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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含香悲憤地抬起頭,「皇上改了我的名字,改了我的身份,不允許我穿回人的衣服,不准我信奉伊斯蘭教,這樣,您還要我嫁!」

「那是皇上對你的恩典!這里是京城,不是回部,你的妹妹香香做了妃子,也是要守大清的規矩的,你也一樣!何況你還是給皇子做正妻,比你妹妹還殊榮!」

「爹!」含香不懂,為什么回部戰敗之後,她的爹就變得這么陌生這么冷情,明明之前她跟蒙丹私奔了那么多次,爹都能在嚴肅的教規下保住自己,可是為什么現在要逼自己?

阿里和卓痛心疾首:「含香,你必須嫁,這是為了回部,為了你的族人,他們奉你為聖女,你難道不該保護他們?」

「以前一直是青桐保護他們的啊,現在香香又入宮了,爹您不能放了我嗎?」

「不能!」阿里和卓心如鐵石,招呼幾個冷笑的嬤嬤,「各位嬤嬤,小女頑劣,還請各位多多教導。」說著,還塞了不少銀子。

嬤嬤們當然拍胸脯:「和卓放心,奴婢們一定會把郡主教導成合格的皇子嫡福晉!」

含香的痛苦已經哭不出來了——她現在已經不是公主含香了,而是郡主塔娜……

毓慶宮——

胤禟胤禎趴在一起看奏折,忽然一起笑得滿地打滾。

「小九,十四,干什么呢?」胤禩想把兩個弟弟攙起來,卻差點被兩人一起拉到地上去,又好氣又好笑,「看到什么笑話了,把你們樂成這樣!」

胤禟捂著肚子笑得快瘋了:「八哥,你不知道,哈哈哈!那個含香不是要嫁給永琪了嗎,她那個情郎蒙丹……哈哈哈哈……」

「怎么了?」胤禩被說得也提起了興趣,想抽過奏折看,卻被胤禎死死抓住紙。

「十四你怎么了?」

胤禎強忍著笑意把胤禟拽起來,捏著折子不懷好意地對他家八哥笑:「八哥,你是最懂人心的,那你能不能猜猜,我們在笑什么?」

「哈哈哈……對對,八哥你猜猜……」胤禟一邊流眼淚一邊捂肚子。

「這沒頭沒尾的,我怎么猜?」胤禩沒好氣地看他們,「我又不是神仙!」

胤禎卻搖搖頭,還是很壞:「八哥你猜嘛,瞎猜也行。」

胤禩知道今天自己不猜這倆貨不會放過自己,只能動起了自己兩輩子都用來研究人的大腦:「你們說的是含香和他那個情郎……能把你們笑成這樣,應該是個很出乎意料的事……」

胤禩忽然瞪大了眼睛:「蒙丹見過永琪了?」

「不愧是八哥啊,哈哈哈……」胤禟拍著大腿把奏折搶過來塞給胤禩,「那個蒙丹來了京城,四處打探含香,結果認識了那個還珠格格,還收了她做徒弟!」

胤禩的眼睛頓時滾圓滾圓,胤禎還好心地繼續解釋:「不止呢,小燕子打包票要幫她師父找『師母』,為了方便學功夫,把人接進了五貝子府!」

胤禩差點一口血噴出來:「那個含香快過門了吧?」

胤禟笑得賊壞賊壞的:「所以啊,爺等著看好戲,哈哈哈哈!」

胤禎也在一邊打滾:「不知道等著綠帽子到自己頭上的時候,永琪還會不會像那個女人寫的那樣,被『感動』了!」

胤禩也笑得不行了,捂著肚子翻奏折:「永琪這『艷福』,也真真是難得了,一個兩個三個四個不消停的女人,他都有本事全娶回家去!對了,德嬤嬤,把我房里那對玉石寶劍給福康安送去,說是爺賞他的,他可給爺安排了場好戲!」

其實在坤寧宮的福康安接到玉石寶劍的時候是相當「謙虛」的:「十嫂客氣了,這事兒永瑤也是順勢而為,能搞到今天這步,最神奇的還是天意。」

「那個臭小子……」胤禟還在拼命拍大腿,忽然臉色一白,捂著肚子就倒下了,「啊!」

胤禎身手利落,一步上前把胤禟接住了,更被那涔涔的冷汗嚇得夠嗆:「九哥,你怎么了,別嚇我!」

胤禩已經嚇得臉色發白,粘桿處的小太監更是飛奔著去請太醫了。

胤禩跟胤禎還是得先把胤禟扶到床上躺著去,胤禟此時的臉色非常難看,看來真是疼狠了,牙齒咬的緊緊的,被子都快被他抓破了。

何太醫再一次被用輕功拎到了毓慶宮,其實看胤禟這模樣他就有譜了,所以這次診脈很快:「八爺,十四爺,九爺這是笑得太厲害,動了胎氣,老朽扎幾針,再開點葯,就沒事了。」

「胎氣……?」胤禩跟胤禎互看一眼,都僵住了,當然,最僵的還是躺著床上雖然很疼但是好歹沒暈過去的胤禟。

「小九,你跟小十……」胤禩明白了,不知道該說恭喜還是該覺得別扭。

康熙老爺子是最別扭的,他居然又要有嫡孫了——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嫡孫。

總之,因為胤禟那月份比胤礽還淺些,被老爺子勒令回家安胎去了,前三個月不准出府,出旗商業府的事全部移交胤禛跟和珅,順便十四也跟著練練手。

——十三就算了,那貨只會散財。

胤禟悲憤地要起義了,他笑話胤礽的時候是很沒心理負擔的,但是換自己在府里悶著,那是肯定受不了的,偏偏他家這個還是個一根筋的,只知道拿著一堆孕婦禁忌的書啃然後找葯膳學按摩獻殷勤,但是就是不給胤禟出府。

「爺不是女人,沒那么嬌貴!」胤禟受不了了,他就在公主府的院子里散個步,他家這個笨蛋都要之前讓下人把地上所有的異物都收拾干凈順帶安排八個人把他前後左後團團圍住!

胤俄只知道撓著頭傻笑:「九哥,你就忍忍吧,你看八哥那時候,動了胎氣很危險的,你還是好好養著吧。」

胤禟死死掐他,但是他比胤礽善良點,沒帶指套,所有胤俄還是「幸福」地堅持著:「九哥,你現在安全最重要,真的!」

☆、風沙劫之尋親

宮里,寶月樓——

「香香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香香是個乖女孩,既然答應了陳家洛,便乖乖換上了滿人的衣服,學了滿人的規矩,現在給敏敏請安已經有模有樣的了。

「和妃請起。」敏敏盡量放柔聲音,因為她知道這其實是個小女孩,單純懵懂,她不想嚇小孩子。

香香乖乖起來了,柔順地像一只草原上的小鹿,閃著長長的睫毛,用下面那滴溜溜的黑眼睛好奇地看著敏敏。

「怎么了?」敏敏發覺她的眼光凝聚在自己的臉上。

「皇後娘娘看起來很和善。」香香倒不像敏敏所想像的那般全然是單純,她的俏臉上還帶了一絲戒備。也是,雖然不像原著那樣有殺父之仇,但是乾隆的軍隊確實屠殺了她許多族人,她必然是恨這個清宮的。

「本宮又不是吃人的怪物。」敏敏為了緩和氣氛,打趣著。

香香咬著嘴唇,半天才囁嚅著問:「這么和善的皇後娘娘,為什么要打仗呢?」

敏敏失笑,這話也只有這個女孩敢說,搖了搖頭:「本宮跟你都不喜歡打仗,但是男人的事,女人不能干涉太多。」

香香低著頭絞著衣角,不說話。

敏敏摸了摸自己已經顯出幾絲皺紋的臉,笑得更和善了:「和妃初來乍到,可能有很多方面不習慣,沒關系的,本宮和皇上都會慢慢教你。」

提到皇上,香香的眼睛頓時黯淡了,半晌才默默問道:「皇上什么時候過來?」

敏敏看她那堅決的小模樣,好像已經准備慷慨就義似的,忍住撲哧笑出來的沖動,搖了搖頭:「皇上近期不會過來的,你先住著。」

香香舒了一口氣,但是心也緊了緊,她答應了陳家洛,所以把討好乾隆當成了自己的任務,雖然不喜歡甚至是厭惡,但是也有一種「早死早超生」的心理的。

敏敏有點兒心疼這個女孩,她那么小,估計心理年齡跟自己的永珏差不多,她不懂政治更不懂戰爭,可惜她的愛人沒有辦法保護她。自己跟她是站在對立面的,她能做的只能以沒有冊封為理由不把香香的綠頭牌放上,能拖一天是一天吧,老乾年紀也大了,要是拖過了四爺篡位,那這個姑娘估計就能解脫了。雖然還是被禁錮著,至少能保住自己清白的身體。

