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6部分閱讀(2 / 2)

我要做皇帝 未知 5901 字 2021-02-14

大約又前行了兩里多地,馬車在一個街口停了下來。

「殿下,平信市到了」車夫提醒劉德道。

劉德起身,走下馬車,抬頭看向前方的建築。

漢承秦制,不止律法大都都是在秦法的基礎上修訂的,就連城市布局與管理,也跟秦代沒有太大差異。

漢書記載:長安閭里一百六十,居室節比,門巷修直。

這說明,長安城的城市建設是有規劃的,不是盲目的亂修亂造

出現在劉德眼前的,是一個有些冷清的貿易市場,許多店鋪甚至都沒開門,偶爾才能看到有幾個平民打扮的路人從一些店鋪中扛著大大小小的各種編織物出來。

「殿下,這平信市,又稱柳市,在這里的大都都是販賣些柳條編織物以及掃帚一類物事的商家」車夫倒是知道的挺多的,低著頭給劉德介紹道。

「哦」劉德點點頭,看了看手中的另外三塊令符,問道:「那你知道直市槐市長陵市是做什么的嗎里面的商家大都是經營些什么門當的」

「直市是菜場,凡渭水漁民屠夫,大都都在直市,槐市以典當聞名,長陵市在城外奴婢並不怎么熟悉,聽說並不常開,每月初一十五才開」車夫恭敬的答道,然後他想了想提醒道:「殿下所問的這四市有兩市在西,只有直市在東,另一市長陵在城外,也並不怎么有名」

「知道了」劉德點點頭。

盡管早知道晁錯沒安什么好心,但此時聽了,劉德心里還是不免有些火氣的。

即使劉德只是一個生於深宮,長於婦人之手的皇子。

但多少也是知道一些常識的。

長安九市西六東三,西市看上去數量多,但其實影響力一點都不高,平時人流量也有限。

就連朝廷處決犯人,也是在東市進行,從不去西市,因為西市的人流量太少了。

只是聽完車夫的介紹,劉德就知道,這晁錯是故意惡心他的。

平信市是手工編織業的聚集之地,一看就知道沒什么油水。

長陵市在城外,還是個趕集的地方,初一十五才開張,那要能撈到油水才怪

槐市就不用說了,自古以來典當業都是讀作典當寫作高利貸,而漢代的高利貸商人一個比一個生猛,劉德就記得前世吳楚之亂開始後,周亞夫率軍平叛,因為軍費不夠,只能找長安的高利貸商人借了高利貸三千金

連朝廷都敢放貸

最後還成功的收回了本息

只此一事,就可以想見那幫高利貸商人的後台有多硬了

十之八九站在後面的都是各地諸侯王與徹侯勛貴。

劉德甚至都不懷疑,只要他敢動一下槐市的那幫高利貸商人,第二天潮水般的攻忤就能淹死他。

至於唯一一個丟過來的主要市場直市。

晁錯也沒安什么好心。

那直市可是菜場,渭河上的漁民跟長安的屠夫的飯碗所在。

操持這兩個行當的人,賺的也差不多是血汗錢,搞不好,在哪里做買賣的都是些苦哈哈。

可以想見,劉德若是把主意打到了直市上,那么,血汗錢被動了的漁民跟屠夫,那是肯定跟劉德沒玩沒了了,而且,從苦哈哈身上就算敲髓吸骨,那也弄不出多少錢來。

不要以為皇子就不需要錢。

也不要以為太子不需要錢

更加不要以為皇帝不需要錢

有著前世經歷的劉德自然不會天真的以為他振臂一呼,就有無數人自帶干糧,給他做牛做馬還毫無怨言那只是天真的想法而已。

既然生活在這個真實的世界。

柴米油鹽醬醋茶,那樣不要錢

前世劉德做河間王時,每年王宮開支常常是千萬錢以上。

如今在這寸土寸金的長安,想向太子大位發起沖擊,那就更離不開錢了。

不說別的,出來做事,就要招人,招人就要支付俸祿,逢年過節還得給個紅包,下面的人把事情辦好了,更是要打賞。

沒有錢,就算吹的再怎么天花亂墜,也不可能有人跟。

這就是現實

而錢從哪里來

劉德的便宜老爹做太子時,太里的開銷,三成是朝廷報銷,七成是自籌。

當年,這長安城里的商鋪手工作坊高利貸商人,但凡有點規模的,都會按時上交一定數額的禮物。

晁錯能爬到現在的位置,最大的原因不是因為他跟便宜老爹感情深,而是因為他懂經濟,會理財,當年做太子家令的時候,把全太里里外外的財務整理的干干凈凈,讓便宜老爹不用為了弄錢發愁,又時不時的跳出來上個奏章,刷刷存在感。

