旗商業府的事,還要改編粘桿處,還要監視京城那票反賊,他的辛苦可一點都不比胤禩少。

胤禩撫摸著胤禛剛硬的眉宇下淺淺的疲憊,不禁更心疼了。

胤禛笑了笑,在他臉頰上吻了一下:「還有兩份折子,我看完就睡。」

胤禩拉著他的衣角,很是堅持地瞪他:「你就在這兒看,看完了我再睡。」好歹是斗了一輩子的,這人什么破個性自己還不清楚?

胤禛無奈,只能靠在床邊在兩份折子上寫了幾句,就摟著胤禩睡下了——其實他也很累,但是比起前世,已經好多了;前世他只有十三一個兄弟,這輩子,大家居然能為了同一個目標一起努力,好像做夢一般。

相信胤褆胤礽也回公主府就彼此的男女問題進行「探討」了,此時只有一個悲催的娃兒不能睡覺,打著哈欠看著眼前這個其實跟自己很熟的人,胤祺的耐心都快被耗光了,仰在椅子上決定這是最後一遍了:「郎德,你我也是多年同事的交情了,你老實交代,我也不會對你怎么樣,對不對?」

被捆成粽子跪在他面前的金發碧眼的洋人對著那各式各樣的刑具,滿身是汗,但是還是重復著那句話:「我不能說,上帝會懲罰我的……」

胤祺已經沒耐心了,正想讓人給這個家伙點顏色看看,就聽見有人來了:「十四——呃,班傑明見過和晏公主。」行了一個外國人的揖禮。

因為胤禎不是一個人來的,除了可以忽略的暗衛,還抬來了一個全身無力,只能用銳利的眼神「凌遲」他們的美麗女子,胤祺對著胤禎投以非常好奇的目光。

「這位就是回部的二公主,號稱翠羽黃衫的霍青桐。」胤禎示意暗衛把霍青桐扶著坐在椅子上,反正剛剛他們喂了她一些軟筋散,她現在根本沒有一點兒力氣。

「班傑明,交給你了,這是那位的意思。」胤禎打了個哈欠,「本宮先去休息了。」因為皇阿瑪那身份太驚悚,就是一般的暗衛也要瞞著,所以他們一般用「那位」代替。

「班傑明」目瞪口呆地看著「矯若游龍」的七公主悠然飄走,然後以最無辜的眼神跟滿眼憤怒的霍青桐對視——這個算怎么一回事啊,皇阿瑪您不能這樣對兒臣啊!

霍青桐剛剛服了軟筋散,連嘴都開不得,但是看到居然是一個洋人在審問那個幫助自己的洋人,還是非常奇怪的。

胤祺指著鞭子的手訕訕收了回來,看了看霍青桐又看了看眼前抵死不招的郎德,怎么辦,難道要他在一個女人,還是個公主面前對個大男人用刑?

而且,皇阿瑪您把她丟給兒臣是干什么啊,是要兒臣審問還是要兒臣看管還是純粹因為您困了想偷懶了呢?

胤祺真的覺得自己是最悲催的,穿的身份最悲催,連處境也是最悲催!

☆、綿中金之試水

最終,五爺還是對著口不能言的霍青桐苦笑了一聲,吩咐幾個暗衛把公主的眼睛蒙上,雖然這位也是打仗的,但是待會兒要是一個男人袒胸露體的……五爺表示,他不是流氓。

不過胤祺還是想多了,因為一根滿是倒刺的長鞭拿了出來,郎德眼睛就直了,滿口上帝的大螃蟹瞬間成了大軟蛋,哭著喊著我都交代我都說……

胤祺無語,你早干什么去了,你不知道五爺我的時間是非常寶貴的?

胤祺喝了口茶提神,才重新懶洋洋地問道:「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英國喬治二世玩這么一出,到底想干什么?」

郎德搖頭:「這不是國王陛下的意思,這是東印度公司自己的主意。」

東印度公司?胤祺皺眉:「除了北美非洲和印度,他們又打大清的主意了。不對啊,那里的情況我也知道一些,他們真有那么閑?」

對著這個跟自己一樣金發碧眼的男子,郎德害怕卻也義憤填膺:「班傑明,你也是半個英國人,你為什么要幫助我們的敵人?」

「英國已經把大清當敵人了?」胤祺頓時抓住他話中的重點。

郎德自毀失言,但是胤祺卻示意暗衛把鞭子執在手里:「你一會兒說不是喬治二世的意思,一會兒又說大清是敵人,難道對於大清,英國內部存在兩種意見?」

郎德冷汗更甚,胤祺卻自顧自地往下說:「喬治二世……該死了的啊。」這話沒說錯,按高姑娘的說法,這個時候英國本該是喬治三世做國王,但是不知道為什么他老子還活著。

郎德蠕動了幾下嘴唇,卻沒有說話。

胤祺已經猜到了:「我說你們的喬治陛下該死了,你沒有反駁,證明你代表的不是國王,讓你來做這件事的,是王儲吧?」就是那個英明遠高於喬治二世的喬治三世。

郎德抬頭,死死盯著他的眼里滿是恨意。

「可是也不對啊!」胤祺的眉頭鎖得更緊了,英俊的臉上的愁容反而給他添了幾分憂郁美,幸虧胤礽不在這里……

「喬治二世的身體不是很好,王儲沒必要在這個時候就這種大的政治問題上明顯跟他分歧啊;而且按英國的國力,也不適合跟大清硬拼吧?」雖然英國打敗了西班牙的無敵艦隊,粉碎了法國的帝國夢,奪得了荷蘭的制海權,成了海上殖民世界的霸主,但是畢竟蒸汽時代還沒有到來,按高姑娘的說法,英國沒那個必贏的實力啊!

而且高姑娘的歷史知識里,英國直到七十年後的鴉片戰爭都只是試探,古代世界最強大的在西方看來神秘而強大的國家,這么快就要跟新興的工業國家開戰?

看著郎德狼一般的惡毒目光,胤祺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個奇怪但是很可信的想法,不禁對著他笑了:「到底你是葡萄牙人啊,不過是王儲殿下的棄子而已。」

胤祺讓人把郎德帶下去了,具體怎么發落還是看皇阿瑪的意思吧。再想想自己的猜測,越想越可信——如果是這樣,那一系列奇怪的事情就說得通了吧?

