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44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0 字 2021-02-15

驚:「啊竟有此事我就說,他們楊家在此地樹大根深,怎么可能不識得幾個權貴人物,這可怎么辦那些執法的,就像我們這些練武的,招法技巧都是那些,可是運用之妙存乎一心,他要說你無罪,找得出一千個理由證明你無罪,他要說你有罪,同樣找得出無數的理由證明你有罪。」

夏潯哈哈大笑,順手在她結實挺翹的香臀上拍了一記,贊道:「我家小祺祺不止會玩刀,原來看那些官兒,也是這般的透徹。」

彭梓祺跟在後面,見他翻箱倒櫃的,忍不住問道:「你找什么」

夏潯道:「找到了」他從箱籠中翻出一個包裹,打開包裹,又翻出三個小包,最後解開那小包,露出一只七彩絲線金光銀霞交相掩映的美麗香囊,一時間滿室飄香。

夏潯拿起香囊,走到彭梓祺面前:「小祺,這是別人送給我的」

夏潯還沒說完,彭梓祺便有些吃味兒:「別人是誰家的姑娘,把貼身的香囊都送給了你呀」

夏潯笑道:「這人你也認得的,我們兩個都見過她。」

「我認得」

彭梓祺急急回想,自己見過,能贈他香囊,還能被他接受的,青州的妙弋雪蓮紫衣藤是絕不可能的,蒲台縣被救的那幾位姑娘也不可能,陽谷縣小東嫂子呸呸呸啊

彭梓祺突然想了起來:「是北平的謝姑娘還是南姑娘」

夏潯咳嗽一聲道:「再也沒有旁人了么」

彭梓祺仔細想想,哼道:「還能有誰我見過的人中,也就她們二人還有可能。」

夏潯道:「別胡思亂想了,其實這香囊,是我在燕王府時,茗兒小郡主送給我的。」

彭梓祺兩只眼睛瞪得好大好大,半晌之後,突然激動起來,語無倫次地道:「茗茗兒郡主你好大膽子人家人家是郡主啊,三個姐姐都是王妃,你借部天梯也配不上人家。她她還那么小,根本不懂事的,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花言巧語哄騙了這么小的姑娘,你你有幾個腦袋夠人家砍的」

夏潯詫異地道:「你在說什么啊,不就是一個香囊么,一件禮物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禮物」

彭梓祺叫起來,趕緊把他扯到一邊,嗔道:「你怎么這么糊塗,哪有女孩兒家隨隨便便送人家香囊的女孩子把貼身的香囊送給男人,那那就是以身相許呀,普天之下誰不知道」

夏潯愕然道:「不會吧以身相許有那么嚴重么,我就不知道」

腦海中忽地閃過那個粉妝玉琢宜喜宜嗔的小姑娘模樣,以身相許夏潯頓時打了個機靈,把一朵沾著晨露的含苞花骨朵兒給掐斷太邪惡了

他趕緊搖頭道:「不可能的,沒你想得那么嚴重,其實是我不是救了她一命嘛,小郡主感恩圖報,卻又沒甚么好贈予的,所以就把這香囊送給我了。」

彭梓祺松了口氣,嗔道:「我就說,那么小的姑娘,怎么可能真是的,人家年紀小,不懂事,你也不懂事么,收人家小姑娘的香囊做什么」

夏潯道:「你才真是笨呢,我這番回江南是干什么來了說是成親,可先得有家吧重整祖屋,在秣陵鎮上站穩腳跟,這是前提吧可我一別家鄉十余載,能斗得過這成群結隊的地頭蛇小郡主送我香囊時說了,若有所求,只管憑此信物去中山王府,徐家上下都認得她這香囊的,到時候她一定出面相助。徐家那是什么地位大明第一功臣世家呀,隨隨便便一句話,小小秣陵鎮誰人能擋看這情形,他們一定走了什么門路,托了什么人,我取這香囊出來,就是以備萬一的。」

彭梓祺這才知他用心,動容道:「那么,你想持這香囊,往徐家求助」

夏潯鄭重地點了點頭:「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民不與官斗啊,如果他們真的走了門路,後果難以預料,這恩情還上幾次,也就還清了,能不用盡量不用,我也是有備無患。」