「娘娘?」見敏敏出神,香香不禁開口詢問。

敏敏回過神,安慰地笑了笑:「你放心住著吧,別亂跑,宮里規矩大,本宮也是為你好。」雖然幽禁著很可憐,但是一來老乾的意思在那里,二來這姑娘確實單純,見到自己這個皇後都不知道怕,要是跟那些個宮妃攪在一起,恐怕不是被害了,就是被利用了。

「香香恭送皇後娘娘。」雖然恨,香香還是很乖地行禮了。

宮外,宗人府——

胤祁要吐血了,小弘歷給爺滾到四哥那自領五十大板,你又搞了什么幺蛾子,爺這宗人府管的是宗室的大規矩,不是專門負責給你找「滄海遺珠」的!

原因嘛,自然是又來一個認親的——尼瑪還有完沒完了?

「說吧說吧,是不是皇上前年微服出巡的時候遇到的,還是木蘭秋狄?」胤祁對著那抱了一個看起來不到兩歲的小女孩的婦人煩悶地擺擺手。

婦人懵了,直到那小女孩暗中掐了她一下,才討好地說道:「王爺您誤會了,這位是固倫建寧公主的小格格寶兒。」

「什么?」胤祁愣了,「固倫建寧公主?」就是皇阿瑪那個失蹤了的妹妹?

「是啊,」婦人指了指剛剛交給胤祁用來敲開宗人府大門的印了康熙玉璽的金飯碗,「這是聖祖爺當年賜給建寧公主的!」

真的假的啊?胤祁看了看那印,確實是皇阿瑪的,但是這建寧公主在康熙二十幾年就失蹤了,他在康熙五十幾年才出生,他怎么驗啊!

「那你是誰?」胤祁還是跳開了那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狐疑地看著婦人。

「老婦就是個奶娘,就是小格格的奶娘!」婦人演技當真不錯,跪著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喊開了,「小格格可憐啊,主子娘娘去得早,就留小格格一個孤女,家里的田產又被那些個沒良心的搶完了,奴婢這是走投無路了才帶著小格格一路乞討進京的……」

一路乞討?胤祁看著兩人身上不俗的衣衫,明擺著不信。

若不是還被胤祁盯著,小女孩要翻白眼了,暗中又掐了婦人一下——二姑,演過了——別再把鼻涕往我身上擦!

胤祁是越看越奇怪,但是那金飯碗是做不得假的,只能先揮手:「你們先留在這里,等本王查清事實再說。」

胤祁進宮了,當然結果就是小康熙的奶糊糊噴了一半灑了一半,除了在四叔面前,頭一次見皇阿瑪如此大驚失色:「你說建寧的玄孫女?」

嬋兒嫌惡地看著自己半身的奶糊糊,忽然對著胤禩伸開手:「小八,抱叔叔去洗一下。」

「……是,四叔。」胤禩看了看嬋兒那忽然鼓起來的腮幫子和瞪起來的小眼睛,奇怪的很,但是只能把幫皇阿瑪擦了一半的帕子塞給胤禛,自己抱著嬋兒下去了。

康熙還顧不得洗浴,抓著胤祁問:「除了建寧,她沒說什么?」

這下胤禛都奇怪的了,皇阿瑪這反映太大了吧?

胤祁也奇怪,乖乖搖頭:「她就說是建寧公主的玄孫女,叫寶兒。」

「那個飯碗拿來,朕看看!」康熙看起來真的很急。

「是。」胤祁慌忙掏袖子,還好帶來了。

看到金飯碗,康熙的眼睛就不由暗了,小手摩挲著那個飯碗旁邊的缺口,良久才嘆氣:「沒錯,是這個。」這個缺口,是大炮轟開的。

「皇阿瑪?」胤祁跟胤禛對視一眼,同時問道。

「沒事,」老爺子慢慢平復下來,揮揮手招呼胤祁,「你說那個婦人好像一直在看那個女孩子的眼色是吧……這樣,把那個女孩子帶進宮。」

「皇阿瑪?」胤祁是真的慌了,「這還沒查清楚啊,而且那個女人油嘴滑舌,不像良善之輩。」

康熙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朕只要你帶那個女孩子過來,那個女人不用管……油嘴滑舌,哼,不油嘴滑舌就奇了怪了!」說到最後,康熙自己都覺得好笑。

胤祁不敢再跟胤禛交換眼神了,趕緊出去想法子把人偷運進宮,胤禛也不知道怎么開口,倒是老爺子悠然地很:「老四,帶朕去洗一下換身衣服,可不能給人看笑話!」

「是……皇阿瑪。」

洗干凈了很舒服的康熙自己跌跌撞撞地走出來,看到軟榻上的人,眼睛就直了:「瑞希,你怎么在這兒?」

「你能來,我為什么不能來?」嬋兒瞪著眼珠子。

康熙自己吭哧吭哧地爬上軟榻,鄙視他:「我以為你不想見他。」

「還沒確定是他呢!」嬋兒忽然再次抓住他的圍嘴,猛搖幾下,「混蛋,看你還敢幫著外人欺負我!」

——這是怎么了?

對上胤禛驚愕的目光,胤禩也只能無奈搖頭——我也不知道,四叔跟皇阿瑪好像在說自己的話題,忽視了兒子侄子。

康熙被搖得脖子酸加眼暈:「放手啊瑞希,那個時候朕跟你算對頭吧!」

「是啊,所以他算你內人?」嬋兒繼續搖,狠狠搖。

康熙被這話噎得快吐舌頭了,頭暈眼花得抓住嬋兒的手解救自己:「……什么亂七八糟的,前塵都放不開,你還是出家人嗎?」

「要不是他,我也不用出家。」嬋兒氣哼哼地放開他,但是忽然又踹了他屁股一腳,差點把他踹得大頭朝下跌下去。

「皇阿瑪!」胤禛跟胤禩嚇得差點兒心臟停跳,還好他們皇阿瑪自己搖了搖身子,晃晃悠悠地坐穩了。

「瑞希!」捂著屁股的康熙真的氣狠了,沖他大吼。

嬋兒一甩頭看胤禩:「小八,幫叔叔把那珠子拿來。」

胤禛驚愕地看著胤禩無奈離開,再看看掐得異常歡的兩個包子——四叔這是怎么了,怎么會失態到連佛珠都忘了拿?

「哼!」康熙轉好自己的圍嘴,也用屁股對著他。

還好,胤祁及時偷渡了那個小女孩進來。

小女孩長得非常漂亮,看那精致的五官,長大了絕對不比胤礽差。

小丫頭看起來年紀不大,但是倒像是見過世面的,見到這金碧輝煌的毓慶宮,沒有露出太多怔愣的神色。

康熙只看了一眼,就確實了自己的猜測,頓時咬牙切齒:「小桂子,你爺爺的,你好大的膽子啊!」

——皇阿瑪在罵臟話?

饒是心理素質超好,胤禛跟胤禩的身子也顫悠了幾下,兩人交換了一個「我是不是在做夢」的悲催眼神,還好,嬋兒那聲小小的「切」把他們拉回了眼前這詭異的場景。

小女孩顯然被康熙爺那聲嚇著了,但是反應很快,確定了聲源之後,就立馬撲過去拜倒:「小桂子恭請皇上聖安,鳥生魚湯小玄子好!」

——這是什么請安的話?還有,「鳥生魚湯小玄子」是指他們的皇阿瑪?