這樣一來,四哥他們也不必那么擔心了。

胤祺正興奮著,忽然聽到微弱的女聲:「怎么……回事……」

看來霍青桐那軟筋散的葯效褪去一點了,不過胤祺不擔心她突然襲擊的,她身上的大穴都讓人給封住了。

胤祺揮揮手,讓人給霍青桐取下了眼罩,果然,回部最桀驁不馴最英武動人的公主殿下看他的目光非常復雜:「英國……是什么……」

「大清之外的一個國家,離鄂羅斯有點兒近,呃,也不算近。一個小島國,但是是個強大的國家,就是它有點兒不懷好意。」胤祺用最淺顯的語言讓這位沙漠中長大的女俠聽明白。

「比大清和……鄂羅斯強大……?」霍青桐出聲很費力,但是就是咬著牙,也要問清楚。

「呃,這個嗎……」胤祺想了想敏敏告訴他們的近代史,非常肯定地回答她,「這個也不好說,但是它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不過他要是現在打過來,肯定打不贏;至於鄂羅斯,好像歷史上從來沒有哪個國家能把它打下來的。」

苦笑,真的苦笑,敏敏跟他們講了什么歐洲混戰一戰二戰,即使是最傲氣的太子爺跟十四,也不得不想著另外的法子解決大清上面這個一直很麻煩的敵人了——打起來,最好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當年的成吉思汗也沒有完全統治現在的鄂羅斯全境,而高姑娘說的拿破侖和普魯士以後要出來的那個世界公敵……對上那冰天雪地中的堅壁清野,也只能在彈盡糧絕中絕望。而所謂的那個二戰後的世界霸主,壓根就沒有真正打過去的膽量。

所以這塊硬骨頭,大清也不會去啃,從政治上給他找找麻煩吧,打起來實在不劃算。

「也就是說,我……又被人利用了?」霍青桐閉上了眼睛,「果然,戰爭還不是最殘酷的,政治比男人還要更無情。」

胤祺摸了摸自己高高的鼻梁,她說的沒錯,政治確實比戰爭更無情,二十三放在那邊的間諜們,說的不好聽,就叫無所不用其極;當然,人家埋下的這個郎德也原樣回敬就是了。

「二公主,其實我有點兒奇怪,您為什么要來刺殺循親王呢?您比陳家洛聰明多了。」而且,自家四哥不止是隱形太子,更是隱形皇帝的事,除了宗室里的人,朝堂上知道的不超過五個,回部應該沒怎么強的情報網吧?

霍青桐抬眉,笑得很凄涼:「你是我的敵人。」所以,我不會告訴你。

胤祺聳聳肩,不說就不說吧,對個女人用刑的事他還真做不來,便吩咐暗衛們,把她帶走——但是暗衛一句話讓他差點沖去毓慶宮喊「你無情你冷酷你無理取鬧」了,暗衛們說:「循親王的意思,就是把二公主關押在您這里。」

我這里?胤祺目瞪口呆地指著自己的高高的英挺的鼻子,四哥你有沒有忘記弟弟現在的身份吧,弟弟是宮廷畫師啊宮廷畫師!還是個畫西洋畫的!

五爺還是厚道的,雖然對於自家四哥居然把這么個危險的女人放在自己房間的隔壁很無語,第二天還是乖溜溜地去毓慶宮交代自己的「猜測」了。

「小五,你的意思是,這個那個英國王儲在『試水』?他們根本沒想跟大清敵對,而是想借著這個機會摸一摸大清的底?」康熙也被這猜測弄得無語了一下,但是結合一下這前後說不通的種種表現,還是覺得,好像……是這么回事。

也就是說,根本不存在什么外敵入侵的問題,人家就是在你國家里挑了幾個人隨便洗洗腦,然後等著看他們蹦躂!

嬋兒數著珠子嘆氣:「原來是這樣,那個什么陳家洛也是被人家利用了。他們雄心萬丈想反清復明,卻不知道自己只是給人看的戲子而已。」

「而且現在喬治二世和未來的喬治三世在對待大清的問題上,好像有分歧。」胤祺小心翼翼地提示著,「不過喬治二世身體不大好了,就算跟高姑娘說的不一樣,也撐不了多久了。」

胤禛點了點頭,但是還是有點兒奇怪:「既然是試水,他們那么大手筆干什么,嫌錢多?」先帝爺還是很勤儉的,要是他,才不會花這么多錢去英國支持一幫亂七八糟的人鬧騰,關鍵是很可能鬧騰不起來。

胤禩搖搖頭:「我們是人家在東方最大的目標,皇額娘說過,歐洲信奉的是征服。至於那位俄國唯二在歷史上稱『大帝』的女皇,大概是覺得土爾扈特部要是真的回來了,她的帝國丟臉就真的丟大了,才趁著蒙古內亂搞些幺蛾子的吧?」

「其實人家應該也沒下多大功夫,真正鬧騰的不都在京城里了嗎?江南那邊,估計都是掩人耳目的。」康熙也搖了搖頭,不知道該做什么樣的表情了,「這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呢?好處是人家沒打算真的打仗,咱們也就不用怕沒時間搞我們的東西;但是人家都敢這么『試水』了,要是不給點顏色看看,那人家沒准兒什么時候就來真的了!」

「皇阿瑪,還有一點,現在英吉利是貿易立國,我們若是跟他們鬧得太厲害弄壞了整個歐羅巴洲的商線,會引起世界公憤的。而且,人家在亞洲有印度做補給站,我們在歐洲可沒有。」胤禛的眉頭皺得死緊。

「沒錯,還是先聯合法蘭西一個國家吧,到底他們是老對頭,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其他的事,朕再想想。」康熙也不想繼續這個煩悶的話題了,揮揮手,「白天為了布置事情太急了,老八,你仔細說一遍,那些個反賊到底想干什么?」

「是,皇阿瑪。」提起這個話題,胤禩反而輕松了些,甚至有點兒哭笑不得,「簡單總結,就是熬死老皇帝,架空少皇帝,教壞小皇帝。」

「瑞希!」康熙憤怒極了,因為嬋兒一口奶糊糊全噴他身上了。嬋兒搖了搖可愛的小腦袋,裝模作樣地玩佛珠:「此等主意,老衲……甘拜下風。其實吧,雖然荒唐了些,但是畢竟勇氣可嘉……」

是啊,勇氣可嘉!也就是皇阿瑪還沒聽明白,四叔已經聽明白了?胤禩頓時在心中更加敬佩四叔,不過表情那是全然的真誠:「皇阿瑪,是這樣的。那個陳家洛不是陳知畫的哥哥嗎?因為他入了紅花會,陳邦直不認他,不過他以為我們不知道……」

「他想利用陳知畫哥哥的身份入朝堂?」康熙皺眉,「這有點兒荒唐吧?就算陳知畫真的封妃甚至做了皇後,她的哥哥也不是想抬舉就抬舉的啊!」

「還有更荒唐的呢!」胤禩繼續搖頭,「一開始陳知畫不是指婚給『隱形太子』了嗎,陳家洛想入了朝堂,聯合翰林院里陳家的勢力,抬舉自家妹妹為未來的聖母皇太後。而且,想要親自教導他未來的外甥,讓有著一半漢人血統的孩子做皇帝去反清復明。還有香香的那個美人計,是他覺得咱們大清的皇帝都好色,用來幫助陳知畫固寵的……當然,這種事一人辦不成,需要許多勢力與八旗抗衡,所以聯合了杭州的天地會分舵,還有所謂的『白蓮教』。」

聽到「皇帝都好色」的時候,胤禛的臉色像被人拍了一板磚似的……

胤禩繼續說:「對了,他還不算太蠢,知道那個含香不能指望,一直不同意含香入京,但是阿里和卓堅持,他也沒有辦法,又不能對阿里和卓泄露計劃。」這大概是他唯一有點聰明的地方吧!」

康熙差點兒一口血噴出來,直愣愣地瞪著胤禩:「這倒霉主意是誰想出來的?英國人俄國人就這個腦子?」那就不用打了,等他們自己笨死就行了!

