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1 / 2)

黑白道 未知 6214 字 2021-02-13

對,梅娣。

梅娣對李斌良嫣然一笑:「你好,歡迎您來到紅樓休閑娛樂中心,請問您需要什么樣的服務?」

李斌良不答反問:「你叫梅娣?」

梅娣:「先生為什么要問我的名字?」

李斌良腦瓜忽然開了竅,半開玩笑地脫口而出:「我是慕名而來!」

梅娣又是一笑:「先生過獎了。我們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d庭花。有何名可慕?還請直言需要我提供何種服務吧。是精神上的,還是r體上的,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我都提供,而且包君滿意,只要君懷中有黃白之物!」

李斌良一時愣住,想不到,在這里居然遇到這樣的人物,看來,真的具有一定的文化修養呢,不怪是瀟湘館的。可這樣的人怎么來干這種事,這……他不由有點忘情地問:「你……你怎么……從事這種職業?」

梅娣:「我為什么不能從事這種職業?世上總是先有買後有賣,只要賣有所值,為什么不可?現在是市場經濟,什么不可以賣?當官的賣權,法官們賣法,我沒有這些東西,只有這清白女兒身,只好賣她……」

梅娣聲音忽然顫抖起來,說不下去了。這出乎李斌良的意料,也動了感情,急忙又告誡自己:要冷靜,她可能是作戲……

梅娣揮了一下眼淚又笑了,這含淚的笑使她更顯得格外動人。她嘆口氣對李斌良道:「剛才趙姐找我,說有個先生要找個高檔次的,特別是要找有文化的,還說她認識你,說你是個好人。我就動了好奇心,辭退了一個客人,到你這里來了……看人哪,就是憑感覺,趙姐說你是好人,我一見你也覺得和別人不一樣。說吧,你到底需要什么樣的服務?要不,咱們上床……」

梅娣說著要脫衣服。李斌良急忙攔住:「不不,別這樣,其實,我是第一次到這地方來,一開始就是想洗洗澡,後來想看看里邊到底怎么回事……這樣吧,你陪我嘮一會兒喀,我照樣付錢,可以嗎?」

梅娣一笑:「只要付錢,干什么都行,別說嘮喀,這實在太簡單了。看你人老實,我可以打折。談吧,嘮什么?你是文人墨客?那咱就談談唐詩宋詞怎么樣?」

李斌良:「不不,我只想問問,象你這樣的女子,怎么會干這種事,到社會上找個正經工作干不行嗎?對了,聽說你考上了大學,為什么不去念,倒來干這種事呢?我對這很感興趣,請你一定告訴我!」

梅娣忽然沉默了,繼而臉上現出一股怒氣,忽地站起來:「對不起,這不是我的服務項目,請您找別人吧,我走了,還有別的客人要接待呢!」

李斌良急忙把她攔住:「不,不要走,等一等,不談這個也可以,我們談點別的……」

李斌良拉住了梅娣的胳膊,梅娣轉過頭來,淚水已經從眼里流出來,止也止不住。這時,她臉上那種戲虐的表情完全消失了。

6

梅娣在平靜之後,長長地嘆了口氣:「咳,也算是緣分吧,我從來沒有跟任何人談過自己,今天怎么就被你說動了呢?簡單說吧,一切都是為了錢。你別看我現在這個樣子,其實,我家很窮,很窮。我們家在農村,那里本來就窮,地又少,父親又長年有病,日子簡直過不下去。我從小就學習好,在班級和學校經常考第一,可家窮,念不起書,更上不起重點學校,只能在鄉中學念到高中畢業,就這樣,我還考上了大學,在我們那屆,我是全鄉唯一考上的學生。可上學後不到一個學期就退學了,因為父親病情加重,家里拿不出一分錢來供我,實在念不下去了……為了給父親治病,我借遍了所有的親屬,這些親屬有的是確實沒錢,有的是怕我們家還不上……後來,根本無處借錢了,不但無法給父親治病,連吃飯都成了問題。你說,在這種情況下,我還能干什么?我知道,很多人瞧不起我們,好象我們多臟多壞似的,可你再想想,別說有錢的人家,就是日子稍稍過得象回事兒的人家,誰讓女兒來干這種事啊?都是窮的,錢的呀!」

