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部分(2 / 2)

反貪局在行動 未知 6338 字 2021-02-13

寧長就是接到穆平又一次舉報後接手此案的。從現象上看,這案子很簡單,也很容易處理,可就是這樣一個禿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案子,卻把寧長弄得焦頭爛額。

首先是賽維成,雙方一見面,就對他熱情有度,不卑不亢,言談舉止都恰到好處,無懈可擊。仿佛一個老練的外交官,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代表著國家的尊嚴和領土的完整。對穆平反映的問題矢口否認,並一再申明,他工作中確有錯誤,特別是工作認真,原則性太強,有時脾氣也不好,得罪和傷害同志在所難免;有的人出於個人目的難免添枝加葉,無中生有;同時一再肯定,穆平也是個好領導,好同志,有時可能言詞過激,感情用事,但他很尊重穆局長;至於問題,完全沒有,不信可以再找穆平同志核實。

結果到局里找了兩趟穆平,人果然不在了,去家里也捉不見蹤影,局里的人只含糊糊地說穆平可能外出看病去了。

接著是妻子小紅,這天晚上不到九點就催他睡覺,說自己也困得不行了,這在以前是從未有過的。她雖說沒有工作,可天天在菜場賣菜也不比他少掙,一收攤回來不是數錢,就是修菜,還有屋里屋外的家務雜活,天天忙到晚上十一二點,有時他睡一覺她還忙呢。今天卻躺下就偎在他的胸前,又親又撫,像剛戀愛似的,平時她很少這樣,一天累得腳打後腦勺子,哪有那份閑心,今天突然弄起了這個……他感到奇怪,卻沒作聲,也許又到了青春期的一個新階段吧?女人也真不容易,給家里付出的太多了,就努力地配合,准備著下一步的行動。可小紅又擰他一把之後,再無新的表示,兩只已粗糙的手乖乖地放在他身上,囁嚅了半天(以前從來都快言快語)才說:「哎,聽說你正查房產局賽局長的案子?今下午我媽在菜場看見我了,說他們兩家是遠房姑舅親戚,近幾年還經常走動呢。那幾年俺家里困難常給送這送那,老多幫助了。哎,說真的,他真有事講不了了,要沒啥大事,差一不二就那么的吧,聽說人家穆局長都不給作證了……」寧長一愣,她家和賽維成家有親戚?以前可從未聽說,她可是個肚子里裝不住二兩香油的女人,連有個親戚在通榆縣當民辦教師她都跟他說多少遍了,這么大號的親戚竟給漏了?這幾年要走動他也能知道啊?現在看,他丈母娘可不是一般戰士,已遠不是他在郊區時的樣子,雖說現在總在大女兒家里住著,過這邊只是串串門,解解悶兒,許多事她兩邊都管,像個後台總調度。還常常埋怨寧長無能,紀委副書記當著,媳婦連個工作都安排不了。再說穆平作不作證,她們咋知道的?邪了門了?小紅又催了兩遍,他還是沒有作聲,心里越發覺得事情溪蹺。小紅遍緊了,就發火道:「賣好你的菜得了,該你啥事?我說過多少遍了,工作的事你不要介入!」小紅一扭身,凄凄地竟哭起來。的確,以前也有親戚朋友什么的找她讓給說情,她從未答應,從不介入。今天……寧長一氣,也扭轉身,兩口子就相背著睡了一宿。

賽維成案件的查處仍在進行,因穆平下落不明,工作進展就不很順利。前幾天悄悄向寧長提供線索的人也不再露面,再去房產局人們就拿眼睛偷偷地瞄著他們,臉上掛滿了觀察和猜疑,前幾天的熱情和沖動似乎都煙消雲散了。

寧長很焦急,眼看快下班了,仍坐在辦公室里翻看卷宗。這時候老同學曲義和走了進來,「走,到我家喝杯酒去。」他倆在大學是要好的同學,參加工作後又在一個大樓里上班,彼此間不分你我,心里事也相互都不隱瞞。他也想借機換換腦筋,就爽快地答應了。還沒到下班時間,寧長要等一會,曲義和就催他:「樓內人都走空了,你還守著個啥?」「還有四分半鍾,不差這一會兒了。」曲義和又催了兩遍,寧長硬是等到下班鈴響才從椅子上站起來,曲義和苦笑著搖搖頭。

路過市場又買了一袋水果,才走進老同學的兩室一廳新居。

餐桌上很豐盛,j魚不提,還上兩樣很新鮮的海鮮。就他和曲義和兩個人在桌上,曲義和媳婦還在廚房里忙活,嘴上不停地逗寧長,「紀委領導到我家大吃大喝,你也不怕人家告你?」寧長頭也不抬,夾起一塊魚r就往嘴里送,還故意叭嗒著嘴說:「在你家,上烏龜我還嫌不夠滋味呢。」曲義和媳婦就笑,「老八板也會開玩笑了,我家別說烏龜,吃蓋蓋蟲,還得自己去河里撈呢。」

「那你整那么多菜干啥,是想找我辦事,還是拿我當客人?好,做吧,越多越好,看你能把這屋子擺滿不?」

曲義和臉一紅,就去酒櫃里拿出一瓶五糧y,「你平時不喝酒,今晚破破例,來兩盅,行不?」

寧長擺擺手,自己去酒櫃里找出一聽可口可樂,同時將五糧y放進酒櫃,「我不喝,你也別扯這個,留著將來招待貴客或派點別的用場。你願喝就來點地產酒,也不是別人,真有事就跟我直說,同學間還扯那些花里胡梢的干啥。」

