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1 / 2)

夢的斜坡 未知 6344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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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自鏈不緊不慢地說:「我有什么派頭,客隨主便,你趙縣長才是真正的主人!」其實項自鏈心里高興著呢,許多人都說他象個大官,人高馬大額寬臉方,配副寬邊眼鏡既有高級官員的威儀又有知識分子的內涵。別人的話說得多了,連他自己也慢慢信以為真。

剛上小學那陣子,全國山河一片紅,文化革命搞得轟轟烈烈如火如荼,學校教育名存實亡,項自鏈一個小孩子自然不懂得讀書救國科學救國的道理,整天跟著大家背語錄下田頭。鄰村的劉瞎子是個算命先生,大家都叫他活神仙。活神仙在革命的背景下日子並不好過,大家不敢明著請他算命破壞革命形勢。偶爾有一次他摸到項陽村,一群婦女閑著沒事就躲進項自鏈家,偷偷地要劉瞎子算算這戰天斗地的日子什么時候才是盡頭。當時正值七零年,劉瞎子掐著手指算了半天,神秘兮兮地要大家絕不能走漏風聲,說是還有六個年頭。大家都面色凝重,暗嘆這日子沒指望了。劉瞎子見眾婦女悶聲不吭,連說這是天數。天數是人力不能改變的,但個人的命運好壞則另有安排。大家聽他這么一說搶著要劉瞎子算算自己的命。劉瞎子整一年來都閑得慌,今天高興干脆幫大家一一算個明白,只要有人管飯就行了。農村人的命當然好不到哪里,盡管劉瞎子說得非常隱晦,還是引出了許多人長長的嘆息聲。等到項母報上生辰八字,劉瞎子的嘴角就抖了一下,忙要她靠上去,說是得再摸摸面相和手相才能明斷前途。一陣摸摸索索後,劉瞎子開口就說晚上吃定她了,說她後半輩只管享清福,酒r不愁山珍海味常有,是個老來福。項母雖然心里高興,嘴上卻說不信,要劉瞎子說出道道來。劉瞎子便說她膝下一子一女,子為虎子女為鳳女,虎子十三,鳳女九歲。這一說大家都奇了,不約而同地屏住呼吸聽他再說下去。結果他連項自鏈身上有幾顆瘊子分布在哪些位置都說得一清二白。吃過晚飯後,項母硬是擠出一塊錢要劉瞎子收下,說是辛苦先生了。劉半仙見項母客氣,臨走時告誡她一定要管教兒女好好學習,將來必成大器,特別是兒子日後自有貴人抬愛、知音輔佐。自那以後項母不管家中有多困難,硬把一對兒女送到叔公那里寄養,說叔公的一日三餐由她全包,只要看管好這對虎子鳳女就行。叔公是個老私塾,當過賬房先生,正愁悶在家中空負一肚詩書經文而沒米下鍋,碰到這種動腦不耗力的好事,求之不得。劉瞎子的預言很快就露出征兆,七六年文化大革命如期結束,七七年全國恢復高考。磨拳擦掌搞了一年大會戰,七九年夏天項自鏈以全縣第二名的成績進了浙江大學。八四年項自鏈的妹妹項香穎進了北京財經學院。後來的一切默默中都按照劉瞎子圈定的軌道滑行著。

想起這些,項自鏈便牽掛起瓊台縣的老母。這樣一來就有點感恩戴德的味道,聽趙國亮要點五糧y的時候,他擺擺手說:「我們都是老熟人用不著這樣客氣,就上古井貢吧,我們縣里還不富裕啊!大家說是不是?」眾人見項自鏈認真,都把眼睛投向趙國亮。趙國亮看了看項自鏈,笑呵呵的說:「項縣長是宰相肚里好撐船,心里時刻裝著老百姓想著紀律。不過今天就破個例吧,大家特意請你來,略表心意嘍!」趙國亮單獨同項自鏈在一起的時候從來不講究形式,兩人象親兄弟,但在場面上,他總是層次分明,這不得不讓項自鏈佩服,暗想自己沒看錯人。