「這……」李斌良說:「難道就沒別的路?我看你很聰明的,也有文化,找點別的活兒干也可以嗎!」

梅娣輕笑一聲:「那好哇,你給我找一個這樣的活吧。吃苦受累我不怕,只要掙的錢能養活我一家人,能讓我受苦的爹娘過上人的日子,我就干。可你能找到嗎?現在,下崗職工都沒活兒干,你要我上哪兒找活去?我可以上飯店端盤子,可每月就三百來元錢,夠干啥的?這年月,憑出苦力能掙多少錢?勉強維持餓不死就燒高香了……我也不瞞你,我干這種活兒,還有個想法,就是想上大學。等我掙夠了錢,讓爹娘過上好日子後,我還要上大學。我從小就學習好,就想上大學,這個理想我一定要實現,可是……我現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實現,有沒有實現的一天……」

梅娣說著哽咽起來,李斌良心也有所觸動,看起來,她說的不假。然而,她真的能實現夢想嗎?在這種場合中呆久了,還能保持那顆純真的心嗎?

梅娣停了片刻,又用幽幽的聲音說起來:「其實,仔細想想,上大學又能怎么樣?遠了我不知道,就說咱們市吧,有多少大學生分配不出去,相反,那些考不上大學、甚至連高中都考不上的,只要他有根兒有門兒,有個好爹好娘,也很容易就找到好單位,什么公安局、檢察院、法院、稅務局、工商局,都有這樣的人。可老百姓的子女,任憑你學習再好,大學畢業,也沒有你的位置。前幾天我就看見一個賣r串的,比我大兩歲,也是女的,就是交通大學本科畢業,市里把她分配到交通局,交通局又分配到客運站,客運站卻讓她先交一萬元再上班,她交不上,只好賣r串掙錢,一邊養活自己,一邊攢上班的錢,可就在這同時,交通局又收了好幾個沒考上大學的。這理你到哪兒去說?所以,一想到這些,我的心氣就有點散了……咳,象我們老百姓家的女兒,只有這條路能掙錢哪!」

梅娣沉默了,李斌良也陷入沉默中。他知道,梅娣說得過分了,有個人情緒化的色彩,可你又不能不承認,她說的真是當今社會上常見的現象。不說別的,就拿就業來說吧,現在警校畢業生進公安機關十分困難,相反,一些中學都沒念完的,卻一個個進來了,公安部規定的逢進必考對這些人一點用都沒有,而且這些人多數素質都很差,干啥啥不行,可誰也無可奈何。最可笑的是,聽說市檢察院進來一個人,是個磕巴,因為後台硬,非要上起訴科,把檢察長難為得不知咋辦才好。在鄰縣公安局還有一件更荒唐的事,新招錄的警察里有一個傻子,弱智……這么長此下去,國家可怎么辦呢?!

當然,這些只在李斌良心里,不能說出來。

沉默片刻,梅娣又喃喃開口了:「干我這行的,時間長了,心不可能不變哪,我現在回想當年在學校念書時的情景,就如在夢中……到了這里,我才知道,什么叫壞人,社會有多壞……是的,我們是j,是娼,我們不要臉,我們下賤,可那些人呢?那些有權有勢的呢?特別是那些在台上坐著,人五人六的家伙呢?你知道不知道,來我們這里的都是什么人?跟你說吧,我跟什么樣的人都睡過,層次太低的還靠不上我呢!不是大款就是大官……當然,官也不一定非得大,但手里一定要有實權,否則他花不起這錢。有一回,陪一個當官的玩了一夜,他甩手就給了我三千。不過,這還不是大官,真正的大官不花錢,他玩完就走人,錢自有別人替交。」冷笑一聲:「什么書記、局長、市長,到了床上都是那么回事,比普通老百姓還下賤,連畜牲都不如,一邊干,還要一邊看錄象,照著干……」