嬋兒綻開一個有點兒「惡毒」的笑:「以後可以就叫你們皇阿瑪作『小玄子』,這可是你們皇阿瑪親自給自己取的太監名。」

太監?!四爺八爺再帶個胤祁一起風中凌亂。

但是這話也讓小桂子認出他了,指著他笑得很歡:「是你啊,老皇爺身邊的小書生——哦,不對,小和尚!」

嬋兒狠狠對他射眼刀子。

「皇阿瑪……」胤禛不得不顫悠悠地開口了——故人相逢是很欣喜,但是皇阿瑪您別忘了我們啊!

「呃……」康熙才注意到自己在兒子面前失態了,咳嗽一聲,恢復了威嚴的形象,「這位是建寧的額駙,三等鹿鼎公韋小寶。」

作者有話要說:香香跟含香不同,忠實原著,她是聽陳家洛的話的。

☆、風沙劫之韋小寶

三等鹿鼎公韋小寶?哪兒冒出來的?

胤禛看胤禩,胤禩看胤禛,然後兩人一起看胤祁。

若不是兩尊在這里——不知道是不是三尊,胤祁都要跳起來了,你們一個先帝一個管吏部伸手攬了半數朝臣的廉親王都不知道,爺一個康熙五十幾年才出生的能知道個鬼啊!

也是,看胤祁肯定沒用,所以兩人還是用半是抱歉半是請求的眼神——皇阿瑪,請您解釋一下吧!

出乎意料的,還是嬋兒開了尊口,今天四叔的情緒似乎有點不對,佛珠攥得緊緊的:「你們不知道是正常的,韋小寶和建寧公主的事,都是被他抹掉的,估計也就胤礽跟胤褆還記得些,不過他們肯定不會跟你們說的。」

——為什么?好奇的眼神再次直刺康熙,這次還帶了點看好戲的神態:皇阿瑪,您這算是欠的情債還是啥?

康熙尷尬了,瞪了一眼還跪著的帶著討好笑意的小女孩:「平身吧,你這個三等鹿鼎公,朕的固倫額駙,不止是天地會青木堂香主、總舵主陳近南的弟子,還是神龍教白龍使,更是明朝長平公主的關門弟子,朕一輩子也就見過你這么一個『能干』至此的!」

「嘶——!」居然是朝廷高官兼反賊高官,胤禩不由抽氣了。

胤禛關注的卻是其他方面:「……怎么就沒累死呢?」

「因為人家做官的戰略方針是,看清皇帝的風向,拍所有用得著的人的馬屁,拉最廣大官員反賊下水,痛打他最恨的但不一定是你想的到的,功勞大家分頭功獨一份,關鍵是從來不跟人正面交手背後陰死你!」嬋兒說的確實悠然詼諧——如果忽略他小臉上凶狠的表情的話。

三個矮輩的同時點頭——矮油,四叔肯定是被陰過,還被陰得很慘……

韋小寶是最會察顏觀色的人,頓時縮到康熙後面:「小玄子,你弟弟要咬我。」仗著非常漂亮的小臉蛋賣萌,無恥極了。

「胡說,難道爺被狗咬了還要咬回去嗎?」嬋兒才不承認自己的格調會低到韋小寶那個程度!

康熙拍拍韋小寶的頭,無視嬋兒直接看胤禛:「朕餓了,幫朕弄點吃的來。」

「桂花糕!」嬋兒氣哼哼地加上三個字。

胤禛無奈,只能下去准備——皇阿瑪應該是想把他們支開。

弄好了三份奶糊糊加一小碟子桂花糕,端上來的時候見韋小寶擠在他們皇阿瑪身邊做小哈巴狗狀:「小玄子,你說你的兒子們都復活了,你還被你兩個兒子生出來了?」小軟榻上滿是皺褶,一看就是某人在上面打過滾了。

——這個韋小寶,跟皇阿瑪的關系絕對不只是君臣那么簡單。皇阿瑪從來沒有這么縱容過一個大臣……胤禛跟胤禩交換了一個眼神,把吃的分給三個包子。

嬋兒一邊舀奶糊糊一邊瞪韋小寶:「你說你上輩子臨死前夢見皇阿瑪了,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老皇爺告訴我小玄子很難,要我來幫他,我就過來了——嘿嘿,小玄子,我夠義氣吧?」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糕,很狗腿地先給康熙。

康熙搖頭:「朕剛剛周歲,還不能吃太多這東西——對了,小桂子,你也少吃點。」

「不怕不怕,」韋小寶吃的歡,渣滓橫飛的,「奴才兩歲多了,嘿嘿。」

「哼,不愧是『楚腰纖細掌中輕』的陳圓圓的後代啊,兩歲多了骨頭還這么小。」嬋兒逮著機會諷刺。

「這又不怪我,小和尚,又不是我想投胎成阿珂的後代的……」韋小寶看著自己粉嘟嘟的小手,其實蠻悲哀的,他這個樣子怎么再閱盡天下美人啊!

——陳圓圓!吳三桂「沖冠一怒為紅顏」的那個?

胤禛等人都要風化了,康熙終於抽出了不多的一點兒良心給兒子解釋:「他除了建寧,還有六個老婆,其中一個是陳圓圓的後代,長得跟陳圓圓一模一樣——也就是他現在這樣子。」這也是他一開始就能認出來的原因。

「冒充皇女,你的膽子真是越來越大了。」嬋兒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韋小寶嘿嘿笑,他上輩子做的膽大包天的事,砍十次腦袋都夠了,不是還是長命百歲了?

「那個送你來的女人是什么人?」胤祁抓緊時間插話。

韋小寶答得很理所當然:「麗春院現在的老|鴇。」

胤祁眼前一黑,差點兒栽下去,但是看康熙跟嬋兒都沒反應的樣子,只能默默擦汗。

「小寶,你……只剩這一個後代了?」康熙的聲音忽然非常傷感。

「哪兒啊,奴才的那些阿貓阿狗孫子孫女們都逍遙著呢,有人看雪山有人淌大河有人唱曲兒有人聽評書,沒有一個讓奴才煩心的!」韋小寶吃了一嘴白的渣,還不忘沾沾自喜。

「哦?」康熙跟嬋兒交換一個眼神,嘴角微微挑起,「那小桂子能不能告訴你的好朋友小玄子,你這次回到小皇帝的皇宮,究竟是來干什么的呢?」

韋小寶愣了,然後忽然紅了眼睛捂嘴巴:「唔!舌頭……小玄子你竟然跟小和尚一起給我挖坑!」望向挖坑的工具——桂花糕——淚汪汪的大眼睛里滿是控訴。

胤禛等人悠然看戲。

「若不是你假借皇阿瑪的名義來給朕挖坑,朕又何必給你挖坑?」康熙悠然地捻了一塊桂花糕,不過還是有點兒驚訝的,他跟嬋兒居然會這么有默契,一個唱紅臉一個唱黑臉成功降低了小滑頭的警戒。

嬋兒忽然把康熙手里的桂花糕搶走,直接扔進嘴里,無視那憤怒的目光:「假太監,桂花糕是為了套出你的年紀,裝傷感是為了套出你的家庭,現在你全說漏了,怎么辦呢?」

康熙最終還是放棄了那塊桂花糕,看著顫顫悠悠爬下軟榻跪在地上的小女孩:「我不是以皇帝的身份問的,是以你的朋友小玄子的身份問的。我知道,你不管做什么,都不會傷害你的好朋友小玄子。」

見他還不說話,嬋兒繼續吃糕點:「我了解你,當然他更了解你。小孩子會說話一般是一歲前,重生的應該更早,你說你是前世夢見了皇阿瑪,要來找三哥幫他的忙,那按你的性格,你必然會在能跟家人表明身份後立刻進京——至於你的親人,相信以你鹿鼎公巧舌如簧的本事,一個月足以搞定。還有一個可能性就是你可能有什么後顧之憂,但是你親口否決了,所以答案就很明顯了,你上京的目的絕對不是三哥。」

「你娶了建寧,對皇室的制度應該比較了解,你以建寧玄孫女的身份入京,其實不是想入宮,因為建寧的玄孫女不過是個公格格品級,沒有資格撫養宮中。但是可以跟宮里牽一條線,到時候你還是住在民間,比較自由的。」康熙揭穿了他最後的小九九,又嘆氣,「而且,你若真會因為朕的難處就回來,那么朕去揚州那么多次,你也不會從來不露面。」