彭梓祺苦笑道:「你呀,怎么有時精明有時傻呢你拿這香囊去中山王府,接迎款待的人一定不會是小郡主本人,若被徐府的人知道小郡主把這香囊送了你,為了小郡主的清譽,我怕你求不來幫助,反而要被徐家殺人滅口啦。」

夏潯大吃一驚道:「這香囊,當真如此重要」

彭梓祺翻個白眼兒道:「別人哪知你受了香囊是為求助哪知道是小郡主少不更事你這香囊一拿出來,人家就只知道傳揚出去,那就是小郡主對你芳心所屬,情有所鍾,要對你以身相許了,你說後果嚴不嚴重」

夏潯呆住了,他真不知道這一枚小小香囊,竟然就成了以身相許的信物,原本以為是救命的錦囊,如今竟成了索命的帖子,這可如何是好

夏潯呆了一陣,瞧瞧彭梓祺模樣,突然計上心來:「那只好這樣了,香囊你收著,明天我去應天府如果應天府尹與我為難,你便去中山王府求助。」

說到這里,夏潯又囑咐了一句:「記著,千萬要穿回女裝,就說這香囊是茗兒小郡主送給你的。」

彭梓祺「噗嗤」一笑,收起香囊,嬌嗔道:「你呀,以後千萬記著,女孩兒家的東西,亂收不得,弄不好要出人命的」

王洪睿是開封府尹。都城之地的府尹從來都不好干,朱元璋眼皮子底下的應天府尹更不好干。從皇城里邊到地方上,吃喝拉撒睡哪一樣都得管,都要想得到。在這種一磚頭下去,就得砸中幾個權貴達人的地方,遇上點什么事兒,都是兼顧到各個方面的關系利益,若不是八面玲瓏的人物,哪能在這個位置上坐得穩當。

可這八面玲瓏,也得分對誰,該做的事該動得的人,必須得雷厲風行,有大魄力,否則一個屍餐素位的平庸官兒,就算皇帝不動你,又有多少人會盯著你這個雖然不容易卻也大權在握的位置呢

黃子澄已經給他遞過了話兒,黃子澄是他的同年好友,而且是皇太孫的師傅,王洪睿知道黃子澄在皇太孫心中的地位,眼看著當今皇帝年事已高,近來頻頻生病,恐怕龍馭賓天之期為時不遠了,到時候皇太孫登基大寶,黃子澄這位帝師就要成為權傾朝野的人物,於公於私,這個面子必須得給。

饒是如此,本著一貫小心的態度,他還是派人暗中調查了一下夏潯的身份,知道他是青州生員,當地有名的富紳,好像和齊王府還有些往來,關系比較密切。這他倒不擔心,在一位未奉詔諭,永遠不得離開藩國半步的親王和未來的帝師之間,誰對自己這個京官更有助益,那是一目了然的事。

因此,案子還沒審,勝敗已在他的心中了。

應天府尹很少親自審理這種小案子,但是如果主審官有那心情,那也未嘗不可。宋太宗當年還在金鑾殿上親自審理過市民丟了一口豬的案子呢,最終還不是傳為美談

夏潯趕到應天府衙門,情景一如當日在江寧縣的情景,不同的是,這一遭兒楊氏家族已做了充分的准備。那十八家家中牲畜被屠殺一空的人仍然跪滿了整個大堂,而以楊文武為首的那些人,身上卻都裹著白布條子,也不知道一個個傷得有多重。

案子一開審,先由原告楊氏族人說話,楊家舊宅現在已被推平了,正在重新建造,這些情況那些族人一清二楚,所以他們眾口一詞,都說楊旭的祖屋疏於照料,受風雨侵襲竊賊光顧,早已門窗一空,四壁漏風,不堪使用,還是族人們好心,把楊鼎坤當初留下的供桌靈位搬到壁角予以照料。

至於他們占用了楊家的地方飼養牲畜,也盡量含糊其辭,農家院落本來就大多要在院中飼養牲畜的,門窗若開著,雞鴨貓狗的躥進屋去也屬尋常。本來一樁把人家屋舍當成牲口圈,污穢人家亡母靈位這樣天人共憤的大事,被他們三言兩語便說得理直氣壯了。