梅娣意識到說得過分了,停住了口。李斌良在旁問道:「你都跟誰……都有哪個領導跟你……過?」

梅娣看了李斌良一眼,怪怪地一笑:「對不起,那就不能告訴你了。在這點上,我還能把握得住,話說到什么火候,我知道,你不要問這些了!」

李斌良沉吟了一下:「那,你在這里接觸過什么……什么特殊的人沒有,他可能不是本地的,看上去也許和別人有點不一樣?」

「這……」梅娣看看李斌良:「你到底是干什么的?是警察嗎?」

看著梅娣的目光,李斌良覺得無法隱瞞下去,點點頭:「是的,我是為一起案件來這里調查的!」

梅娣一點也沒有露出意外的表情:「我說呢,尋根問底的,我已經猜到了……我想,你是為趙姐丈夫的案子來的吧!」

李斌良:「你怎么知道?」

梅娣:「猜也猜出來了,那幾起案子誰不知道?傳得滿城風雨,那些日子,把我們嚇得夜間都不敢出門,客人都減少了。王姐跟我說過他丈夫的事,還說有一個負責破案的警察人好,長得象她丈夫……看來就是你了。」

李斌良沒再回答,而是嚴肅地注視著梅娣,等著她回答自己的話。

梅娣看看李斌良,回憶著說:「要說特殊的人,還真接觸過,就是出事兒那些日子,有個人找過我兩回,出手倒挺大方的,就是身上有一股特殊的味道,好象野獸似的,動作非常粗暴……要求也特別強烈……」

李斌良注意起來:「他長得什么樣?多大年紀?哪里的口音?說沒說過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梅娣搖搖頭:「沒有,干我們這行,不許問人家的情況。我從前沒見過他,看樣子不是本市人,可說話口音卻又和本市差不多。要說長相……一般人吧,沒什么特點,就是眼睛眯縫著,挺亮,顯得很凶,看樣子,三十多歲吧……說不准,也許二十多不到三十,也許三十多快四十了,但不會超過四十歲!」

李斌良的心跳了起來:「你還能記得,他來這里是什么時候嗎?具體點?」

梅娣回憶著:「這……好象就是發那幾起案子的前後……」

「哐——」李斌良猛砸了一下床,心突突跳個不停。看來,這人有重大嫌疑。自己的分析沒錯,他果然在這里落過腳,十有八九,與鐵昆有牽連……媽的,就是不讓公安局管這些場所,那些日子如果能及時來這里檢查,肯定能發現他的蹤跡,沒准兒案子已經破了……

他一時忘了什么情境,竟然拔腿往外就走,到了門口才停住腳步,又走回來,盯著梅娣的眼睛問:「你還能提供我一些什么情況嗎?」

梅娣盯著李斌良的眼睛,慢慢搖了搖頭。

李斌良不再留連,真的要走了,可這時他又想起自己來此的主要任務,又問梅娣:「對了,我還得問你一件事,你們這里有個叫黃秀秀的嗎?」

「黃秀秀?!」

「是啊?她在這里……」

梅娣點點頭:「看來,你是為她來的……」

李斌良直言相告:「對,我們接到了她的求救電話,說是被強迫賣y,還失去人身自由。有這事嗎?」

梅娣表情復雜地笑了:「這……在這里,什么事都有。這個黃秀秀我並不太熟,是前些日子從外地來的,人長得也挺漂亮……看來,她真是被騙來的,她老是鬧事,要離開這里,老板不讓我們接近她……咳,跟她比起來,我的命還是好的,不管怎么說,我掙錢只要交夠老板的,剩下還是自己的,可這個秀秀呢……我聽說了,她是外地人,被以招工的名義騙到這里的,結果跳進了火坑,被賣y,錢還不給她……她開始說啥也不接客,被狠狠打了好幾次,可仍然不甘心,還被那幫畜牲輪j了……說起來,這里對那些外來的姑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啥叫良為娼,我是親眼見到了,有多少好姑娘被他們騙到這里,把一輩子都扔了……咳,在這里,經常有一些姑娘莫明其妙的就沒了,人不知哪兒去了,有的可能是走了,有的就……我沒證據,不敢亂說……對了,你既然是公安局的,一定聽說過,就是去年,有一個姑娘跳樓自殺了……」

