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部分(1 / 2)

洗劫東京 未知 6312 字 2021-0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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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馬爾科姆,馬爾科姆,我可是一直在等你的電話啊。〃

馬爾科姆一下子在床沿上坐直了,握在手里的話筒都熱乎了起來。聽到卡尼的聲音,他仿佛瞬間又回到了東京那間酒吧里,他仿佛聽到了那些口哨聲,看到了那些穿著短裙的日本女孩。

馬爾科姆回答說:〃其實我很驚訝你還記得我。我一般很難給別人留下很深的印象。〃

卡尼笑了:〃拿到你的簡歷時,我們都很高興。就像我們第一次見面時我告訴你的,我想你會給我們的團隊帶來有益的幫助。〃

馬爾科姆凝神看著卧室的窗外。後院只延伸到了離房子10英尺的地方,再往外就是一排高大的松樹。有一個輪胎做的秋千掛在一根較矮的樹枝上,系著輪胎的繩子都已經磨損了,再下一次雨的話,輪胎就該掉下來了。

〃我必須跟你說實話,卡尼先生。我對國際貿易、金融衍生物或是日本全都一無所知。我對你們做的事情也一無所知。我可以胡編一套狗p面試辭令,但事實上我要多沒經驗就有多沒經驗。〃

馬爾科姆自己都對自己的坦率感到驚訝。如果他在肯德里克的辦公室里說了這話的話,立馬就會被人扔出去,但是對卡尼的某種特殊感覺驅使他直言以對。

卡尼看來倒是很欣賞他的坦誠。

〃馬爾科姆,這又不是什么狗p高精尖的火箭技術。我會教給你所有你需要知道的事情。我所要求的一切就是你到這里來,並且做好學習的准備。對於有勇氣進行嘗試的人來說,這里有數不清的機會。這里是他媽的狂野東方,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我不是要你對我做什么一生的承諾。只要你給我一年時間,我會帶你達到你從沒想像過自己能達到的地方。〃

馬爾科姆霎時間有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如果他沒有聽錯的話,卡尼實際上是在通過電話提供給他一份工作。沒有面試,更沒有第二輪,也沒有邏輯游戲。不用算橘子、傘或是游泳池的個數。也沒有提過什么長時間工作、復印機或是分紅,媽的,還一點都沒提錢的事。聽上去好像這工作一點錢也不掙一樣,但是馬爾科姆卻發現自己並不是那么在乎這些。

〃我加入了,〃突然間他迸出一句回答,〃你想要我什么時候趕到?〃

卡尼看來對他迅速做出的答復很滿意。而馬爾科姆則有這樣一種感覺,如果他表現得舉棋不定的話,卡尼就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周五會不會太倉促了一點?〃

馬爾科姆一下子愣住了。兩天以後就是周五,只有48個小時啊。他不禁想起母親在廚房里為他們母子倆拾掇午飯的情景,想起遠在加州的那個或許再也不會見到的女孩兒,還想著塔克和其他那些朋友。他們會在紐約、費城、波士頓,還是不管什么地方,找到有前途的好工作,開始他們新的生活?最後他想到了東京,那他媽的狂野東方!

〃周五沒問題!〃

馬爾科姆似乎看到了卡尼的笑容。

〃好吧,肯尼迪機場會有一張機票在等著你去取。〃

5大阪伊丹機場

馬爾科姆一輩子從未覺得如此孤單。

此刻他正在自動扶梯的人群中間穿行,肩上搭著一個橄欖綠色的粗呢包,左手則拿著只吃了一半的油炸食品。在飛機上枯坐了14個小時以後,他的眼睛不自然地睜大了,還有一種灼燒的感覺。全身上下都能感受到疼痛,只有腦子還緊張清晰。他嘗試著讓自己盡快吸收和理解在這里感知到的一切:聲音、事物,而且還有最為重要的——人,往各個方向去的形形色色的人。他們絕大多數是日本人——身著灰色法蘭絨商務套裝的男人和穿著裙子、r色絲襪以及顏色與之相配的高跟鞋的女人;衣著奇怪的觀光客和他們牽著的穿著鮮艷連身衣的小孩;穿著筆挺藍色制服的空乘人員,還有一些戴著帽子、別著徽章、手里拿著哨子的保安人員。這不計其數的人從各個方向來到他的面前,但他依然覺得異常地孤獨。