韋小寶埋在地上的小腦袋顫了顫,聲音很悶:「……小玄子你果然是鳥生魚湯,什么事都瞞不過你。不過我真的夢見老皇爺的,他真的說你很苦!」

「是嗎……」經過這么多匪夷所思的重生之事,康熙並不是全然不信。

「那你到底是來干什么的?」康熙的眸色暗了些,「天地會總舵主的令牌,還在你手里吧?」

韋小寶的身子猛然僵住了,伏在地上,一動都不敢動。

「你還是放不下他們……」康熙軟了口氣,不只是嘆息還是遺憾。

「小玄子,他們確實蠻傻的,但是師傅救過小桂子的命,小桂子沒本事,不能做好總舵主,不過也不能看著他們去送死啊!」韋小寶哭得真的動容,「小桂子不騙小玄子,天地會杭州那些個事,我都知道,我也知道他們這么做只有死路一條,真的鬧大了還是帶著全國的天地會成員一起死,所以我想在他們沒陷得太深之前用皇家的力量嚇嚇他們,讓他們趕緊收手……」

康熙沒有說話,給胤禩使了個眼色:「去找高姑娘。」

「小玄子?」韋小寶就是再聰明也摸不清這沒頭沒尾的話。

胤禩卻明白了,皇阿瑪是要他去找皇額娘,把韋小寶留在宮里。

「小桂子,你先起來吧,此事,朕再想想。」康熙示意胤祁先把韋小寶帶回宗人府,等過了明路子,再接回來。

韋小寶走了,康熙一個人悶在房里看地圖,似乎心情不大好,胤禛也不好打擾。

嬋兒卻拉了拉他的衣角,帶著陰笑磨牙:「讓人去胤礽那里,把這件事告訴他。再跟他說,『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冤的報冤,有仇的報仇』!」

胤禛被這陣陣陰風弄得心里一涼,趕緊拱手下去了。

坤寧宮——

「皇後,你說你想把那個建寧公主的小孫女養在淑雲那里?」乾隆皺著眉,「不過是個失蹤的公主,又是個孤女,犯不著這么抬舉啊!」

敏敏琢磨著胤禩的話,滿臉愁容地勸乾隆:「皇上,臣妾不是想抬舉她,只不過您也看到嬋兒那性子了……臣妾聽二十三叔說,這小格格是個活潑的,年紀比嬋兒稍大些,放在一起玩玩,沒准嬋兒那性子就給擰過來了呢?」

「嘶,嬋兒啊……」乾隆反射性地搓牙花子,每次見那小丫頭,她都在數佛珠,顯然這給乾隆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哎,這孩子跟佛有緣是好事,可是這親緣不能太淡泊啊,要不然,以後還能真皈依了?」敏敏做出一副愁得頭發都快白了的奶奶狀。

不行,大清的公主絕對不能出家!乾隆立即拍板了:「反正是個孤女,就養在淑雲那里吧,算是咱們皇家的撫恤了。」

「謝皇上!」敏敏笑得很滿足。

之後,固倫建寧公主的玄孫女韋小寶名正言順地養在了毓慶宮,公格格品級,宮里皆稱小寶格格。

作者有話要說:小寶的名字我就沒換~

嬋兒郁悶了,居然是因為自己的關系,把自己的老對頭給留在宮里了。

高輩分包子的cp……大家別猜了,我是坑讀者的喵【你怎么好意思說的……

☆、風沙劫之定計

胤禛對四叔那句話不大明白,只是原樣送去公主府,但是有人明白。

胤礽聽說韋小寶今日進宮,不顧自己現在是雙身子,更不顧胤褆還沒回來,遣了個小廝去步軍統領衙門報備之後,就換了衣服一溜煙沖進宮了。

陪嫁嬤嬤一邊小碎步追轎子一邊擦汗——我的娘啊,怪不得說懷了孩子的人脾氣大呢,公主這赫赫的磨牙聲,還有那特地挑了的最尖的指套,還有擦得烏黑油亮的鞭子……明媚的陽光下,嬤嬤打了個寒戰,為那個即將成為公主出氣筒的人默哀。

「韋小寶!」一聲怒吼再加一鞭子——對著韋小寶旁邊的柱子抽的。

韋小寶就算變了女孩子還是色心不改,看到美女剛想撲過去吃豆腐,但是下一秒僵住了——虎虎生威的鞭子剛巧劃過他的腳。

「是你啊,小太子。」韋小寶扯出一個僵硬的笑,開始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後挪。

「桂公公,韋大人……」胤礽一步一步上前,玩著尖尖的指套笑得傾國傾城,「能被韋大人記住,真是孤的榮幸啊!」一幫的胤禛胤禩乖乖裝壁花看戲——這么多年早就摸清楚了,二哥只有在心情極度不好的情況下,才會冒出那個「孤」字。

只是二哥現在的身子……胤禛皺了皺眉,給自己的暗衛使眼色,讓他們時刻注意公主腳下,千萬別讓胤礽摔著。

「韋大人,你帶孤出去玩兒,結果把孤帶到了天地會的香會里『住』了三個月,你還記得吧?孤為什么會被廢,最聰明最深得帝寵的韋大人應該清楚吧?」

胤礽的話把兩個弟弟嚇著了——胤礽竟然在天地會住了三個月……還活著?

胤禛飛速地回憶著:「二哥,你失蹤過?」沒有印象啊,就算他那個時候年紀不大,太子失蹤這種大事,應該滿宮都會亂成一團的吧?

胤礽五個字回答他:「孤沒出過花!」

也就是當初鬧得驚天動地的太子出花,毓慶宮封宮的事情……是為了掩飾太子失蹤?

胤禩覺得自己手心里都是汗,他自以為了解皇阿瑪和兄弟們,其實……還是被瞞住的那個。

「小玄子、小和尚救命啊!」韋小寶忽然一抹冷汗,拔腿就跑,極沒骨氣極沒形象。可惜,康熙還悶著,嬋兒去找他說話了,沒人能救他。

胤礽當然不可能親自去抓他,畢竟還要顧忌自己肚子里這個,太子爺威風凜凜地一指胤禛的暗衛:「給孤把他抓住!」

雖然這個小格格是聖祖爺的舊識,但是太子爺是聖祖爺最寵愛的兒子,暗衛們很沒心里負擔地直接飛過去把身子嬌小的小女孩拎到了太子爺面前。

胤礽尖尖的指套劃過韋小寶慘白的失態到滑稽的小臉:「長得不錯,以後絕對是個美人,不愧是亂世紅顏啊——怎么偏偏被你這小子占了身子!」他是喜歡美人,但是一想到里面這芯子猥瑣到低級,就沒法再調戲下去!

韋小寶淚眼汪汪,用陳圓圓的臉很無恥地擺出一副任人欺凌的狗狗相:「小太子,是小桂子不好,您大人有大量,別跟小桂子計較……」

「不計較?你得罪了天地會害孤被綁架,孤還能不跟你計較?」太子爺凶相畢露。

韋小寶繼續哭:「他們又不知道你的身份,他們還以為你是我兒子呢!」

提到這個,太子爺磨牙磨得更狠了:「孤喊了你三個月的『爹』,你很得意是不是?」

「噗!」胤禩捂嘴,不好,居然不小心笑出來了!

