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黑白道 未知 6186 字 2021-02-13

2蝗環挪幌灤摹!?br /

胡學正輕聲一笑:「您快點出院吧,好親自指揮我們工作!」

話里有話:抑揄,不滿,譏諷,都在里邊了,可不軟不硬的,讓你說不出啥來。

胡學正適時地站了起來:「行了,李教,你休息吧,我還得忙去,你看,還有什么指示,我一定照辦!」

這話有點過分了。李斌良皺起眉頭,正色道:「胡大隊長,真不知你是尊重我還是諷刺我,咱們一個鍋里攪馬勺,都是自己弟兄,論資歷,你比我老,論經驗,你比我多,哪來那么多指示?我覺得,人貴在真誠,我對你是尊重的,希望你今後別把我當外人!」

胡學正現出一點尷尬之色,但馬上就消失了,還是輕輕一笑:「李教你別誤會,我就是這樣的人,不會說話,也不會象別人那樣……好,您還有事嗎?我該走了,不管有沒有線索,也得往下查,我已經跟鐵忠說了,讓他發揮點作用,把他大哥找來,怎么也得見見他呀……」

鐵忠?!李斌良的心一下被胡學正的話打動了:對呀,怎么忘了他,這主意好……

想起鐵忠,李斌良心中生出難以言喻的感覺。鐵忠是鐵昆的親弟弟,從警時間不長,原來在治安大隊工作,幾天前調入刑警大隊的。李斌良對這個人看法很不好,也不歡迎他,可擋不住。不過,現在胡學正想的這個主意很好。他表示支持:「對,你這個辦法想得好,他不是願意當刑警嗎?跟他說,這是對他的考驗,讓他一定找到鐵昆,告訴他遵紀守法,接受傳喚,協助咱們破案!」

胡學正又含意不明地笑笑:「最好你親自跟他談……也希望你快點痊愈出院,鐵昆如果真來了,最好你出面,我這副大隊長份量實在太輕啊……秦局是局領導,和他熟頭熟腦的,有些話也不好說!」

李斌良知道,胡學正是不願意得罪鐵昆,也難怪他,那可是全市的名人哪,有錢,有人,一跺腳全市的地皮都顫。可是,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管他是誰呢?為此,他大聲道:「好,只要傳到鐵昆,不管我傷好不好,都親自對他進行詢問!」

「那好,就這么定了,如果傳到他,我馬上通知你。再見!」

胡學正說著站起來,笑了笑,走出病房。

送走胡學正,沈兵笑嘻嘻對李斌良道:「胡大隊這人真是……他好象對你有意見!教導員,你知道是因為什么嗎?」

李斌良故意問:「因為什么?」

沈兵笑道:「我和你一樣,來刑警大隊時間不長,對人也摸不太透……不過,我聽說……難道你一點也不知道嗎?吳大隊啥都知道,他跟你那么好,沒跟你說過?」

李斌良沒回答。但明白沈兵的話,吳志深也確實說過,說的也有道理……老隊長年紀大了,又有病,刑警大隊長已經是虛位以待了,而刑警大隊只有兩個副大隊長,胡學正想晉一格也是人之常情,可自己一來就把他擋住了。人的心胸不一樣,有意見有想法完全可以理解,只要他能好好工作,能破案,一切都可以原諒,自己也有信心慢慢和他消除隔閡。可現在幾個月過去了,隔閡不但沒有消除,好象越來越深了。

6

還行,胡學正在工作上還不含糊,就在當天下午快下班時,他派人通知李斌良,鐵忠已經找到了鐵昆,今天晚上九點准時來刑警大隊接受傳詢。

李斌良履行諾言,他不顧醫生和沈兵的勸阻,堅決離開醫院,趕回局里,趕到刑警大隊。也真怪,一聽說要見鐵昆,雖然腳還有點發軟,但頭不怎么暈了,身上也有了力氣。

回到隊里,吳志深看著李斌良包著綳帶的腦袋,氣得直罵胡學正:「你這身體能行嗎……媽的,他准是怕得罪鐵昆,拿你當擋箭牌。再說了,有我呢,非得你出面嗎?咳,媽的……」

李斌良制止吳志深:「別這么說,都是為了破案,對付這樣的人,我應該出面,對,還是咱們三個,就別讓其他人參加了……只是不知他能不能還象上回似的,到時候不來!」

還行,這回沒白等,大約九點半的時候,鐵昆還真來了。不過,並沒有到刑警大隊,而是先奔了蔡局長辦公室。

他們等了好一會兒,才接到蔡局長的電話:「李斌良,你們來吧,接鐵總下去!」

吳志深恨恨罵道:「媽的,架子可夠大的,得局長先接待,還得接他下來!」

蔡局長的辦公室在三樓。當李斌良和吳志深、胡學正走到半開著的門外時,里邊傳出歡樂的說笑聲。

「……哪里哪里,我們公安機關就是保駕護航的,您是對我市有貢獻的企業家,為您服務是我們的職責。有什么需要您盡管說。不過呢,我也知道鐵總在本市的影響,因此我希望您能支持我們公安機關的工作!」

