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部分(2 / 2)

洗劫東京 未知 6325 字 2021-02-13

早上7點剛過,馬爾科姆就已經開始奔忙。他全速在水泥山谷一樣的紐約金融區里穿梭,周圍是一片灰色西裝和公文包的波浪。他知道自己快要遲到了,只是不太清楚晚得有多嚴重。他試圖從周圍陌生臉龐的表情中推斷出時間。他們有的神色略顯疲憊,有的幾乎完全透著痛苦,這讓馬爾科姆無法從他們身上得到任何幫助。本來如果能看到太陽的話,應該還比較容易弄清時間。但是在這里的大街上,拂曉時天色也充其量不過是比晚上稍微亮一點點。到7點的時候,空氣仿佛都染上了路邊便道上來來去去灰西裝的顏色,成為了五六種不同深淺度灰色的混合體。高樓的玻璃、合金門窗以及大門呈現出一種奇怪的透明感,所有摩天大樓七樓以上的部分都消失在高空的迷霧之中。

華爾街和百老匯街的十字路口終於迫近了,馬爾科姆也加快了腳步。就是這里了,金融世界的中心,一個過去被人們稱作〃角落〃的地方。這里就是一個引力黑d,把一個又一個簡歷上寫著經濟學專業的大學畢業生吞噬了進去。

馬爾科姆一年前畢業的時候,他一半以上的同學都曾經來到這里,渴望在世界市場的運作中找到屬於自己的財富。馬爾科姆曾經試圖抵御來自這個黑d的引力,並且嘗試追逐那個他自己都知道不會實現的橄欖球之夢。

馬爾科姆繞開路邊的明黃色出租車和黑色的豪華轎車繼續前行。他邊走邊告訴自己,這里還有空間讓他實現一個新的夢想,一個真正可以實現的夢想。實現這個夢想的關鍵不在於他個頭有多高體重有多重,而在於他願意付出多少艱辛。

從華爾街23號門前經過時,馬爾科姆抬頭看了看這幢大樓斑痕點點的石牆,隨後又把目光轉移到了標志著摩根公司大樓入口的巨型黃銅門。石牆上的斑痕是1920年的一次爆炸案留下的傷痕。雖然有爭議,但不少人認為那是美國歷史上第一次恐怖襲擊。而在一個街區以外,股票市場又在為新的一個交易日做准備。馬爾科姆已經從撲面而來的清風中感受到越來越強烈的活力和能量,一種來自大交易的巨大引力。他深深吸了一口氣,嗅到了一股混雜的味道:汽車尾氣、皮鞋、街邊咖啡、還有緊張的汗水——這正是華爾街清晨的味道。

馬爾科姆不停想像著成為又一個穿梭不停的灰西裝會是什么樣子。他感覺自己對這種未來有幾分激動。它將帶來金錢、榮耀以及電影中看到過的那種富足生活:一套不錯的公寓房子,昂貴的衣物,一個需要奢侈生活的女友,當然最後還有一個需要奢侈生活的妻子。但他同時對這種未來又有幾分恐懼,因為他看到這里的人們就像工蜂一樣圍繞著曼哈頓這只蜂巢忙碌不息,生活單調乏味。馬爾科姆擔心,富足的生活可能只是誇誇其談,其實沒有那么好。但是他又覺得,或許自己能比一般人得到的更多。

第一部分第9節:第一輪篩選

他用手輕輕撫摸著冰冷的石牆,感受著它的傷痕,然後把所有不安的感受通通壓了下去,毅然向此行的目的地邁出了腳步。

〃請在這里稍候,肯德里克先生很快就會過來。〃

接待馬爾科姆的女士梳著50年代的發式,她很友好地拍拍他的肩。但在不安的馬爾科姆看來,那就像是一記重擊。不過他還是按她的指點走進了一間不大的辦公室,他回身想謝謝她,但她已經關好了門,回頭又消失在了交易廳的那一片嘈雜混亂之中。這樣也許更好吧,因為馬爾科姆已經緊張得忘記了她的名字。