胤礽狠狠刮他一眼,繼續用指甲套慢慢劃著韋小寶的小臉:「在宮里你就欺負孤,掐孤的臉,在皇阿瑪面前告孤的狀……還害得孤被綁架,差點兒跟你一起被天地會的人炸死……」

胤礽越說韋小寶哭得越凶,心里不停吶喊「救命啊……」

「不過,要不是那一場,孤也不會認識顧炎武先生,更不會見到台灣的那位荷蘭軍官。」忽然,胤礽的凶相全部收起,神情落寞,又帶了點自嘲。

「二哥……」胤禛真的驚了,沒想到竟然會是因為這個原因……

胤礽示意暗衛把韋小寶放下來,慢慢踱過來跟弟弟們解釋:「顧炎武是反清義士,他以為我是韋小寶的兒子,就當了我三個月的先生……我從他那里學了很多東西。你們也知道,天地會原主是台灣鄭家,我跟著先生一路向南,認識了荷蘭的軍官,他們告訴了我許多湯若望和南懷仁不會告訴我的事。」

「孤那個時候年紀還小,被外面那些事嚇狠了,難免偏激了些,最後就因為這個被廢了……」又湊近韋小寶,笑得寂寥,「韋大人,您說,您欠我多少?」

韋小寶縮身子,不敢回話。

「也罷,」胤礽自己直起腰,胤禩看出他累了,立即扶他坐下,胤礽看了看韋小寶,好像終於放下了什么似的嘆了口氣,「如果沒有你,我一輩子都不會認識顧先生,也不會知道外面那些事。」

看他這樣,韋小寶也不好受,慢慢地蹭過來,小心地道歉:「對不起……」他大字不識一個,但是政治敏感度不低,他離開康熙後就去了江南,親眼看見胤礽失敗的改革,所以,他再也沒臉見小玄子——尤其聽茶館里說什么太子被廢、諸子奪嫡……

「其實,陳近南是個好人,可惜鄭克爽不是東西。」胤礽慢慢平復心氣,幽幽地看著韋小寶,「到底我也跟顧先生師生一場,天地會……幸虧還鬧得不大。」

胤礽抬眉看胤禛:「皇阿瑪在哪個房間里?」

胤禛苦笑,心道四叔果然神機妙算,趕緊拉住他:「二哥,四叔要我轉告你,你就是要求情,也等大哥來了再說。」

胤礽抬眉睨他:「他?小八是他帶出來的,你是孤帶出來的,別給孤丟人!」

胤禛不知道說什么好——我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房間里,康熙正被嬋兒拉著對弈。

康熙原本該拿黑子的,但是嬋兒先一步把棋盒搶走了,康熙只能在心里默念「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憋氣地將白子落在他的黑子旁。

一開始下的很順利,康熙步步相逼,嬋兒節節敗退,但是退了半壁江山之後,嬋兒不知道從哪里搞來一堆伏兵把康熙逼得不得不專攻為守,但是伏兵太猛太狡猾,不一會兒,他就輸得不剩幾個子了。

康熙憋氣地扔下棋盤,不得不承認,論棋藝,自己兩輩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嬋兒接過佛珠數:「其實,你也沒打算對他們怎么樣,反正就是個餿主意,要不然你也不會默認跟那兩個女人聯姻。」

「可是怎么都是笑話啊!」康熙躺在桌上望天,「該死的英國人!」

「在對外方面,我們跟天地會是一致的,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二公主為回部扳回了一成面子,但是卻讓我們沒有理由把他們跟洋人一鍋端了。」嬋兒非常了解他的難處。

「最麻煩的現在的情況是,他們還想宰我們!」而且是刀都沒開刃,戰場都沒找著。

「宰殺肯定是不行的,還有一種殺法。」嬋兒對棋盤努努嘴。

康熙回憶了剛剛憋屈的棋局,眼神漸漸深邃起來:「……捧殺?」

「還不笨。」為了「獎勵」,嬋兒摸了摸他的腦袋,被他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打掉手。

康熙深深地看著他:「其實我們已經贏了一半,底是保住了。」所以,到底要不要突進?

嬋兒繼續轉著佛珠:「高姑娘前些日子跟我講了一個後世的故事,他們所謂的『民國』吧,軍閥割據,官員為了私利不顧百姓死活,因為一個旱災,河南餓死了三百萬的人,最後,這件事還是登在了美國的報紙上,才引得當時的中央政府不得不給自己扯一塊遮羞布。」

「你什么意思?」這個小故事里的含義太多太深,康熙一時間還沒想明白他指的哪一點。

「外部的干涉確實會使內部的人『不得不』去做一些事情,但是事情是雙向的。」嬋兒捻起了一枚黑子,「剛剛確實是我搶了先手,給你下了套。但是目前的情況是,雖然陳家洛比我們布置得早,但是先機還是在我們手上的,三哥,你說呢?」

康熙坐起來,表情十分凝重:「哼,也是,咱們的亂子總不能給外國人爆出來……不過啊,你還不如說那個珍珠港的故事,天知道是不是美國人自己搞出來的。」

「時機不是等來的,愛情的力量是偉大的,你的兒子們都是很聰明的。」嬋兒的三句話之間貌似沒有任何聯系。

至於這三句話之間有什么關系,很快就明白了。

胤褆知道事情的經過之後,立即沖到毓慶宮接他家太子爺回家,臨走時留了一句「給我三天」,然後拉著十三爺十四爺直奔步軍統領衙門,當然之前順路把在軍機處陪某人上班的福康安拎走,胤禩不得不頭疼怎么向小弘歷掩飾一個公主兩個郡王要失蹤整整三天的事實。

胤禩那邊好歹是遮掩過去了,胤褆四人也頂著濃重的黑眼圈回了毓慶宮,把一沓厚厚的資料擺到康熙眼前:「皇阿瑪,茶葉,絲綢,瓷器,還有今後的戰船、機器,我們有很多合作的必要。要是咱們這個東方最大的茶葉輸出國支持北美的貿易獨立,那英國也沒那么容易把美國人氣得只能往海里倒茶泄憤了吧!」

康熙皺眉看資料:「……這些還不夠。」他要的是給英國人一個足夠響亮的警鍾,讓他們別打東方的主意!

胤祥氣喘吁吁地給皇阿瑪看北美地圖:「皇阿瑪,請您相信,用不了兩年。這件事搞出來,英國當然直接受影響,俄國也會警醒。」

康熙似乎也明白了些:「這個國家……他們這個即將建成的國家的隱患,他們自己最清楚。我們給人家一個底,換他們四五年的時間,雙方都不吃虧。雖然我們的船現在沒有開過去進行貿易的能力,但是他們那仗,少說也要打個五年十年。」這么長時間,足夠開辟太平洋航線了。

福康安也確實累壞了,滿心是虐待童工的吐槽,顫抖著手摸出一件鋥亮的東西:「最重要的,這把槍,送給英屬北美殖民地弗吉尼亞州的議員,華盛頓先生。」是之前工部按敏敏極不靠譜的描述,花了幾個月研究出來的好貨,有了點左輪手槍的雛形,威力極大,但是制作極廢功夫,不知耗了多少銀子才得了三把,他手里這把是最完美的,堪稱這個時代最先進的武器之一。

上面還特地讓洋人工匠刻了字「made in a」。

康熙合上地圖,眼神肅穆:「就這樣吧。」

和蘭公主的公主府上,剛剛被福康安搶走最得意發明的胤俄肉痛中:「九哥,我有點不明白,這樣下來,咱們跟英國雖然不算徹底撕破臉,但是關系也別想好起來。」

胤禟彈了他一個鋼鏰:「笨蛋,老四那里的分析資料你沒看過?為了讓你看懂,老四寫的都跟三字經似的!」真丟人!

