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部分(2 / 2)

反貪局在行動 未知 6318 字 2021-02-13

「說話算話,誰不算話,那個是這么大個的!」逛盪猛一下站起來,顛著p股朝車斗里爬去。車走出多遠,還戀戀不舍地回頭看著給交警踢碎酒瓶子的地方。

王臣帶逛盪進城販了十多次西瓜,效益很好。他干活雖不抵一個,卻很攬生意。同樣地賣西瓜,逛盪往那里一站,許多人就有意無意走過來看看,順腳把瓜也買了。有人還東拉西扯地和逛盪扯起來沒完沒了。有調皮的小伙子故意朝逛盪那黃瞎瞎的頭上摸一摸,他也不惱,還笑著說:「老了,年輕時那個可不這樣。」小伙子就說:「我看年輕時也這得味。」逛盪就笑笑,「來個大的,保沙保甜呢。」小伙子就說:「像你腦袋這么大的就行。」隨手挑個大西瓜過秤。有的今天買了又問逛盪的車明天還來不來了,和這哥們扯一扯心清清爽著呢。所以他跟著賣瓜回頭客很多,一些常年賣瓜的人心里都忌妒了。

王臣就覺得和逛盪在一起合財,干不干活都在其次了。所以瓜罷園後,他又向城里送苞米、送木材啥的也都帶著逛盪,干多干少也不跟他計較。逛盪也很高興,天天進城,有吃有喝,還想啥呢。

這一天王臣他們進城送苞米賣了個好價錢。王巨高興之余,就說要和逛盪好好喝一頓。一進餐館還沒有坐下,餐廳里的服務員就捏著鼻子跑出去,小聲對老板說,來了個臟鬼,簡直臭死人了。老板瞪服務員一眼,「不許胡說,顧客就是上帝,什么臭不臭的。」就親自進來點菜。果然名不虛傳,五十多歲,胡子拉茬,身上的汗泥橫一道子,豎一條子,鼻子里不時有鼻涕流出來,也不換掉,只用胳膊一揩,整條胳膊斑斑癤癤,掛滿了鼻涕嘎巴,一條灰白難辨的布衫搭在椅背上,上邊的鹽漬像一個個地圖圖案,腳上的黃膠鞋一抬,那股臭味,你就聞吧。老板就忍著惡心,一樣樣問他們都想吃點什么,好歹也是顧客,別讓服務員給惹跑了,現在的買賣不好做呀!

王臣所說的好菜,無非是尖椒炒干豆腐,大豆腐拌蔥,涼拌黃瓜,芹菜炒土豆絲之類的便宜菜,最後一個酸辣燙他猶豫了半天才決定點上。逛盪吃菜不挑,有酒就行。現在雖不像過去見酒像見了老爹,對酒還是極有感情,且喝一喝就有些失控。王臣卻不會讓他失控,喝有二兩水酒,就說頭暈,不行了,剩下的匡大哥包了吧,卻不再添酒,這點酒擱逛盪身上算個啥吧,好在餐廳的窗台上還有兩個半瓶白酒,服務員嫌他有味,很少進屋,逛盪就把那兩個半瓶酒收在一起,一口氣喝干凈,又揀起一個空酒瓶子,塞進p股後邊的兜子里,萬一有散裝白酒,就派上用場了。