胤禩扶額:「人家英國俄國只要挑撥著他們鬧,只想看咱們內亂好切斷跟土爾扈特部的聯系,好趁虛而入。所以他們用白蓮教的名義救下了許多紅花會成員,並幫他們拉攏天地會,真正的計劃,是陳家洛自己想出來的……估計洋人也挺郁悶,不過因為鄂羅斯打過回疆的主意,陳家洛對洋人有戒心,他們也不好太過干涉。」

康熙可愛的包子臉呈現「囧」狀,半晌才轉向胤禛:「那個陳家洛是個儒生是不是?老四,八股取士趕緊廢除,害得反賊都成這樣了!」

胤禛默默想著時候得再跟紀曉嵐好好談談,或者再讓和珅給他下個套。

「怪不得那個陳知畫改來勾引你了呢,人家真的只認『隱形太子』呢!」嬋兒笑嘻嘻地欣賞著胤禛瞬間變黑的臉色。

「前些日子高姑娘還說咱們清朝的政治體制帶了點部落化的色彩,是皇權和各大世家妥協的結果……不說能不能靠幾個女人控制住皇帝,就是能控制——皇帝去反清復明?」皇帝反清復明了,那軍隊在哪呢?大臣呢?錢呢?他們的真主阿拉呢?

康熙真郁悶到了,擺擺手:「算了,不管了,說說那個杭州天地會分舵的事兒。」白蓮教那幾個敗類已經確認是賣國了,不用再搭理。

提起簫劍,胤禩更恨不得捂臉了:「那個杭州天地會分舵的舵主,自稱簫劍,其實他本名方嚴,這次兒臣能這么快摸清他們的計劃,就是因為他跟陳家洛之間有了分歧,鬧得太厲害,才給了兒臣可乘之機。」

分歧?康熙剛剛好奇了一下,看到胤禩那欲言又止的模樣,趕緊放下自己所有的期待,默默安慰自己,沒有下限,沒有下限的……

「方嚴是被弘歷的文字獄冤枉致死的杭州知府方知航的兒子,他跟陳家洛鬧矛盾,其實是因為他發現他自小失散的妹妹……跟了永琪。」胤禩在心里默默吐一口血。

「跟了永琪?」包括胤禛,那臉色都變得極為詭異,康熙問得磕巴:「該不會、是那個、什么、燕子吧?」

胤禩心中悲傷逆流,擺著一張憂郁臉無奈點頭——好不容易找到了機會,他非常興奮地去探了消息,可是這個結果讓他懷疑天地會紅花會的人是不是在耍他玩兒!或者說,人家早就識破了洋人的計謀,弄了個一點可行性沒有的餿主意來揚我國威——可能嗎?

「他想讓自家的後代當皇帝啊……」嬋兒了然地數佛珠,「所以說,歷代的反賊,最不能跟他們提的就是皇位問題。」

「那這次這個霍青桐是怎么回事?」康熙都困了,撐著小眼皮打哈欠,此等缺乏挑戰的——實在讓他這個期待了幾個月的聖祖皇帝抑郁啊!

「他們內部做了一個決議,讓人來刺殺四哥,成敗無所謂,算計永琪還是算計四哥,便是『聽天由命』。此間一場過後,大家都必須再次團結。」說真的,胤禩都有點兒為那個霍青桐不值。

「可是霍青桐也算半個紅花會的人吧,天地會那邊憑什么相信她?」康熙皺眉。

這個胤禩倒是清楚的:「因為霍青桐本身就不滿陳家洛利用她的姐妹的事情,上次二哥看見他們在巷子里動手,就是這個原因。她也跟陳家洛交換了條件,若是她能成功,和親名單上的香香公主就必須『暴斃』。」至於那個私奔了七次的含香……霍青桐估計也不想認這個姐姐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個主意……相當的餿,喵寫的時候都在捂臉,就是為了貼上原著那個靠個漢人皇帝反清復明還把香香賣給皇帝的無語計劃……

明天解釋刺殺的真相,鳳凰般的青桐mm!

☆、綿中金之鳳凰

京城,天地會紅花會等據點——

陳家洛站在院子里,看著明月落下,看著朝陽升起,那抹翠羽黃衫,始終沒有出現在眼前。看來,青桐已經遭遇了不測。

陳家洛苦笑著搖頭,終究還是他害了這個堅毅的女子。

「吱呀」一聲,木門被推開,一個人沖了進來:「霍青桐還沒有回來?」

陳家洛搖了搖頭,溢滿了悲傷的眼眸緊緊盯著他:「簫劍,青桐……應該已經遇害了。」

簫劍卻一點兒都不關心那個回疆女子的安危:「循親王死了嗎?」

陳家洛背過身去,瘦削的脊背盡是凄楚:「皇儲又豈是那么好刺殺的。」

簫劍皺起了眉,似乎對這個答案很不滿。

陳家洛閉上了眼睛:「簫劍,你答應過的,無論青桐此行能否成功,你跟天地會都會留下來。」

簫劍抿了抿唇,眼中盡是不甘。

「你我合作乃是為了天下大義,希望蕭公子不要太過計較個人恩怨。」陳家洛一甩袖子,看他的眼神里來了一絲憤怒。

簫劍忍不住諷刺:「說的好聽,你妹子現在在宮里,據說已經跟循親王走的很近了,說不定很快就能爬上人家的床了;我妹子可是跟著那個沒出息的五貝子的!」

「簫劍,你不要胡說!」陳家洛眼睛都要冒火了。

「至少我不像你,賣了自己的親妹妹還不夠,連著自己的女人也都要賣給那個韃子皇帝!」簫劍嘲諷得毫不留情,這個滿口仁義道德的紅花會新任總舵主,不過是一個只會靠著女人辦事的懦夫罷了!

「你!」陳家洛真想一劍刺過去,想到青桐,想到香香,想到知畫,他就異常痛苦,但是,為了「大計」,他不得不犧牲這些親人。

陳家洛,其實真的不是那種對權勢看得很重的人,他做紅花會這總舵主本身就是「趕鴨子上架」,他並非堅持一定要自己的妹妹的兒子做未來的小皇帝,只是因為他的妹妹是最好的人選,放眼天地會紅花會各人的家眷,再找不出一個出身高貴、能做皇子福晉的秀女了。

畢竟已經「聽天由命」了,簫劍也不能真的跟他談崩,一揮衣袖,憤憤地甩臉子走人了——憑什么你陳家洛就能做未來小皇帝的舅舅,我簫劍就不行?乾隆欠我方家的,可比欠你陳家的多的多!