於是他又回過頭來,試著讓自己平靜下來。這間辦公室很空,布置得非常簡約,簡直感覺不出多少人的氣息。窗戶旁邊有一張很大的木桌、一張皮椅、一張不大的雙人躺椅,上面還有r白色的坐墊。一側牆邊的書架上放滿了市場營銷方面的書籍和企業名冊。桌子上沒有相框,牆上也沒有任何藝術品。地板上有一塊地毯,質地很薄,r白色的,看上去很實用。從天花板中央懸掛下來的惟一一只熒光燈泡發出刺眼的光。

這間屋子看起來不像是為面試布置的,倒更像是為審訊布置的。從近來幾次面試經歷看來,馬爾科姆知道屋子里的布置似乎兩種目的都有。過去的這一周他去參加了十四次面試,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他現在所在的大樓周圍四個街區內進行的。他口袋里塞滿了卡片,上面寫滿了公司地址和聯系方式,其中包括投資銀行、咨詢公司、剛起步的小型企業、保險公司等等。他差不多給普林斯頓大學校友辦公室列出的所有涉及金融的職位都投送了簡歷,而且從開始求職那天起,他就每天早上都乘坐45分鍾新澤西公交車從莫瑟郡趕到城里。顯然,他的履歷是足夠優秀的——或者說是足夠特別——應該足以讓他跨進多數華爾街公司的大門。但即便如此,他至今還沒有得到一份工作。不過奇怪的是,對此他卻有點莫名地高興,這么多次面試當中沒有哪一次真正鼓勵了他投身金融事業。他有點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金融和橄欖球運動太不一樣,它最主要的內容就是文字工作、電腦調查研究和電話來往。不過無論如何,馬爾科姆還是在期待遇到一點能給他的內心帶來一絲火花的東西,他期待著這東西能讓他在金融領域里找到橄欖球運動的感受。

他走到雙人椅旁邊,然後在中間坐下。他拉直了自己系的普林斯頓畢業生傳統的橘黑相間的領帶,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布魯克斯兄弟襯衫。襯衫是母親送給他的,領帶則是來自校友會的禮物。他的外套是跟比他年長的室友借來的,褲子其實是黑色的運動褲,不過在10英尺開外倒是看不出來。

聽到身後的辦公室門打開的聲音,馬爾科姆趕緊坐直了。進來的是一位瘦削的男人,馬爾科姆猜他就是肯德里克。他留著短短的黑發,戴著一副金邊眼鏡。他快步走到桌前,細長的手中拿著一個黃褐色的文件夾。他的西裝是定制的,看來價格不菲,就連手指甲也小心修剪過。不過他的脖子看來從衣領中往外突出得有點多,露出碩大的喉結。他在皮椅上坐下,然後在面前的桌上打開了文件夾。

〃馬爾科姆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馬爾科姆連忙起身想和他握手,但對方連眼睛都沒有從文件上抬起來。馬爾科姆看到自己的簡歷放在一摞別人的簡歷上面,隨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盯著正在瀏覽他簡歷的肯德里克。他眼鏡片後面是一雙圓亮的黑眼睛,臉頰上方深深的眼袋讓他的眼睛顯得更黑。

〃你曾經在職業橄欖球訓練營里待過一個月?〃肯德里克開始發問,〃那段經歷對你有什么影響呢?〃

馬爾科姆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這個問題和他每次面試的開始一樣。這是他簡歷上讓他顯得和別人不同的地方,也可能是讓他通過第一輪篩選的原因。

〃我遇到了很多出色的人,也對自己有了更多的了解。〃他回答道,盡力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可信。這是一個隨時都准備好要用的回答,馬爾科姆很肯定對方也能看穿這一點。不過事實確實不太適合在面試當中拿出來說,因為那一個月太痛苦了。每天他都被個頭有他兩個大的對手們打得慘敗。這些人不喜歡他是一個能上普林斯頓大學的人,也下定決心讓他知道他們對他的不爽——不管是在球場上、更衣室里,甚至於他們住的宿舍里。不過即便如此,馬爾科姆還是堅持了盡可能長的時間。最終訓練營教練別無他法,只得把他淘汰了出去,不過所有人還是對他的決心和毅力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肯德里克把他的簡歷放下,並且終於開始打量他,然後繼續發問:〃好吧。至少我們知道你是能夠經受打擊的人。那么你為什么想為我們公司工作呢?〃

