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2 / 2)

黑白道 未知 6260 字 2021-02-13

吳志深一個人向辦公樓外走去。

12

李斌良回到辦公室,天已經很晚了。實際上,他也想回家去睡,放松一下自己,可想起與妻子吵的那場架,心情受了影響,回家的念頭就打消了。好在辦公室有床,他就決心在辦公室住上一夜。

他知道,心情不好睡覺對身體有害,就努力排遺不快的思緒,對魏市長的話,更是克制著把它放到一邊不去想,並反復告訴自己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可哪里有愉快的事呢?一閉眼睛就是案件。他努力搜索著心中愉快的事情,忽然眼前浮現出一雙明亮的眼睛,果然覺得心情好多了。

這雙眼睛就是寧靜,是李斌良潛意識中的愉快所在。不知為什么,不知為什么,李斌良總覺得自己和她有一種特殊的關系,第一次見面時就有這種感覺。說起來,他和她已經認識很多年,只不過來往很少罷了。最初認識她,還是他剛到市政府上班不久。那時,她還是個非常年輕的姑娘,他看到她第一眼,就喜歡上了她……可是,後來她成了別人的妻子。那時,她好象還不到二十歲,長得就象個少女,是那么的純貞聖潔……而今多年過去,她已經三十歲了,已經成了母親,已經有了兒子。可是,她還是那么美麗,眼睛還那么明亮,笑容還那么甜美動人,看上去比當年更有一種特殊的風韻,一種成熟而有恬靜的風韻……有時,李斌良也拿妻子和寧靜相比。說起來,妻子的相貌並不比寧靜差,甚至更出眾一些,但,她只能算是漂亮,而寧靜則是應該用美麗來形容。其實,李斌良對寧靜強烈的好感倒不是完全因為她的容貌,而是因為她的朴實。她的父親曾是一市之長,她又是父親唯一的女兒,可說是掌上明珠。一般人想來,肯定是驕縱、自大、目空一切。然而,她卻沒有一點這樣的表現,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包括舉手投足、待人接物,都那么謙遜,自然,真誠,朴實。而更難能可貴的是,做為女人,她從來不刻意打扮自己,總是一頭整齊的短發,一年四季里,總是一身警裝在身。這一切,都使李斌良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好感。外表往往是內心世界的流露,從她美麗而朴實無華的外表,他感受到了她胸中有一顆真誠而美好的心。這使他縮短了與她的距離。

更使李斌良對她產生特別好感的是一件小事。那是李斌良剛到刑警大隊的時候,很多人都對他放棄升政工科長來刑警大隊不解,背後議論紛紛,說啥的都有。那天,胡學正、高蘋等三四個人正在屋里議論這件事,恰巧李斌良從門外經過聽到了。當時,胡學正正yy地說著:「……你們想想,老隊長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能干多長時間?老隊長一退下,人家又年輕,又有文憑,再學點刑偵業務,大隊長不就是他的了嗎?過幾年,沒准兒連秦局都得讓他頂了……人家這叫深謀遠慮!」高蘋說得更讓人無法接受:「胡大隊,你說的只對了一半。依我看,政工科長雖然是黨委委員,可那都是虛的,沒有實惠。刑警大隊多好哇,哪年不得抓個幾百人,這是多大的權?真要當上大隊長,這幾百人就算十個里邊有一個給他送禮,每人每年就算一千元,一年是多少錢……」

這話當時把李斌良肺都要氣炸了:這個庸俗的臭娘們,把自己當成啥人了……可沒等他發作,卻聽室內有個憤怒的女聲響起:「你們說什么呢,怎么這么看人?這是污辱!我覺得,他不是你們說的那種人,很正派,既不是為了官,也不是為了權……我也不怕你們生氣,我覺得,咱們刑警大隊就缺這種人!」

這是寧靜地聲音,李斌良聽得心里熱流涌動。

屋里一下靜下來,片刻,高蘋的怪笑聲傳出來:「喲,聽你說的,對他還挺有好感呢?行了,今後我們可不敢再說這些了,你不會把我們的話告訴他吧……」

李斌良聽到這兒就離開了,可心里十分感激。後來見到寧靜,對她表示感謝。她卻淡淡地一笑:「沒什么,我只是聽他們說得太不象話了,頂他們幾句……你也不要往心里去,走自己的路……真的,象你這種人現在太少了,特別是男同志里邊更少,不為官,不為權,只想干事……」