留下陳家洛一人,對著霍青桐留下的笛子,滿眼凄楚卻是堅決:「青桐,是我對不住你,若我一開始相信你,不會如此……」說著,攥了攥手中的笛子,聲音擲地有聲:

「白蓮教勾結洋人,亂我中華,其罪當誅!」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打黃雀的還有瞄准的獵人,卻不知蟬兒還有一位好朋友——猛虎,躲在獵人的背後,覬覦著這頓美味的晚餐。

蟬兒即使是最柔弱的,但是也能用自己嬌弱的身軀換來自己的家園的和平——人類,是自由自在的動物世界的入侵者,是最不和諧的因素。

同樣的,古老的尚未滿足開放條件的國家,外來的不懷好意的勢力就是入侵者,不管這個國家內部有什么樣的矛盾,都不是那些高鼻子藍眼睛的人能置喙的。

霍青桐,包括陳家洛,同樣也不會願意他們辛苦爭取回部的自由,爭取反清復明,最終卻被外部的侵略勢力摘走了碩果——就是利用也不行,千秋史冊,可沒有人管你是不是被利用的!

可惜,白蓮教出手異常大方、跟洋人有聯絡的事實沒有引起其他人足夠的警惕,只有霍青桐——上次她挾持胤祥,胤祥脫口而出鄂羅斯女皇,確實是一時氣憤沒有多想,卻給了霍青桐警示。

可是,跟在回疆一樣,她的看法得不到眾人的支持,於是她只能破釜沉舟——我去「聽天由命」,若是白蓮教真的跟洋人勾結,他們一定會把這個計劃的變更告訴他們的主子。

於是,霍青桐跟隨郎德進宮行刺,陳家洛跟蹤牽線的白蓮教教眾,親耳聽到他跟洋人的密談,終於證實了霍青桐用自己的性命換來的真相。

……

白蓮教跟兩個組織決裂的過程很快,陳家洛跟紅花會其他的人,每人手里一把劍,干脆利落地把所有「白蓮教成員」和跟他們有過聯絡的人都殺了,然後立即再次轉移陣地,並重新做了下面的時間規劃;簫劍雖然不大明白,但是也默許了他們的行為——他所做的最重要的事就是在陳家洛殺完人之後,搜刮光了白蓮教人身上的財物,看來小燕子真的把他坑慘了。

於是,這一場,外國人,真正只能「看戲」了。

這個消息傳回八爺手里的時候,數字們,包括康熙和嬋兒,都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數字們都在,但是這群天生不對盤的兄弟們沒有一人出聲,整個毓慶宮很靜、很靜。

皆是因為霍青桐,那個直到昨晚,他們還不怎么放在眼里的女子——不管陳家洛的主意有多蠢多傻,多么讓數字們感到醞釀良久的力氣打到棉花上般無奈,霍青桐的存在,就為這一團任人搓揉的棉花里埋了一根純金的鋒芒畢露的尖針,不僅刺痛了陳家洛,刺痛了洋人,也刺痛了自以為局勢在握的他們。

毫無疑問,這徹底破壞了他們打算把天地會紅花會跟洋人一窩端的計劃,但是他們是真的嘆服。

良久,胤礽才把霍青桐那英姿颯爽的畫像慢慢展開,滿臉的驚嘆:「幸虧昨晚沒殺她,奇女子啊……爺要這輩子還是個男人,爺一定娶她!」

「保成……」胤褆的臉色很詭異,「你不會是認真的吧?」

胤禟嗤笑一聲:「算了吧,二哥,就沖你這輩子還是姓愛新覺羅的,人家就一眼都不會看你——像爺這種掛個漢姓的,說不定還有點希望。」

「九哥你開玩笑的吧?」胤俄也一下跳起來,眼睛瞪得大大的。

胤礽跟胤禟對視一眼,同時:「爺不是說著玩的!」

「咳咳!」康熙咳嗽,這話題都飄到哪兒去了,小臉兒沉下了,「人家一個無依無靠的弱女子,單槍匹馬地就把洋人的盤算給掀的差不多了,你們一個個的還在這里胡鬧!」真丟人,真真丟人!

看著一幫兒子低頭面露愧色的模樣,康熙更是氣哼哼的:「朕怎么就生了你們這些個不消停的……那姑娘怎么就不是朕的女兒呢?朕要有這么個女兒,朕還要你們干什么!」康熙老爺子是氣大了,連「男女平等繼承權」這種前衛的思想都出來了。

數字們縮縮縮,都快把自己縮到凳子底下去了,尤其是胤禩,一張白皙的俏臉紅透了,自己見縫插針,結果給人家釜底抽薪了,真真丟人!

嬋兒終於看夠了三哥訓子的戲碼,說了句公道話:「也不能全怪他們,雙方消息和立場都不對等,胤禩能這么快查清楚,已經不容易了。」

一聲冷哼從康熙爺鼻子里傳出來,良久才轉眼給了他的八兒子一句勉強算得上安慰的話:「雖然不是女兒,也能將就了。」

胤禩頓時在心中淚流滿面,而其他幾位就是悲傷逆流成河了……數字們都很委屈也很憋屈,我們早就能解決他們的,是皇阿瑪您一直說阿里和卓代表的是回部的和平不管怎么樣不能破壞的,是您一直說把人留著等查清楚了一窩端給洋人一個好看的!

胤禛暗地里勾勾他家八爺的手指——對不起,小八,是我的粘桿處的消息沒配合好。

八爺可是一點兒沒有安慰——自己跟人家玩了那么多年,都沒一個小姑娘干的漂亮!

胤礽搗搗他家那位,示意趕緊轉移話題,要不然他們這幾個今天就要在這毓慶宮里被老爺子羞得上吊了,胤褆「休養」半晌才從他家太子爺那驚人之語中回味過來,下定決心也好好辦差要不然老婆都要跟女人跑了……趕緊一步跪下來:「皇阿瑪,那些個白蓮教教徒的和洋人的死,兒臣已經壓下去了。」

「怎么壓下去的?」老爺子勉強提起精神,「這里面可還有洋人,不好好處理,弄到明面上,還是咱們理虧。」還不能把這些「凶手」交出去,人家殺的又沒錯!

「宗教糾紛唄!」胤褆說的要多無辜有多無辜,「一方說上帝是世間的主宰,一方信奉他們的白蓮聖母,還有幾個喊阿彌陀佛的,吵著吵著就上升成斗毆了。」

「可是那些都是劍傷啊!」到底都是打仗的時候歪主意用慣了的,胤禎轉了轉眼睛就想到了,「大哥,太損了吧,死無全屍?」

「燒了?」事實證明,胤祥還是個厚道人。

「誰去給他們火化啊!」胤禎白他一眼,心道怪不得說這個是「俠王」呢,跟他比起來自己確實夠下三濫的,「亂葬崗上給狗啃啃分分,誰還認得出來是什么傷啊?可惜不是在沙漠荒原一代,禿鷲干這活兒更爽快。」

胤褆隨口接上:「海上是最簡單的,直接扔下去,不過不能在自己基地里而要在敵人軍營那邊,因為很大可能會引來鯊魚的。」

……尼瑪你們是將軍是元帥,不是地痞流氓也不是海盜倭寇!

