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41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58 字 2021-02-15

南飛飛叫起來:「胡說甚么呢你,本姑娘冰清玉潔,是個清清白白的女兒身,像是用色相皮肉詐騙錢財的人嗎」

八字胡男人一皺眉,有些意外地道:「難道你們也是風門中人」

謝雨霏聽到這里,眼神不由一動,拱手道:「這位想必是風門中的前輩了五花八門,各具機巧,小女子才疏學淺,未曾師從名師,經皮李瓜風火除妖,八門之中不屬任何一門。」

謝雨霏方才所言,就是騙術八字真傳了。經者,須動筆,比如通過算命看相風水等方式騙錢;皮者,是賣假葯跳大神一類的騙子;李者,是變戲法弄幻術誘騙愚昧小民的手段;瓜者是練拳賣藝招搖撞騙一類的假把式;以上四類很少觸犯刑法。

接下來的四門則不然,風者就是竊賭劫拐等涉及刑律的問題了;而火門則是黃白術偷梁換柱以假亂真一類的高明手法;除者,那就涉及敲詐勒索甚至擄掠綁票殺人害命了。至於妖,就是女子以色謀財男子騙色謀財一類的把戲。從她所言,顯然對這一行當並不陌生。

說到這里,謝雨霏淺淺一笑道:「小女子所行的手段,雖然大多是風門術法,於其他諸門卻也有所涉獵,雜而不精,都是皮毛。前輩如果一定要把小女子歸入一門的話,那么我就算是雜門吧。大家行走江湖,各展本事,各取其財,彼此井水不犯河水,未知前輩今日登門,所為何來呢」

「雜門」

八字胡冷冷地道:「若是胡亂學些皮毛術法,便能於光天化日之下騙得那趙梓凱欲哭無淚,姑娘也真是天賦其材了。哼你說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現如今,你就犯了我的河水了,這筆賬,姑娘打算怎么跟我算呢」

第119章 對面不識

謝雨霏目光一冷,說道:「前輩這是甚么話我們怎么壞了前輩的好事」

八字胡道:「我們本來精心策劃了一樁生意,事涉徐國公別園。可我們萬萬沒有想到,你們也打著徐國公府的幌子在中都行騙,你們順利脫身了,卻把受騙的人引到了歸園,結果打草驚蛇,害得我們的人半途而廢,這還不是你們壞了我們好事嗎」

謝雨霏並未問他詳情,只道:「若依前輩所言,這也只是誤打誤撞」

八字胡道:「可是你們壞了我們的大計,這也是事實」

謝雨霏沉住了氣,冷冷問道:「那依前輩,想要怎樣」

八字胡道:「依著江湖規矩,落入你們錢袋里的東西,我們自然是不能往外掏的。你們既然壞了我們一樁事,便幫助我們做成一件事,便算還了這個禮了。」

謝雨霏和南飛飛對視了一眼,看得出來,這八字胡乃是本地的一個地頭蛇,否則不會有這么大的神通,這么快這么准的找上門來。雙方都是騙子,對方當然不會經官,私人恩怨一定會通過江湖人的手段來解決。現在已經被對方找上了,若不答應,後果難料。就算想要脫身,也得先虛與委蛇,應付了對方再說。

這一眼,兩個女孩兒已交換了看法,謝雨霏問道:「未知前輩有什么事需要我們效力的呢」

八字胡展顏笑道:「聰明,這么說姑娘你是答應了么」

謝雨霏不說話,只是哼了一聲,八字胡便道:「我姓萬,萬松嶺。」

謝雨霏拱拱手道:「原來是萬前輩,小姓謝,謝雨霏。」

萬松嶺道:「謝姑娘。我有位朋友,在徐州的時候盯上了一頭肥羊,攜家帶口,財物足足二十大車。」

謝雨霏的眼睛頓時亮了,搶著道:「沒問題,不過幫前輩做了這樁事,我也要從中分一杯羹。」

萬松嶺哼了一聲道:「因為對方人多勢眾,我那朋友不敢單獨下手,探明了對方底細後,便提前一步,趕來與我商議,我們本已想出了一個偷梁換柱的妙計,可惜,因為歸園事發,露過臉的那幾位兄弟都得暫時離開中都避風頭了,這一來人手稍嫌不足,原計劃執行不了了。必須得改弦更張,另想辦法。他們馬上就到中都了,咱們得馬上商議個萬全之策,共發此財。」

謝雨霏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冷冷地道:「前輩這是想用美人計了很抱歉,我們兩個雖然迫於生計江湖行騙,卻絕不出賣自己的。」