兩個人從飯店出來,里邊喊喊喳喳熱鬧了好半天,也不知道說些個啥。王臣又去附近商店進了點食品和小百貨兩個人才上路回家。

深秋的晝夜溫差很大,白天熱得人喘不過氣來,太陽一落就開始涼爽,九點鍾後就有些冷風刺骨。逛盪的布衫白天無處擱放,一條褲子讓汗水打得精濕。現在可好,全部披掛上身,仍冷得發抖,車一跑又帶起嗖嗖的冷風,真是雪上加霜。他在食品堆里找了一塊破塑料布披在身上,擠在煙箱和酒箱的空隙里避風。隨著車斗有節奏的顛簸,加上白酒的幫助,不除半袋煙工夫,竟甜甜地睡著了。逛盪是個愛做夢的人,這次也不例外。那是一個陽光燦爛的春天,他正在一座城市里行走。這是一座很大的城市,光高樓他就仰酸了脖子,也望不到頂尖兒。正疑惑從這里上去能否踩到天上的雲彩,有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走到他身邊,恭恭敬敬地行個大禮,極溫和地對他說:「我是平等國的國民,專給國王做秘書工作,聽說您在家鄉受盡凌辱,國王想給您平反,還將重用。」逛盪十分感激,還有把他當人,還要重用他的國家?就認真地回了一個大禮,然後跟著青年人去見國王。國王對他十分熱情,給他讓坐讓茶,還拿好酒好菜款待他。還說我們這里吃喝都是隨意,只是不能誤了工作。國王只吃一小碗米飯,喝了一小杯水,就放下筷子,平靜地看著逛盪吃飯喝酒。逛盪礙於面子,也只吃了一小碗米飯,喝了一小杯水酒,竟感覺很好,不覺得餓,也不饞酒了,你說怪不?

此時的王臣卻抖擻精神,瞪著眼睛,全力開車。尤其來到一個叫黑松嶺的山坡,心里不由得打個寒戰,這里樹高坡陡,山險林密,晚上常有歹徒劫道,今天能不能點兒背遇上歹徒?他後悔為多掙錢在街里又拉了一趟短途,天晚了更不該喝酒,就向車後看了一眼,竟無聲息,看不看都無用,那是個什么人呢?就加足馬力,突突突拼命向坡上開去。中間的一個陡坡,上去後必須相應地緩下速度,不然很容易造成翻車。就在他將車慢下來時,突然有三個青年飛身跳上車來。有兩個抓住他的雙手,用匕首抵住他的後腰。他只好將車停下,一動不動,一切只有憑命由天,順其自然了。

另一位跳上車斗,手持扎槍,上車後不用手拿,只用扎槍亂戳亂扎。逛盪睡得正香,他坐在國王面前正談論著如何平等,如何把平等國建設得更好,他自己也很奇怪,平時說話結結巴巴,吞吞吐吐,這會兒咋這樣暢快?這樣奧妙高深呢?突然一塊巨石,壓在背上。他媽呀一聲,那青年的扎槍正好刺中了他的背部。他負痛「嗷」地一聲跳起來,後p股那只空酒瓶子不怎么還緊緊地握在手里。

那青年人本被他這突然的一跳已嚇得一抖,又見他手中握著家伙,酒瓶子在黑暗中y森閃亮,酷似手榴彈或手雷一樣的重殺傷武器,才知道遇見了強手。他二話不悅,丟下扎槍跳下車就跑,一直往樹林的最深處,頭也不回一下。那兩名青年見同伴這般驚駭,也不敢怠慢,還是保命要緊,就丟下王臣,比賽似地向樹林里逃去。

王臣忽然間緩過神來,猛一踩油門,拖拉機便突突突地爬上山嶺,一直朝於村奔去。

逛盪最後一次跟車進城,是在初冬後的一天上午。那年秋天雨很多,這個節氣一凍一化,道路顯得很泥濘。這時的天氣,和深秋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晚上很冷,晚上織起的薄冰,太陽一曬,很快就四分五裂了。大車一過,泥水冰碴就稀溜溜地給擠上來,車速一快,就四處飛濺。此時的車輛,也分成了三六九等,車速快的機動車,行人一見就遠遠地避開,生怕飛起的泥水濺到身上,王臣的28型拖斗車就突突突快不快慢不慢,行人見了就若即若離地瞄著,你一使勁人家一撤,也帶不起多大的泥水,就夠不成威脅,你一慢人家挨上去也沒啥危險。這種車和小車與大解放比起來就是三孫子,人家過來了,你只能減速或停車,人家嗖的一下飛過去了,稀泥污水就濺你一車一身。

