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6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8 字 2021-02-15

時候做個了斷了。」

夜色深沉。

彭梓祺獨自坐在屋檐上,手里提著一只酒壺,望月獨酌,對影三人。

以前對楊旭,她從沒有現在這樣困擾過。那時候,雖然情愫暗生,可她明知道楊旭的為人,所以始終堅持著不讓自己真的墜入情網,雖然經常情不自禁,卻也沒有陷入太深。可是自從她知道楊旭不是楊旭,心靈的桎梏被打開,便不可避免地被情絲所擾了。

夏潯現在取代的是楊旭的身份,楊旭是生員,是縉紳,她這樣的人家是高攀不起的。更何況,他在故鄉還有一個未婚妻子。原本因為他的無恥行徑,她可以約束著自己的感情,而現在卻是想愛也不能愛。

「我該怎么辦呢」

彭梓祺深深地嘆息,在屋脊上躺了下來,枕著雙臂,抬眼望天。

天空中繁星點點,像她的雙眸一樣閃閃發光。

「我太公是怎么娶的太奶來著唔,想起來了,兩個饃一碗菜粥,餓得要死的太奶就嫁我家來了。可他還沒慘到那地步呀。唔三姑奶奶,三姑奶奶是搶了個窮書生」

她摸摸鼻尖,有些想笑:「那是亂世,現在不成的。」

「哎呀,煩死人了他以前撩撥人家,人家不想理他。現在想讓他撩撥,他卻退縮了,沒種的臭男人」

彭梓祺恨恨地一揮手,仿佛要揮去心中的煩惱,仰望著滿天繁星,她喃喃地道:「三月之期快到了呢。那個混蛋,好像一點都不想留下人家」

彭梓祺幽怨地一嘆,耳畔忽然傳來一絲隱隱的聲息。

彭梓祺霍地坐了起來,張目四望,院中寂寂,悄無聲息,方才那一線聲息也不見了。

彭梓祺沒有放棄,她的耳力出奇的好,她相信自己沒有聽錯,聲音是從夏潯的內書房傳來的,而那個地方夜晚根本沒有人去。她很盡責,對楊家後院夜晚的人員分布後宅的各種布置清清楚楚。

彭梓祺一按屋瓦,就像一片羽毛似的輕飄飄地落地,按緊刀柄,向書房方向摸去。

「這他娘的是哪兒啊好多房間」

門鎖已被黎大隱破壞了,他只能輕輕掩好門戶,晃著了火折子四下一看,不由嗒然若喪:「他娘的,看起來是間書房啊,楊旭那小子晚上怎么可能睡在這兒。」

黎大隱吹熄了火折子,放進套筒重新藏進懷中,正要躡手躡腳地出去,忽地心中一動:「等等,書房,書房里放置的,一般都是最重要的東西,我家小姐向楊旭借款的契約會不會在這兒如果被我找到毀了去,再找到楊旭把他干掉,這筆債不就不用還了」

黎大隱想到就做,重新拉好窗簾,興沖沖地晃著了火折子引燃燈火,便在房中翻箱倒櫃地找起來。

第071章 庚員外的a計劃

書桌最下面有一個小櫃子,櫃子是上著鎖的,一般的鎖頭黎大隱都有巧妙的辦法打開,不過他現在可沒有那份閑功夫,他用了點暴力手段,擰斷了那只小銅鎖,拉開抽屜往里邊一摸,先掏出一個梭子似的東西,在燈光下一看,果然是只紡綞,紡綞上纏著五條亮晶晶的鋼絲。

黎大隱皺了皺眉:「這是什么稀罕玩意兒,得專門收藏在這里」

黎大隱想了想不得其解,便把紡綞丟在一邊,再往里邊一摸,這回卻摸出一枚象牙牌子,黎大隱不識字,翻來覆去看看,只知道這質料比較名貴,他剛想把牌子放回去,忽然又想:「這塊牌子既然鎖在緊要處,質料又挺名貴,說不定是有些用處的。」

