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2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94 字 2021-02-15

夏潯曾聽張十三說過楊文軒在瀟湘館與綢緞庄員外江之卿爭奪依依姑娘的梳櫳權,各自揮金斗富,最後楊文軒勝出,還大大地奚落了江之卿一番,兩人從此結下仇怨,這人也因此曾被夏潯列為刺客懷疑人之一,想不到時至今日,二人才頭一次相見。

明白了這位紫姑娘的身份,再聽江之卿的說話,夏潯已經忖測出了幾分真相:想必是這位紫姑娘梳櫳在即,而江之卿的表哥從濟南來做客,聽說了消息,想先看看貨色,以便決定是否爭奪她的初夜權。青樓梳櫳之日,不會只有一個姑娘,而是一群初長成的美人兒同時亮相,參加競爭的男人也是形形色色,背景復雜,所以其中有點黑幕實屬尋常。

夏潯一俟明白了事由,便想抽身離開,可他還沒說話,那位曹公子把折扇一收,向前一點,已經指到了他的鼻子尖上:「這個女人,我要了,你走吧。你要是也看上了她,嘿嘿等本公子玩膩了,你再來喝本公子的涮鍋水也不遲。」

紫姑娘的俏臉頓時一紅,雖然她是青樓中長大的姑娘,注定了要生張熟魏,以身娛人,本沒什么羞恥可言,但是被眼前的男人當成貨物一般爭來奪去,說的又是這般不堪,其情其狀還不及方才那把被人爭來奪去的梳子,叫人情何以堪吶,可這羞辱她只能藏在心里。

夏潯皺了皺眉,說道:「曹公子,在下並不想」

曹玉廣很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淡淡地道:「我不想知道你想什么,你只要知道,論財,我比你多;論勢,我比你大。和我搶女人,你會死得很難看識相點,趕快滾」

夏潯本來就要走,聽他這話卻不禁暗生怒氣,他站住腳步,冷冷地看向曹玉廣,紫衣藤一旁冷眼旁觀,見此情景忽然心頭一動,登時大喜,眼前這個對她來說滿是羞辱的場面,似乎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呢。

「楊公子」紫姑娘背對著江之卿兩個人,喚了夏潯一聲,她沒有再說別的話,可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已經把她想說的話都說出來了,她的眼睛里面滿是哀求依戀委曲傾慕,這目光足以激起一個男人的豪氣,足以激起一個男人的護花之心。

這一刻,紫姑娘簡直就是一個最出色的演員,用最生動的肢體語言,演繹出了一個身不由己被人所逼,需要人去憐惜去愛護的無助女子的角色。夏潯看電影很少感動,他對表演並不感冒,紫姑娘出色的表演沒有打動他,倒是曹玉廣兩眼望天,下巴揚起的樣子,似乎讓他很有興趣。

他端詳著曹玉廣兩只鼻孔里蜷曲的鼻毛,忽然不想走了。

曹玉廣睜開那對狹長的眼睛,喝道:「還不走」

夏潯笑笑,很愉快地道:「曹公子也喜歡紫姑娘啊哈,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本來遠來是客,兄弟本該禮讓曹公子才是,不過很不好意思,在下對紫姑娘也是一見鍾情。就算你是強龍,壓得住我這地頭蛇么所以該走的是你」

夏潯一語方罷,旁邊立即「咻咻」地射來兩道殺人的目光,盡管那兩位姑娘似乎根本沒資格管他的事。

曹玉廣好像聽到了最荒唐不經的笑話,指著夏潯捧腹大笑起來:「哈哈,之卿,你聽到了么,他想跟我爭他叫我走,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江之卿陪著笑了兩聲,曹玉廣突然笑臉一收,冷聲道:「狂妄不知天高地厚,想跟我曹某人搶女人小心你輸得家都找不著」

一絲詭異迅速掠過夏潯的眼底,他微笑著,很親切地道:「既然曹公子如此自信,咱們打一個賭怎么樣」

第059章 擄人

一個頭梳三丫髻的小丫頭緊張地瞪著大眼睛,漂亮的臉蛋上滿是細細的汗珠,一片潮紅,仿佛一朵可愛的小紅花。她的手中捏著一朵小手絹,雙眼放著緊張興奮的光,快樂地喊道:「准備准備,我要喊開始啦」