王臣坐在駕駛室里還有些遮擋,逛盪站在車斗上純屬被襲擊對象,濺起的泥污勁兒小還有車斗擋著,勁兒大了只能他一人享受,進幾次城後又養成了看熱鬧的習慣,有事無事站在車斗的欄桿前看熱鬧,行人走過,男的、女的、大人、小孩,他都要看看,不認識的要瞧你都拿著什么,奔哪個方向走路,若遇見熟人,還要打一打招呼,「喂喂,干啥去,那個上來不,進城里玩去呀!」很多人只笑一笑,或不屑地瞥他一眼。有的就喊:「逛盪,干啥去,上火葬場么?」他還信以為真,「不上火葬場,那個拉趟酒糟。」有時聽明白了,也會惱怒,大不了撤一撇嘴角,算做反擊了。

此時他正看著行人和過往車輛,非常興奮,十分得意。「喲喲,你看你,那么大年紀,車來了也不躲躲,看那個這一身哧的;那個花衣服小姑娘,快躲一躲,後邊汽車又過來了……」小姑娘就迅速地躲開,還向他點一點頭,半大小子就瞅他兩眼,還做個鬼臉。有一個小伙子推著自行車在前邊行走,後邊一輛大解放貼著他們的28型拖斗車飛馳而過,他就對著小伙子大喊:「汽車過來了,那個小心!」小伙子還是躲慢了,濺了一褲子稀泥,瞪他兩眼就罵:「老j巴登,孩子死了你下來奶了!」逛盪也不回嘴,繼續向前觀看。有時小手扶和大解放搶行,濺得手扶車和司機連泥帶水,逛盪就笑,「小手扶和大解放比,扯呢!」

他就沒看看自己,現在成了什么樣子,身上臉上全是泥水,偶而用袖頭子一揩,臉上就橫一條子,豎一趟子,渾兒畫的,還渾然不覺。行人就紛紛看他。「瞅那小子讓稀泥煉了個王八犢子樣兒,還有閑心樂呢。」「快來看哪,耍猴的過來了!」幾個小孩子就攆著追看,還有的撥下p股挖起一塊稀泥,朝逛盪撇去,他也滿不在乎,還在看著、笑著,照樣對別人議論著、指揮著,王臣卻沒有閑心看他,只顧突突突專心開車,他在後邊願咋的咋的,不出事就行了。

大約離縣城還有七八里路的光景,前邊的公路突然給攔腰挖開了,說是要修涵d,過往的車輛只好繞開公路從村邊的一條便道走過去。村道本來不好,窄窄巴巴,坑坑窪窪,車又多,走起來就起起伏伏,像坐船似的。走一走前邊的車輛又停下了,從前邊傳過來的消息說,那里有攔車收費的。不交錢一律不得通行。待王臣他們走到近前,見一中年婦女橫在土路中間,手里拿著一把零錢、整錢,凡車輛過來,她就往中間一站,一擺手,停車收費。有不願交的,她就高腔大調地和你理論:「這小橋你知道么,我和兒子花了半月時間才修好,光木頭石料就花了一千多元,不收點費,誰給出錢,我也想學雷鋒,可是肚子不讓勁呀!」一般的車主都有急事,也不想多費口舌,交錢走人,起碼圖個吉利。遇到不想交錢的,後邊的車就得跟著停下,等當事人交涉完了再走。王巨屬不願交錢的人物,停下車就和那婦女交涉,無非是收費太貴,墊幾塊木頭幾塊石頭頂多百兒八十的,一輛車收兩元兩天也收夠了,干嘛收五元,有收費許可證么……那女人寸步不讓,「按勞取酬,有償服務,你看許可證,誰知道你是干啥的,信沒信著你呢!」越說嗓門越高,唾沫星子四處飛濺,臉也脹得像個猴脫似的。後邊的車都很著急,有人就罵那人沒德性,還不如脫了褲子掙錢快;也有罵王臣摳門兒,幾塊錢的勾當,磨嘰嘰不夠磨嘴皮子的。王臣心里一急,突突突發動28就想從女人身邊開過去。那女人一見形勢不妙,二話不說,兩手一撲,突然倒在28的車輪前邊。王臣狠命一剎車,車軲轆才離那婦女幾公分前停下來。王臣臉色煞白,伏在方向盤上只顧喘粗氣了。