這是蔡局長的聲音。

「當然了,要是不支持我能來嗎?可蔡大哥我不能不跟你說,你當公安局長的忙,我這做生意的也忙,可能比你們還忙啊。這幾天我正忙著跟外地一家大企業談個項目,要是能引進我市,最起碼能投資一億元……今天我也是抽時間來的,您剛來我市當公安局長,我要不來,也太不給局長面子了……」

一個混濁的嗓子,顯然就是鐵昆了。

他們從半開的門看到,秦副局長也在辦公室內,只不過沒有說話,正悶頭大口大口抽煙。

李斌良敲了敲門,然後走進屋子。

室內靜下來,屋里人的目光都落到李斌良身上,頭上。

蔡局長皺起眉頭:「李斌良,你怎么來了?能堅持嗎?」扭頭對鐵昆道:「鐵總,看見沒有,聽說你來了,正在住院的刑警大隊教導員都出院了……來,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鐵總……這位是刑警大隊教導員李斌良,目前刑警大隊的工作由他主持……這二位你認識吧,是老人,刑警大隊副大隊長吳志深、胡學正!」

李斌良把手伸向鐵昆,鐵昆p股離開沙發,與李斌良緊緊握手,還哈哈笑著說:「啊,李斌良,早聽說過,不是在政府辦當過秘書嗎?有名的才子,現在是公安局的人才了……對了,鐵忠在您手下,還望多多照顧哇!」

李斌良從鐵昆的話中聽出,他對自己有些了解,就虛與委蛇地應付著,回身把吳志深和胡學正介紹給他。鐵昆對他們沒有對自己熱情,與胡學正只是禮節性地握握手,吳志深則已經閃到一邊,鐵昆只是沖他咧咧嘴算是打了招呼。

鐵昆油光光的大臉轉向蔡局長:「蔡大哥,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跟弟兄們下去!」

蔡局長有點歉意地:「好好,鐵總,還得請您原諒,詢問是公安機關調查證人和知情人的法律程序,這案子你也知道,市委市政府非常重視,要不也不能麻煩你,還望您理解……」對李斌良:「鐵總是市人大代表,對我們工作非常支持,因此,你們既要認真負責,又要尊重鐵總。好,你們去吧!」

「沒說的,」鐵昆一拉李斌良,「走吧李老北,我現在聽你的,你說上哪兒就上哪兒,不過要快一點,我很忙……蔡局長,我下去了!」

蔡局長陪著笑臉送客:「好好,您下去吧,也就是做個筆錄,把您知道的都說清楚就完事了,很簡單……對了,您也借機監督他們一下,看他們是不是依法辦案,水平咋樣……好,謝謝了,再見!」

李斌良三人把鐵昆帶到二樓,帶到刑警大隊,進行詢問。

詢問是什么意思,在公安機關工作的人都知道。詢問和訊問有著本質上的區別:詢問的對象多是證人、當事人、知情人;而訊問的對象則往往是犯罪嫌疑人。

而詢問和訊問又有一定的聯系。因為,當事人和嫌疑人往往是互相轉化的。在沒有確定其有嫌疑之前,或已經認為其有嫌疑,但沒有證據時,只能以詢問來對待。待詢問中發現其有犯罪嫌疑並取得證據後,詢問也就變成了訊問;相反,開始可能認為其有嫌疑,對其進行訊問,後在訊問過程中解除了嫌疑,也就改成了詢問。

但是,詢問和訊問在運用上是有很大區別的。一般而言,詢問的難度要大於訊問。因為,被詢問者是受法律保護的公民,所以在態度上要格外小心,要尊重人格,不能激起對方的反感。而訊問則不同,被問者已經是犯罪嫌疑人,當然就可以運用一切合法的訊問手段,給被訊問者以壓力,迫使其交代真情。說得直白點,訊問就是審訊。

而最難的是以詢問的方式來對待犯罪嫌疑人,用詢問的方式來訊問。也就是說,偵辦人已經認為被問者有重大嫌疑,但拿不出有力的證據,或感到沒有把握,只能以詢問來進行訊問。這是最難的。