伊丹機場非常地現代化,比肯尼迪國際機場要小,在建築模式上與紐瓦克機場和拉瓜迪亞機場很類似。它既是一個服務於全日本商人和旅游者的國內航空客流港,同時又是一個國際機場。但是自從離開舒適的航空通道以後,馬爾科姆惟一一次看到白皮膚的面孔就是衛生間鏡子里的自己。

自動扶梯走到了盡頭,馬爾科姆繼續著沉重的前進步伐。在背包沉重的壓力之下,他身體的每一個部位似乎都在抗議。現在,他整個身家都在這個橄欖綠色的包里了。他的包是在倉促之中打點起來的,然後在肯尼迪機場又被迫重新打開,因為安檢人員想知道,他這樣一個從新澤西小地方出來的22歲的年輕人,憑什么拿著一張去大阪的單程頭等艙機票。馬爾科姆估計他們沒從自己的行李上搜集到任何有意義的信息,里面只有一堆亂糟糟的衣服,而且這些衣服疊得一點條理都沒有。有冷天穿的衣物,有短褲和t恤衫,一件黃色的雨衣,一條厚厚的毛織的圍巾,此外還有兩套用他母親的信用卡買的西裝。一套是夏天穿的,一套是冬天穿的,盡管哪套都不是什么名牌貨,但是都很接近設計師量身定做的水平,能騙過不少人。馬爾科姆對九月的日本天氣如何完全沒有概念。他身上有一本指南書,但是在飛行途中他實在是太忙於閱讀大學里那些經濟學課本了,根本沒有時間翻開這本指南。所以在離開機艙時,即便他一腳踩進了10英尺厚的雪堆,或許也不會太吃驚的,會以為日本9月就是這個樣子。

第一部分第12節:大阪伊丹機場

現在他還是不太確定外面是什么樣子。他已經在機場通道里漫無目的地走了至少20分鍾了,一直試圖弄清楚他到底該往哪兒去。卡尼給他的印象是當他下飛機的時候會有人在等著他,但是他並沒有看到寫著自己名字的牌子,而只有一個全是陌生日本面孔的人海。他考慮過就站在門口等著有人過來接他,但是有一個保安示意他往前走。此後他就一直跟著圖標在走:比如示意附近有衛生間的小小的黑白相間文字,表示食品和飲料的符號,還有不時能看到的畫有公文包的指示牌,這告訴他可能正朝著領取行李的地方前進。如果沒人在這里等他的話,他肯定就麻煩了。在穿過機場的途中,他經過了很多個電話亭,注意到所有的說明文字都是日語。大阪機場和他記憶中東京機場不太一樣,它顯然不是為偶然經過的那么幾個美國游客所設計的。馬爾科姆不覺在想,這座城市會和東京一樣讓人容易適應。

卡尼在電話上給他這個工作機會的時候,他原以為自己是要去東京的,直到到了肯尼迪機場的時候他才知道情況不是這樣。他讓大陸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員幫他把機票核實了三次,才確信自己的確是要去大阪,而不是東京。那天是他母親開車送他到機場去的,她得知是要去大阪後,趕緊在機場書店里給馬爾科姆買了一本旅行指南。盡管馬爾科姆很確定自己以前聽說過大阪這座城市,但是除了名字以外,他就的的確確什么都不知道了。他甚至於無法在地圖上找到大阪——事實上,他懷疑自己能不能找到大阪所在的那片地區。