逛盪在車上見那女人躺在泥濕的土路上,嶄新的花布衫也沾滿了稀泥,就十分同情,趕緊爬下車,湊到女人近前,想看個究竟,有啥大不了的,還值得這樣,他真想幫她一把呢。

那女人正在氣頭上,就看看你開車的王八糕子敢從身上壓過去不?這個刺頭不掐住,以後費就沒法收了!忽聞身後奇臭無比,一扭身,見了逛盪的樣子:兩只眼睛爛咕瞎的,挺長個鼻子像塊木頭塞子格外按上去的,嘴角還有些凹,又做著兩顆焦黃的門牙,加上那一臉渾兒畫的泥污,活活是個死鬼,就媽呀一聲翻起身,扭頭朝村里跑去。

從此再無人見這女人在土路上收費,也沒人見過她的影子。有人說她得了精神病,也有人說她整天泡在盆子里洗澡,還說她身上總有一種難聞的臭味兒。

逛盪隨王臣進城後,遇見一個叫於廣福的同村人,從此他的生活又增添了新的內容。

第九章「土包子」開眼

於廣福還說要「談工作」,讓逛盪照樣在外邊守著。這女人照樣傳出殺豬般的嚎叫,且時間很長,叫得也最響。逛盪就越發感到奇怪:城里人真怪,都願意「談工作」,女人更怪,說哭就哭,說笑就笑;

於廣福也真有本事,那個能叫你哭,也能叫你笑呢!

逛盪陪王臣進城最後一次跟車,順路到於廣福的工地看了看。於廣福熱情地接待了他們,還在工地附近的小吃部請他們喝頓酒。於廣福本是於村的坐地戶,近幾年進城里當了包工頭,據說掙了不少錢,家也搬進了城里。席間,於廣福和兩位老鄉談論了家鄉的一些事情,後來談起了生意。王臣一談到近期的生意,就對逛盪大加贊揚,講他如何如何會辦事,甚至有些出神入化,不切實際。於廣福就眉頭一挑一挑的,微笑著不住地看逛盪。

結賬時於廣福對逛盪說:「你要願意。我這里也有活,供吃供住,每月工資三百,每天睡覺前賞你一瓶紅高粱,干啥活過來後咱們再定。但有一條,保證累不著你。」逛盪樂得直蹦高兒,世上還有這等好事,供吃、供住、供酒,還開工資;趕巧兒,還興許能看見兒子,聽說小二也快畢業回來了(他對兒子並無大的奢望,人雖糊塗,也知道兒子對他沒多少感情。他對此也不很在乎),至於老婆子,他回不回去都是一樣,要是能給捎回點工資,她該樂顛餡了。於廣福對王臣是這樣說的,「我明年的工程活量挺大,你要願干,這一冬就往工地上拉沙石,保證天天有活。逛盪在你那我看沒啥大勁。別看你把他吹得挺神,我看這人出力干不動活,出謀沒腦子,干脆給我算了,起碼有個家鄉人也能解解悶兒。」王臣對於廣福的前一半話樂顛了餡兒,冬天找活很難,這下不愁沒活了,一聽說他也要逛盪,心里就有些舍不得。他說得也在理,逛盪是不能干活,還看不出眼力件兒,可他倆就是合財,你說怪不。可於廣福既然說了,還是要以大局為重,這一冬有活比什么都重要。就爽快地答應,「於老弟既然看中逛盪了,我再舍不得也得先盡老弟的,人不親土還親,好歹也是家鄉人呀!現在起,逛盪就是你的人了!明天我就來拉沙子,行不?」「一言為定!」兩位老鄉緊緊地拉了拉手。