但關鍵是,現在劉德還不是太子。

不是太子,就沒那個名分也沒那個底氣跟長安的豪強商人伸手要錢,就算有人送錢上門,那也不敢要的。

因此,劉德想要做事,那他的財源就只能是轄下管理的地盤。

可能便宜老爹那里會給一筆啟動資金,但最多不過百金

這年月,稍微招個識字的書生,做文書一類的雜務,每年少說也得支付人家兩千錢的俸祿和五六十石粟米,還要給布料,逢年過節發塊肉,這就一年起碼要給他列一萬錢左右的預算。

劉德手底下現在是四個市,就算按照最低配置,每個市招十個文士來負責整理各種文檔,規劃各種計劃,那一年就是四十萬錢的開支。

單單就是這些最基本的文案工作人員的薪水就足夠把劉德可憐的錢袋給掏空。

更別說那些高級知識分子大牛了。

像劇孟年金沒有百金以上,人家肯定拍拍屁股回家繼續去做收保護費那個有前途的工作去了。

所以,晁錯將這四個市丟給劉德,擺明了就是讓劉德吃癟的。

劉德百分百確定,假如不做些改變的話,這四個市根本不可能給他帶來任何經濟上的收益晁錯當年做過太子家令,現在又是內史,他肯定對長安城的商業區非常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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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節 官商勾結

強行壓抑著心里的不滿,劉德活動了一下筋骨,對著左右的衛兵吩咐道:「走,我們進去,上旗亭看看」

說著就徑自上前,衛兵們連忙跟上,護持在左右。

所謂的旗亭,指的是按照漢代律法每個市中必然建造的一個最高建築。

所謂旗亭五重俯察百遂。

其地位大概相當於後世的工商行政管理局,是市令市丞的辦公點,站在旗亭,可以將全市的一切盡收眼底。

劉德領著一大幫衛兵,浩浩盪盪的直奔旗亭,這自然立刻就驚動了平信市里的值班官吏。

按照漢律,長安各市令秩六百石,屬於中層官吏。

但此時,這平信市的市令與市丞都出了空缺,因此,執掌大權的反而成了沒有秩不入流的小吏。

沒有上司的監管,朝廷又因為國喪,沒時間委派新官,故而這些天這些小吏可以說個個都是吃的滿肚肥腸,甚至還有余錢去逛花街柳巷了。

此時,他們乍然見到一隊全副武裝的禁軍衛兵,殺氣騰騰的朝他們走來,頓時就嚇得屁滾尿流,幾個膽子小的,甚至一屁股癱在地上,站不起來了。

「這是我們的事情發了嗎」一個小吏巍顫顫的在心里想著:「完蛋了,這是要把我們抓去廷尉大牢嗎」

按照漢律貪污受賄是要處以罰款和肉刑的。

但是,太宗孝文皇帝之時發生了一件事情緹縈救父。

此事之後,太宗孝文皇帝深感肉刑太沒人性了。

於是本著慈悲為懷的心理和仁德聖君的本性,大手一揮,廢止了許多肉刑,其中就包括了給貪污犯所設置的墨刑和鼻刑,改為笞刑和死刑。

這小吏還算懂些律法,在心里估算了一下,他貪污的數字,死刑夠不著,但笞刑綽綽有余。

這么一想,他頓時就癱在地上流淚不已,想著是不是要自我了結算了。

作為最底層的小吏,誰不知道,笞刑比死刑殘酷一萬倍啊

這死刑還能熬到秋天,到時候若是大赦天下,那就能出來,即使碰不上,無非就是花點錢贖罪而已。

可這笞刑,卻是要立刻就執行的

最關鍵的是,笞刑的鞭打次數通常都是五十下起。

遇到行刑的人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太好,那通常是會被當場打死的

正在這小吏糾結著是不是要馬上自盡,免得受那皮肉之苦時,耳畔傳來了一個仿佛來自天堂的聲音:「殿下奉詔巡視,爾等還不快快出來迎接」

一聽此話,小吏原本懸著的心,終於放回肚子里。

一個個連忙深吸一口氣,乖乖的走出旗亭,跪倒門口:「小人等恭迎殿下」

「都起來吧」劉德掃視了一圈這十來個小吏,問道:「誰在這里做的時間最長」

「回殿下,應該是小人」一個小吏站起來低頭答話:「小人家父生前就是這柳市的市卒,小人十八歲子承父業,已在這柳市做了二十三年了」

「你叫什么名字」劉德問道。

「小人賤名成永,不敢入殿下耳」那小吏道。

「成永是吧,你帶我上樓看看」劉德說完轉身對衛兵們道:「你們就在這門口等著就行了,記得,切勿擾民」

「諾」

成永領著劉德,登上旗亭的樓頂,劉德倚在窗前,遠眺整個平信市。

為了防止工商業坐大,漢制,每市長不得超過二百六十六步。

所以,平信市的面積並不大。

看上去也就占地兩三里的模樣,而且許多的作坊都是擠在一起。

除此之外,劉德還發現,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這柳市的北側竟然就是渭水河,岸邊還有一個碼頭,碼頭邊停著幾艘小船,一些工人正在從船上搬運著從上游運來的柳枝等原材料。