便把腰牌揣進懷里,他正要再往抽屜中摸索,忽然騰地站起,一口吹滅了火燭,提起刀來閃到了牆邊。門「呼」地一聲開了,一道黑影一閃而入,衣帶飄風,獵獵聲響,黎大隱目泛凶光,手中刀狠狠劈了下去。

砍中了

黎大隱猛地一驚:「這感覺,不像劈中了人吶。」

黎大隱十分機警,立即矮身倒縱,剛剛脫離原地,一道雪亮的刀光就在他方才立身處閃過,若他反應稍慢一點,此刻已經一刀兩斷了。

原來彭梓祺推開房門前先脫了外袍,房門一推,就把袍子擲了進去,一刀劈空,彭梓祺也馬上往旁邊一閃,一道刀風緊貼她的腰身掠過,這片刻之間,二人已交手數合,一著不慎,就是血濺當場的結局,可謂凶險至極,可是直到現在,兩人的刀居然還不曾交鋒過。

黎大隱這一刀劈空,彭梓祺便窺准了他的真正所在,立即挺刀撲上去,同時嬌斥道:「你是誰」

黎大隱冷笑一聲並不答話,只是使刀來架,二人在這小小的空間里立時輾轉騰挪翻仆跌閃地交手起來,只有兵刃交擊偶爾迸出的火花,會映亮彭梓祺和黎大隱刀鋒一般寒冷的眸子。

黎大隱蒙著面,不怕被她看到自己相貌。在這樣的打斗中也不必擔心被她發現自己的腿腳不利索,可是交手數合,他便萌生了退意。他的刀法雖然犀利狠毒,卻都是些野路子學來的,都是他用血的經驗換來的,實用,但並不十分高明,只是與彭梓祺比起來,他勝在經驗豐富。

臨戰的經驗,可以提高一個人至少四成的戰斗力,同樣的也能降低一個人四成的戰斗力。彭梓祺的刀法是上乘刀法,那是多少代武學宗師千錘百練反復完善的一門技擊術,卻差在沒有多少實戰經驗,一旦碰上黎大隱這種身經百戰的人物,很多可以克敵制勝的機會就在她手中白白溜走了。

黎大隱是來行刺的,行藏既已敗露,登時便生了退意。他忽然奮起余勇,揮刀猛劈,「霍霍霍」一連三刀,迫得彭梓琪一退,立即倒縱身形,身體如弓,以背硬生生撞上窗欞,「嘩啦」一聲窗欞撞得粉碎,他的身子已躍出窗外。

彭梓琪先擲出一把椅子,才舞刀跟著出去,到了窗外站定,橫刀當胸,四下一望,只見夜色深深,樹影婆娑,那人已不知去向。

「是小的無能,摸錯了地方,進了他的書房,本來當時便走也不致於暴露,只是小的想,也許能翻出咱家商借錢款的那張借據」

「哼因小失大」

「是」

黎大隱低著頭,慚顏道。不過隨即他就從懷里掏出那枚象牙牌子,獻寶似的呈上去:

「小姐,小的從他的書桌中翻出了這個牌子,他收藏的十分鄭重,或許大有用處,你瞧瞧。」

孫雪蓮接在手中一看,沒好氣地擲回他的懷中,光看樣子她也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可一看上面的字自然就認得了,不禁罵道:「白痴戲文看多了你這是齊王府的穿宮牌子,拿一塊穿宮牌子當寶你以為這是皇帝的九龍玉佩,亮出來就如朕親臨么廢物,十足的廢物」

「是是是,小的不識字,所以」

黎大隱趕緊把牌子收起來,免得小姐見了生氣,心中卻在犯核計:「什么叫做穿宮牌」

孫雪蓮轉過身去,咬牙切齒地道:「弋兒就要成親了,他若還有半點良心,就不該再來纏她。可他他剛剛聽說妙弋回來,就又來糾纏,竟在弋兒簽訂婚書的日子把她勾出去說話兒。此人不死,我孫家早晚身敗名裂」