「看過……」胤俄捂腦袋,「英國絕對有做世界霸主的實力,咱們是遲了,跟人家的距離短時間內追不回來。」

「你說一個世界霸主,他還需要真正的『朋友』嗎?」胤禟冷笑。

「可是他也不能孤軍奮戰啊!」胤俄還是不服。

「笨蛋!」胤禟摸自己的肚子,心道寶寶千萬不能遺傳胤俄的腦子,「那些個不叫朋友,好聽點叫屬國,難聽點叫走狗!」

「我們不做走狗!」胤俄跳起來。

「所以,我們只能做對手。」胤禟笑得陰狠,「鴉片戰爭……以眼還眼,以牙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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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0年,美國波士頓港口,憤怒的英屬北美殖民地人民將英國商船上夾帶的鴉片全部傾倒入海中;

1771年,英屬北美殖民地十三州代表在費城召開第一屆大陸會議,宣布獨立,華盛頓任大陸軍總司令。

☆、風沙劫之局中局

整理著胤褆留下來的資料,胤禩看著看著笑了,把悶在書桌前那人的臉轉過來對著自己,再從袖子里掏出厚厚一疊東西:「我還是遲了你一步。」他居然從萬壽節的時候就看明白了。

胤禛握了握他的手,淡笑:「我若有那般的本事,前世也不會落個抄家皇帝的罵名。咱們都是摸著石頭過河,走一步看一步。」

「哼,也是。你要有二哥那腦子,或者說二哥若有你這忍者神龜的性子,朝堂上也輪不著爺欺負你們。」胤禩擠在他的椅子上,故作哀愁的嘆氣,「你還是那么聽二哥的話。」

胤禛摸摸他的頭發:「二哥之前跟我分析過,這一場,若沒有霍青桐插手,陳家洛他們就是被人當槍使了,肯定丟人;霍青桐擺了洋人一道,略微挽回了些面子,但是不管我們跟天地會斗出個什么結果,都是體現咱們的朝廷不得民心,丟人給洋人看。」所以,贏半局不算什么,如何通吃才是他們一直遲疑的原因。

「退一步,不理他們,丟的是國威;進一步,剿了他們,丟的是國信。」胤禛搖頭嘆氣,「皇額娘跟我們講了那么多,無非是告訴我們,皇權不等於國權。」

「真不能不管,人家都敢給咱們搞內亂來試水了,咱們再不動手,人家真以為我們好欺負!」胤禩的眼神帶了抹肅殺,手里的東西也握得更緊了。

「我一直不知道為什么二哥總是對天地會有些避諱,原來是因為跟顧炎武的師生之誼。再加上咱們也真不能把咱們的滿漢矛盾鬧到國外給人家磕牙去,只能從其他方面動手了,二哥跟我做了兩個計劃,一個是法國,一個是美國,不過加上大哥對時局軍事力量的分析,尤其是你對喬治三世、華盛頓等人的性格推測,最後還是敲定了美國,是吧?」

真的沒想到,胤禩靠著敏敏一張嘴,對同時期外洋幾位國家元首在未來幾年內的預測,居然准得讓皇額娘都驚嘆——敏敏拿著自家媳婦的作業,嘴巴張得能容下一個鴕鳥蛋:「……這些事我都沒想起來,你們怎么知道呢,你們也是『穿』的?」

胤禩瞪他:「你當我傻啊,四叔莫名其妙讓我放松江南的人脈,不就是打的這個主意?」

胤禛微笑:「八爺的本事,我上輩子嘗夠了。不過大哥他們到底干什么去了,累成那副模樣,計劃不是一開始就做好的嗎?」

提到這個,胤禩笑得捂肚子,真快綳不住了:「愛情——真他大爺的偉大!韋小寶不是來京城了嗎,二哥以為那個簫劍要集結全國天地會的力量,正著急呢,大哥他們那三天就是去查的,最後確定,那個簫劍在組織里也是個腦子不好的,沒幾個人把他當回事。而且,天地會早就碎的差不多了,各地都有自己的利益,就跟咱們朝廷里的各大家族一個樣。」

胤禛也好笑,不得不說這些兄弟們變得都有點不一樣了。

笑了好一會兒,胤禩才緩過來,拉過胤禛的手,小心牽住:「你說,皇阿瑪到底在想什么呢,我們想到的,他老人家肯定也想得到,我們做計劃,雖然沒跟皇阿瑪說,但是皇阿瑪也沒催過我們啊!」

「皇阿瑪這些天一直在看地圖,都畫花了好幾張了,除了美國、法國,他還盯了一個普魯士。」

「什么意思?」論人心,胤禩只在一個人身上輸給胤禛——康熙,所以前世,一為君,一為臣,互不服氣,不死不休。

「也就是說皇阿瑪對那個『要么拷問世界,要么拷打世界』的國家也是很感興趣,美國的事,主要打擊的是英國,但是俄國那位女皇陛下可是普魯士的公主。」異族嘛,皇位總歸不是那么穩當的,是不是?

「所以說,皇阿瑪一開始就同意了四叔跟二哥的方案?」胤禩嘴角抽了,「那他干嘛還那么諱莫如深的樣子,該不會……是做給那個韋小寶看的吧?」

「這是一方面,」胤禛攬過他,「另一方面,他也想看看我們的本事,或者說,他自己……」

「什么?」發現他的臉色猛然淡漠下來,胤禩抓緊他的手,擔心了。

「胤禩,你沒做過皇帝。」所以你不知道,坐在這個位子上的時候,都會害怕,就是強如皇阿瑪,也會擔心,會遲疑,會把已經想好的事情反復推敲驚疑不定……或者說,會懷疑自己。

異族的皇帝尤其如此,何況,他保守了一輩子。

如何回擊洋人的大事已經敲定了,那剩下的就是小事——如何「捧殺」,讓中國的滿漢民族矛盾,不至於借著這次這個一點可行性都沒有的計劃暴露在洋人面前。

嬋兒讓胤禩放松江南的人脈,意義就在於此。把握得太緊,他們太風聲鶴唳,警覺性太強就太容易反抗,不如放松一些。反正現在民間的場子已經辦起來了,制造了許多就業機會,無業之人不像原來那么多,所以那邊的群眾基礎也不是那么強。

陳家洛的計劃,很快就傳到了江南幾個較大的地下組織,一半人拍大腿決定當沒看見——這什么狗屁不通的想法?另一半人決定看戲,揭竿而起是要冒風險的,但好歹還能博個好名聲,政變有的時候則比造反更容易當炮灰,還是死了都沒人心疼的那種,要是過個幾十年,陳家洛真的能做出點什么來,到時候再去錦上添花,也不遲。

至於簫劍——第一,他不懂;第二,他主要想報仇;第三,他是nn筆下的一位自以為是的「大蝦」,多nc都能理解……

然後就是「捧殺」了,千萬不要誤會,捧殺的不是陳家洛不是簫劍,而是永琪——含香、陳知畫、小燕子都嫁給你了,不殺你殺誰?

陳家洛,你不是想政變嗎,給你個政變的機會,要是你的政變因為自己「隊友」的愚蠢而失敗了,那就跟朝廷沒關系了吧,更不用扯什么民族矛盾了是不是?

——所以說,豬一樣的隊友是最傷人的,不能用也不好殺,自己殺了亂軍心,別人殺了更丟人!

胤禛給弘晝遞消息,簡潔明了:「讓那個賤人滾回來!」

三天後,太後的鑾駕從五台山出發,乾隆就算對太後有一肚子的意見,但是孝子的面子還是要的,也不能不讓他老娘回家吧!

小人可誘之以利君子可欺之以方。

胤禛、胤禩跟和珅,都不算君子,但也都談不上小人。

所以,只能是方與利的交換。

「沒有四爺,就沒有今天的和珅,和珅銘記於心。」帶著淡淡的笑意,和珅低頭拱手。

胤禛搖頭,示意胤禩先開口。

胤禩也帶著明媚的笑容:「和大人這幾年的經營著實不易,這么做,可能會對和大人的人脈產生不小的威脅。」

「君子不黨,和珅不敢。」他和珅,絕不是君子。

胤禩扶額嘆氣:「看來你是有信心把自己的人脈再次建立起來。」

「八爺,官場重利,只要和珅手里還有籌碼,就不怕開不起賭局。」他是永遠的庄家。

胤禛皺眉:「你……真該是個商人。」

「所以才能攢了八億的身家啊。」和珅淡淡地接上,雲淡風輕。

「你!」胤禛胤禩對視一眼,同時戒備,「你是——」

「三尺白綾,閉上眼睜開眼,居然又變成了個黃口小兒。」和珅抬起眉,看兩人,「不過這對四爺跟八爺來說,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是吧?」