既然趙國亮不願點破,自己也只有走過場,項自鏈捋了捋頭發,笑著問馬新軍:「吃飯只是形式,我們都是自家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就古井吧!小馬你說呢?」項自鏈這么一問,倒顯得大人不計小人過。馬新軍那有不點頭稱是的道理,他附和著說:「項縣長考慮周全,凡事都從大局出發,你發令我聽命就是了。」項自鏈意味深長地瞥了趙國亮和吳一高一眼,心里卻想:「看這個馬新軍以後還敢不敢在我面前擺威風。」吳一高見項自鏈沒有一點架子,心中更多了分敬意,轉過頭對趙國亮說:「趙縣長,就依項縣長吧!」這時趙國亮可開心了,他說:「項縣長,領導就是領導啊,三言兩語就把我的人都拉過去了,碰到你我只有舉手投誠。你要是搞統戰,不費一槍一彈,保證台灣年內就投入祖國的懷抱。」這種話只有當事人說出來才顯得謙虛有肚量,也只有在這種環境下能讓人聽得開心。不過旁人是不好隨便附和的,否則只能讓人難堪,弄巧成拙。項自鏈見大家只笑不說話,就招招手叫小姐斟酒。待酒斟滿後,項自鏈才說:「趙縣長真會說話,我是稀里糊塗當了一回領導,得罪的地方還要請大家包涵呢!來,這一杯我是借花獻佛敬敬父老鄉親。」大家舉杯依次碰過後干了個底朝天。

官場就是官場,靠相互抬舉來維護領導在下屬前面的權威。趙國亮一捧一送,項自鏈又找回了久違的感覺,頓時有了面子。馬新軍見趙縣長這么抬高項自鏈,只好不情願地放下平日里的傲慢,第一個客客氣氣地舉杯敬酒。

別人敬你一寸自己得敬人一丈。項自鏈擺擺手說:「小馬啊!趙縣長才是你的頂頭上司,要敬得先敬他,趙縣長是縣里的紅人,他一高興說不准就派你到省城當辦事處主任。那可風光了,說不准那天被省領導看中,就連升三級嘍。」項自鏈說這話除了投李報桃感謝趙國亮外,還多了一層意思,那就是借機報復馬新軍的怠慢,殺殺他的霸氣。

他實在想不通瓊台縣為什么會派馬新軍這樣一個眼睛長在額頭上的家伙當辦事處主任。辦事處說白了就是聯絡處,主事人當然要上通下達左右逢源人前人後玩得轉。可馬新軍連自己這個老上級都敢愛理不理,他還能理順那些素昧平生的各路英雄嗎?

很快項自鏈發現自己的判斷出了問題。馬新軍端著杯子只微微地楞了一下,就接腔說:「項縣長想得倒真是周到,你的好意我心領了。省里這輩子不敢指望,不過在市里得靠你罩著,否則我無法向趙縣長交差啊!」說完端起杯看著項自鏈,又朝趙國亮笑笑,神色間掠過一絲得意。

馬新軍這一說變被動為主動,不但把趙國亮捧得高高在上,讓旁人聽了也覺得他十分捧項自鏈的場子。項自鏈摸不透馬新軍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葯,往好里說是識得抬舉,關鍵時刻能維護領導形象,往深層想則另有意思,不過是說看在趙國亮的面子上他馬新軍才買項自鏈一回帳。有些事雙方都心知肚明就是不好點穿,他暗嘆自己走了眼,低估了馬新軍。這種人或許沒有其它特長,但場合一定分得清,說出來的話光溜溜地不留話柄,能讓人費神地尋思半天而不得要領。這樣一想,席上沉默了三五分鍾。

項自鏈剛端酒碰杯,趙國亮又說話了,「小馬啊,想不到你在市里這兩年進步不少啊,整天同市領導打交道,耳聞目染水平節節攀升嘛,市里的領導水平就是高!」趙國亮大概從項自鏈剛才的沉默中看出了項自鏈有什么不快,忙說話調高氣氛。

不待趙國亮說完,項自鏈就站起來說:「實踐出真知,這兩年呆在市里發現自己遠遠落在大家後邊了。以前說三天不學習趕不上劉少奇,我看現在是一天不學習基層,孔夫子說話也抽風。得向大家學習啊!」說完就同馬新軍干了一杯。

這話一出口,大家都笑了起來,氣氛一下子就上來了。剛坐下,趙國亮端起杯子說:「領導這么謙虛,我得學習,來,這杯就當敬師酒。」要在平時項自鏈一定會罵趙國亮狡猾,他笑了笑說:「不行啊趙縣長,我是向大家學習,你是要我一個一個地敬過去拜師學藝不成?我的酒量你是知道的,只能略表心意。不是說感情有喝啥都是酒嗎?我這半杯酒就敬大家吧!」大家都說不行不行,那有領導向下屬學習的。小程也c了一句說:「項縣長,不是說地方向中央看齊嗎?市里就是縣里的中央,你就是我們的中央,只有我們向你學習的,沒有倒過來的道理。」說完這話小程紅了紅臉,生怕唐突了什么。