要找證據他們有的是人證,而夏潯在本地找不到一個人肯仗義出頭為他作證,府尹大人雖然做出一副公正嚴明,不偏不倚的模樣,但那一臉森然如同閻王的表情,已經喻示著夏潯今日官司的結局了。

彭梓祺很機靈,她在堂上觀審,眼見風向大變,而府尹大人的態度明顯是傾向於楊氏族人一邊,夏潯雖占了理,卻既無人證也無物證,後果大為不妙,她立即退出公堂,飛身上馬,直奔中山王府去了。

第127章 小郡主的香囊

中山王府號稱南京第一廣廈,占了南城的一半。中山王府在南城的中央,東南是貢院。再往東過秦淮內河,是中山王府最大的東花園。

附近不遠處的莫愁湖也是中山王府的私人園林,這里是禁地,附近五里以內,嚴禁閑雜人等接近,犯禁者送官究治。據說這座湖和湖邊不遠處的那座勝棋樓是當今皇帝與徐達下棋時,徐達在不知不覺間竟把手執的棋子兒擺成了萬歲兩字,而且還贏了朱元璋,朱元璋敗而反喜,一時高興,便把這樓連著這湖都賜給了徐家。

其實這都是民間傳說,當皇帝的哪能干那么不靠譜的事兒,為一局棋便把江山胡亂封賞下去。勝棋樓和莫愁湖是徐家的產業不假,原因卻是因為中山王徐達是大明開國第一元勛,也是朱皇帝唯一信任不忌的名臣。他沒在郭子興放棄朱元璋的時候取而代之;也沒有在陳友諒圍攻朱元璋的時候棄之而去;自己的意見和朱元璋的決策不統一時,也是只有堅決執行。

而且立國之後,他是少有的幾個不飛揚跋扈貪污索賄攬權不放結黨營私的大臣,因而成為大明開國功臣中少數幾個獲得善終的,而且封了王的人,封王就要有封地,莫愁湖附近便是中山王的封地。此刻便有一行人,從徐家私有的莫愁湖,正往中山王府行來。

中山王府既有崇樓廣廈,也有亭閣台樹,巍峨雄偉古相纖麗,交相參差,山水相融,一步一景。過來的這群人有三十多個,除了中間兩個白袍的公子,其余人等俱著青色騎裝,肋下佩刀,一看就是精悍勇武的侍衛。

朱元璋是個十分注重禮儀秩序的人,在他的治理之下,無論建築服飾儀仗,各個方面輕易沒有敢僭越的。

在朱元璋治理之下,敢予僭越的也不是沒有,他的親侄子僭越了,飛揚跋扈,囂張不可一世,儀仗同太子之禮,雖然這個侄子一向受朱元璋喜歡,最後還是被他給賜死了,另封了這個侄子的兒子為王;大將軍藍玉僭越了,打跑脫古思帖木兒之後,居然睡了他的王妃,壞了朱元璋羈絆蒙古貴族的懷柔政策;得勝還朝時嫌城守官開門慢了些,居然命令大炮轟開城門,如此種種,埋下了朱元璋心中的殺機。

如今在這應天府內,可沒有人敢僭越禮制的,這一行人只有兩個主人,就算一人一半護衛,能有這么多人拱衛,擺出如此儀仗的,也必是王公一等爵祿的大臣。可這兩人年紀卻都只在三十歲上下,一個濃眉朗目,英氣勃勃,另一個稍顯清秀,卻也十分的俊逸。

路人見了,連忙避到路旁,有人說道:「徐小公爺回來了,咦與小公爺並轡談笑的那一位是哪個」

另一人便道:「能與小公爺並轡同行,談笑風生,定然也是王侯一類的人物。」

彭梓祺剛剛趕到這兒,她耳力奇好,本來正要沖向徐國公府,一聽這幾句對話,猛地勒住了韁繩,回頭一望,立即一撥馬頭,向那些緩緩行來的人馬沖去。

「什么人,膽敢沖撞徐府儀仗,站住」

前方侍衛們都是訓練有素的武士,一見有人策馬沖來,立即拔刀迎了上去,後邊的侍衛則迅速將兩位公子護在中間,若非見沖來的只是一人一馬,馬上人白衫如雪,衣帶飄飄,乃是一個極清麗的女子,早就揮刀斬人了。