沒上過戰場的幾個看他們的眼神都夠詭異的,連帶胤祥——雖然他也經常出生入死,但是從來沒算計敵人的屍體來「玩」……

「要是我們死在那兒,也一樣。」胤褆的一句話讓握著他的手的胤礽一抖,再多的諷刺也說不出來了。

「好了,保清,接下來的事呢?」康熙老爺子不得已,把再次偏離的話題給拉回來。

胤褆攤手:「就是這樣,還有幾個埋得比較深,老八查出來霍青桐他們不知道的,兒臣都逮起來了,正好缺幾個『移屍』的人,兒臣就把他們算上,斬立決了。」看,多么完美的沒有瑕疵的故事——咱們也不差對不對,就是給陳家洛擦屁股很不爽!

京城里居然還管殺不管埋,你拿爺當擺設啊!爺不想抓你,你也別給爺惹麻煩啊!這男人迂腐至極,手段也不行,真不知道霍青桐是怎么看上他的!

「反正弘歷不在宮里,這件事順天府是報給兒臣的,就算在兒臣這里結了。」胤禛接了下去。

「皇阿瑪,那接下來,還是按咱們的原計劃,讓香香入宮含香入京?」胤禩趕緊問——和親乃是從漢時就流傳下的一種代價很小的保家衛國的國策,還是有利用價值的;但是,和親的女人,必須是干干凈凈的!

至於那個敢跟人私奔七次的含香……都在路上了也不能攆回去啊,不進宮就行了。

康熙點了點頭:「必須的,這可是一個跟回部講和的機會,不能放過。」

嬋兒卻笑得歡快:「小五啊,二公主那里,好吃好喝好好招待,錢直接找你四哥支,這場戲可關系到咱們大清的面子,不止是給洋人看的,更不能讓二公主把咱們看扁!」

「是!」一直在裝透明人的胤祺抖了三抖。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是想寫「棉中針」的,但是想起書劍里有一位「棉中針」,所以改成了「綿中金」。

☆、綿中金之漢臣

清朝,毋庸置疑是滿族的朝廷,但是無論是哪一個少數民族,入主中原,只有兩個結局:第一,被趕出去;第二,被同化。

乾隆三十年,正是滿清皇室的鼎盛時期,但是也是民族的轉折時期——蒙古、回疆、西藏問題接連解決,該臣服的都臣服了,被忌憚的全在邊疆自己玩自己的;朝堂上,便再次恢復了乾隆朝初年的景象——滿漢重臣,在除了軍隊方面,分庭抗禮。

因為雍正皇帝重用漢臣——被逼得,奪嫡時候沒幾個滿臣支持他,而漢臣對滿族宗族之事一向退避三舍;所以,乾隆初年以鄂爾泰和張廷玉代表的滿漢陣營爭得叫個頭破血流,還好,兩人都還記得自己為臣的本分,更記得康熙年間明相索相的悲慘結局,在引起乾隆的徹底忌憚之前,都紛紛有病的有病,辭官的辭官了。

結果倒是不錯,都撈著一個配享太廟,所以說真是退一步海闊天空啊!

但是彼此的勢力和影響力都留下來了,滿族仍在軍隊上層占主導地位,漢臣則是掌握著翰林院和科舉,連帶著許多言官,而其他方面,則各有交叉。

胤禛這輩子的情況跟上輩子不同,上輩子,除了胤祥跟隆科多等少數的幾個人,他能依靠的只有張廷玉、年羹堯、田文鏡、李衛他們,只能重用漢臣,所以也造成了很多滿族大臣對他的不滿;但是這輩子,他背後的都是滿洲大姓,所以,他對於張廷玉推薦給自己的那些個門人,都只在暗中聯絡。

——所以說,天家之事,只關利益,至於民族,那是之後考慮的;就算乾隆真的是個漢人,在軍隊掌握在滿洲貴族手中的情況下,也不會腦殘到自己去反清復明。

但是,這就給人一個錯覺——咱們現在這位「隱形太子」,似乎沒怎么得到漢臣的支持。

胤禛拿著一封信,臉色有點兒奇怪。

「四哥,這是……」胤禩抽過信,翻了翻,臉色比胤禛還詭異,「這就是那個陳家洛確定你一定會娶他妹妹的原因?他那腦袋是怎么長的?」

「我怎么知道!」胤禛把信抽回來,沒好氣地扔進火盆里。

「哎,四哥,」胤禩,看著被火漸漸吞噬的信,覺得有點兒可惜,用手抵抵他,「我還想把這信轉交給陳邦直老先生呢。人家陳老先生,宦海沉浮幾十年,也是個難得的聰明人,怎么就生出陳家洛這么個不知事的呢?本來嘛,要是他妹妹再勾引勾引,四哥你的定力再差一點,說不定就真成事了;可是他這么一提醒,四哥你是無論如何都『不敢』娶他妹妹了!」

看著自家八弟越來越燦爛的笑容,胤禛默默閉嘴,知道說什么都沒用。

「他不知道『儲君不攝政』的規矩嗎?二哥那教訓就在那兒呢……哎,四哥,要是你再得了漢臣的支持,就算咱們都信你還不想篡位,小弘歷都不信了——他要還信,爺就代你打死他!四哥,你不介意吧?」陰狠地冒出個「打死」之後,胤禩又恢復了如花的笑顏。

胤禛默默點頭——弘歷要是到那份兒上還不忌憚他,那就送給小八打死出氣吧;真笨成這樣,不如不生!

「真是的,早知道這樣,你還不如挑弘時呢,可惜,那變成弟弟的兒子了。」胤禩跟他鬧了這么久,當然不是無理取鬧,只是借著這件事狠狠涮他——誰讓這家伙兩輩子都比自己占便宜!

誰知道那人忽然從背後抱住自己,聲音低沉又帶了點討好:「小八,要不咱們努力努力,把弘時生出來?反正那是我們的兒子……」

胤禩下意識地把花盆底狠狠歪到他靴子上,滿意地聽到一聲抽氣——你怎么好意思說這話的!

另一邊,嬋兒一邊數珠子一邊揶揄他的好三哥:「這陳家洛也把自己的陳家看得太高了,再厲害,比得過張廷玉嗎,比得過你那時候的李光地嗎?」

康熙專心練走路,不理他。

「你那心胸還是比你兒子差了點,要是你少顧忌些李光地的漢人身份,他就能真正做明珠索額圖之間的制衡了。」嬋兒重生的最大任務就是打擊他。

「要不是後來知道你手里扣著幾個漢軍旗的,朕至於這么忌憚他們嗎?」康熙漲紅了臉,沖他大吼。

「沒有容人之量,還學會推卸責任了。」嬋兒一針見血,但是還是有點兒奇怪,「三哥,我還是有點不敢相信,你這四兒子真的只有漢臣能用嗎?」

「老八的手太長了,有些人,朕也是這輩子才知道,也是『八爺黨』的,」提起這個,康熙爺還有點兒咬牙切齒,「還有德妃……朕一個不留神,她給老四指的沒幾個有身份的!」

「還說你的好孫子的後宮亂呢,我看你的後宮也是一鍋粥。」嬋兒繼續諷刺他。

「總比你個和尚還私下成家的好!」

「胡說,老衲怎會犯那色戒,」看著自家三哥明顯不相信的眼神,嬋兒扭頭,很高傲,「你第一個兒子是在你十四歲出生的,我怎么會比你差。」他出家那會兒,別說老婆,孩子都好幾個了。

康熙一邊吐血,一邊繼續練走路——拜佛求佛祖把他收走是沒用的,明顯這弟弟比自己更討佛祖喜歡,拜皇阿瑪……拉倒吧!比起四弟,自己就是從橋肚子撿回來的!