於廣福收下逛盪,首先要對他進行包裝。用他的話說就是,要給逛盪改頭換面,脫胎換骨,要不太影響市容了。

第一件是領逛盪到浴池洗個澡兒。逛盪從未去過浴池,見里邊熱氣騰騰,霧氣沼沼,以為里頭燒的是一口大鍋,水說不定有多熱,弄不好還不把人燙死蒸死才怪,就說啥也不往里進。於廣福盡管剛洗過澡,也只好帶頭拽他走進更衣室。進更衣室又不肯脫衣服,說這么大人脫溜光多寒磣,太丟人了,就抱著腦袋說啥也不脫褲子。於廣福好說歹說,又做了個示范,逛盪才勉強脫下褲子,就縮著腦袋蹲下去,用手捂著大腿里那點寶貝玩藝,生怕別人看著。於廣福一使勁把他拖進淋浴噴頭下邊,又找了個搓澡的全權負責,自己在外間屋等著。逛盪身上的味可能太了,搓澡的不一會就推開門來找於廣福:「你那客人身上,簡直沒法說,肋已縫里的泥垢至少有銅錢厚,不給兩倍以上的價錢,我認可剛才白搓了……」於廣福一擺手:「五倍!」一會兒那搓澡的又跑出來,捂著肚子弓著腰,鑽進邊門的衛生間哇哇地吐一大氣。

一個小時後逛盪東倒西歪地從浴池里走出來,身子左晃一下,右搖一下,走幾步就回頭摸摸衣服,嘴里老問於廣福,「我是不丟啥東西了,身上那個咋這么輕呢?」眼睛也不住地揉搓,「街里這人咋都這個樣兒,不信那個你擱眼睛瞅瞅,咋都兩個影兒,身上那個,也霧氣沼沼的?」

接著是進服裝店。一進店門,女服務員一見逛盪就捂著嘴笑,很快跑到辦公桌前一位老者身邊嘀咕。老者就嗔怪說:「不許胡說。小王,你幫這位顧客選選服裝?」一位小伙子就很有禮貌地走到於廣福跟前,問他的客人想選啥樣款式的服裝?「大眾,耐看,結實,實用。」小伙子按照於廣福的要求,開始為逛盪挑選衣服。西服、套裝、中山、休閑……小伙子累得鬢角出汗,也沒能給逛盪選出一套合適衣服。最後只得走到老者身邊悄悄地說:「這個人簡直就沒見過,看那圓鼓鼓的肚子像個領導干部;看那瘦尖尖的肩頭像個沒進化好的猿猴;看那p股,多大,像個面盆;瞅那腳脖精細,像根麻桿,整個膝蓋以下,像安著一副假肢。你再細看,整個人上身特長,下身特短,成套的衣服沒一件能配得上去……」老者只得親自出馬,選了半個小時,手扶後腰仰天長嘆:「我王某人經營服裝五十多年,這樣的顧客還是首見!」最後經於廣福同意,只好選了一套不同顏色的衣服套在逛盪身上。

去理發店理發也很有意思,店里共擺著五張理發椅子,五位理發師都閑著沒事兒。逛盪一進屋就給門口的一位小伙子截住了,「請坐,喜歡啥樣頭型?是高倉健式的還是成龍式的,句不句油?這是頭型種類,恁您挑選,保您滿意!」可是當小伙子手拿電推子,繞著逛盪的腦袋轉了兩周,馬上抱歉地說:「對不起,我的推子短路了,得修一修,您看那幾位師傅哪位給您理一理吧?」第二位是小姑娘,她滿頭秀發,一身飄香,於廣福都有些嫉妒,瞧逛盪這熊樣的,還真有點艷福呢。很快那姑娘已把白圍布圍在逛盪身上,拿著推子還在耳邊試了試,嗡嗡直響,短路是不可能了,可她剛要上手,也像小伙子似地繞著逛盪的腦袋轉了兩周,很快捂著肚子呻吟:「哎喲,痛死我了,快找別人理吧,我得上醫院去了……」第三個小伙子剛接手不到三分鍾,突然去腰間摸bp機,說bp機有人傳了,得馬上出去接電話,要不然耽誤大事情了。於廣福看得明明白白,聽得清清楚楚,屋里本來靜悄悄的,根本就沒有bp機響,怪事了?反正他已看出了其中的名堂,就想發火,「你們干什么呢,耍屯二迷糊呢?不給錢咋的,熊人也沒這個熊法!」隨手從衣兜里拉出一張百元票子拍在桌子上,「加倍,剪個頭一百元行不行?」幾位理發師面面相覷,不知說啥才好。倒是站在盡里邊位子的一位老師傅站出來打了圓場:「師傅息怒,這位師傅的頭是可以理的,錢也不必增加,但咱們丑話得說在前邊,你看看他的腦袋,前額又長又窄,中間又寬又圓,後腦部位又平扁不一,整個頭腦骨骼和頭皮之間凹凸不平,四棱八角,但我將竭盡全力,有不盡如意之處還請多多包涵。」任務就落在了這位老師傅身上。經於廣福同意,老師傅對逛盪的頭部采取了分而治之的措施,即根據不同方位的不同形狀,推子像大海里的小船那樣不停地起伏修剪。理出的頭發還算行吧,反正走到大街上並沒有多少人注意,這里畢竟是縣城啊。

