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3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2 字 2021-02-15

的主兒;他並不矚意於我,卻因為曹玉廣一言相激,便決定赴今夜之會,說明他是個好勇斗狠,不肯服輸的男人。

這樣的話,我可以示之以弱,動之以情,再向他透露透露那曹玉廣和江之卿是如何的瞧不起他,他為了賭注,本就是志在必得的,再經我這一煽風點火兒,呵呵」

小丫環收拾了桌子,回來見她坐在鏡前發怔,忙湊到她身邊道:「姑娘,快點梳妝打扮呀,其他幾位姑娘都裝扮了快一個時辰了。」

「急什么」

紫衣藤瞪了她一眼,向鏡中的自己得意地一揚眉毛:「都是些沒出息的,只知道邀歡取媚,本姑娘略施小計,不但做定了這鏡花水榭的頭牌姑娘,說不定還能誘他們拼出個大明最高的身價,那樣的話,本姑娘的名聲一定傳遍天下,說不定還能被教坊司調入應天府」

紫衣藤臉上淚痕未拭,把頭發匆匆挽個有些凌亂的發髻,將那麻姑獻壽梳做簪,插在了頭上,收起玉簪,對鏡看看,滿意地一笑,吩咐道:「去,看看楊文軒公子到了沒有,如果到了,將他悄悄引來,我有話說。」

「是」小丫環應子一聲,急急退了下去。

紫衣藤撫著臉頰,手指輕輕從腮旁滑到頜下,忽然想:「若論人品相貌,楊文軒比那姓曹的實在高出太多,年輕俊俏英氣勃勃,今夜若他勝出,人家這珍藏了十七年的女兒紅叫他嘗了,也不冤枉呢」

想著,那笑頰粲然,就像兩瓣初綻的桃花

一位鏡花水榭的管事走上台去,團團一個羅圈揖,唱個肥喏道:「各位老爺們請了,我們院子里今兒梳櫳的六位新娘子正在精心打扮著,再過一會兒就出來啦。今晚是個喜日子,不管是哪位老爺有福氣做了我們姑娘的新郎倌,這都是皆大歡喜的事情。

我家姑娘們梳櫳,各位老爺自然是價高者得了。您想怎么快活,這一宿都由著您,可有一樣,姑娘們都是嬌滴滴柔怯怯的新娘子,頭一遭兒破瓜,新郎倌們也得憐香惜玉不是,姑娘們承您的情,自然是曲意奉迎,老爺您體貼一些,也就成全了她。」

尋歡客們亂哄哄地叫:「別說那么多廢話,老子抻著脖子等了一晚上了,新娘子呢,快請出來啊,再等下去老子就成吊鴨子了」

夏潯走進鏡花水榭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亂哄哄的局面,迎面還有一股酒氣,夏潯微微皺眉。

一個龜公殷勤地迎上來問道:「公子爺貴姓,可是約了朋友一起來的」

夏潯搖搖頭,順手丟了幾文錢給他,吩咐道:「給我在樓上安排個雅間,本公子好靜。」

「好勒好勒。」

那龜公曉得這是個有身份的人物,連忙點頭哈腰地引著他往樓上走,一邊陪笑道:「一看公子這身份氣度,和廳里面那些位爺就截然不同。公子爺請跟小的來,您的名姓還請通報一下,今兒晚上各位爺都是沖著紫衣姑娘來的,一會兒要競價搶梳櫳,公子爺把名字示下,小的好把您的名字把座席記在一塊兒」

夏潯淡淡地道:「楊旭楊文軒」

「哎喲,您就是楊公子快請,快請,小的早給您留好位子了,公子爺,這邊請。」

一聽他自報身份,那個龜公臉上的讒笑更濃了,楊文軒和一位濟南府來的曹公子今晚要揮金誇富,爭奪紫衣姑娘初夜梳櫳權的事,經過有心人的宣傳,現在已經在青州府傳遍了。台上台下的尋歡客們聽說有兩個年少多金的敗家子們打賭爭女人,已經自動自覺地把這位紫姑娘從自己的采花名單上劃了去,這兩頭公牛都要拼紅眼了,誰肯跟他們一起揮金如土呀。

夏潯在眾尋芳客的竊竊私語中被引到二樓一個雅間,剛剛坐下,一杯茶水端起來還未就唇,就有一個青衣小丫環悄悄走了進來,向他見過了禮,低低地說了幾句話。

「紫姑娘要見我」

夏潯皺皺眉,看著面前的小丫頭道:「你家姑娘尚未梳櫳,與我私相約見,這似乎有些不合規矩吧」

小丫環道:「我家小姐心慕公子久矣,聞聽公子前來,不勝之喜,所以想邀公子一唔,請公子隨婢子行去,不會引人注意的」

夏潯淡淡地道:「不必了,我就坐在這兒,一會兒還怕看不到她嗎」

「是,但但是我家小姐說」

「她說什么並不重要。」

夏潯毫不客氣地下了逐客令:「重要的是,在這個地方,主人說的不算,客人才能作主」

「婢子婢子」

那小丫頭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了,夏潯輕輕抿了口茶,頭不抬眼不睜地道:「去吧。」