〃大阪是日本的第二大城市,〃母親邊看著她找到的惟一一本關於日本的指南邊讀給馬爾科姆聽,〃也是日本最古老的城市之一。現在它是一個商業中心,人口有250萬。〃

〃這么多人我卻一個都不認識。〃馬爾科姆回答道。他微笑地看著母親,盡力向她表示盡管對那里很陌生,他還是一點都不害怕。母親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謊言,只是沒有去拆穿它。馬爾科姆本來就交游有限,在加州再往西去的地方就不認識什么人了,甚至於新澤西以西也不認識幾個人。其實大阪和東京是緊密連在一起的兩個大城市,並沒有很大的不同。

很快他走到了另一條通道的盡頭,發現自己站在好幾道扶梯的上方,再往下走就又往里邊去了。他抬頭看看天花板上掛下來的指示牌,搜索著圖片,但是卻再也找不到公文包或是別的什么代表行李領取處的圖標了。他幾乎就要陷入極度恐慌之中了,正在這時,有一只手落在了他沒背包的肩上。

〃你真是太難找了,找你就像在壽司店里找漢堡。〃

馬爾科姆回過頭來,很欣慰再次聽到了英語,而且這英語不是斷成了碎片或是帶著濃厚的口音。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和他年齡相仿的男人,可能比他要年長一兩歲吧。這人朝他微笑,並且使勁握了握他的手。

〃抱歉在門口我錯過了你。我們今天真是忙壞了,日經指數就像烤架上的魚一樣跳來跳去。我叫賈森·阿卡里,我就是你的新搭檔。〃

馬爾科姆抬了抬眉毛。阿卡里說話很快,而他寬寬的、亞洲人的臉龐似乎有點跟不上他說話的節奏。他的兩只眼睛細細窄窄的,而且相互之間的間距有點大,鼻子稍稍有點往上翻。他的頭發是烏黑的,像一只頭盔一樣罩在耳朵上面。他不是一個純種的日本人,這一點很明顯,但馬爾科姆不太確定他的混血血統到底來自於哪里。這小子倒不是說長得很難看,但他看上去確實有點古怪。讓他顯得更怪的是,他個子瘦長,高得有點不協調,可能有6英尺5英寸。而且他的體型就和他的發型一樣輕飄飄的,走路就像在自己的腳上彈上彈下,細長的手指還不時拉拉身上熨過的白襯衫和黑色寬松褲。他有那么點兒站不穩的感覺,看著他實在是太累了。不過除了這些毛病,總的來說,他給人的感覺還是挺友好的,況且在大阪機場游盪了這么久之後,馬爾科姆是什么接待都願意接受了。

〃你為卡尼工作嗎?〃馬爾科姆問。

阿卡里領著他離開扶梯走向通道另一端的玻璃門。

〃我做的就是你將要做的工作,只不過我比你早干一年。〃他突然頓了頓,輕輕點了點自己的臉問:〃你不記得我了,是嗎?〃

馬爾科姆調整了一下肩膀上背包的位置。他比較肯定自己以前要是見過他的話,是不會忘記他的臉的,但是仔細想想,他的名字確實聽著有點熟悉。他試圖從記憶里把相關信息找出來,但是他的頭腦此刻已經太混亂,沒有辦法再正常工作了。

〃我以前見過你嗎?〃

阿卡里聞言笑了起來。他下排的牙齒不大但是很白,像細小的糖粒一樣。〃我在普林斯頓大學比你早兩年畢業,91屆的。我和你們班一個泰格鎮的同學一起在賽艇隊試訓過一年,但最後我們還是水平不夠被刷下來了。〃

馬爾科姆頓時感受到一種溫暖和親密感。他還是沒有想起來什么時候見過這個有一半日本血統的普林斯頓大學校友。不過他猜想,他們應該是在各自所在的飯廳這么多年里某次晚餐上有過一面之緣。他非常高興在日本還能找到和自己有著類似過去的人,盡管他有些懷疑他們之間的共同點是否能延續到大學生活以外。