黎大隱像條忠心耿耿的狗,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前,微微躬著腰,兩只耳朵豎著。

孫雪蓮霍然轉身,玉面一片蕭殺:「大隱,這次不成,那就再殺一次,無論如何,他必須得死」

黎大隱重重一點頭,沉聲道:「小姐放心,大隱生是孫家的人,死是孫家的鬼,小姐一聲令下,赴湯蹈火,大隱也不會皺一皺眉頭,明天晚上,我再去一趟。」

雪蓮咬著牙道:「不既已打草驚蛇,還能給你機會么不要去了,馬上就是弋兒大喜的日子,他已經答應來了,到時候,給我殺了他」

黎大隱吃了一驚:「在小小姐大喜的日子里動手」

孫雪蓮冷冷地道:「怎么,你怕了」

黎大隱挺胸道:「不怕,小的生死何足道哉,小的只是擔心,這么做攪了小小姐的喜日子不說,還會連累了小姐,畢竟我是孫家的人,許多人都知道的。」

孫雪蓮道:「誰說要你公開刺殺他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閃著仇恨的光,冷冷地道:「到時候,我孫家廣邀賓客,來的客人會很多,你要換了衣衫,蒙了臉面,在大禮完成,酒宴已散,客人們紛紛走出去的時候動手,一旦殺了楊旭,必定引起一片驚亂,這時你趁機遁走,馬上換回衣衫,混到大廳上來。」

孫雪蓮得意地笑道:「我孫府只有寥寥幾人知道你會武,就算官府真的懷疑到了咱們身上,無數雙眼睛證明你就在廳中,他們如何懷疑你是凶手何況,這是我孫家的大日子,哪有自己家辦喜事的時候來上這么一出的。楊旭早有被人行刺的先例,事情又是在眾目睽睽之下發生,這件事怎么算也不會算到我們頭上。我只擔心一件事」

她的目光移到黎大隱的殘腿上,黎大隱立即道:「小姐不必擔心,小人走路雖然不便,但是動手時縱掠翻滾,輾轉騰挪,身形高矮變幻,短時間內不易被人看出端倪的,再加上場面混亂,小人略稍掩飾,絕對沒有問題。」

孫雪蓮重重地一點頭道:「好,那就這么辦吧。大隱,你對我孫家忠心耿耿,我是知道的。這件事了之後,我一定會重重地賞你,再升你做我孫府的大管家,總之,絕不虧待了你就是。」

「大隱多謝小姐。」

黎大隱深深地彎下腰去,不禁又看到了孫雪蓮裙裾之下微微露出的一對金蓮。

「小姐,大隱其實什么都不想要,榮華富貴,名利權柄,我統統都不想要,只要能讓我守著你,能讓我親親你的腳兒,我就知足了,知足了」

黎大隱在心底深處吶喊著,只是,終究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老爺,禮樂花轎錦牌都安排好了,銅錢糖果花斗五谷也都備好了,府外的流水席明兒晌午開始搭棚子,府中下人的新衣新帽今兒晚上就能送過來。另外從各大飯館兒請的師傅時候也都約好了,一百壇美酒也都買回來了。」

「嗯。」

庚薪點點頭,威嚴地問道:「傳席面袋也都准備妥當了」

「是。」

庚薪揮揮手道:「好了,差事辦的不錯,天色很晚些了,下去歇息吧,明天早點起來,再四下轉悠轉悠,好好尋摸尋摸,看看哪兒還有疏忽,這是咱們家的大喜曰子,千萬不能出了紕漏。」

「是,老爺。」

老管家躬身退出了房間。

庚薪立即急步追去,把房門緊緊掩起,側耳聽聽,落了門栓,復又回到座位上坐下,長長地出了口氣。

「大喜的日子大喜個鬼啊」

庚薪咬牙切齒地獰笑:「老子要讓你們大喜變大悲,出嫁變出殯」

他的心里只有仇恨,他的心里滿是屈辱。日積月累的仇恨,日積月累的屈辱。

這仇恨和屈辱郁積了太久太久,久到他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原來存儲了這么多的仇恨和屈辱,直到殺心萌動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那顆看似已麻木不仁的心,已經被仇恨和屈辱腐蝕成了什么樣子。