你爺爺的……胤禩抽了抽嘴角,干脆單刀直入:「你想要什么?」

和珅答得也爽快:「跟和琳分家。」

「前一世……你連累他了?」胤禛想著敏敏好像說過,永琰只縊死了和珅一個人,被他連累的,也就個福長安吧。

「因為他死在我之前,」和珅閉上了眼睛,「這一世,我會保他平安。」

「可以,只要他不做大逆不道之事,你的任何事,都不會牽扯到他。」胤禛淡淡保證,「但是和珅,朕想知道——」

【「一艘洋船『正課』為1950兩,另有『洋船規禮銀』,一進一出,『規禮』計有68項,進關規禮30項,收銀子1125.96兩,出關規禮為38項,收銀子533.8兩,『規禮』銀共計1600多兩,『正課』與『規禮』加起來3600多兩,這只是針對船的;還有針對貨的,『分頭』,即外商買貨,所付貨款,一兩貨款要抽0.54兩,後來要抽到0.6兩。通常,海關上繳「正課」,「規禮」和『分頭』,則由監督和他的家人以及其他聘用人員分享。所以,世界的銀子,都流到大清了。」和珅顯然早就明白胤禛想問他什么。】

(【】內來源於網絡資料)

「可是這也不可能都流到你和珅口袋里了,等等,難道,你——走私?」胤禛的眼神頓時危險極了,有一瞬間,他甚至動了殺心。

「乾隆五十七年,英使馬嘎尼訪華,皇上拒絕他了,但是我跟他私下達成了協議。大清的瓷器茶葉,英國的棉紡織品,真的非常賺錢。」和珅宛若沒有發現胤禛全身的緊綳,微笑著加上一句,「放心,福壽膏(鴉片)這種東西,奴才還不敢沾。」

這種人弘歷你還留遺旨要留全屍?胤禛再次想抄雞毛撣子打他那破兒子的屁股,再狠狠罵一句「你爺爺的」——沒錯,罵的就是康熙,皇阿瑪你怎么會看重弘歷的!

——當然,罵完弘歷和康熙,他自己也要跪奉先殿去……其實他讓粘桿處跟洋人做生意,跟走私又有多大區別?要不然,他哪里來那么多錢的?

胤禩拉住胤禛,防止他氣瘋了直接把這人宰了,直視和珅的眼睛:「和珅,這中間巨大的利益鏈條和政治危機,你都沒有報給弘歷?」

「乾隆五十七年,英國已經是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了,皇上還是認為人家是『蠻夷』,和珅有什么辦法。和珅一開始就跟您二位說過,和珅做什么,得看跟的是什么樣的主子。」他從來不是什么大義凜然的好人,明知皇上不會同意,他何苦去觸那霉頭。

「永琰抄你家的時候……」胤禩忽然有點兒明白了。

「奴才的賬本都在那里,他應該都看到了,不過一把火燒了個干凈,奴才連個走私的罪名都沒撈著。」君要臣死,臣死就是了。看看那孩子給自己安的那「二十條」叫個什么罪名,那是賜死還是洗白啊,他都想謝謝永琰了……和珅聳聳肩,真不該對那包衣奴才的孩子抱多大希望的,這眼界比他爹還窄。

「你……」胤禛滿腹的怒氣只能松懈,自家的後代一代不如一代,正史里那個兒子還能釣著這位,不過是君臣之別,真要站在同等身份上,估計也只有被踩的份。至於孫子,撈了巨大的寶庫還守不住,真真丟人。

「現在不是開放的時機……我們的『家庭手工業』沒那個本事跟人拼經濟。」對比對比,丟人的還是自己,胤禛只能換話題。

和珅笑笑:「奴才當然明白,要不也不會只是走私了。不過三年內,出旗商業府和商會應該就能融合了,奴才佩服四爺和九爺的遠見。其實奴才手里也有一些資料,四爺若是有興趣,奴才便回去整理整理。」

胤禩看那笑容真是越看越礙眼,怪不得福康安不喜歡他,真真討人嫌——不吝於暴露自己的自私和殘忍,更展現了自己的智慧和遠見,讓人想殺他,又想用他。

徐繼畲,你就不能早出生半個世紀嗎?

胤禛聽到胤禩的磨牙聲,暗暗搖頭——就是那個徐繼畲在,也未必是這位的對手。徐繼畲在思想上或許比他全面,但是手段是萬萬比不上的。

明朝的朱元璋廢了丞相制度,徹底解決了皇權和相權的矛盾;而清朝,若說還有真正的丞相,那就只能是和珅一人。

宋代的范仲淹「一代功名高宋室」,若清朝不是剛好處於封建統治的沒落時期,最後發生了一系列事,估計這位也是「一生惡名蓋清朝」。

看著和珅遠去的背影,胤禩拉緊胤禛的手,眉頭皺緊:「這個交易並不公平。他給我們的這些情報,足以保下他的弟弟。」和珅不可能是甘願吃虧的人。

胤禛眯起了眼睛:「他是再一次暗示我們,他要做商鞅,他是制定規則的人,所以不可能按著任何人給他的規則走。」或者,也可以說是再一次的試探。

「世界之大變局……」胤禩默默咀嚼著徐繼畲對時代的最簡潔最恰當的評價,忽然笑了,「也罷,在這個時候還死守規則的人,是沒有價值的。所以,四哥,太後那邊你要改變一下計劃嗎?」

「不需要。」胤禛也挑起一抹不知道是嘲笑還是苦笑的笑容,「太後和永琪在他手里,只會比在我手里更慘。」

「其實,也能鼓舞士氣,不是嗎?和珅是個生意人,他會投桃報李的。而且,他知道我們的底線在哪里。」胤禩眼睛彎了,他真想知道,這個小子能做到哪一步。

作者有話要說:和珅肯定不是個好人,但是死的也太不明不白了……喵隨便yy的,重生的和珅跟上輩子不一樣。

雖然從國內扯到國際很混亂,但是不這么扯數字們肯定直接把人家剿了,乾隆三十年反清復明那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不扯上國際,那就是死路一條。至於在這里把和大人拎出來,便是數字們真正政變的開頭。放心,不是讓和珅去對付陳家洛,喵沒有那么凶殘……

☆、風沙劫之開盤

毓慶宮——

康熙坐在小床上吃奶糊糊,捏著那銀勺子抖了半天,實在吃不下去——誰都受不住吃飯的時候旁邊蹲個人用極其委屈的眼神摧殘你……

「小寶,你想說什么就直說,朕快吃不下飯了!」康熙忍住那銀勺子敲他的沖動。

韋小寶鼓著腮幫子學蛤蟆,真真浪費那張非常精致的小臉:「小玄子的彎彎繞越來越多了,小桂子一不小心就被算計進去。」

「那是因為你的彎彎繞實在太多,朕不比你多幾彎,還降的住你?」康熙怒瞪這個耍了自己十來年的小流氓。

「可是皇上你還嚇奴才,你明明沒想殺天地會的人。」韋小寶一只手在小床上畫圈圈。

「誰告訴你的?」康熙皺眉,一下子就知道誰出賣自己了,「瑞希?」

韋小寶沒回答他:「皇上跟奴才說過,滿人是皇上的子民,漢人也是,天地會也是皇上的子民。」

「……朕其實沒有做到。」某種程度上,做的還不如胤禛。

「小玄子,老皇爺說你很苦,所以我真的是來幫你的,只是小桂子也想順便求你,放過天地會的人。」

康熙沒好氣地給他的話換了個順序:「你是來給天地會求情的,順便幫朕!」

「沒有啊,」韋小寶跳起來,眨著自己真誠的大眼睛,從懷里掏出一樣東西,「你看,我連這個都帶來了,真的是來幫你的!」

康熙的眸子頓時一緊,臉色十分難看:「這是——」

韋小寶縮頭,抱過個靠枕擋在自己前面:「關外的鹿鼎山……」

一份一看就是用碎皮拼起來的羊皮紙地圖,摸起來有年代了……康熙握著那份地圖,小手不斷地顫抖,良久才閉上眼睛:「八部四十二章經你都能找齊……什么運氣!」

韋小寶整個人縮在抱枕後面,瑟瑟發抖:「小玄子,我沒有告訴任何人,包括建寧阿珂她們,真的,我要說謊就爛舌頭就天打雷劈!」

「好了,朕信你!」康熙沒好氣地打斷他,平復了心情之後就忍不住懷疑了,「瑞希到底跟你說了什么?」以韋小寶的個性,這玩意應該沒那么爽快地拿出來吧?