小荻和一個青衣小丫環都緊張地蹲在地上,兩人都是雙手合攏,卡住了一只毛聳聳的小狗兒,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前方。

「開始」

做裁判的小丫環使勁一揮小手絹,小荻和那個青衣小丫頭同時放手,兩只小狗兒立即拼命地向前跑去。

「小黑,加把勁兒」

「小花,要爭第一啊」

狗兒還小,肥嘟嘟的像個小肉球兒,它們拼命地倒騰著一雙小短腿兒,跑得倒還很快,幾個小丫頭一開始還興高采烈地追在後頭,後來實在跟不上了,干脆散起步來。反正她們是抱了小狗跑到外邊來,一放開狗兒,它們選擇的唯一路線就是跑回家去,也不怕跑丟了。

整整一個下午,幾個小丫頭就是反反復復在玩這種很沒營養的游戲,居然樂此不疲。

青衣小丫頭道:「小荻呀,再玩兩把咱們就回府吧,天色晚了。」

小荻說:「再玩一會兒嘛,不願意回家,沒意思。」

那青衣小丫頭吃吃地笑:「怎么會沒意思你整天少爺長少爺短的,你家少爺一回來,你就不陪我們玩啦,成天膩在家里,現在不喜歡了么」

小荻氣鼓鼓地道:「不喜歡啦,以後不想在家陪著他了。」她撅起小嘴走了一陣兒,一腳踢飛了顆小石子,對那個小丫頭道:「你說我家少爺壞不壞,先還騙人家說根本不喜歡那個什么院的紫姑娘,結果今天晚上卻偷偷跑去給人家梳櫳了,哼,騙人的大壞蛋。」

「梳櫳」

「是啊」一說這個小荻就氣不打一處來:「這位大少爺啊,天天早上都要人家給他梳櫳,他卻跑去給別人梳櫳,獻殷勤嗎梳吧梳吧,從明天早上起,人家不給他梳攏頭發了,讓他自己梳攏去。」

那個小丫頭聽的大汗,跟另一個成熟些的小姑娘互相擠擠眼睛,「咭咭」地笑了起來。

楊家後院里,彭梓祺一個人坐在小亭下,面對修竹,雙手抱膝,仿佛她也是這景觀的一部分,一動不動。

一想到那個好色的家伙,她就忍不住生氣。

「有幾個臭錢了不起么大堂哥是這樣,他也是這樣,天下的男人,就沒一個好東西。」

彭梓祺咬著嘴唇恨恨地想:「去吧去吧,最好那刺客現在跳出來,嚇死你個大色鬼」

「如果那刺客真的這時候出現怎么辦」

彭梓祺心中一緊,站了起來,向前走出兩步,她又堅決地轉回了身:「我說過,如果他去青樓妓院,絕不去給他把門望風,他色膽包天,自己都不怕死,我替他操什么心」

彭梓祺一屁股坐在石凳上,轉念又想:「如果他真的死了怎么辦如果他被刺客宰了,趙推官會找我家的麻煩吧,我暗中跟去,不叫他看見不就行了」

一邊想著,她已站了起來,雙腳不知不覺地向前院移去

小荻不想回家,她玩到很晚,把王員外趙郎中幾個人家里的小丫環都耗走了,這才沒精打彩地抱著自己的小狗狗往家走。

走出小巷,剛一拐彎兒,迎面就撞上一個戴著竹笠的灰衣漢子,小荻嚇了一跳,連忙後退一步,拍著胸脯嗔道:「你這人真是的,怎么抽冷子就鑽出來了,嚇死人了。」

那人手扶竹笠輕輕抬頭,向她啟齒一笑:「對不住」說完一只大手便抻出來,迅速捂住了她的嘴巴。

「唔」夜色中傳出一聲短促的驚呼,街頭沒有行人,那只無主的小花狗站在巷口左看右看,過了一會兒,它忽然搖搖尾巴,朝著楊府起勁兒地跑去。

鏡花水榭今天張燈結彩,賓客如雲。

天氣漸漸涼爽起來男人們開始有心思尋花問柳了,但是今晚賓客如此之多,卻十有八九都是為了今晚掛牌梳櫳的幾位姑娘而來。

鏡花水榭是隸屬於教坊司的官辦妓院,今天要掛牌梳櫳的一共有六位姑娘,個個都有一番身世來歷,論資色才氣也是各有千秋。

其中的紫衣藤紫姑娘是北元貴族,她的祖父曾官至大元林州府的達魯花赤。朱元璋做了皇帝後,把天下四等人顛倒了個兒,往日里高高在上作威作福的北元貴族,但凡來不及逃走的統統貶成了賤民,並且命令他們改了姓氏名字,拋棄蒙元姓氏,一律擇取漢名。