馬爾科姆假裝自己在思考這個問題。其實他早已經寫好了十幾種備選答案,於是他試圖從中選出一個看來最適合現在用上的。肯德里克剛才的語氣聽著有點不懷好意,所以馬爾科姆可不想給人留下挑刺的機會。

〃我讀了很多關於貴公司的信息,我知道自己在這里能得到在別的公司無法得到的機會。我是一個有動力而且勤奮肯干的人,而且我希望置身於一個能讓自己在頭腦方面進一步提升的環境當中。〃

這其實是認真編造的狗p謊言,對錢連提都沒提。盡管華爾街全部的意義其實就是金錢,但是在面試當中,錢是絕對不應該被提及的。習慣上面試官都會對應聘者提及很多的數字以圖吸引他們,但是由於某些奇怪的原因,如果你告訴他們你想要得到這份工作是為了掙錢的話,你就一點機會都沒有了。

肯德里克看來不是非常在意他的回答。〃如果你被我們雇用了,你第一年將會過得非常痛苦。你每周都要工作140個小時,每天只有10分鍾時間吃晚飯,根本沒有什么午餐時間。你要去做所有別人連碰都不願碰的工作。我們會像對待狗屎一樣對待你,而你還得告訴我們你喜歡這么被虐待。你要做很多的復印工作,以至顏料會從你的耳朵里冒出來。你會恨我,恨你的同事們,而且最終學會恨你自己。這里會像一間橄欖球隊更衣室一樣對你的頭腦有好處!〃

馬爾科姆感覺到自己的嘴唇在抽搐。他很肯定肯德里克從來沒有涉足過橄欖球隊更衣室,頂多有可能每周和幾個高層同事打兩次壁球,或是在上西區的某家網球俱樂部更衣室里有兩件球衣。不過此時馬爾科姆既然坐在面試桌的這一頭,那么除了點頭和抑制住嘲笑對方的欲望,什么都不能干。

〃如果你足夠幸運的話,〃肯德里克接著說,〃如果你能挺過這段時間,到第二年年底的時候,你就會開始掙大錢。你的基本收入會達到15萬美元一年,而且你會得到一份與你的業績相匹配的獎金。雖然還是要一周工作140個小時,但是你會喜歡上工作的每一分鍾,因為你會掙到錢。去年我就掙了200萬美元。而我現在才27歲。〃

第一部分第10節:沙礫飛濺

數字都擺在馬爾科姆面前了,但要理解這些數字可不容易。根據他從同學和以前的畢業生那里了解的情況來看,肯德里克說的可能都是真的。第一年會非常地恐怖,但是如果他能挺過這艱難時期的話,幾年之後他就可以拿到不錯的薪金以及高額的分紅。當然現在不是80年代了,他可能沒法在30歲之前就掙到數以百萬計的巨款,華爾街強盜資本家的時代差不多已經結束了。不過金融業仍然是掙大錢的地方。如果他真能爭取到一個華爾街的工作的話,他肯定會富起來,雖然過程緩慢而且要經受痛苦。

〃我剛才所說的就是我能給你的東西,〃肯德里克繼續提問,同時把手平攤在桌面上,〃現在輪到你告訴我,你能給我什么了。要不我們這么開始吧,你告訴我在過去的12個月當中美國消耗掉了多少橘子?〃

馬爾科姆不覺地往窗外瞟去,鴿子在外面的窗台上排成了一行。有一瞬間,馬爾科姆感受到一種想要加入到這些鳥兒當中去的沖動。整整一周之內,馬爾科姆不斷地在面試中被問到這類問題。〃歐洲有多少個游泳池?〃〃為什么英格蘭不賣淡啤酒?〃〃男人和女人到底誰在傘上面花的錢更多?〃這些問題都是為了用來展現人們邏輯思維的過程,並據此判斷出一個人的信息創造和分析數據的能力。肯德里克其實壓根就不關心過去一年中美國出產了多少橘子,他只是想看看馬爾科姆會如何得出一個結論。