當然,這也要看對誰,盡管詢問和訊問有嚴格的區別,但面對的如果是平頭百姓,他們既不懂法又無所依仗,過分一些也無妨,把詢問變成訊問也是常有的事,只要拿下口供,有所突破,誰也就不去追究這些事了。可是,如果對方是有身份的人,而且又有錢,有靠山,本人又是市人大代表,那就特別的難了。

現在,他們詢問的就是這樣一個人。

正因為鐵昆的特殊身份,李斌良將他領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這使氣氛緩和了一些,減少了一點嚴肅的成份。而且,在刑警大隊,他的辦公室也略大一些,條件也好一些,有兩個沙發,人坐上去也舒服一些。

李斌良把鐵昆讓進沙發,還倒上茶水,又向吳志深要煙,吳志深不情願地掏出來,可這時鐵昆已經把自己的香煙拿出來,分別甩給吳志深、胡學正各一支。吳志深哼了聲鼻子,把它夾到耳朵上,胡學正不抽煙,就放到桌子上,李斌良也不抽煙,在鐵昆甩煙時,急忙搖手拒絕。

鐵昆抽的是萬寶路香煙。李斌良聽說過,這種煙一盒幾十元。當然,對鐵昆來說,就是幾百元一盒也抽得起。

李斌良注意到,一進屋,胡學正就坐到自己的寫字台旁邊,還在面前擺上了筆錄用紙,看來,吳志深說得對,他不願意得罪鐵昆,所以主動承擔記錄的責任。而吳志深的脾氣他知道,愛發火,也不能太指望他。李斌良責無旁貸,就承擔起詢問的主要責任。

詢問開始了。卻是鐵昆先開的口:「好,你們要問什么,快問吧,我時間寶貴!」

開始了。李斌良按照詢問筆錄上的項目逐一發問:「姓名、年令、民族、籍貫、現住址……」

沒問幾項,鐵昆的眉頭就反感地皺起來:「李教導員,你這是干什么?把我當犯人了還是不知道我?」

是的,無論是李斌良、吳志深還是胡學正都知道,他們面對的是什么樣的人物,他計有各種商店和行業場所18處,企業3家,工程隊2支,總資產一億多元,是本市重點保護的企業家,而且是市人大代表。在本市,沒有人不認識他。他叫鐵昆,其實並不姓鐵,而是姓徐,因為名氣太響亮,人們把他的姓都省略了,很多人就以為他姓鐵,甚至有人稱他為「鐵哥」、「鐵老板」。

可現在是在刑警大隊,是三個刑事警察在詢問他,這些尊稱就都免了。可而且,在李斌良的眼里,他還是個犯罪嫌疑人,而且,是重大殺人犯罪嫌疑人。但這話不能說出來。李斌良只能耐心地對他解釋:「對不起徐總,我們是在對你詢問,不是訊問,我們有規定,不管是誰,這些項目都是必須問的。」

又費了好多話,好歹算把鐵昆的情況記下來:姓名,徐鐵昆;性別,男;年令44歲;現住址……

詢問漸漸深入了。

李斌良對鐵昆的懷疑不是沒有根據的。

就在毛滄海被殺前,有人看見,他曾與鐵昆共進晚餐,而此前兩人曾發生過重大沖突。這是誰都知道的事。

而且,無論是社會上的傳聞還是種種跡象看,鐵昆這個人絕不是善主。據說,他當年就是靠打打殺殺起家的,去年,省環保局下來檢查,發現他的一家工廠排污,依法進行了處罰,檢查組沒等離開本市,一個主要成員就在大街上被一伙暴徒砍成重傷。當時,公安局曾經立案偵查,也把他列為懷疑對象,可是因為沒有證據,案子就拖下來,到現在還沒破。可是,人們都猜測說,那是鐵昆指使人干的。

可是,沒有證據。盡管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盡管有很多人圍觀,可調查時沒一個人出來做證,都說沒看到,沒看清。調查不了了之。事後,鐵昆還放風說:「就是老子派人砍的他,能怎么樣,誰他媽的跟老子過不去,就是這個下場。省里來的,省里的多他媽個蛋……」

連省里來的人都敢砍,毛滄海有什么不敢殺的?他有犯罪的動機,行動上也有犯罪嫌疑。然而,由於他特殊的身份,也由於沒有證據,李斌良等人只能以詢問的方式找到他,和他談話。