那兩位公子卻不慌張,只是勒住了坐騎,好奇地看來,偶還耳語兩句,面帶輕笑,似乎正在對這漂亮女子的身段容貌品評一番。

彭梓祺猛一勒馬,駿馬人立而起,希聿聿一聲長嘶,前蹄還未落地,彭梓祺已飄身下馬,那面帶英氣的公子雙眼一亮,脫口贊道:「好俊的功夫」

旁邊那清秀些的公子也微笑道:「的確好功夫」

彭梓祺飄身沖前三步,也不看那已威懾性地指向自己脖頸的侍衛鋼刀,只將手掌高高托起,朗聲說道:「草民這里有徐小郡主信物一枚,求見徐小公爺」

她也不知面前這兩位公子誰是徐家的人,又是徐家的幾公子,因此只以徐小公爺稱之,那面帶英氣的男子聽了微微吃驚,向前俯身道:「呈上來」

立即有一名侍衛翻身下馬,自彭梓祺手中取過香囊,快步走到他的面前,雙手奉上,這人接在手中仔細看看,沉聲問道:「你在何處結識我家小妹」

彭梓祺抱拳道:「草民在北平府與徐小郡主結識。」

那公子唔了一聲,容色稍緩,扭頭對另一位公子道:「九江,我家有客人,改日再與你去飲宴吧。」

原來他旁邊這位公子乃是明太祖朱元璋姐孫曹國公李文忠長子李景隆,小字九江。李文忠是明初名將,器量深沉而宏大,人莫能測。臨陣踔厲風發,大敵當前而更顯壯志。通曉經義,所寫詩歌雄渾可觀。若論帥才,他稍遜於徐達胡大海常遇春等人,但若論驍勇善戰,堪稱朱元璋麾下諸將之首。

如今他已病逝十多年了,長子李景隆承襲爵位,是為曹國公。而與他相伴的這位徐家公子卻是徐家老三徐增壽,因為爵位是他大哥繼承的,所以他如今未曾封爵,只是被任命為五軍都督府左都督,正一品的官員,比之李景隆的國公也不遑稍讓。

李景隆點點頭,再看看面前那俏若一朵梨花的美人兒,沖徐增壽擠擠眼睛,低笑道:「很漂亮的小娘兒。」

徐增壽哼了一聲道:「那是小妹的朋友,你胡扯什么,快走,快走」

李景隆哈哈一笑,說道:「走走走,這便走,不打擾你的好事了,走也。」

說罷揚馬一鞭,施施然拐向另一條路,立即有十多個侍衛跟了上去。

徐增壽這才轉向彭梓祺,說道:「姑娘請上馬,隨我回府再說。」

彭梓祺急道:「來不及了,若是遲了,恐我相公已然受刑。」

徐增壽微微一怔:「你相公他做了何事,何處受刑」

應天府尹王大人對夏潯的處治,可謂是從重從快從嚴,充分體現了他執法嚴明雷厲風行的辦事風格。而且不偏不倚,公正廉明。

那些楊氏族眾侵占楊旭祖屋,雖有早已敗落凋敝不堪再用的理由,且同宗同族,只是在其一家音訊皆無的情況下予以借用,並無侵占不還的舉動,但終究有失厚道,應予懲戒,今他們飼養於楊旭院落中的牲畜,已盡被屠宰食用,也算是受到了懲戒,故此不再予以發落。

而夏潯因見家園破爛,不問情由,屠殺同族親友所有牲畜,又暴力毆傷眾多親族,念其出於一片孝心,尚可寬恕,但是他無視國法濫殺耕牛,且一殺就是九頭,此罪斷不可恕。依朝廷律令,凡因故屠殺他人馬牛者,杖七十徒一年半;夏潯這就是因故而屠了,情有可原,罪無可恕,累罪處罰,杖一百,流放三千里,削其功名

不由分說,判決宣下,王府尹馬上令人把夏潯拖下去准備用刑,同時命書吏准備行文投送青州府學政,削他的學籍功名,夏潯剛被拖下去,就有一個班頭跑上堂來,附耳對他低語幾句,王洪睿一怔,急忙再問兩句,確定之後馬上向師爺遞個眼色,喝道:「本官尚有要事待辦,此案押後再審,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