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芥末醬_分節閱讀_12(2 / 2)

愛情芥末醬 未知 2061 字 2021-02-13

亨利看著她,而她似乎收到訊號,又仰起脖子。

「艾莉森。」亨利說。

「什么事?」

他的微笑只用到半個嘴,可是什么也沒說。

「什么事?」我問。

他吸一口氣。「我無法應付你。」

我只站在那里。

「我想了一下,決定我應付不了你。」亨利說。

「噢。」我說。

「我希望一切很單純。」他說。

他希望單純。

「沒問題。」我也微笑,露出我也可以很單純的樣子。

「那就好。」

他伸手捏捏我的右肩,轉身回到吧台那個女人身邊。

那晚回家,我寫了一篇專欄,題目是「約會市場的價值」。幾年前我就想寫這個題目,未寫的原因有兩個,首先這不是我的原創。我不知從哪里看到一些想法,修改後又加入自己的想法,這在生活中沒什么關系,但印成文字會讓我緊張。第二個原因也是最重要的原因是,它會惹人生氣。我交出專欄的第二天早上,奧利維婭就沖到我的桌子前面說:「你在胡說什么?如果我『纖瘦一點』或『漂亮一點』,男人會更喜歡我?」

事情當然更復雜,但,事實的確如此。那正是我要說的。「約會市場的價值」正是這樣:人與人交往時的價值。就是這價值,讓你認為兩人正在交往,而且兩人速配,其中一個不會離開另一個去找更好的,因為他們多少等值,因為他們擁有大致相同的「約會市場價值」。客觀來說,長脖子女孩因為美麗,所以她的約會市場價值高於我,所以亨利選擇她。

就「美麗」這方面,我並不合每個人的口味(必須適合某人口味,已經夠讓我倒胃口),但我大致可以接受,我的市場價值因此而比較低;即使,這有時很令我生氣。

這篇專欄很容易寫,我只需要把這些年令我的朋友很生氣的幾件事穿插在不同的段落里。我相信你已經猜到讓我們生氣的原因,就是男性與女性的市場價值基礎不一樣;女性用年齡與美丑,男性則用財富與權勢。女性年紀越小、外貌越美,市場價值越高;男性越有錢有勢,市場價值越高。這對兩性都是侮辱,對女性尤其嚴重。但,好像還沒聽見年輕俊美的男性站出來抱怨過。

能把心愛的理論印成文字,感覺真是過癮,可是後來我躺在床上重讀最後一次的時候,被某種奇怪的感覺當頭打下。好像得到天啟,頓時發現我真的相信這些。當我應該相信愛的時候,我卻相信這些。我一直渴望當個活在當下的人,不再搞那些布局、計劃、陰謀和控制,但我的腦袋好像不聽話。我整天在想什么?我老是繞著男女關系打轉。我的腦袋真的是這樣,每當我看到一對快樂的情人,我立刻想知道所有的事實:他們怎么認識的?他們的關系如何維系?誰愛誰比較多?誰掌握了權力?

歸根結底,一切都回到我所說的「權力」。誰掌握了權力?而我之所以喜歡「約會市場價值」這套理論,是因為它把我最著迷的東西加以量化,用數字呈現出來。我喜歡這一套數學邏輯,以及「男女關系到了某個階段總會失去平衡,如果失衡的狀態過分嚴重,就必須把天平的兩端重新平衡」這種非常簡單的事實。

然而,權力這回事遠比這簡單的事實更難以捉摸。讓我告訴你,權力在誰的手上:權力在愛得比較少的那人手上,權力在有辦法遠走高飛的人手上。我還可以告訴你,外遇就是權力。不管關系出了什么差錯,出去胡搞的人,等於把所有的權力都拿走,可以對另一方予取予求。

我一直以為我的問題在湯姆離開我,但是,我現在發現,問題或許在更基礎的地方。或許,愛情與權力無關。或許,把愛情與權力混淆在一起,替我惹來一切的麻煩。

《愛情芥末醬》結局(1)

第二天早上我搬進考狄利婭的家,計劃找個新工作和新的住所。

「為你的新生活干杯。」考狄利婭跟我碰杯。

「為我的新生活干杯。」我說。

第二天,考狄利婭從健身房回來的時候,我蜷起身體縮在她的床上。

「我還以為你想通了。」考狄利婭說。

「我的確想通了。」我說。

她在我身邊坐下。

「觀念上想通而已。」我說。

她點點頭。

「我的身體應該很快會趕上來。」我說。

星期一,我放下所有的窗簾,把電視機從另一個房間搬進來,放在床腳的箱子上,靠著疊在床頭的一堆枕頭,拿著遙控器胡亂轉台。

「我真不懂有些人為什么說電視沒什么好看。」考狄利婭下班回來時我跟她說。

考狄利婭走過去把窗戶開一條縫。

「我的理論是,說電視沒東西看的人,是電視看得不夠多。」我說。

考狄利婭彎身拿起散在床上的雜志放回床頭桌。

「全世界都在電視里面。」我說。

我又靠回考狄利婭的床。說真的,考狄利婭處理這件事的方式真讓人佩服。她母親七十多歲時曾把自己關在她家二樓的一個房間好多年,所以她對我的行為並沒有很大驚小怪。她弄東西給我吃,買我愛吃的餅干和藍莓醬回來,即使我把一滴藍莓醬滴在鴨絨墊子上,她的眉頭也沒有皺一下。我們談些什么,我大都忘記了,只記得有天傍晚她用薄荷乳液按摩我的腳時,心想難怪她母親一躲在床上就是幾個月。只有她才有耐心,換成是我根本受不了。

我常一躺好幾個小時,甚至一整天,翻來覆去地回想湯姆和我之間的一切,在腦海中來回播放。我想起坐在計程車上看著桌歷猜測自己懷著誰的孩子時,我一直想到嬰兒有著亨利的耳朵。然後否定這個想法,應該是湯姆的,湯姆的耳朵很精巧。可是,當我躺在考狄利婭的床上,我一直想到這件事,而且以某種奇怪的方式,讓我心情變好一點。我下半輩子都不會在這些耳朵的旁邊醒來,事實上,我不想浪費我的生命在這些耳朵上面。我的心底知道,雖然身體的其他部分花了點時間才趕上來。

「我覺得我得了憂郁症。」我終於對考狄利婭說。

「你只是在蛻皮。」考狄利婭好心地說。

「我想死。」我說。

「你只是在你的繭里面。」考狄利婭說。

「我的四肢都動不了。」我說。

「困在繭里面當然會這樣,四肢無法動彈。」她說。

然後,有天早上我張開眼睛,看見的是浮在陽光中的灰塵微粒,我當下知道,我出來了。從繭里面出來了。我下</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