小丫環一見這位楊公子神情冷漠,不敢再說,急忙答應一聲,施禮退下。

門外偷聽的彭梓祺立即閃身避開,心中暗暗納罕:「奇怪,美人相邀,私下幽會,偷香的好機會呀,以他的為人品性,竟然拒絕了」

彭梓祺想不通,非常想不通。這正是她想看到的結果,真的看到了,卻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樓對面正中的雅間推開了窗子,憑窗坐著兩人,赫然正是曹玉廣和江之卿,兩人看到夏潯,臉上立即露出輕蔑的笑容。江之卿揚聲招呼道:「楊公子,來的好早啊,可是心中不安嗎」

夏潯一翹二郎腿,吹一口茶葉,悠然道:「本公子剛到,這才坐下,二位便推窗問候了,不是早就扒著窗縫等我出現吧」

樓下頓時傳出一陣大笑,左右那些雅間里也有些有身份的縉紳竊笑不已,還真讓夏潯說著了,江之卿臉色一紅,惱羞成怒地道:「楊旭,莫說大話,你的如意算盤注定不能成功,我們今晚是志在必得」

夏潯微微笑道:「彼此彼此,楊某今晚也是志在必得」

是的,他是志在必得,他今天根本就不想贏,而是想輸。

兩個人對賭,一個一心要贏,一個一心想輸,還能不心想事成嗎

可旁人哪知就里,只覺一股硝煙味兒在鏡花水榭彌漫開來,喜得老鴇管事們心花怒放,等著看他們敗家的尋芳客們更是鼓噪不已。

喧鬧聲中,絲竹聲起,六個美人兒風拂柳枝般地走出來,重頭戲來了

第061章 驚人身價

六個美人兒有的苗條有的豐腴有的柔媚有的清純,風姿各異,各擅勝場,只一亮相,便看得眾人眼花繚亂,原本喧鬧不堪的大廳突然靜了下來,每個人都屏著呼吸,貪婪地欣賞著她們各具特色的美麗。

紫衣藤和其他女孩兒一樣,擺出最美麗的姿勢露出最溫柔的笑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微微一掃,好像同每一個人都打了聲招呼,可她那雙眸子看向夏潯的時候,卻露出了一絲幽怨,雖然時間很短,卻足以讓夏潯看得清楚。

夏潯微微一笑,脿子無情,戲子無義,雖然不能一概而論,卻也是這一行當里大多數人的真實寫照。他才不相信只見過一面,說過寥寥幾句話,眼前這個女子就把一顆芳心系在了他的身上,她的深情表演,只是讓夏潯覺得好笑。

不過,管她打著什么主意呢,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夏潯和曹玉廣打了賭,用自己楊家作坊等幾處最賺錢的店鋪做賭注,和曹玉廣拼紫衣姑娘的初夜權,一場豪賭但他根本就不想贏。

雖說賭局並不是輸掉的人要把自己的產業無償地拱手奉上,而是盤點資產,再按市價加兩成轉讓,可是誰願意把自己下金蛋的雞讓給旁人當時一聽這賭注之高,目中無人的曹公子也不禁大吃一驚,他是很有錢,也的確很有勢,可他如果敢這么賭,把自己家的產業都輸掉的話,他老爹能打斷他的一雙腿。

他老爹是山東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山東承宣布政使司負責一省政務山東都指揮使司負責一省軍事,山東提刑案察使司負責山東全省的刑獄訟訴。論勢,在山東地面上當然是跺一腳四處亂顫的人物。論財,曹家也是有幾處產業的,可要他為了一個女人這么賭他做不到。

然而他剛一出現,就擺出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這時要是慫了,真比殺了他還難受,丟不起這人啊。曹公子欲拒不能,欲應不敢,真是難為死了他。關鍵時刻,還是江之卿幫了他的忙。江之卿很想找回自己在楊旭手中丟掉的面子,更重要的是,他這次把遠房表哥從濟南請來,是有求於他。

楊旭的財富能如此迅速地增長,雖然他盡量地隱藏真相,但是在商場上是沒有絕對的秘密的,諸多的跡象都表明,他有一個強硬的後台,諸多的線索都指向了同一個地方齊王府,只不過這層窗戶紙沒人敢去捅破罷了。