各個大小作坊之中更是正在熱火朝天的開工。

煮著柳條的大鍋里冒出來的蒸汽,幾乎都遮住了某一片區域的天空。

「這柳市我看店鋪里的生意也不怎么樣,怎么這些作坊還在工作」劉德見了不免問道。

「殿下有所不知,柳市中作坊生產的東西,大部分是不會在柳市售賣的,他們通常會運去東邊的大市」成永努努嘴,朝著東面道。

劉德向東一看,好家伙,柳市跟東邊市場的直線距離真是好近,中間就隔了一條渭河而已。

霍霍,這不就是兩千多年後常見的產銷一天龍嗎

這么看來的話,這柳市多少是能弄些錢的。

於是劉德問道:「柳市每年租稅幾何」

漢室不是明朝。

在漢代做生意自然是要交稅的,為了避免商人們交稅之後尾巴翹起來,還想要政治權利,像農民一樣得到朝廷的平等對待,所以,法律的制定者玩了個文字游戲,漢律將包括營業稅在內的所有工商業稅收統一定為租稅。

「大概十萬余錢」成永回憶了一下,報出了一個數字。

劉德聽了嗤之以鼻,這騙鬼呢

看這柳市內的繁忙情況,每年銷售額少說也是數以千萬錢甚至上億錢,最後國家才得十萬余錢的稅收,連給市里發薪水都估計不夠。

不過有些事情不能說破。

跟後世的大天朝一樣,漢室官商勾結甚至官商一體的情況非常普遍,有些時候甚至各地的諸侯王都會赤膊上陣。

打個比方,現在東邊的吳楚哪里來的底氣敢跟朝廷掰手腕

靠的還不就是吳王劉濞把整個吳楚齊越的食鹽跟鑄錢買賣壟斷了

前世的時候劉德的弟弟趙王劉彭祖也干過強行插手商業,壟斷一些行業的事情。

地方諸侯如此,中央朝廷大臣也好不到哪里去。

劉德就記得,他曾看過的史書上記載過後來的廷尉張湯利用職權之便,將朝廷的改革消息與政策變動的信息透露給他的商人朋友們,撈取好大一筆,漢書里就說使賈人輒先聞之,益居其貨然後居物致富,與湯分之。

是不是有種大天朝的即視感

張湯的兒子張安世也不是什么好鳥。

根據文獻記載:安世尊為公侯,食邑萬戶家童七百,皆有手技做事,內治產業,累積纖微,是以能殖其貨,富於大將軍光。

所以說在中國,管他什么朝代,不懂官商勾結的做不大也做不起來。

不客氣的說,沒有官方靠山,富起來也不過是只任人宰割的大肥羊啊

所以,劉德想都不用想,這數以千萬計的產業里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最後落在了勛貴大臣們的口袋里。

好傷心,昨天跟今天收藏幾乎沒動

前天晚上就是350了,現在居然是385

兩天35個有些泄氣特別是今天晚上幾乎沒動,反而掉了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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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節 定策33

就跟我大天朝一樣,幾乎人人都知道x監會是個什么貨色,基本上很多人都聽說過敵在x宣部。

但誰敢站出來

同樣的道理,像這種勛貴大臣把商業利益揣進自己兜里的事情,其實基本上朝廷內外都是心知肚明的。

但沒有那個笨蛋會蠢到去捅破這層窗戶紙。

早在前世劉德就知道了,很多在史書上偉光正的大人物,其實私底下,一堆的黑材料。

目前的朝堂上上下下,真正的兩袖清風,不貪不拿的,恐怕也就只有丞相申屠嘉跟中大夫竇嬰了。

申屠嘉那是愛惜羽毛,活到他那把年紀了,珍惜的是身後名。

至於竇嬰,背靠竇家,根本不需要貪,單單是逢年過節天子與太後給的賞賜就足夠他花了。

將平信市的里里外外看了一遍後,劉德知道差不多該回去了。

這些事情他得回家好好想一想。

刮地皮,那是肯定要刮的。

不刮地皮,哪來的錢辦事

只是這刮地皮也是講究策略的,像王安石變法那樣愣頭青一樣的從既得利益集團嘴里搶食吃,那肯定是要被逆推的。

懷著這樣的想法,劉德下樓,對一直跟在他身邊的成永道:「爾等務必盡心盡職,將這柳市的治安與秩序維持好」

「諾」一干小吏忙不迭的點頭,對他們來說,只要不把他們抓去廷尉府,就一切好說,況且若能拍得這位駕臨柳市的皇子殿下的馬屁,那么,就算那事情發了,有了靠山,他們也就不怕了。

劉德說完就坐上馬車,看完柳市,直市跟槐市暫時也不需要去看了。

一個小小的柳市的局面都頗為復雜,更別說魚龍混雜的直市與水深的能要人命的槐市了。

而今之計,是得好好想一個能讓那些既得利益集團心甘情願的吐出一些利益給他花銷花銷的辦法了。

回到宮中後,劉德匆匆填了一下肚子,然後就躺在自己的塌上思考了起來。

毫無疑問的隨著政局的穩定,這幾十年來,既得利益集團已經將長安城的大小利益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