所以,這偏心眼,絕對是遺傳的。

又讓咱們先帝爺「後院起火」,當然是陳家洛總舵主的一封信,哦,現在不是陳總舵主了,應該叫陳進士,陳家洛確實是個才子,為了入仕,考取了進士。

因為科舉的前幾名是要皇帝親自決定的,乾隆偏偏又在春游,所以胤禛請示了乾隆之後,讓內閣大學士、翰林院等廣議,最終確定,陳家洛為探花郎,任庶吉士,翰林院編修。

就是朝堂上,謝恩的時候,兆惠一直在摸胡子,喃喃自語:「我怎么總覺得在哪里見過這個人呢,難不成我真的老眼昏花了?」

陳家洛當然要感謝循親王的「提拔」,這也是積攢人脈的一種方式,所以,那封信就堂而皇之地令人送到固倫和孝公主的公主府上,讓其轉交循親王的。

公主府倆主人知道之後,額駙親自出門送走了那位送信的「大爺」——真是大爺,不卑不亢,保持著反清復明義士的尊嚴……

胤褆拿著信一邊搖頭一邊自言自語:「爺不跟他計較,野燕子的哥哥,能有腦子就是奇跡了……保成,這是給老四的信啊!」

胤礽很沒壓力地直接拆信封,抖開紙張,才看兩行就笑的綳不住了,把信揉成一團塞給小廝:「送進宮去,送給循親王……哈哈哈……」

「保成!」胤褆無奈地看著小廝帶著信奔出去,把掛在自己身上的美人扶進屋子,太子爺還是笑得前仰後俯,直接導致直到半個時辰後,胤褆才搞清楚信上寫了什么。

「你說那個陳家洛對著老四承認自己是陳知畫的哥哥?」胤褆皺眉,「說是因為小時候遇到個道士,說命中帶煞,需再家外養到二十歲再入宗族,所以家譜中無他的記錄……老四傻了才會信!」

「不止這個啊,哈哈哈哈……」胤礽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捂著肚子直喊疼,「那字里行間,除了對老四的『欽佩』、『敬仰』,就是反復強調他陳家在漢臣中,尤其是翰林院的地位……」

「……他的意思是,老四要想得到那部分支持,就必須娶他妹子?」胤褆的臉扭曲成了誇張的糾結,「他……讀書讀傻了吧!」

「哈哈哈哈哈……不傻,哪里能想出這種招?」胤礽還在狠狠拍大腿,笑得已經是全無形象了,「老四現在已經是鐵板釘釘的太子了,干嘛還要他陳家的人脈來惹弘歷的紅眼?」

「其實這也可以看出陳邦直真的是清白的,他要是幫陳家洛出主意,也就不會有這出了。」胤褆搖搖頭,抽出筆,開始……寫回信。

「你什么時候這么了解老四的?」胤礽不笑了,狐疑地看他。

「我不了解老四,但是我了解老八,」胤褆一揮而就,讓人找信封,「他可不會放過這么個折騰老四的機會,咱們的雍正皇帝,估計是沒空回信的。」

胤礽湊過去看他的回信,非常簡潔明了,就三個字,「知道了。」

「知道了」,這是什么答復?

陳家洛跟簫劍面面相覷,但是胤禛將他任為翰林院庶吉士的行為,還是讓他們相信,循親王是被「打動」了。

陳家洛在陳邦直的跳腳中高調地出現在了宗族中——確實非常高調,春闈三甲,白馬玉面探花郎,翰林院編修,還是循親王寫信向乾隆稱贊他的才華,最終將他放到了陳家勢力最大的翰林院。

陳家這代沒有男丁,族中長老不知道他是反清復明的紅花會總舵主,歡喜地迎他回來了,當然翰林院諸人也不知道,但是陳家洛的下一個舉動把所有陳姓人和陳家的門生都嚇了一跳:

上報,知畫與五貝子的婚約無效,因為知畫一遠房叔叔的在幾年前過世了,知畫議婚的時候,尚在孝期,所以婚約無效。

天知道陳家洛是從哪個角圪垯里把這個早就分出家去一直杳無音息的叔叔翻出來的!

陳氏族人都驚了,雖說孝期不能議婚,但是這指婚聖旨都下了,還是在小選的時候皇上「開後門」下的,你這么一出,不止是在打陳家的臉,還是在打皇家的臉啊!

陳家洛卻認為自己走了一步好棋,他不止是為了給循親王抬轎子,也是為了那些個漢臣抬轎子,要是漢臣多了一個「擁立之功」,那就更方便提拔了,到時候一定會成為自己「反清復明」的中流砥柱。

但是,往往,政治,跟民族分的沒有那么清楚。

京城胤禛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反應很淡定——皇上不在京中,本王無權干涉此事,移交宗人府。他才沒那個閑心理這事,有時間他還要好好哄自家八弟呢!

掌著宗人府令的胤祁處理地也很干脆利落,陳知畫與五貝子永琪孝期議婚,無效,取消!當然,在下這個決定的時候,已經快馬加鞭報給乾隆了,還非常「忠君體國」地提交了自己的「解決辦法」。

乾隆是出去春游的,直到永瑆他們的婚事臨近了才返京,回來第一件事,就是給知畫格格重新指婚——一年前在孝期,現在不在了啊,沒關系,咱們不嫌麻煩,重新指一次婚不就行了,秀女不好不在選秀期指婚,但格格就不一樣了啊:

陳知畫封固山格格,嫁五貝子,為側福晉,賜庄園二座,為嫁妝。

陳知畫臉色慘白的接了聖旨,她知道自己沒有機會了,因為婚禮,就在七天後。陳家洛也愣了,不知道為什么循親王會拒絕這么明顯的好事。

簫劍卻非常滿意,甚至有點兒興奮:「我就說嘛,一開始不就考慮的是五阿哥,干什么還要換呢!」

陳家洛默默把玩著自己的佩劍——是啊,現在,能考慮的只有五阿哥了,雖然聽說是個草包,但是……希望乾隆皇帝,像自己期望的一般昏庸好色吧!