接下來,於廣福想領逛盪測覽一下縣城的大街小巷和名勝古跡,讓他開開眼界。用領導上的話說,就是熟悉環境。

他們首先來到站前廣場。這里是縣城最熱鬧的地方,人流熙來攘往,各色人物,各種車輛,絡繹不絕,煞是熱鬧。按常理,人們到一個景點或一個地方,首先看到的是那里最宏大最顯眼的地方或物體,逛盪卻很注意每人膝下那雙腳。你看看,一個個大鞋、小鞋、黑鞋、白鞋、高跟鞋、平底鞋、直走的、旁走的,還有里出外進的……最可樂的是一個跛子,一只腳上穿著嶄新的皮鞋,另一只腳上卻扎滿綳帶,兩支拐杖,一支頭上扎著銅箍,另一支頭上卻綁著一塊紅布,像春節扭秧歌時老妖婆子頭上扎的紅頭繩兒。他還要上前看看那頭繩是咋個扎法,於廣福突然喊他,「逛盪,干啥呢,看看這個縣雕,帶不帶勁兒!」

逛盪順著於廣福的手指,這才看見廣場中央有一個龐然大物,能有幾十人高,全由水泥堆砌而成,頭頂上還坐著一個像長了翅膀似的東西。「這是,那個,啥家伙呢?」

「縣雕,完全由鋼筋做骨架,水泥澆鑄,外表是天然大理石鑲嵌的,總價值三百五十多萬,我還捐資五千元呢。」逛盪不住地乍舌,「白瞎錢了,你還花恁多錢,老早告訴我,那個還不如咱們買酒喝了。」

「你懂啥,這里邊有政治意義,你沒看看下邊那四個大理石柱子么,象征著咱們縣四通八達的公路,頂部那個帶翅膀的是只雄鷹,象征著咱們縣蒸蒸日上的政治、經濟形勢,民間傳說,它還能鎮妖呢。」

逛盪摸一模自己那剛剛理過的頭發,又仔細地看一看,搖頭說:「我看可不像,那個下邊並起來的,你說是什么嵌的,那個四個柱子,根本不像公路,像一個人的褲襠。」又認真地到下邊看看交叉處掛著的幾根冰溜子,就像抓住了把柄,「你看像不像褲襠,那不剛n完n,才凍成冰g么?頂上趴的那個東西啥呀?雄鷹?竟瞎扯,我看就是個老烏鴉,那眼睛哪像個眼睛,純粹是兩個卵子子兒……」

於廣福就笑得直捂肚子:「可別胡說了,人家縣長還靠這玩藝招商引資,建設經濟強縣呢,你這話要讓縣長聽見了,還不氣冒眼珠子!」趕緊拉著逛盪走開了。

他們順著大街信步走去,車輛穿梭,行人如織,逛盪緊緊抓住於廣福的右手,一步也不敢離開,街里的車輛和行人像一群群游魚,曲里拐彎,游刃自如,好像隨時都會撞在他身上。於廣福就邊走邊給他解釋:「這是交電大廈,電視、冰箱、洗衣機、卡拉ok百式百樣,貴賤都有;那是郵電大樓,打電話,郵寄包裹都在那里取;那是畜牧總局,咱們農村養牛養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