萬松嶺道:「謝姑娘,你也不要自作聰明,美人計哼妖門那些低劣無恥的手段,我萬某人也是不屑一顧的。」

謝雨霏松了口氣道:「既然如此,前輩請坐,且把他的詳細情細說與我聽,咱們商量個法子出來。」

萬松嶺欣然道:「好。」

三人就坐,南飛飛放下包袱,給三人各斟一杯茶,萬松嶺道:「這個人姓楊名旭,青州生員。祖籍應天府秣陵鎮,此番是回鄉祭祖娶妻成親的。」

「啊」

南飛飛驚叫一聲,茶杯當啷落地,萬松嶺微一皺眉,轉眼看向她,就見南飛飛眨了眨眼,兩眼立即淚汪汪地,說道:「茶水好燙。」

「有么」萬松嶺探探茶水,詫異地道:「我怎么不覺得」

中都鳳陽到了。

此地雖非天子之都,卻也氣象森嚴,皇家氣派十足。

城池宮闕鼓樓鍾樓等等都是按照都城標准修建的,巍峨如天上宮闕。呂書省大都督府御史台圜丘方丘日月壇社稷壇山川壇太廟百萬倉和功臣廟帝王廟國子學會同館等龐大的建築物也遍布城中。

中都鼓樓,矗立於城內中央位置,這是自古以來所有都城中最大的一座鍾鼓樓,樓有九間,層檐三覆,棟宇百尺,瓊絕塵埃,規模壯麗,堪稱華夏譙樓之冠。站在城外,猶可見鍾鼓樓頂,屹立於中天,飛檐殿角,如在天際。鍾鼓一鳴,悠悠聲漫,便可回盪在整個城池的上空。

鳳陽衛鳳陽中衛鳳陽右衛留守左衛留守中衛皇陵衛懷遠衛長淮衛洪塘湖千戶所,每衛五千六百人,八衛一所,拱衛著這處身處大明腹心,根本不需要這么多軍隊拱衛的城池,由此可見它在大明朝廷心目中的重要地位。

夏潯一行人慢慢地進了鳳陽城,內外三道城牆,巨大的裝飾著海碗口大小銅釘的城門,將一股恢宏的氣派撲面拂來。車隊在城中行走,金水橋金水河午門玄武門的所在也能遠遠看到。

夏潯入城的時候正是黃昏,青山未老,斜陽依舊,巍峨的城樓上「萬世根本」四個大字在陽光下發出閃閃的光。藏在人群中扮成村姑的謝雨霏和南飛飛的兩雙眼睛同樣是閃閃發光。

「哇原來是他他就是你男人啊」

南飛飛震驚之後,忍不住說起話來:「他在北平的時候怎么叫夏潯來著莫非是咱們的同行不會呀,人家可是有功名的秀才老爺呢。」

謝雨霏俏臉冷冷的,冷冷地盯著跨在馬上的夏潯,神情復雜,一言不發。

南飛飛繼續說:「這兩年咱們走南闖北,一面賺生計,一面找你相公,卻一直尋他不著。突然就從別人嘴里聽說他就要出現的消息,還真把我嚇了一跳。現在見到了他的樣子,我又被嚇了一跳。

喂,他可是回老家迎你過門兒的,你怎么辦當初怨人家丟下你不管,現在人家來了,你怎么一點笑模樣都沒有,要嫁就得搶在他前邊回去。要不然被他知道自己娘子整天東奔西走的,人家大戶人家規矩多,說不定就會對你生厭了。」

謝雨霏冷哼一聲道:「他對我生厭他不想理我,就十幾年連個死活的消息都沒有,他想娶了,本姑娘就得洗得白白凈凈穿上嫁衣在家候著怕他不喜歡我嘁,我願不願嫁他還另說著呢。」

謝雨霏說罷轉身就走,南飛飛自後追了上去:「噯,我瞧他一表人才啊,家境也這么富有,還有功名在身,你還要怎么樣啊真的不嫁那么咱還要不要幫那萬松嶺騙他財產啦」

謝雨霏霍地站住腳步,瞪著她道:「你瘋啦幫著外人騙我的錢」

南飛飛干笑道:「你不是說你不嫁他么」

謝雨霏凶巴巴地道:「就算不嫁,那也是我的錢,誰敢染指哼」

她的心在急跳,眼睛一直有些發酸。

一見了夏潯,得知此人就是她的未婚夫,多年來所受的委曲和困苦突然間就涌上心頭,她只想流淚,只想大哭一場。親眼見到自己郎君的樣子,她的心怦怦直跳。平時不管罵的再凶,可那畢竟是從她剛剛記事的時候,就已知道的這一輩子必須服侍的男人相伴的夫君,這是深刻在她骨子里的一個信念。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歡喜,可她哪怕面對著最困難的局面,面對著最可怕的人,也不曾這么緊張過。然而,她高興不起來,想起曾化名為夏潯的楊旭知道她的底細,想起他那憐憫同情的目光,她就想逃避,遠遠地逃走,最好永遠也不要讓他見到,永遠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她急急的,逃也似的走開了。