這些北元貴族被迫改姓,卻又不願認了漢人祖宗,於是亂七八糟亂挑怪字作姓,以致什么稀奇古怪的名稱姓氏都有,紫姑娘的祖父取的姓氏就是紫。只不過他誤打誤撞,蒙上了一個確實存在的姓氏,只不過這個姓氏比較少見,他還以為是自己的獨創呢。

因為敗退之際心有不甘,曾下令手下士卒燒殺搶掠,盡情破壞,紫衣藤的祖父受到了更嚴厲的制裁,其妻子兒女也都充入了教坊司,世襲賤籍,永不變更。紫姑娘是在教坊司出生的,因她眉清目秀,根骨甚佳,所以被院子里的媽媽慧眼識珠,精心培養,琴棋書畫詩詞歌賦無所不通,直至今日才亮出她的牌子待價而沽。

今日掛牌的六位姑娘中,有資格同紫姑娘一爭高下的就這五個,這是當然的,並不是每一個姑娘長大成丨人正式操持此業,院子里都要為她舉辦梳櫳儀式的,有這個資格的品貌才華當然都是上品。

雖說掛牌梳櫳就意味著從此得以皮肉色相侍人,是誰也不願的事,可是她們都是教坊司的姑娘,是從小就在青樓里長大,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大後將要走上一條什么樣的人生道路的人。既然根本無從選擇,那么她們唯一能爭取的,就是名氣。

院子里第一等的紅姑娘,可是連媽媽管事們也不敢輕易得罪的,她們不但可以享受最好的房間衣飾食物,擁有一定的地位,有比較大的自由度,在大部分時候,甚至可以依照自己的意願選擇是否接受客人。尤其是頭牌姑娘身價高,可以比別人擁有更多的積蓄,這樣的話等到年老色衰之後,日子就會好過的多。

因為這樣的原因,她們自然要全力以赴。此刻,各位姑娘都在自己的房間里精心打扮,務必自己能以最美麗動人的姿態出現,如果在梳櫳的時候,能成為身價最高的姑娘,也就意味著她贏在了起跑線上,今後想要力壓群雌,成為鏡花水榭的頭牌,那就要容易多了。

可紫姑娘的閨房內卻有些與眾不同,紫姑娘沒有梳妝打扮,竟在陪一個男人飲酒。

曹玉廣眉開眼笑,渾身舒泰。他見識過許多青樓中有名的紅姑娘,還沒見過其中一個像紫衣姑娘這般可心,你想吃什么菜,不等你說,她已妖妖嬈嬈地替你挾到了嘴邊;你想喝酒,未等舉杯,她已斟得滿滿,雙手捧到你的唇邊。

你要是沒了話題,根本不用擔心冷場,她馬上就能找到一個話頭兒與你打情罵俏地纏綿下去。你不想談的東西,心里剛剛有點不快或厭煩,她早已乖巧地換了說話。直把你侍候的如沐春風,周身舒泰,往日里找過的那些姑娘,與乖巧可愛的紫衣姑娘一比,簡直就是一坨狗屎了。

可是滿桌美味佳餚,終不及身旁的秀色可餐,幾杯美酒下肚,他那雙一開始只是矜持地拿著酒杯的手便滑到了紫姑娘那軟彈彈滑溜溜的嬌軀上。紫姑娘膩在他的身上,就像懷春的少女見了久別的情郎,一味的痴纏挑逗,迎合著他的愛撫,一個青衫小婢就在門口看著,她也渾不在意。

「曹公子,那個姓楊的好討厭啊,人家正在那兒候著您,他就上來動手動腳的,還要送人家禮物。」她拿過那枝麻姑獻壽的牛角梳子,輕蔑地道:「喏,您瞧,好歹他也是青州城里有名的士紳呢,這般小氣。」