這種評價使李斌良更感動,而且對她產生了強烈的好感,不由用半開玩笑的口吻問她:「難得你能這么看我,太謝謝了,可是,你自己呢?你想不想當官?當初,你爸爸可是市長啊!」

她又淡淡地一笑:「那有什么了不起?我爸爸活著的時候就沒把官當回事,還總對我們姐弟說,做人比做官重要,要先做人後做官,一個人的價值也不是由官的大小來決定的,關鍵在這個人的自身,在他的心靈,在他的品質和才能……我是一個平凡的女人,只是想過一種平凡的生活,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不讓人說出話來,同時,把家照顧好,把兒子培養好就得了,沒什么大的理想……可這不影響我對人的評價!」

李斌良知道,寧靜說的是真話,而且她是按著自己說的話去做的。她到公安局也快十年了,工作踏實,作風嚴謹,很受好評,可提了好幾回女干部也沒有他,連新來不久的高蘋都提成股級偵查員,她還是一般民警。對此她無動於衷,照樣埋頭工作,這使李斌良看到了她的內心世界,看到了她那顆平淡而真誠的心,更增強了對她的好感……他又想到自己的妻子王淑芬,她滿腦子是官、官、官,回家談的也總是這些,今兒個他提起來了,明天他調到有權單位了,後天又是哪位領導要安排誰了,還經常埋怨自己不會干,提得慢,恨不得一下子讓自己上去……

從那件事以後,他對她從前的好感演變成了一種特殊的感情,他覺得自己和她的心是相通的,閑下來總想和她靠近,說幾句話,一見到她就感到特別的高興。但終因男女有別,自己還是隊領導,讓別的同志看見過份接近她,恐怕會產生議論。特別是高蘋和她同屋,他就更注意控制自己。

想著她,想著她明亮的眼睛,他果然心情高興起來。可很快又清醒過來,在心里告誡自己:「李斌良,你這是怎么了,想她干什么……」又強制自己轉移思緒,可再也想不出高興的事來,只好轉移到案件上,想到幾乎遇害的夜晚,於是,他又看到那飛駛而來的吉普車,看到門打開,一個瘦削的身影跳下車,向自己奔來,手中還有一把閃著寒光的匕首……

好久好久,他才慢慢入睡。

13

第二天早晨起來,李斌良感覺身體好了一點。上班前又去了醫院一趟,醫生檢查後感到很奇怪,他出院後好象比在醫院里康復得還快,身體有點問題已經不大,頭上的一圈綳帶也扯了下去,換成一塊紗布粘在撞傷的部位。身體的康復使他受到鼓舞,心情很好地回到隊里上班,電話鈴聲響起,又接到一個令他心情更好的電話。

電話是政工科打來的:「李教導員,有件事通知你,局里要舉辦新警培訓班,凡新錄入和調入的民警都到政工科報到,參加培訓。時間半個月。」

也許是錯覺。李斌良覺得,這是自己和蔡局長的談話發揮了作用,心情更舒暢了。他又拿起電話讓鐵忠到自己辦公室來。

鐵忠來了,穿的好象比昨天朴素了一些,但他那氣質和作風可不象衣服改得那么快:進屋後關上門,走到李斌良寫字台前,手就往懷里掏:「李哥,你受傷住院,我也沒去看,不好意思,這點錢你買點啥補養身體吧!」說著手中出現幾張百元面值的鈔票,就往李斌良的抽屜里塞。

李斌良吃了一驚,他還真沒經過這種事,嚇得一把抓住鐵忠手腕:「你干什么你,快拿走……」硬把錢從抽屜里拿出來,塞回鐵忠手中,連急帶氣,臉都紅了。

鐵忠不屈不撓:「李哥,你是不是嫌少哇……這是兄弟的一點意思,快收下吧……」

李斌良急了,猛地把鐵忠一推,「啪」的一拍桌子,幾步走到門口,打開屋門,手向外一指:「鐵忠,你給我出去!」

鐵忠這才收回錢,可沒有絲毫尷尬的意思,只是嘿嘿笑著:「李哥,你可真是的……您別生氣,這是我大哥讓我這么辦的,今後再也不敢了……李哥,你叫我來干啥?是不是抽我參加培訓的事,這你放心,老弟一定好好學習,給李哥你爭光!」

原來,他已經知道參加培訓的事了?誰告訴他的?