鳳陽龍興寺,位於鳳陽城北鳳凰山日精峰下,原名於皇寺,昔日朱元璋在此出家,因此他做了皇帝後,這座寺廟就改稱了龍興寺,並大興土木,重新擴建。鳳陽建築,規模宏大者不少,不過許多都是禁地,比如皇城比如朱元璋父母所在的皇陵,這龍興寺同樣是禁地,卻不像那兩個地方一樣嚴禁涉足,至少除了一些重點保護的殿宇,是允許信徒出入,燒香禮香,參拜佛祖的。

夏潯帶著彭梓祺和小荻,於第二日來到了龍興寺游玩。入鄉隨俗,入廟拜佛,夏潯也隨著她們,請了炷香,恭敬膜禮,敬獻佛香,又在小荻要求下和彭梓祺三個人各自求了一支簽,小荻拿著三個人的簽興沖沖地找老和尚解簽去了。

夏潯與彭梓祺走到大雄寶殿外面,五層寶塔似的黃銅香爐內煙霧滾滾而出,在大殿前繚繞升騰,男女信徒遠近游客就在這煙霧中熙熙攘攘,各懷目的各有所求,也不知佛祖能滿足了誰。

「你剛剛許的什么願」

夏潯微笑著問,彭梓祺不想告訴他,含羞地掠了掠鬢邊散落下來的秀發,岔開話題道:「過了江,就是應天府了。我有些不安。」

「不安有什么不安」

彭梓祺道:「你那位正室夫人啊,也不知道她脾氣好不好,待人苛不苛刻,規矩大不大,原還告訴自己不要怕絕對不用怕的,可是現在越來越近了,一想起來,心里就慌慌的。」

夏潯笑道:「你怕甚么,你有一身高明之極的武功,還怕了她一個詩禮傳家的弱女子」

彭梓祺輕啐了一口,暈著臉道:「以前其實我就是這么想的。可是實際上一家人再怎么樣,還能真的動刀動槍大打出手那成甚么話,就算沒有外人看笑話,這家也不成樣子了,她若真的厲害,為了你,我也忍了吧。」

她低下頭,幽幽地道:「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我會走下去。」

就在他們身旁兩步之遙,一個挎籃擔果兒的老婦人呆呆地站在那兒,好像巴望著游人上前來買幾個干果兒,一雙耳朵卻豎了起來,正在一字不落地聽著他們說話。

「我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夏潯握住了彭梓祺的手,他當然知道彭梓祺有些忐忑是真的,但是更重要的卻是因為心里的不踏實,想得到自己男人的撫慰和承諾,這個時候不出來表態,恐怕她真要一路憂郁下去了。

「我才是一家之主,哪能容她囂張你對我一往情深,單騎千里,生死相隨,我若有半點對你不住的地方,那還有良心么你放心,她若胸懷坦盪,寬以待人,努力維持咱們這個家那也罷了。否則,我還治不了她么」

「女人是要哄要騙的,哪怕明知你說的是假話,她照樣心里舒坦。」

這是夏潯當初在警校時常聽他那當擒拿教官的師傅吹噓的話,那一條凜凜大漢,十幾個人近不得身,卻因為婆媳不和弄得一籌莫展,後來也不知聽了何方高人指點,時不時的冒用老娘或老婆的名義,給對方買點小禮物,老娘和老婆分別找他訴苦的時候,他再也不想扮法官,從中分個誰對誰錯出來,總之是誰來我向著誰,和你一起嚴厲聲討另一個,總要叫你出了心頭一口怨氣才好,一來二去,居然家庭和睦了。

這套道理夏潯深記心中,這時候自然是全力站在梓祺一邊向著她說話:「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陳,貴賤位矣。乾者成男,坤道成女。男女之別,男尊女卑。你看我像是夫綱不振的人么」

彭梓祺芳心大慰,連連點頭:「嗯嗯,嗯嗯」

「古之聖賢說過」

一見彭梓祺小鳥依人,夏潯的雄性虛榮心理急劇膨脹,繼續吹噓:「夫有再娶之義,婦無二適之文,故曰夫者天也;天固不可逃,夫固不可違也,故事夫如妻天,與孝子事父忠臣事君同也。

七出之條是什么一曰不孝父母,二曰無子,三曰滛,四曰妒,五曰有惡疾,六曰口多言離間親屬,七曰竊盜存私房錢。她若真的不通事情,就憑這一條善妒,我就能一紙休書把她打發回家,哼」

一旁那挎籃兒的老村婦手臂禁不住地發起抖來,一顆芳心幾乎氣炸了,這就是她十幾年來音訊皆無的好夫君好,真好還沒娶我過門,先為他的如夫人撐腰,准備踢我出門了。這個該死的,好真好

「你真會為了我這么做嗎」

彭梓祺感動得眼睛都紅了,抬起頭來,含情脈脈地看著他,夏潯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