看著鐵昆那橫r凸出的臉,那驕橫的眼睛,那叼著「萬寶路」香煙的紫黑色嘴唇,那戴著勞力士金表的手腕,那高高翹起的二郎腿,李斌良心里明白,這樣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來,省環保局挨砍的事十有八九是他所為。是的,他不可能是好人,從他這張臉上就看得出來。美國第十六任總統林肯辭退一個應聘者的原因就是不喜歡那人的臉。當時有人認為林肯是以貌取人,林肯解釋說:「一個成年人要對他的臉負責!」這話實在有道理。問題不在於你的臉是英俊還是丑陋,而是你的臉能告訴人們什么。瞧這張臉,哪里有一點善的東西呢?你怎么能指望這樣一張臉干出對社會、對人民有益的事情呢?也真是奇怪,現在,有錢的往往是這種人,甚至往往是危害社會、破壞社會的人才有錢,而那種真誠善良、對社會有益的人,往往卻受窮,受欺。現在,自己面對的現實就是如此:他極有可能是殺人犯,應該受到嚴格的訊問,自己卻只能對他客客氣氣甚至低三下四。瞧:做為詢問人的自己和被詢問人的他並排坐在沙發里,還把好一點的讓給了他,給他沏上了茶水。他翹著二郎腿仰在沙發靠背上,自己則謙恭地向他躬著身。哪個被詢問人享受過這樣的待遇呢?就是這樣,他還老大不高興。好象賞光一般來到刑警大隊。

詢問進行不到二十多分鍾,鐵昆就不耐煩了。看了兩次表,終於忍不住了:「還有別的沒有?翻來復去不就是這些事嗎?我都說清了,沒別的我得走了!」

李斌良急忙勸阻:「不,請您再等一等,有些細節再核實一下。你說,是毛滄海主動約你到飯店吃飯是嗎?」

「是啊!」鐵昆說:「他給我打的電話,說有事要和我商量商量,我能不去嗎?都是生意場上的人,雖然是競爭對手,可也是合作伙伴,該坐下來談就得坐下來談!」

李斌良:「你們具體談了些什么?」

「不是說過了嗎?」鐵昆又不耐煩了:「你們記沒記?談我們倆的生意問題。你們也知道,瞞著也沒用,他是外地人,來本市搶我的生意,我當然反感,手下的一些兄弟也有氣,干過過頭兒的事,這樣下去對誰都沒好處。所以,他提出要和我商量一個共同發財的辦法,我當然同意了。就是這些喀兒,還有啥細節?!」

「你們……」李斌良想了想問:「你們在談話時,爭吵過沒有?」

「沒有!」鐵昆干脆地說:「酒桌上,都是明白人,話一說就開,吵什么?我們沒有吵?誰說我們吵了?你把他遞出來,他怎么知道我們吵了?」

他在說謊,因為那家酒店的服務員證明,他們在包廂喝酒時曾經吵過,可他卻否認。這就說明他心里有鬼。遺憾的是,那位服務員雖然能證明這點,卻不同意寫入筆錄,因此無法充分使用這一證據。

當然,他否認與毛滄海爭吵,也可能是為了免受懷疑的自衛反應。可是,李斌良堅信這里有問題。

然而,沒有證據。

李斌良繼續問下去:

「那好,請您再把出事那天的經過都講一遍,從零點開始,每個細節都不要丟掉,越細越好。」

沒待李斌良說完鐵昆就急了:「都三天前的事了,誰還記得呀?我一天忙得要死,誰能把每件事都記下來?」

李斌良目光堅定地望著鐵昆:「對不起,我們為了破案,也為了洗清您的嫌疑,您必須配合我們,把那天的活動情況說清楚!」

鐵昆一拍沙發,盯著李斌良大聲道:「我說不清楚,你能怎么樣?」

沒等李斌良說話,吳志深猛地站起來,手指鐵昆:「你什么態度,老實點……」

鐵昆火了,手指吳志深:「你跟誰說話呢?你他媽的什么態度……」

兩人要吵起來,李斌良急忙制止吳志深,用雖然和緩卻仍然堅定的口氣對鐵昆道:「對不起,你應該知道,我們對您是充分尊重的,您是市人大代表,還是鐵忠的哥哥,應該支持我們的工作!」

這話好象起了作用,鐵昆的臉色緩和下來,又坐下來:「好,說吧,從零點到6點我在睡覺,住在豪華飯店3樓18號房間,有服務員可以證明。然後是起床洗臉吃飯,接著是參加馮副市長召開的全市個體私營工商業者座談會,中午和馮副市長在一起吃的飯,大約吃了兩個小時,我們嘮了一些喀,他問我身體怎么樣,我說還不錯,我問他孩子在大學學習怎么樣,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