沒等問,鐵忠自己說了出來:「昨晚蔡局長給我大哥打了電話,我大哥說完全同意局里的安排,還囑咐我好好學習,學點真本事!」

蔡局長給鐵昆打了電話?看來,他們的關系真的不一般……李斌良心里生出一團y雲。他努力把它排開,對鐵忠道:「你既然知道了更好,就去政工科報到吧,告訴你,今後不許再跟我再這一套了……」想訓他一頓,轉念又想,不管怎么說,他現在也是隊里的一員,是自己的下屬,也還年輕,不能太過份,就換了一種較為溫和的口氣道:「鐵忠,你剛來,不了解我的為人。你既然叫我哥哥,一定沒把我當外人,我也就跟你有話直說:我對人,一貫看品德看工作,別的什么也不看。你對我再好,給我送座金山來,無德無才,工作不好好干,我也不會有好感。我跟你說,現在有些年輕人愛當警察,可他不知道,當個合格的警察並不容易,不嚴格要求,違法亂紀受處分非常容易,特別是咱們刑警,直接和刑事犯罪做斗爭,非常容易受不良風氣腐蝕,咱們一定要嚴格要求自己,站穩立場,鑽研業務,不斷提高自身素質。總之,做個合格的刑警是很難的!我把丑話說到前面,誰要不好好工作,給我惹事,我絕不護短。我這人就這脾氣,不管是誰,不管你有什么後台,在我手下不好好干就不行!」

在李斌良說話時,鐵忠做出認真聽的表情,但眼睛卻不停地轉,可以看出他並沒聽進去。等李斌良一住口,他馬上接口說:「李哥你說得對,我一定好好干,我大哥跟我說了,你是個好人,有水平,讓我跟你好好學。李哥,今後你打我罵我隨便,我保證不說一個不字。我知道,打是親罵是愛嗎,你是對我好。對不?!」

李斌良哭笑不得,不知還咋往下說。

鐵忠站起來走到門口,向外探探頭又返回來,走到李斌良面前悄聲說:「李哥,我大哥說了,你有什么難處盡管開口,他一定全力幫忙。他還要幫你做做工作,早點把教導員改成大隊長!」

這……怒火升上李斌良的胸膛:他鐵昆居然想掌握自己的命運?我李斌良難道會和你為伍?也太狂了吧……

李斌良想發火又隱住了,他知道,鐵昆說得並不過份,他真能辦成這事,在政府辦時就聽說過,哪個局的局長是鐵昆給活動當上的,聽說,有的市領導提拔還要靠他呢!這不是,連蔡局長都給他打了電話,比起來,自己又算什么?沒准兒在鐵昆看來,傳給你這話還是瞧得起你高抬你了呢!

李斌良的情緒又低落下來。

接下來的事情讓李斌良情緒更低了。剛把鐵忠打發走,吳志深又走進來。李斌良對他說了鐵忠的事,他冷笑一聲:「斌良啊,你可真是……你不想想,如果蔡局長不同意,他鐵忠能調進來嗎?有人說,蔡局長最近買了高檔住宅樓,都是鐵昆出的錢!」

這……這是真的?能這樣嗎?李斌良想起蔡局長剛才的表情和反應:「……調你們隊里一個人有啥大驚小怪的……鐵昆的弟弟怎么了?鐵昆又怎么了?有哪條規定,鐵昆弟弟不能當警察?哪條規定,鐵昆的弟弟不能當刑警……」

看來,自己實在是不識時務,實在不該問那些話。

李斌良的心里yy的,好象壓了塊重石。見他這樣,吳志深又改了口:「不過,你也別太當真,這時候人們的嘴不可信,有一能給你說出百來,蔡局長剛來,怎么也不能一下子就跟鐵昆攪到一起吧……今後注意點就行了……對了,還有些話也不知該不該對你說,可看你這實在勁,要不說沒准啥時叫人玩嘍……要注意他點,咬人的狗不露齒,那人,別看不愛說話,有勁都在心里呢,你要不來,刑警大隊就是他主持工作,將來就會當上大隊長,現在你頂了他,心里頭勁兒著呢。哼,我就看不上這種人,成天跟在秦局後邊,象條狗似的……」