項自鏈笑出聲來說:「小程覺悟高,提高到全黨全國的水平來認識問題,我也是大受啟發!這樣吧,這瓶酒每人喝五杯大概就能解決問題了。等會不是有事情要談嗎?我們得隨時保持清醒的頭腦。」項自鏈說完這話,眼睛直盯著趙國亮,要他表態。

趙國亮原本就是來辦事的,請客喝酒講形式,熱熱鬧鬧是個前奏曲,只不過希望有個烘雲托月的效果而已。他見項自鏈說得認真,也就叫大家隨便。但有兩杯酒項自鏈是不能不喝的,一杯是趙國亮代表瓊台縣父老鄉親的,另一杯是趙國亮代表瓊台縣縣委縣府的,這樣項自鏈和趙國亮就比大家多喝了兩杯。酒喝得恰到好處,人均二兩。出了包廂項自鏈聯想翩翩。許多領導都嘆自己忙死忙活不知是為啥,等到發工資的時候也沒比下屬多拿幾個錢,好象當領導比做牛做馬還難似的。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項自鏈心想當領導的也真會在下屬面前嘆苦經,這兩杯酒總是當領導的多喝的吧!其他事情又何嘗不是呢?每次出外參加規劃設計評審,專家們的評審費才二百,而自己總能拿到三百,這就是當領導的好處,要不誰願意當領導!至於機關里的一般職工連外出的機會也沒有,只能拿幾百塊與領導不相上下的工資錢。

什么是領導,領導就是帶領人民群眾致富奔小康的領路人,走在最前面的領導要是富不起來,哪還有誰能富得起來啊!

來到寧臨市後,項自項越來越聞出這種氣味在四周散發開來。在規劃局里,凡事都是董步曉說了算。每每有審查會、評審會、年話會,他都親力親為。即使是別人去,誰也不會忘了給董局長簽上個大名領個看起來輕瓢飄的信封。在機關里呆過一段時間的人都知道信封里裝的是什么。

項自鏈輕輕地嘆了聲氣。

這樣一想,一行四人已進了電梯。趙國亮伸過手握著項自鏈說:「項縣長好象有心事?說出來看看兄弟能不能為你分愁解憂。」項自鏈只搖搖頭,沒理會他的心意。趙國亮或許是累著了,一路上的顛簸使他的酒量打了很大的節扣,走起路來有點搖晃,說話的場合都沒個分寸,當眾這樣問,不是讓人難堪嗎?他有什么事要趙國亮幫忙呢?有許多事情是連最真心的朋友都幫不上忙的。項自鏈看看臉色陀紅的趙國亮,什么也沒說。

想到自己不久以後就要赴瓊潮市當常務副市長,項自鏈不禁有點得意起來,出了電梯後,竟詭秘地朝趙國亮笑了笑,說:「我在想趙縣長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一進房間,趙國亮對其他人說:「我有事找項縣長商量,你們就自由活動吧。」話剛說完,又要吳一高留下來。馬新軍是個懂事的家伙,忙起身告辭,推說辦事處有急事要回去處理。小程也心會神領,說喝多了酒要回房休息。項自鏈同他們客氣地握過手,順便帶上了門。

趙國亮這會換了個面孔,樂呵呵的說:「老朋友,我是找你幫大忙的。」說完遞上一根煙。

官場上的人再怎么瀟灑也不能免俗,項自鏈毫不客氣地接過煙,說:「你趙光亮的事就是我的事,兄弟還有什么可說的。」趙國亮也不客氣,要吳一高向項自鏈匯報有關事情。吳一高在酒席上沒有同項自鏈多說話,但心里明白對方是個爽直人,只開頭說了句項縣長要請你多幫忙的客氣話,就實話實說了。這倒讓項自鏈有種親切感。在官場上呆久了的人,難得有個不落俗套的人說話。