馬爾科姆心想,那就給出一個答案得了,思維過程就見鬼去吧,讓肯德里克自己去想他到底是怎么得出這個答案的。於是他回答道:〃4。33億個。〃但轉念一想,如果這樣做的話,他可能很快又會被趕出辦公室。他都已經面試了14次了,一次工作機會都沒有拿到,他實在不能承受失去這次機會了。

想到這里,他只好開始解釋:〃美國有2。5億人口,他們中有80%的人每天都是從一杯橘汁開始一天的。假設每杯橘汁需要三個橘子的話——〃

馬爾科姆開著他那部到處都是凹痕的牧馬人吉普走在回家的彎曲車道上,輪胎下面的沙礫飛濺起來,就像一陣往後落下的雨。他是在一片寂靜無聲當中開過從火車站到家的這段路程的,因為吉普上的收音機幾周以前就壞了。由於要花很多時間准備簡歷和面試,他一直都沒有時間把它修好。在坐了45分鍾火車穿越了新澤西州北部美麗的地區之後,馬爾科姆以每小時130公里的速度穿行於莫瑟郡。以這樣的高速完成這段路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么難事,因為從火車站到他家是一條直路。莫瑟郡其實根本就沒有值得一提的中心地區,只有一條穿鎮而過的兩車道高速公路和一個購物中心,一所家家戶戶的孩子都在那兒上學的公立學校,還有一家超市。這里連一家精致一點兒的百貨商場都沒有,而新澤西那些偏僻的地方都有這種商場。這里只有一家大得不可思議的超市,入口處有玻璃旋轉門,周圍是一片瀝青路面。小的時候,馬爾科姆多數晚上都在這里的停車場上拿超市里的手推車玩碰碰車,直到有一次,他的一個朋友在一次很壯觀的四車相撞當中折斷了手腕。那可能是自從1973年恐慌以來莫瑟郡發生的最令人激動的一件事了。

礫石車道一直延伸到離馬爾科姆家前門廊幾英尺遠的地方。房子非常小,只有一層,窗戶上有百葉窗簾,屋子後面有不大的一片用柵欄圈起來的花園。兩年前馬爾科姆粉刷了整個房子的外牆。他母親本來是想要狩獵綠的,但是馬爾科姆把油漆混得實在是太過了,所以經過了兩個冬天之後,房子的牆變成了酸橙綠。院子也是差不多的色調,草剛剛割過,不過周圍好像都長了雜草。這里其實是一個不錯的成長地方:馬爾科姆就是在這里學會怎么接橄欖球的,雜草那塊地可以權且充作端區,而礫石車道可以用來測距離。到了十歲的時候,塔克已經可以從高速公路上把球拋給他了。

馬爾科姆下車踩到地面的時候,礫石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透過屏風,他可以看到母親正在前門廳里給植物澆水。她穿著牛仔褲、t恤衫,紅褐色的頭發往後梳成了一個馬尾辮。盡管此時她正俯身給兩盆糾纏著的蕨類植物澆水,但是她看上去仍然比她52歲的年齡要年輕許多。和馬爾科姆的父親離婚後不久她就改嫁了,總的來說她是一個樂觀向上的女人,非常堅強和獨立。這也是必要的性格,因為馬爾科姆的繼父——一位機械工程人員,一直需要打兩份工來支撐起這個家。母親從未對馬爾科姆的生父懷有任何怨恨。他現在也再婚了,住在紐約州的布法羅,他們從分手開始就一直分擔著養育馬爾科姆的責任。所以說,他們家其實是一個不錯的、快樂的養育環境——盡管離了婚,沒有多少錢,但是別的都不缺。

馬爾科姆走到母親面前時,她抬頭看了看兒子,給了他一個微笑:〃看看我們的華爾街大富翁啊,他的褲子可是真正的時髦貨。〃〃富翁們可不會去使用新澤西公交線,〃馬爾科姆答道,〃如果他們要被關在那種廁所一樣的鐵籠子里的話,他們也會像我一樣穿得盡可能舒服一點的。〃