☆、綿中金之認子(上)

永琪、永瑆、永璂的婚禮在同一天,都算不上隆重——永琪只是娶側福晉,永瑆是個光頭阿哥,永璂的母家和妻家勢力都不大。

胤禛胤礽永琮永瑜胤祐他們去了永瑆那邊,胤禟胤俄帶著幾個阿哥去給永璂長了長臉,畢竟都是天家的孩子,這個十二阿哥除了笨了一些,還是很可愛的。

所以,雖然跟胤礽那婚事不能比,但是三個「落魄」的一比較起來,還是永琪最可憐,欣雅給足了陳知畫面子,不顧府里的艱難,大擺筵席,但是有沒有人來,來的是哪里的小貓小狗,就不是她這個只在內府中的側福晉能控制的了。

據說,五貝子跟他的新側福晉新婚的那天晚上,新房的門被五貝子的一個格格砸了,陳側福晉被打傷,但是五貝子居然直接拋下人家跟著那個格格跑了!

據說,陳側福晉在新婚之夜,一個人坐在燈下哭了一整夜……

但是,現在整個四九城,尤其是宗親貴族,沒有人關心五貝子府上的笑話,所有人都在傳一個公開的「秘密」:

「咱們皇上不僅有私生女,還有私生子啊!」

「胡說,那是什么私生子,那是怡貴人小主的親生兒子,可惜給咱們皇上……」

「可是奇怪啊,這孩子怎么會在富察大人家里呢?」

「有什么奇怪的,當年南巡的時候,不是富察大人負責保衛的嗎?」

「這么回事啊……我就說,他那臉長得可跟哲親王一模一樣,不是親兄弟,哪有這么像的?」

「哎,說到底,都是咱們爺不著調,就是可憐了孩子……好好一個皇子,給弄得名不正言不順的,哎!」

「可不是?不過,我聽說,咱們爺好像是想要把人認回來!」

「認回來?」

「不是吧?」

「沒錯,這事已經捅到宗人府了!」

「宗人府……天,咱們皇上又抽了嗎?」

「皇上哪天不抽,這回不就是換了個法子抽!」

「抽吧抽吧,反正這是皇家的事,跟咱們沒關系!」

——以上取材於某幾位大人的密談。

胤禛捧著粘桿處的折子一個勁兒地冒冷氣,胤禩在一邊的床上笑得打滾:「四哥,咱們是不是想多了,就你家小弘歷這德行,認個兒子回來,沒人會奇怪的!哎,其實也不怪人家陳家洛想出這么個主意,全天下都知道你這兒子偏聽偏信還老是抽!」

「抽抽龍!」胤禛想到敏敏對他這兒子的評價,咬牙切齒,手里的密折都能攥出一個洞了,「紀曉嵐那邊怎么說?」

小太監極力抹殺自己的存在感:「紀大學士已經答應幫忙了。」

宗人府的效率一向很高,福康安這事,本身就是「證據確鑿」,胤祁沒費什么功夫就查清了「真相」:

怡貴人,曾很是得寵,乾隆十八年隨幸南巡,但是,因為某些原因,被皇上怒斥,還直接扔在了行宮里——而乾隆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越過皇後毀了怡貴人的冊文。

怡貴人就這樣不是貴人了,行宮自然也不能住,但是她在南巡隨駕之前,懷孕了!這個孩子按照敬事房的記錄,確實是皇上的,但是她不是貴人,孩子也自然不好再算皇家的——她只能求當時負責南巡護衛的傅恆,救救自己的孩子。

生下孩子後,為了免去自己兒子「私生子」的惡名,怡貴人自殺了,傅恆將孩子帶了回來,謊稱是自己的兒子,取名福康安……

但是,可能是老天都看不過怡貴人的冤屈,這個孩子,相貌跟乾隆的嫡子永琮驚人的相似,以前是因為福康安比較胖,看得不明顯,現在瘦了下來,那眉眼間的清俊,跟永琮是一模一樣。

——至於為什么確定怡貴人是冤屈的,其實當年那事……大家只是不敢說,就是皇上看上了個妓|女,怡貴人仗著得寵以「勾引皇帝」的罪名把人杖斃了,皇上認為被下了面子,就出現了這么一系列的事。

敏敏一直在咬手指甲聽故事,聽到「妓|女」二字,一口咬到手指上,疼得眼淚汪汪的,還不忘問:「那個妓|女是不是叫夏盈盈?」

胤禛面癱著臉:「沒這回事,就是根據皇額娘講的故事,兒臣編的。」

敏敏替腦殘龍委屈——他還沒做這事兒呢,您就確定你那兒子能荒唐到這程度?

胤禛壓抑怒火——雖然怡貴人不是因為這個死的,不過也差不多了,在南巡的船上跟個弘歷帶上船的貧苦女子爭風吃醋,讓那女子投了河,怡貴人便被弘歷厭棄了。

宗人府那關,就這么輕飄飄地過了,但是真正的難關在朝堂上——許多人,尤其是飽讀詩書的大儒,堅決不同意皇上認個兒子回來。

「皇上,天家乃是萬民表率,這福康安已經在富察大人家養了十幾年,就這么認回來,知道的,說怡貴人是冤枉的;不知道的,還不知道……齷齪成什么樣呢!」老儒生滿臉通紅,難為他了,一把年紀德高望重,實在說不出「扒灰」、「亂倫」那些字眼。

傅恆就跪在朝堂中央,滿背的冷汗,但是一直低著頭,什么話都不說,福康安還在宗人府,既是隔離,也是保護。

真相確實很齷齪啊,但是作為一個皇帝,就要練就「齷齪也是有理」的萬里長城般的臉皮,尤其是抽抽龍乾隆陛下,他這臉皮早就可以趕上地殼厚度了,只見乾隆爺龍爪一拍,臉一板:「什么話,朕身正不怕影子斜,誰敢在背後嚼舌頭!」

胤禛站在階下狠狠壓抑自己的怒氣——弘歷你是怎么好意思說出這些話的!

和珅感覺到胤禛周圍的氣壓已經可以制造旋風了,趕緊抵抵紀曉嵐:大學士,該您上場了!

紀曉嵐沒好氣地瞪他:雖然不是壞事,但是你拿小月威脅,太下作了!

和珅微笑:對付您這種一身正氣的,就得用您最不熟悉的下作法子!

「皇上,臣有事啟奏。」紀曉嵐像模像樣地上前一步,作揖。

「紀曉嵐想說什么?」乾隆勉強提起一絲興趣,因為紀曉嵐是文人當中比較特殊的,迂腐又不失圓滑,正直卻不會死板,他覺得,紀曉嵐應該能幫自己解開這一團亂麻。

「臣以為,皇上這個兒子,必須認。」紀曉嵐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因為滿朝堂都被他這話震驚了。

「『必須』認?」乾隆頓時喜形於色,「你說說,怎么個必須認?」

「皇上,人之為人,須仰不愧於天俯不愧於地,皇上乃是人中之龍,更該遵守君子之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紀曉嵐引經據典,說的有模有樣。

「沒錯,朕是虧欠了怡貴人和那個孩子啊!」乾隆說的深情,讓階下的胤禛想踹他——混小子,不是你皇阿瑪我讓胤祁給你找了這么個「頂缸」的,你還記得誰是怡貴人?