韋小寶小心翼翼地從抱枕後面探出頭,聲音很低很低:「小和尚跟我說,有洋鬼子欺負你,然後以後可能就沒皇帝了。小玄子,你放心,有這些寶藏,咱們的銀子也把洋鬼子砸死,他們不敢搶你的皇位的!」

你爺爺的,瑞希你……!

康熙已經成了只泄了氣的包子,十分憋悶地抬手臂摸摸韋小寶的頭:「以後離瑞希遠一點。」把自己一個兒子忽悠成了佛教徒,把自己一個重孫子忽悠成了睿親王的保命符,再讓他忽悠下去,哪天小混混韋小寶說想洗心革面跟著他去和尚……自己都不會奇怪了!

「奴才以前還陰過他呢!」韋小寶還是很沾沾自喜的。

「因為那個時候他沒把你當回事,吃了暗虧,他要是有一點兒准備,你的小命就沒了。」這幾句話康熙沒說出來,默默按在了心里。

跟他們隔了一間房的嬋兒一邊吃奶糊糊一邊用無辜的眼神看胤禩:「叔叔跟韋小寶說的都是實話。」

是的,都是實話,但是組合在一起明顯就是別的意思了啊!胤禩對他家皇阿瑪已經不止是同情了——做了幾輩子的孽才攤上這么個對頭,還生死相隨來世都不放過你啊!

嬋兒很沒心理負擔地繼續讓胤禩喂他,一邊吃還一邊為自己的行為注解:「輸給三哥,爺認了;但是輸給這個小混混,爺憋屈!胤禩,換了你,你不想報復回來?」

胤禩抽嘴角——輸給四哥,他都想報復回來!

「而且他的運氣也太好了,真遭人恨!」嬋兒咽完一口奶糊糊,繼續咬牙切齒。

胤禩想想胤禛,也有點感同身受的咬牙切齒:「他那出身也不比我高多少,就是攤上了個皇後養子的身份,在宮里過得比我得意多了!」其實也沒養幾年!

「就是這樣,孺子可教,」嬋兒滿意地繼續咬勺子,歪著小腦袋可愛極了,「唔,要是當時知道你是個聰明的,我就跟三哥說要你了。」

頓時,胤禩心里寬面條淚——皇阿瑪,謝謝您沒挑兒臣,兒臣那出生,要是頂了個「祚」字,那就沒有啥八爺黨了,您也別指望朝廷平衡了,就靠這一個字,足夠太子黨大千歲黨四爺黨一起弄死兒臣!

宮門口,福康安很認真地看和珅:「其實,我早就想揍你了。」摩拳擦掌中。

和珅苦笑:「奴才知道,不過,看在奴才要被狠狠惡心的份兒上,還請王爺手下留情。」

呃……頓時,福康安也有點同情他了,對手強悍不可怕,對手惡心人就糟糕了,不怕死的都扛不住不要臉的,偏偏那群還都是沒臉沒皮再加沒腦子的:「你……保重。」

和珅眼尖地看朝臣三三兩兩過來,趕緊拉拉他:「快動手。」

福康安冷笑著摩拳擦掌,當著文武大臣的面,賞了朝堂新貴、軍機大臣和大人一個響亮的耳光,然後飄然而去。

一眾朝臣怔在那里,風蕭蕭兮易水寒,傅恆躲在人群深處看天——那是慧郡王,不是他兒子,他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

和珅捂臉,暗暗磨牙:「你就不能換一邊打!」上次被青蓮賞了一巴掌,他的臉還沒完全消腫呢!

「和大人……」幾個人立刻湊過來,有關心的有看好戲的——但是,最該落井下石的紀曉嵐之躲在人群後面抽煙,面色有些晦暗。

和珅宛若沒看見各位同僚飽含深意的目光,拱拱手:「要上朝了,各位大人。」

於是,眾朝臣就帶著對這一巴掌的無比好奇,齊齊走向乾清宮,期間那探尋的灼熱目光都能把和珅給燒熟。

朝事很給力,完美地解除了各位大人的疑惑——和大人跟睿親王、豫親王掐上了,看來,真是得罪了不能惹的人。可是,怎么得罪的呢?

和大人口才不錯,跟兩個親王吵架還游刃有余,最後聽得乾隆頭大,擺擺手讓他們下去,各自搞個方案去再來。

有人不明白了:「這和大人跟睿親王,不都是站在循親王那邊的嗎,再說慧郡王那身份,也不可能跟循親王爭啊?」

「內部派系爭斗唄,人家不是跟循親王斗,而是單純找和大人麻煩。睿親王、豫親王再加個慧郡王,各位覺得循親王還能選和大人嗎?說句不該說的,睿親王豫親王頭上的那是鐵帽子,皇上都得給三分薄面,這循親王還沒封太子呢,二位鐵帽子王要個『投名狀』,拿這個人試試循親王那兒的水,不過分吧?」

「你說這和大人是怎么開罪了這三位?」

「誰曉得,但是我聽說啊,當初慧郡王住在坤寧宮的時候,和大人還是人家提拔上來的小侍衛,後來被循親王給收了……嘿,這下,別說慧郡王,睿親王的臉都丟得夠嗆!」

懂了,都懂了,要說和大人這情況,在朝堂上還真特殊。雖然是姓鈕鈷祿的,但是跟太後半毛錢關系都沒有,也沒有攀著阿里滾他們,而是被皇上親自抬舉起來的。另一方面,同在戶部的時候,循親王跟和大人關系不薄,當初沒少給和大人抬轎子,所以和珅可是滿朝文武最最羨慕的人了——老皇帝面前吃得開,又是未來小皇帝的半個門人,還不惹老皇帝忌憚,最重要得是年輕、漂亮、能干,真真前途無量。

可是,這么個得意人也惹了麻煩了……雖然沒人敢說,但是還是有不少人知道這和珅當初是慧郡王一手帶出來的小侍衛。估計是和大人當初拿慧郡王做跳板勾搭上了循親王,換了主子就河拆橋,人家恢復身份之後來找他麻煩了——以前循親王是阿哥,福康安是臣子,循親王收了福康安的人,那倒沒什么;但是現在這位已經是阿哥了,那不就是自己的門人被兄弟搶了?

其實慧郡王那身份,明擺著是沒有繼承權的,犯不著跟循親王這么鬧。但是,沉寂了半年之久的睿親王和豫親王估計忍不住了吧?

和珅現在的情況吧,雖然炙手可熱,但是並沒有明顯的後台,軍機大臣,腳跟卻沒有站穩,真是個立威的好人選啊!

慧郡王永瑤才十五歲,到底年輕氣盛,睿親王一挑撥,就這么給人當了槍啊……

「可惜啊,可惜,和大人這么年輕……」得罪了兩個親王一個郡王還兼得罪了富察家,雖然礙著皇上和循親王的面,睿親王不會踩他到底,但是肯定要被打壓幾年了。

「要是他當初娶了英廉大學士的孫女,估計還好些,這下可……」鈕鈷祿家已經沒什么人了,指望阿里滾,拉倒吧,人家就等於被發配了,至於豐升額——誰不知道那位就是靠著和孝公主的啊!

「不對,你想啊,太後不是快回來了嗎?」還是一個聰明人想到了關鍵所在。

「沒錯,太後早不回來晚不會來,偏偏在這個時候回來……」真的,大家都悟了。

派系斗爭什么的,只要不過分,乾隆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何況還是自家兒子身邊的勢力斗,他巴不得呢——要是胤禛身後這些人真乖得擰成一股繩,他才該怕呢!

但是和珅是很討他喜歡的,現在看來還可以用來牽制睿親王一下,更可以給皇額娘一個交代,最重要的是給滿朝文武一個信號——朕還沒死呢,別那么快向朕的兒子投誠!於是,胤禛不保和珅的情況下,乾隆保他。

也只是暫時而已,乾隆不會為了一個還沒在軍機處站穩腳跟的臣子真的跟兩個親王死磕的。

但是從五台山快馬加鞭回京城的那位,臉色已經不是「灰敗」來形容的了。

馬車走的很快,她這一把老骨頭顛簸得十分酸疼,但是完全不敢讓車夫慢一點兒,只能用顫抖的手合在胸前祈禱,干澀的嘴唇囁嚅著:「先帝爺,奴婢有罪,奴婢有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