他們穿過玻璃門,步入了機場候車室。阿卡里看來並不需要指示牌上的黑白圖片來幫他找到方向。

〃你能講日語么?〃馬爾科姆問。

〃我母親住在京都。我是在紐約長大的,跟著我父親。他是薩拉蒙公司的交易員,在一些新興市場中做交易。他的新任妻子也是日本人,所以不管我在哪里過聖誕節,日語都能用得上。〃

他們從一群身著統一藍色校服的初中學生旁邊經過,女孩子們穿的是百褶裙和白色的泡泡襪,脖子上系著怪怪的領巾,使得她們看上去就像是海軍學院的預科生一樣。他們中間有一個穿著黑色西裝的老師,手里舉著一塊很大的硬紙板,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日文。他的身邊站著一個年紀稍長的女人,通過手里的塑料擴音器對孩子們說著什么。她說話鼻音很重,而且在馬爾科姆聽來,一個一個字都攪在了一塊兒。馬爾科姆一直對學語言不怎么在行,高中的時候他選修過西班牙語和法語,但是哪門語言都沒有留下什么痕跡。他不禁在想自己將如何在日本生存,他連這里的機場都完全搞不懂。

領著馬爾科姆從這些孩子們身邊走過的時候,阿卡里注意到了他臉上不安的神情。

第一部分第13節:巨大的游樂場

〃不要太擔心語言障礙。日本並不像歐洲。這里沒人在乎你會不會說日語。事實上,日本人並不希望你跟他們說日語。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指望你有那么聰明,可以從零開始把日語學會吧。不管是哪種情況,不會說沒關系。你很快就會發現這個國家對外來者是很友好的。這里的文化就是建立在禮貌這個觀念之上,尤其是針對外來的人。什么鞠躬、微笑、奉承、謙恭,都是它的體現,而這種觀念還延伸到了語言上。〃

他們走到了另外一排自動扶梯處。阿卡里停下來看了看頭頂上懸掛的標牌。

〃你剛才說的是什么意思?〃馬爾科姆問。

〃不管外國人問他們什么問題,日本人的回答都是是。即便其實答案應該是不是,他們還是會回答是。等到你弄明白這碼事以後,你就可以玩轉這個國家了。〃

說話的時候,他白白的牙齒又露了出來。

〃你看來是不相信我吧?那么我讓你見識見識。地面運送處和行李領取處就在扶梯下面,跟我來。〃

說完他轉身就走,步伐十分輕快。馬爾科姆不得不加快速度跟上他那雙長腿。走了大概10英尺遠,阿卡里叫來一個穿著航空公司代表制服的年輕日本女人。

〃我說女士,〃阿卡里一邊指著機場遠處方向,一邊用濃重的紐約口音沖著她喊,〃是走這里去出租車站嗎?〃

那女人一邊微笑著鞠躬,一邊試圖弄明白他的問題。很快她又鞠了一躬,然後朝他點點頭。

〃哈依,請跟我來。〃

她順著阿卡里所指的方向走去。而阿卡里則拽著馬爾科姆一塊兒跟著走。她領著他們走了大約10英尺遠,走到一個賣罐裝蘇打飲料和干果的亭子前,然後突然轉過身來,快步往扶梯的方向走去。阿卡里跟她說了謝謝,而她則不住鞠躬、微笑、點頭:〃哈依,斯米麻散,哈依。〃(是,不好意思,是。)

回頭下扶梯的時候,阿卡里沖著馬爾科姆直笑:〃現在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瓦卡里馬斯卡?你懂嗎?你問什么問題他們的答案都是是。如果你總記得這一點,你會喜歡上這里的。這就是一個巨大的游樂場。〃

馬爾科姆發現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哈依〃,他邊點頭邊學著,〃瓦卡里馬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