江之卿也想攀上齊王這條線,以便飛黃騰達,卻苦無門路,想不到打聽來打聽去,卻聽說齊王的一位寵妃,正是自己遠房舅舅曹按察使的外甥女兒,也就是自己這位曹表兄的表妹。

雖說這親戚關系七繞八繞的有點遠,可他使足了本錢,很快就和這位表兄打得火熱,最後還把他請來青州作客,到自己家做客的最終目的,當然是為他做說客。有這個原因在,他自然得竭盡全力地巴結,所以他一咬牙,拿出了自己的兩家綢緞庄做了賭注。

曹玉廣本來正騎虎難下,卻見表弟這般義氣,便也一咬牙,硬著頭皮拿出自家名下一處皮貨庄的產業做了彩頭,雙方簽訂契約,畫了押,豪賭一場。

一個老鴇走上台去,逐個介紹各位姑娘擅長的技藝,再就她的姿容特點誇贊一番,然後直到了最右側,想從最右側的這位姑娘開始。台上的六位姑娘,紫姑娘是站在最左邊的,老鴇子已經知道她成了楊文軒和那位濟南來的曹公子志在必得的目標,其他人不可能再與他們競爭,今晚身價最高的姑娘也注定了是她,所以想把她放在最後一位,以便給今晚的梳櫳儀式制造一個輝煌的高嘲。

因此說道:「這一位呢,就是老身要介紹給各位老爺的最後一位,柳歆姑娘了,柳姑娘是江南水鄉女子,有飛燕之容,則天之貌,昭君之才,尤以一雙三寸金蓮最是誘人,諢號就叫小腳柳了。」

這位柳姑娘生得嬌小玲瓏,粉嫩可愛,身著湖水綠的小衣,外罩淡粉色罩衣,精心梳理過的頭發俏皮地梳成了一個微微上翹的心形發髻,一張俏皮可愛的瓜子臉薄粉黛,嘴角還有一顆美人痣,攝魄勾魂。至於她那一雙特別出名的小腳兒,只在裙下露出那么細細一寸的鞋尖,叫人欲看不得,那風情相貌,正是有資格與紫衣藤一較高下的三個姑娘之一。

老鴇子手中蒲扇貼著柳小腳的細腰往翹臀上一劃,說道:「姑娘們的梳櫳之姿,起價均為二十貫,各位想做新郎倌兒的老爺們,可以開價了。」這個價倒也公道,是目前大明各大城阜給紅姑娘開苞的標准底價了,問題是,放眼整個大明,競爭到最後,可沒有一個紅姑娘的身價低於一百貫的。

「紫衣藤,二十五貫」

眾人剛要喊價,二樓便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看老鴇那架勢,分明是先要推銷這位姿色身段皆屬上乘的小腳柳,搏一個開門紅,這人竟然迫不及待地喊起了紫姑娘的身價。

眾人紛紛抬頭看去,竟然是坐在二樓的楊文軒。

楊文軒看著廳中眾人仿佛逐臭之蠅,對這種仗著幾個臭錢把嫖女人當樂事的舉動很是反感,他只想快些做好自己的事,把產業輸個精光,方便他脫手走人,哪有閑情逸致看他們在這里扯淡,故而直接喊出了紫衣藤的身價。

這輸也是有技巧的,他不能直接喊個低價,然後認輸走人,那樣的話,齊王再蠢也知道有問題了,他只能在一個恰當的時候收手,但是不管怎么做,今晚肯定會產生一個驚人的身價,或許是大明開國以來破記錄的超級身價,大出血那是一定的了,可是比起他要達到的目的,還是物超所值的。

台下許多貴客本來就是看熱鬧來的,尤其是事先聽說了曹公子和楊公子對賭,對紫姑娘是志在必得,沒人願意和他們做無謂的爭斗,早把紫姑娘放棄了,所以巴不得看他們兩人斗個你死我活,一聽楊旭直接喊價了,這些人頓時興奮起來。

前些年青州城曾有過一場類似的賭局,雙方也是由於意氣之爭,為了一件小事拿出家產對賭,最後霽雲樓的掌櫃董澤鋒輸了,把自己那家頗為賺錢的大酒樓三年的經營權輸給了他的酒肉朋友王彥稀,直到上個月期限到了,才把酒樓收回。

僅這三年,王彥稀借雞生蛋,用董家的酒樓和廚子,給自己賺了四千五百貫巨利。想不到今晚有幸能再次目睹一場豪賭,而且賭注比昔年的「董王之爭」更加驚人,看客們瘋狂起來,拼命地叫著:

「曹公子,人家出價了,是個爺們跟他拼吶。」

「奶奶的,這個時候誰敢當縮頭烏龜,以後把腦袋藏褲襠里再上街吧」

「江公子,曹公子,楊家少爺這是虛張聲勢啊,別叫他唬住了,上啊上啊。」

「慫了不是慫了不是我就知道,他姓曹的濟南人不帶種,看看咱們青州楊公子那是何等氣概,呀呀個呸的姓曹的,你也算個戴頭巾的漢子」

看客們奚落嘲笑鼓勵用各種各樣的方式拼命慫恿曹玉廣和楊文軒對賭,一身男裝打扮,混在人堆里的彭大姑娘氣得七竅生煙,她真想拔腿就走,可是雙腿卻仍牢牢地釘在那兒,她想知道結果,如果楊文軒真的勝了,今夜留宿鏡花水榭,她回去收拾鋪蓋就走,管他這個敗類是死是活

曹玉廣雖也心中忐忑,可是一見對方這么沉不住氣,居然迫不及待地叫價,他反而笑了:「看起來對方比自己還要緊張啊」

這樣想著,曹玉廣心頭大定,很沉穩地坐定,舉起茶盞,輕撥茶沫兒,淡定地道:「三十貫」

「轟」眾人又一齊看向對面樓的楊家大少,桌椅板凳一陣響,等著他出價。夏潯剛要開口,忽然有一個長得人高馬大,方方正正一張大臉,牛眼棱棱,穿短褐系青頭巾的大漢跑進了夏潯的雅間,彭梓祺在樓下看見,不由一怔:「二愣子他來干什么」

二愣子滿頭大汗地對夏潯低語幾句,夏潯臉色大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你說甚么」

「少爺,小荻小荻不見了,到處都找遍了,王員外趙郎中家的丫頭都說早就回去了,咱家的小狗也跑回來了,可是小荻哪兒都找不到。」

夏潯登時臉色鐵青,轉身就往外走,樓上樓下的客人登時一片嘩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夏潯蹬蹬蹬跑下了樓梯,一個青樓管事茫茫然地迎上來問道:「楊公子,你這是往哪兒去」

夏潯滿面焦灼,腳下不停,一面往外走,一面道:「本公子家中有事,告辭了。」

「楊旭」

江之卿和曹玉廣都站起來,扶著欄桿探出了身子,曹玉廣大聲道:「賭局未定,你往哪去」

夏潯霍地止步,一旋身,抱拳一推,喝道:「我輸了」說完轉身就走,一陣風兒地消失在大門口,滿堂男女人人愕然,相顧無語。

因為賭局的一方楊旭臨時退場,而另一方的曹玉廣只有得到了紫衣藤姑娘才算贏了賭局,其他豪客都很明智地放棄了往里邊瞎摻和,這一夜,一個驚人的梳櫳價在青州鏡花水榭誕生了:大明寶鈔三十貫

第062章 只要點頭

「少爺」

一見夏潯,肖敬堂和妻子便抹著眼淚迎上來。

夏潯額頭已沁出汗來,可還得強作鎮定,如果他也慌了,這一大家人可就六神無主了:「別急,肖叔,小荻不會有事的,快跟我說說,小荻是怎么失蹤的」

肖管事噙淚道:「我剛剛打聽過,今兒傍晚,小荻和王員外家的丫頭夏荷還有趙郎中家的閨女抱著小狗在巷子里玩,等到天黑,夏荷她們才和她分手,也就這么會兒功夫,因為小荻她娘正好出門去尋她,撞見夏荷,問過了她的所在,去那里尋她時,便已不見了蹤影。」

肖家娘子泣不成聲地迎上來,跪倒在夏潯腳下,哭道:「少爺,少爺,您千萬想辦法找到小荻呀,我那丫頭要是落到歹人手里,這一輩子可就完了呀,我的女兒呀,我那可憐的女兒呀」

肖敬堂一把扯過女人,喝道:「別哭了,讓少爺靜一靜。」

夏潯思索良久不得,一抬眼,就見肖氏夫婦正眼巴巴地望著自己,便問道:「已經派了人手去找么」

肖管事忙不迭點頭道:「已經打發了府中的家丁出去尋找了,知府衙門也報備了,可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這時彭梓祺也風風火火地跑進來,一進門她就從下人那里聽說了經過,夏潯知道自己今晚去鏡花水榭的事令她很不滿,他出門前彭姑娘就閃開了,所以也沒問她從哪兒冒出來的,只道:「彭公子,小荻失蹤了,不曉得是不是人販子做的事,你有沒有辦法」

彭梓祺和小荻這個毫無心機的丫頭很對脾氣,聽說她失蹤了,彭梓祺也非常著急,立即道:「你們繼續找,我回家一趟,請家里派人幫忙。」

夏潯道:「現在天色已晚,你還來得及出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