原來瓊台縣一直想改造寧臨市到瓊台縣的地方公路,但市計委至今沒立項,資金幾乎沒落實一分。瓊台縣聽這地名就知道是個高處不勝寒的貧困縣,交通不暢一直是制約經濟發展的瓶頸。離寧臨市八九個小時的路程,當地人活得煩心,有本事的都出外去賺大錢了。縣里經濟一直上不去,前兩年還出現倒退。這成了瓊台縣每一屆領導痛心疾首的病根,眼看著其它地方都轟轟烈烈地大搞建設,自己縣里還是十年如一日,除了舊貌還是舊顏,改革開放搞了十七八年,城鄉經濟面貌還在七十年代里徘徊。

吳一高最後說:「項縣長你是知道我們縣里情況的,這條公路不改造,你回家也不方便啊!」吳一高說話既不誇獎也不拘謹,話不多,可句句說到心坎上。要是換個輕松的場合,項自鏈總會笑出聲來,他看看窗外閃爍不停的霓虹燈和熙熙攘攘的人群,表情也隨著吳一高的匯報跳躍著,不住地點著頭表示贊同。生在瓊台長在瓊台,項自鏈對那塊鄉土有著深厚的感情,就象孝子對慈母的拳拳情懷,從內心深處說,非常想為家鄉作點貢獻。可自己不過是一個副局長,有再大的能耐也翻不出規劃局這個圈圈。所以他只能盡量不說話,避免開空頭支票。

吳一高講完寧台線改造工作的打算和存在的種種困難後,又補充說:「項縣長,請趙縣長同你再說說關鍵所在。你們都是我的領導,領導與領導之間心有靈犀,許多事一點就通的,我這個老大粗摻和不來。」說這話的時候吳一高才露出輕松的笑容,聲音也大了一倍。

項自鏈不得不佩服吳一高,這個人說什么話都帶著磁性,讓別人無法分心。

吳一高走後,趙國亮就賊眉賊眼起來,他三兩下扒去外衣、解去領帶扔在床上,嫌酒店里的空氣不流通悶人。項自鏈一看趙國亮這架勢,知道晚上又難逃一劫。兩人沒事碰到一塊,趙國亮就纏著他下棋。趙國亮的棋藝在瓊台縣機關大院是出了名的,一年一度的機關文化活動中,象棋比賽他總是獨占鰲頭,不知是不是由於這個原因,深受領導賞識,很快從農經科的一個科員升到科長。不過他同領導下棋總是維持在一比二的水平,三個回合下來兩敗一勝,自圓其說領導就是棋高一著。機關文化活動全是科長以下工作人員參加,領導工作那么忙,那有時間忙里偷閑與民同樂!趙國亮拔得頭籌,確能說明領導比一般干部棋高一著。趙國亮當科長那一年,項自鏈剛走馬上任當上副縣長,他整天跟著項自鏈下鄉搞調研,籌辦紅薯加工廠和蕨菜加工項目。不知哪一天,這家伙喝多了酒擠在招待所里,同項自鏈下起棋來,結果還是一比二的水平,卻是二勝一敗。下完棋酒也醒了,趙國亮看著項自鏈有點惶誠惶恐。項自鏈那時也年輕,再說趙國亮跟自己這么長時間了,兩人也挺合得來,也就毫不避諱地說他確是棋高一著,是個當領導的材料。趙國亮也不知從哪來的勇氣,數落起領導亞,說某某白痴一個,根本不懂得下棋,更可惡的還到處炫耀自己的棋藝。狗屎一堆,使勁往牆上糊,這不是越糊越臭嗎?他還說項自鏈的水平是縣級領導中最高的,不管是下棋還是工作。項自鏈笑著問他怕不怕自己到縣委書記和縣長那里告黑狀。大概是酒氣還沒完全散盡,趙國亮直統統地說要是那個不服,他就讓出一炮一馬,給對方一個直落三,包他口服心服。項自鏈聞言大笑,說他太狂妄,當心有一天會砸了自己的腳。趙國亮也說要不是怕砸了腳,他早就狂起來了。那些領導也太頑固不化,暗礁一塊,潮漲潮落從來都沒浮出水面,還有什么水平啊!項自鏈被他這別出心裁的比喻逗得笑出眼淚來。他不得不承認趙國亮今天是打開天窗說亮話,許多領導連小學都沒畢業,作報告秀才讀字念半邊,做工作頭腳不分,全是意氣用事。社會上有個最形象的說法:這人沒本事就讓他去當官。因為中國沒有職業的政客,有專業特長的搞專業工作,會做生意的賺大錢,只好讓沒本事的去當官嘍!許多官員要是抹去他的政治背景准會餓死在街頭。從此兩人引為知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