李斌良想起,是有這回事,當時,自己還在政工科,聽後氣得不得了,可不知怎么搞的,後來這事也不了了之了。媽的,這幫畜牲,早晚有一天要把他們消滅……

梅娣繼續說著黃秀秀的事:「……黃秀秀也是這樣,她也想跳樓,可被人看得死死的,有一回沒跳成還挨了一頓打……她也真是個烈女子,到這份上了還是不甘心,偷偷跟我說過,早晚要跑出去,要報警,報仇……」

這話倒使李斌良靈機一動,看著梅娣問:「對了,黃秀秀打電話報警,是不是你幫的忙?」

梅娣眼睛一閃笑了:「倒是警察,真聰明。是的,她是用我的手機打的電話!」她低下聲音:「她就在四樓……你們要救她,一定要抓緊行動,我聽他們議論,要把她賣到別處去呢!」

李斌良又急又氣,再也聽不下去。「好了,不要說了……」,說著拔腿就要往外走。梅娣一把拉住他:「你要干什么……別莽撞,你只有一個人,能救出她來嗎?再說,你剛和我談完,就出去救她,我怎么辦?你這不是害我嗎?」

這提醒了李斌良:是的,不能莽撞,不能害了她。他停住腳步,溫和地對梅娣說:「謝謝你的幫助,我先離開這里,然後再想辦法救黃秀秀!」

梅娣看看李斌良的眼睛,放心地點點頭:「那好,我得走了!」

在她往外走時,李斌良又叫住了她:「等一等……」

梅娣回過臉,狐疑地望著他:「你……還有什么事?」

李斌良:「你……我希望,你不要在這里混了,你……多保重吧……如果有什么事情,一定通知我!」

梅娣看著李斌良的眼睛,這使李斌良發現她的眼睛也很明亮,不由想起寧靜。

梅娣輕輕「嗯」了一聲走出去。

7

李斌良恨不得馬上救出黃秀秀,可他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不可莽撞,就克制住自己,努力鎮定地走出房間。打開門時,看到門旁站著一個男人,因只顧想著救人,就沒注意,走進休息廳,打開自己的櫃門,很快穿好衣服,也沒有注意服務人員的臉色。

穿好衣服,他拿出手機看了看,見上邊顯示出吳志深的手機號碼,知道他來過電話,很想馬上回電話讓他帶弟兄們過來,但環境不允許這樣做。他就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走出休息廳,走向巴台算帳。

巴台結帳的金額讓李斌良吃了一驚:兩千八百元。李斌良本不想惹是非,想著先把錢交上離開,再招來弟兄,可把身上的錢全掏出來,才兩千二百多一點。因此他走不了啦,巴台非要他交夠兩千八百元再走。

李斌良有點火了:「你們根據什么收這么多錢?我總共不過在里邊呆了兩小時,就洗了個澡,請小姐陪了一會兒,怎么這么多錢?」

巴台收款小姐已經換了個滿臉橫r的漢子。他盯著李斌良冷冷地說:「我們就是這個價,你要嫌多可以到物價局去告我們,可現在必須交錢。至於你在里邊干什么了,自己干了自己知道,你找了兩個小姐,有一個是我們這兒最漂亮的,難道沒聽說過嗎?『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一個小時收一千五百元不多吧,再加上洗浴呢?我們這是給你打了折才收兩千八的。快交吧!」

在巴台漢子說話的時候,李斌良聽到身後有動靜,扭頭看看,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漢子出現在身後,已經堵住了去路。那眼神和架式,都給人以強大的威懾。李斌良有些緊張,也有些氣憤,轉臉沖巴台漢子道:「你們想怎么樣?」

漢子哼了聲道:「不怎么樣,只要你交錢,不交夠兩千八百元,就是天王老子也別想走人!」

「你……」

李斌良實在無奈,拿出手機要撥電話。被身後兩名漢子架住胳膊,手機也被奪了過去。巴台漢子冷笑道:「怎么,想招同伙來?不交錢你啥也別想干!」

沒辦法,只有亮明身份了,李斌良厲聲沖幾人道:「你們都給我老實點,我是警察,正在執行任務。閃開,馬上讓我走,差的錢我會還給你們的!」說著手伸向口袋里掏身份證,卻掏了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