曲義和臉更紅了,去酒櫃里拿出一瓶「紅高粱」,自己斟上,先飲一杯,臉就添了一片火紅,話卻說得順暢了:「老同學,當真人不說假話,今天找你確實有事……」

寧長夾了一口粉條咽下去,又細細地喝一口可口可樂,耳朵卻在專心地聽著。

「聽說你正查賽維成的案子?」

寧長仍在細細地吮著可口可樂。

「我小舅子在他的下屬公司當工人……你看看,如果沒啥大事,先放一馬……」曲義和臉上就升起一片火焰。他媳婦很快又端上一盤小白菜炒蘑菇,這是寧長最愛吃的。

寧長放下可口可樂,用筷子捅一捅小白菜炒蘑菇,還是夾起一塊秦蘑放進口碟里,「老曲,你不管做啥菜,我能吃的都要吃。只一條,賽維成的事,你不要提,這個案子正在審查,現在說事大事小都為時過早。」

曲義和也是實在人,看著老同學一臉的正氣,一時間竟無話可說。他媳婦就搬個小凳坐上來,將小白菜炒蘑菇又往寧長眼前送一送,一提不提那事該吃還得吃,又不是在別家,你說對不?「給寧長夾一筷子蘑菇放進口碟里,自己也夾一筷子送進嘴里,氣氛又漸漸地熱烈起來。

臨出門,曲義和撓著頭顯出很為難的樣子,「老同學,跟你就不說別的了,那件事,行就行,不行就當我沒說。那邊也是扎下了話的,我小舅子那個開發公司。效益你也清楚,已半年多沒開工資了,這件事要能翹翹邊兒,聽說他可以先借調局里幫忙,然後……」他媳婦忙把話接過來,「過個年八的就可以把關系轉過去。你說咱們平民百姓的圖個啥,一輩子除了成家養孩子,住房子,再就是盼著有個好工作多掙點錢養家糊口唄。我也不是不知道你,一天到晚原則來原則去,其實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反正這件事怎么也不能讓我們掉在地上,你說是不?」

寧長誰也不看,兩眼只顧看著地,半天才說:「我明白了。」他沉思時就是這個樣子。

小紅自那天晚上和寧長話不投機,這幾天一直沒跟丈夫說話,她是個很要面子的女人。這會兒已經晚上下班了,賣菜還沒回來,寧長進屋脫下外衣就進屋趕緊淘米摘菜。這也是習慣,小紅賣菜是沒有規律的,晚回來屬正常現象,他下班回來趕緊做飯做菜也是常事兒。這會兒他c上電飯鍋正洗一棵大白菜,門鈴響了。他趕緊放下白菜過去開門,先看看門鏡,這也是習慣,現在的住宅很不安全(這是人們都知道的),被盜事件時有發生,紀委干部又多了一層事務,下班後常有人上門來告狀——這也屬正常現象,可怕的是有人突然暗算,他已遇上四五次有人欲進屋鬧事甚至動刀子的。

喲,這回可不是,你猜是誰,是丈母娘,手里還拎著一只大公j!寧長趕緊開門,丈母娘登門是常事,拿東西是希罕事。別說給他們買東西,給外孫子醒龍買點小食品啥的都是極少見的。別看她成天打麻將,有時一次百兒八十的輸出去舍得,給別人買點東西她可極不情願的。「媽,你到這里還拿東西干啥?」丈母娘揚著臉,帶睬不睬地走進來,往客廳的沙發一坐,腿一擰,將兩只手搭上去,一副不冷不熱的樣子,「這年頭求人辦事,哪有空手的,現在不都時興送禮么?」

寧長臉刷地一紅,也沒作聲,他知道丈母娘是很愛挑邪理的,和當年他為之挑水的胡寡婦真是判若兩人,就去茶幾下拿出一盒石林煙遞給丈母娘。胡寡婦煙沒接,嘴一撇:「喲,面子真不小,來求人辦事還給敬煙!」

寧長就有些尷尬,「媽,都是一家人,有啥事你盡管說,能辦到的跟姑爺還有啥外道的。」

「小紅不是說過么,賽局長那點事,能過去你抬抬手就過去了唄,啥大不了的!」

「媽,這件事還沒查清,如果查清了沒啥大事,又有你老的話,能過去的還有啥說的。」

「查清?」丈母娘突然提高了嗓門兒:「就咱們這些當官的,要查哪個沒有事?那是河里摸土豆,摸一個爛一個,哪個還不夠判個十年八年的!哪個辦案子的認真查了,說白了誰還沒個三親六故,仨親倆厚的,要不還叫親戚干啥?」

寧長不想跟她爭辯,倒杯水就去廚房燒水。准備殺j,給丈母娘來個小j燉蘑菇。老太太卻攔住他,「我吃不吃j是小事,那件事你給我個准話兒,到底行不行?行就行,不行你也別跟我繞圈子,說白了也算不了啥事,犯到了槍斃也得挺著!」

「媽——我不說了么,你老放心,查完了要沒啥大事,能關照的,有你的話,我是肯定會關照的。」

老太太突然喊起來:「這么說,我剛才說的就算放p了!人哪,都是這樣,見有用的就像蒼蠅似的圍前圍後跟你直轉轉,沒用的說出龍叫也沒人搭理你!我一個孤老婆子要錢沒錢,要權沒權,誰搭理我干啥——沒有用啊!自己親姑爺都不行,何況兩姓旁人了……我真瞎了眼了,把姑娘嫁給個榆木疙瘩……」老太太一拍大腿,放長聲哭起來。

這時候小紅也回來了,看到這個情景,就一邊抹眼淚,一邊數落寧長。寧長正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