聽了這話,李斌良沒有表態,可他知道,這話是真的。胡學正和秦副局長的關系他也看出來了……他想起雷副局長說的話,看來,不但要對付外部犯罪,還要拿出不少精力來理順內部啊,但願能在今後的工作中逐步解決,別發生大的沖突。可是,如果解決不了呢?發生大的沖突呢?到那時怎么辦……此時,李斌良才感到,做為教導員主持工作和刑警大隊長相比,還是不一樣啊,最起碼名不正言不順,也不可能有長遠打算,另外,對自己到底將來能不能當上刑警大隊,也心中沒底。但是,只要干一天,就得好好干,盡最大的努力干好。

這時,電話又響了,是秦副局長打來的,他的話很短:「你們三個到我辦公室來!」

李斌良和吳志深推開秦副局長的門,看到秦副局長正仰著脖子吃葯,看到二人進來,急忙放下杯子,把桌上的葯瓶收進抽屜。

李斌良隨便問了一句:「秦局長,哪兒不舒服?」

秦副局長好象有點尷尬:「啊……這……沒什么,是胃,胃有毛病,當刑警飢一頓飽一頓落下的,你等著吧,真要是常當刑警,將來也得這樣……」好象還怕李斌良不信,把一個葯瓶拿出來給他看了一下,果然是瓶胃葯。

這時候,胡學正也走進來,看看李斌良和吳志深,坐到秦副局長身後的床上。

李斌良看看秦副局長,又看看胡學正,覺得兩人的神情與往常有點不同,秦副局長y沉的臉好象晴了一些,黃黃的臉上也透出點紅色,李斌良還聞到一點酒味。胡學正也顯得精神很振奮。有什么高興的事嗎?啊,是受到昨天會議的鼓舞了吧!

李斌良剛剛平復的心又暗下來。

秦副局長開門見山:「找你們來,是開個小會,研究一下這三起案子。昨天聽了市領導的講話,我很受啟發,很受鼓舞。特別是魏市長的指示,很有針對性。魏市長對我的批評,我完全接受。我認真思考了一下,覺得領導批評得真對,這段時間,我對刑警大隊工作抓得不夠,從現在起,我要坐在刑警這邊來,集中搞這三起案子。」

李斌良心里劃個混兒:這可跟昨晚蔡局長說的不一樣啊?好象還話里有話……

果然,秦副局長說出了主題:「根據魏市長的指示,,我們要擴大偵查范圍,不能怕干笨活兒。我決定,刑警大隊從今天起,對全市進行地毯式排查,凡十八歲以上到五十歲以下的男性,全部納入排查范圍。逐人比對指紋,排查發案時的活動情況,從中選出一批重點,逐個過篩子。你們看怎么樣?」

你是局領導,是主管副局長,你已經說過「我決定」,別人還能說什么呢?李斌良雖然這么想,也知道提反對意見不合適,可還是把疑問提了出來:「秦局長,這……這工作量太大,時間太長了,咱們在擴大排查的同時,也要有重點啊,比如,林平安的社會關系,還有……」他忍了忍,沒有直接提鐵昆的名字:「還有黃色一條街的事兒,還有疑點沒排除呢?不能扔下不管哪!」

秦副局長胸有成竹:「當然不能忽視重點。大面積排查由幾個中隊的弟兄們負責,蔡局長已經指示轄區派出所全力配合。重點方面由領導親自查,咱們四人,我和吳志深一組,查黃色一條街,你和胡學正一組,查林平安的關系。這樣,有點有面,你們看怎么樣?」

沒等李斌良表態,可胡學正微笑著先開腔了:「我完全同意!」

李斌良想,比自己開會研究問題時表態痛快多了。

吳志深哼了一聲沒表態,只是看著李斌良。李斌良想了想,雖然感到攤子鋪得太大,效果不會好,可又覺得重點也沒放過,還可以接受。只是對秦副局長的分組有點想法,因為,他更願意和吳志深在一組,既投脾氣又合手,而胡學正與他秦副局長的關系更密切些,可不知他為什么要這樣分。然而,不能斤斤計較,就沒再說什么。

秦副局長站起來:「既然都沒意見,那就馬上行動,咱們先開個大會,把幾個中隊的工作部署一下,然後咱們就都下去!」

會議很快開完,刑警大隊都動了起來,李斌良也和胡學正也不遲疑,來到林平安家。

14

李斌良和胡學正出師不順,到林家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