他顫抖著從懷里掏出了那把葯,他是葯商,做了這么久的生意,他熟悉葯性,也明白葯理,更重要的是,他有一包毒葯,誰也不知道他擁有的毒葯:牽機

牽機之毒,是幾年前在徐州進葯的時候,一個雲南葯商送給他的。

毒用好了就是葯。那時他側腹部生了癰疽,正在用葯治療,當時采用的方法是針炙和葯敷,把蒲公英菊花敗醬草搗爛外敷;可是見效甚微,於是又取了黃芪鹿角膠穿山甲等葯材,准備誘疽化膿,再穿刺引瘤。那位雲南葯商聽說後,就送了他一包雲南特產:牽機。

牽機毒性甚烈,他只用了一點兒就起了效,隨即便開始用別的葯物生肌活血,剩下的牽機之毒便被他收藏起來,當時也沒有旁的想法,就因為這葯是稀罕物兒,所以才收藏起來,想不到竟有用上它的一天。

牽機當然可以殺人,但是要殺人還要保全自己,就得有個巧妙的法子了。

「一個巧妙的法子么」

庚薪思索著,眼中漸漸露出瘋狂的光芒。

第072章 夏潯的b計劃

要殺人,還要保全自己,就得避免自己的嫌疑。

如何避免自己的嫌疑

庚薪的方法相當冒險:以身涉險,自己也要中毒。

牽機之毒並不是見血封喉立即發作的毒葯,根據使用的葯量,它的發作時間可以延後一個多時辰。

當年宋太宗趙光義毒殺南唐國主李煜時用的就是牽機之毒,趁著李煜過生日,趙光義派人賜了他一杯酒,皇帝所賜,安敢不飲李煜只能當著欽使的面將酒一飲而盡。這毒當然不能立即發作的,最起碼的面子功夫,趙老二還是要講的。

一直等到晚間壽宴散了,李煜中的牽機之毒才開始發作,此毒發作之初本來是可以救治的,但是如果在酒宴之後發作,在毒發之初很難被人想到是中毒。

因為牽機之毒剛剛發作的時候,其症狀或頭痛或頭暈,呼吸急促肌肉抽搐,吞咽困難,瞳孔縮小胸部脹悶呼吸不暢,這些症狀很容易被人誤以為是飲酒過量,頂多喂他一碗解酒湯,是不會多想的。

等到中毒者四肢不斷屈伸,幻聽幻視,驚厥昏迷的時候,這時再去請郎中就來不及了,最後中毒的人必會整個人佝僂成一團,頭足相接,狀若牽機,在痛苦不堪中窒息而死。

因此,在孫妙弋成親的時候,他可以把葯下在酒里,給新郎新娘孫雪蓮以及楊旭幾個人飲下,酒宴散了之後楊旭會回家,楊府中不可能有一位經驗豐富的郎中,他毒發初期的症狀會被當成飲酒過度,然後沒有然後了,因為延誤救治,楊旭必死無疑。

而新郎新娘呢,新郎好辦,在給客人們敬酒的時候就能把毒下了,新娘的話就只能等到洞房花燭飲合衾酒了,為了保證妙弋必死無疑,可以在合衾酒中下上雙倍的葯量,這樣的話,等到新郎發作的時候,新娘子也來不及救治了。

那時候他們應已寬衣解帶上床歡好了,一開始縱然有所不適,定也不好意思喚人,等到他們痛楚難忍的時候就晚了。只有孫雪蓮,成親之日應付走了客人,她在自己府中不免還要忙碌一陣,一旦毒發,就算她自己想不到是中毒,自家店鋪的那幾個經驗豐富的老郎中總會看出問題的,如果及時救治

看來到時得勸她喝幾杯毒酒,再把她勸回房去休息,明面上我還是一家之主嘛,拋頭露面的事理應我來,等到這邊對我進行施救,家里人再把她請出來時,發現毒發業已遲了,嗯,大致如此,具體情況還得隨機應變。但是不管想什么辦法,一定要把她硬生生捱到不可救葯為止,她和楊旭,是最該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