他脫去外套,把它掛在起居室走廊邊的鉤子上。屋里的家具也就比跳蚤市場里的貨色高一個檔次,不過都是悉心挑選出來的,所以雖然沒有什么好東西,但整體的感覺還是很溫暖。屋里有木質框架的躺椅,藤質的搖椅,牆上有流蘇掛飾,牆邊擺著一架紅木鋼琴,還有一張咖啡桌——它曾經是一扇玻璃門的一部分。牆上有不少的畫作,是母親的一個美術家朋友的作品。他擅長畫靜物,所以屋里的畫主要都是碗里的水果,但也還是有一些畫的是馬或是獵狗。屋子里全部都鋪上了地毯,有幾塊是厚粗絨的,白色略黃,與牆的顏色相配。這屋子遠算不上宮殿,但也不是什么垃圾場。在新澤西這種地方,有些人的房子就跟宮殿一般富麗堂皇,有的就像垃圾場一樣粗鄙無章。

馬爾科姆用手捋了捋頭發。外面倒不是很熱,但是出城的這段旅程還是讓他身上出汗了。和往常一樣,車站又賣出了超過座位數的票,這使得馬爾科姆被迫在過道里站了20分鍾。母親注意到了他的神色,很快澆完了水。

〃車上的情況真那么糟嗎?〃她問。

馬爾科姆沒有回答。母親皺了皺眉,顯然是想讓他高興起來。最後她指著廚房告訴馬爾科姆:〃今天早上有你一封信。〃

第一部分第11節:奇特的興奮

馬爾科姆低落的情緒微微起來一點,或許安娜到底還是給他回信了。安娜是他在普林斯頓大學的同學,大四最後那幾個星期他們一直在約會。畢業之後她搬到了洛杉磯,盼望著能在電影界獲得成功。馬爾科姆本來以為她會在一兩年之內參加法學院入學考試的,但是最近幾個月他們倆沒怎么聯系,不過馬爾科姆還是一直給她寫信,告訴她自己的進展情況。

〃是從加利福尼亞來的嗎?〃他問。

他母親搖搖頭:〃比那要遠多了,是從日本寄來的。〃

十分鍾之後,馬爾科姆把自己鎖在了小小的卧室里。從東京寄來的信平展展地擱在床上,在鼓起勇氣給那邊打電話之前,他已經把信通讀了整整三遍。隨後,他在家里的無繩電話上按了那個十位數的電話號碼。這封信令他吃驚的地方在於——盡管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年,迪恩·卡尼依然記得他。而讓他更不敢相信的是,卡尼當初把名片給他的時候居然是認真的。馬爾科姆其實當初完全是一時興起把自己的簡歷發給了卡尼,他從未真正指望卡尼會去看。事實上,他甚至懷疑過那幾張紙到不到得了卡尼的辦公室里。因為他當時都不太知道怎么在信封上寫卡尼在日本的地址。

馬爾科姆撥完號碼後聽筒里先是一段短暫的停頓,隨後他通過電話聽到了奇怪的嗡嗡響鈴聲。即便是這鈴聲都帶著異國氣息,於是在等著對方接聽電話的時候,馬爾科姆突然感覺到了一種奇特的興奮。

第四通鈴聲響起的時候,電話那頭終於傳來了一個很尖的女聲。

〃你好。〃

馬爾科姆清了清嗓子:〃我想找卡尼先生,我叫約翰·馬爾科姆。〃

對方很快就用地道悅耳的英語打斷了他:〃請稍等片刻。〃

聽筒里隨即傳來電話轉接時播放的音樂,好像是一首日文流行歌,吉他聲很重,而且夾雜著幾個英語字句,聽著像是胡亂塞進去的:〃生活,愛情。你熱愛它,你熱愛它……〃

〃嘿,馬爾科姆,馬爾科姆,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啊。〃

馬爾科姆一下子在床沿上坐直了,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