「嘿嘿嘿」曹玉廣一松一緊地捏著那富有彈性的臀肉,笑眯眯地道:「是不是他若送你一支名貴的釵子,你就肯跟他走了」

「才沒有,你冤枉人家」

紫衣藤委曲地道,她把梳子隨手一拋,貼在曹玉廣懷里,眸波灧瀲,昵聲道:「姓楊的哪能及曹公子風采之萬一。人家雖是青樓女子,可也是守了十七年的清白之身。今夜只想只想把它交給一個自己傾心仰慕的男人,奴家只希望那男人是曹公子」

曹玉廣被這小妖精香香軟軟的身子風馬蚤嫵媚的表情撩撥得欲火如焚,抓住紫姑娘渾圓挺翹臀部的雙手猛地一緊,鼻息咻咻地道:「紫衣,給了我吧。」

「不可以」紫衣藤吃了一驚,趕緊離開他的懷抱。

曹玉廣登時不悅,拉長了臉道:「怎么」

第060章 楊少爺紫衣藤,算計算計

「我」

紫衣藤那雙顛倒眾生的眼睛立即漾起了閃閃的淚光,她凝視著曹玉廣,幽幽地道:「梳櫳之禮比照婚嫁,也要拜堂,也要宴客,也要送入洞房的。奴家籍在教坊司,以公子的能力,也是無法為紫衣脫籍的,奴不能常侍公子左右,只希望能把這梳櫳之禮當成自己的洞房花燭夜,把自己清清白白的女兒身交給你。」

說到這里,她清麗的臉蛋上兩行淚水簌簌而下,用無比深情的聲音道:「從此以後,不管生張熟魏,迎送何人,紫衣心中只記著,她唯一的男人,唯一的夫君,是曹郎」

紫衣藤一番話,把個曹玉廣感動得一塌糊塗,滿腔怒氣一掃而空:「曹某何德何能,能得紫衣姑娘情深意重一至於斯啊」

曹玉廣欲念頓消,豪氣大生,他站起身,握住紫姑娘的手,沉聲道:「我這就出去,今晚不管有多少人矚意與你,為你掀開紅蓋頭的,一定是我曹玉廣」

曹玉廣說出一番擲地有聲的話,便昂首挺胸,氣宇軒昂地走出去了,仿佛一位要走上戰場的將軍,雄糾糾氣昂昂。

他的身影剛剛消失在門口,紫衣藤眸中還有依稀的淚光,唇邊便已露出如狐的媚氣,她站起身,姍姍走到梳妝台前坐下,門口的小丫環已知機進來,開始清撤酒席。

拔下翠瑩瑩的玉簪,噙在艷若花瓣的兩片唇間,一頭青絲如瀑般披下,嫵媚的臉蛋在青絲的掩映下顯得更加精致。紫衣藤拿起方才扔到桌上的那支牛角質地的麻姑獻壽梳,輕輕梳起了柔順的長發。

「自濟南府來的這個曹玉廣,總是一副目中無人高高在上的德性,我還以為他在風月場中打滾多年,有多么高的道行呢,原來不過如此,本姑娘略施手段,就讓他俯首貼耳,為我所有。」

紫衣藤得意地一笑,想到楊文軒,一雙蛾眉又微微地蹙了起來:「可這楊文軒,卻是大大不同。他是青州有名的花花公子,怎么對本姑娘毫無垂涎之意呢貓兒不吃腥,忒也古怪。」

紫姑娘對著可鑒纖毫的銅鏡微微側過臉兒,鏡中呈現的是一張標致精美到了極點的臉龐,眉若遠山,鼻如凝脂,唇瓣如花,嫵媚的雙眸就像一對亮晶晶的黑寶石,那白暫嬌嫩的肌膚,富有彈性的青春活力

「我紫衣藤真的比不上那個叫聽香的女人」紫姑娘恨恨地梳了一把,暗道:「楊文軒既沒有被我所迷,要想激得他與曹玉廣誇豪斗富,一擲千金,就不能誘之以色了。他對自己身邊一個丫頭那般縱容,能被那聽香邀了歡心便為她贖身,顯見是個憐香惜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