「皇上,不可!」立刻有人出來阻止了,「按照民間的傳統,流落在外的孩子,就是私生子,是萬萬不能認回來的啊!」

「哎哎哎,李大人這什么話,」不等乾隆發難,紀曉嵐就一煙桿過去挑開了那「義正言辭」的李大腐儒,「李大人,您是前輩,您飽讀詩書,下官就問問您,什么叫流落在外的孩子都是私生子?」

「這本來就是啊!」李大人看他跟看異種生物似的。

「嘶……」紀曉嵐抽了一口煙,噴了李大人一臉,才慢條斯理地繼續發問,「我問問李大人,當年這秦始皇,是不是跟他母親一起在趙國當俘虜,最後幾乎是逃回秦國的?這算不算流落在外?還有啊,咱們拿近的說,這明朝有個皇帝叫朱佑樘吧,貌似在他七八歲之前,他皇父都不知道他的存在,那他算不算私生子?」

「那……那不一樣,那都是在皇宮里出生的!」李大人的臉紅得跟番茄似的,一半是氣得,一半是被那老煙槍熏的。

紀曉嵐像是被踩到尾巴的貓一樣,一下子跳起來,眼睛瞪得圓圓的:「皇上,難道此等關乎子嗣的大事,敬事房都沒有記錄,臣請皇上嚴辦敬事房!」

「你!」高無庸死瞪眼珠子,要不是顧忌自己太監的身份,就過去敲那大煙袋了,立即跪倒乾隆腳下,「皇上,奴才冤枉,關於怡貴人和龍嗣,敬事房記錄的清清楚楚!」先帝爺挑怡貴人,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她南巡之前承過歡!

「這關敬事房什么事!」李大人的眼珠子瞪得更大,他再耿直也知道這些個大太監不能得罪,要不然以後指不定怎么穿小鞋呢。

「哎,咱們大清的內宮,管這事兒不就是敬事房嗎?」紀曉嵐一副賴皮像,笑看乾隆,「皇上,臣沒說錯吧……」

乾隆把自己私生子的事兒拿到朝堂上討論,就是提前做好准備加厚了臉皮的,但是被紀曉嵐這么一問,還是有點兒掛不住,故意板起臉:「這是朕的家事,跟你們沒關系!」

「就是就是,這是皇上的家事,跟咱們沒關系!」紀曉嵐頓時像滿朝的同僚笑了,一副攤手就准備下朝的模樣。

卻還有人不同意:「皇上,不可啊,這福康安在富察大人家養了十幾年,又住過宮中,宗親大臣都認識他,忽然從大臣之子變成皇子,這不是讓人說閑話嗎?」

「那就放著福康安繼續住在富察大人家,讓別人看著他越長跟本王越像,然後在背後編排本王?」難得上朝的永琮黑著臉,打斷了那位大人的「偏頗之言」。

這個嘛……那位大人也無言了,福康安那臉就是最好的證據,還是捂不住的證據。

又有新說法了,還叫的非常凄慘:「皇阿瑪,天家子嗣不止關乎皇上,更關乎大清國體,請皇阿瑪聖斷明裁,不要忘了聖祖年間——」

頓時,滿朝大臣,無論滿漢,那臉色都變得綠油油的……五貝子,「九龍奪嫡」這種禁忌……是能說的嗎?你其實不是在皇家養了二十幾年的阿哥吧,你其實才是皇上認回來的「滄海遺珠」吧?

作者有話要說:嘿嘿,這段喵就是改編《紀曉嵐一》里頭為了莫愁在朝堂上跟大臣吵架的那集~

☆、綿中金之認子(修文)

「皇阿瑪!」在乾隆的臉色瞬間冷下來的時候,有人救了滿朝的人,胤禛上前一步,用低沉卻氣勢十足的聲音壓倒永琪那嘶喊,「《五帝本紀》有言:『使布五教於四方,父義,母慈,兄友弟恭,子孝,內平外成』,福康安既然是皇阿瑪的孩子,自然應該回歸宗籍,齊家治國平天下,皇家必須為天下做一個表率。」

大臣們沒有一個敢說話的,就是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剛剛那些個搶著說話的大儒們有點兒後悔了——認一個皇子回來,還是富察家的皇子……連最被威脅的循親王都沒意見,他們干什么觸皇上的霉頭呢?

——也沒人是笨人啊!

乾隆冷哼一聲,高無庸已經看著皇上的暗示,讓侍衛把永琪堵嘴拖走了,整個朝堂還是一片寂靜,不少官服都被汗水浸濕了。

但是,還是有人不畏強權的,一人端著折子上前:「皇上,臣並不認為皇子不該入玉牒,只是臣想請問富察大人一個問題,當初您找到了皇子,為什么沒有報告皇上?」

剛剛是寂靜,現在便是死寂,連胤禛都有點詫異,不禁去看那端著折子一身傲骨的人——不到三十歲,卻是眉宇剛硬,頗有當年田文鏡之感。

看官服,不過三品,還是個閑官,上書房的一位普通師傅。

紀曉嵐不少痕跡地皺了皺眉,手里的煙桿隱秘地向下動了動,可是被煙桿微微戳了一下的王傑又往前走了兩步,避免紀曉嵐燒他的袍子。

紀曉嵐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個孩子是他極為看好的,可惜就是性子太傲不懂得變通,這一看就是皇上拿來走個過場的事情,你一個連實職都沒有的學士冒什么頭的?可別真的觸了什么陰私,紀曉嵐可舍不得這個自己都想收為弟子的孩子就折在皇帝的腦抽上。

見乾隆一時不語,下面不免有些微小的議論,當然全是針對這個王傑的「勇敢」的——你真敢,皇上不提這事,他們自然不敢問傅恆這么明顯不對勁的地方,看皇上這態度,擺明了就是陰私事不能問的,你觸皇上的霉頭,還把領軍機大臣得罪了——你敢,真敢!

傅恆坐到今天這個位子,政敵不在少數,但是宦海中的人都知道,打蛇不死還被反咬一口是最蠢的,而且看這樣子,別說打不著蛇的七寸,估計連蛇尾巴都摸不著!

胤禛卻揚起一抹不著痕跡的笑,傅恆也在心中松了一口氣——果然,還是有剛正不阿的人的。

「此事……」乾隆正煩惱著怎么說,傅恆得了胤禛眼色,就先一步膝行而上:「皇上,臣有罪,臣有罪,臣怕此皇子讓皇上為難,臣怕此皇子不能被太後老佛爺接受,所以才私自瞞下了皇子身份,臣有罪!」

——太後!

好吧,看不明白也聽明白了,就是各個都恨不得自己沒長耳朵,真是陰私啊,王傑你個腦子只有一根筋的活膩了自己找繩子上吊去,別帶上我們啊!

也就一個人不懂,王傑,真的十分疑惑,還想問傅恆:「富察大人,您還沒說——啊!」慘叫一聲,因為紀曉嵐直接把煙斗按到了他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