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85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71 字 2021-02-15

一絲污點的,就為這,恐怕燕王此番南來,真能全身而退」

夏潯心中微微一動,連忙試探地道:「那咱們怎么做要不要稟告皇上,或者提醒諸位大人,以免中計。」

羅克敵微微一笑,提起壺來,將茶杯慢慢注滿,語含玄機地道:「急什么,要烹一壺好茶,火候不到,是不行的」

第259章 暮與旦的期待

夏家的小書房里,一燈如豆。

謝雨霏和彭梓祺正在燈下忙碌著。

彭梓祺將一口樟木匣子闔上,說道:「數了兩遍了,這一匣一共是一百條。」

謝雨霏抓起算盤「嘩」地一抖,便劈嚦啪啦地撥弄起來,口中還念念有詞:「一百條,一條一兩,一兩金折五兩銀,一兩銀折一千二百六十文」

謝雨霏的手指撥弄的飛快,看得人眼花繚亂,等她把數計算出來,便像只偷吃了兩只雞的小狐狸,嘿嘿嘿地j笑起來:「怎么樣,我沒料錯吧,剛換成金子的時候一兩銀恰值一貫鈔,咱們是一千零五十文換一兩,現在市面上是一千二百六十文折銀一兩,黑市里更高,這才幾天,咱們至少已經六百貫了。」

彭梓祺瞪圓了眼睛道:「真的假的這才幾天,天吶,比咱們家那些上好的水田一年的收成賺得還多得多。」

謝雨霏得意洋洋地道:「本姑娘出馬,那還用說。」

彭梓祺大喜道:「太好了,謝謝呀,你真是我們家的財神爺,依我看,你就給咱們家掌理賬房得了。」

謝雨霏嗔了她一眼道:「喲,你可真會打算,拿我當你們家搖錢樹啦」

彭梓祺笑道:「什么你家我家,等你八月中秋一過門兒,咱們就是一家。」

她抱住謝雨霏的肩頭,搖晃著道:「好不好好不好我管賬管得頭都疼了,以後這活兒可交給你啦,有你這樣好手段,我看相公也不用做這么辛苦的官兒,整日在外奔波勞碌了,咱們一家人只管坐下來隨便吃隨便喝,一生一世都受用不盡」

謝雨霏是個不習武功的,彭梓祺力氣又大,被她歡喜之下不知輕重地一陣搖,搖得頭昏眼花,一條纖腰都要折了,連忙嬌呼道:「住手,住手,再搖下去,你家賬房先生就要被你折磨死啦。」

「哈哈那你是答應了」

彭梓祺哈哈一笑,這才放開謝雨霏,向她扮個鬼臉,貼著她耳朵嘻笑道:「瞧你這身子,嬌怯怯的,那怎么行,他可是很厲害的,到時候你」

彭梓祺嘰嘰喳喳謝一番,雨霏聽得臉熱心跳,連忙捂起耳朵道:「去去去,我不聽,沒羞沒臊的,甚么都敢說呀你。」

彭梓祺道:「哎呀呀,你有羞有臊成了吧,好,等你過了門,不許和我搶。」

謝雨霏急了,瞪起杏眼道:「憑什么呀,咱可是說好了的,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彭梓祺吃吃笑道:「你行不行呀」

謝雨霏白了她一眼道:「這就不用你操心了。」她眼珠轉轉,壓低了嗓門,小聲道:「我告訴你呀,女兒家是身有駝骨的,天生就能適應適應咳,反正這跟練不練武沒啥關系。」

彭梓祺好奇地道:「真的假的,聽誰說的」

謝雨霏一挺胸道:「那當然,我師傅說的。」

彭梓祺嘖嘖嘆道:「你師傅可真行,這種事兒都教你,我娘從不教我什么的」

夏潯離開的這段日子,謝雨霏有空兒就過來與彭梓祺聊天說話,或者一起去金陵城里雞籠鬧市區購買些女兒家當用的東西。

夏潯臨走前,已經囑咐家里變賣家產,肖管事對少主人這些古怪的安排總有些雲里霧里不明所以的感覺,眼見自家購置的那幾十畝上好水田獲得了大豐收,肖管事很是心疼,瞧這安排,他琢磨著少爺又要搬家,望著那剛剛蓋好的新居,更是從心底里舍不得,所以彭梓祺雖然吩咐下來了,他卻磨磨蹭蹭的一直不肯找人處置。

後來還是謝雨霏對他說,他們家少爺做的是錦衣衛的差使,有時難免要奉朝廷指令做些不宜被人知道的機密要事,所以只管按照少爺吩咐去做就好,少爺現在做的是官,多做幾件大事,將來才能做大官,到那時楊家更能吐氣揚眉,光宗耀祖,何必如此小家子氣,肖管事這才依言處理。

夏潯回來的時候,除了這一幢宅子,其他產業已在不知不覺間悄悄處理掉了,謝雨霏是個何等會精打細算的人,夏潯雖未對她明確講過到底要出甚么事,她從夏潯語氣中卻猜測出,朝廷恐怕將有極重大的事情發生,既然重大到家在帝京,卻要變賣家產,換成浮財,恐怕會是一場大動盪。

夏潯雖然職位不高,卻身在中樞,能得到這樣機密的消息也不稀罕,她是個極有魄力的姑娘,干脆把自己家能變賣的產業也都賣掉了,還通知了師傅。等到所有能處置的家產都變賣干凈,謝雨霏又走了黑市的門路,把寶鈔都換成了金銀。

朝廷是不允許金銀流通的,但是一旦遭逢亂世,寶鈔必然貶值,以前朝廷政局有動盪的時候,寶鈔多少都有過不再那么值錢的時候,機靈的謝雨霏便把寶鈔都換了金銀,還勸彭梓祺也這么做。

彭梓祺自家短處自己知,知道在當家理財這方面,自己一竅不通,過了中秋,謝謝就是自家的人了,這么說絕不會是想害相公,便依著她的主意,把楊家的財產也一並換成了金子,夏潯當初想要變賣家產的時候,都沒有想得這么細,卻未料到他沒想到的,謝雨霏都已替他想到了。

今日燕王抵京,儀仗繞城半周,然後直趨孝陵祭祖,這么大的陣仗,滿城都在議論,謝雨霏自然也會聽到,燕王既然回來了,夏潯自然也會回來,所以她早早的就到了夏潯家里。可是飯菜早就做好了,夏潯卻還一直不見人影兒,兩個人便到了小書房,攏了攏家里的賬務。

兩個女孩兒正說著悄悄話兒,靜悄悄的院落里突然傳出小獲高分貝的一聲尖叫,彭梓祺和謝雨霏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都看到了一抹驚喜,彭梓祺脫口叫道:「他回來了」

謝雨霏眉彎眼笑:「一定是他」

仍然是早朝,文官走左掖門武官走右掖門,文武百官魚貫而入,看起來似乎與平日並無不同,但是宮廷侍衛和內侍們很快就發現,似乎有那么一點不同。

是的,今天上朝的隊伍浩浩盪盪極其壯觀。那些平日可來可不來的勛卿國戚已經沒有什么發展前途因此時常告病在家泡病號的老邁高官,竟是一個不落,只要能爬得起來的,全都到齊了,眼看著那些白發蒼蒼的官員,顫顫巍巍的拖累了整個隊伍行進的速度,真是讓人心焦。

燕王朱棣昨日在孝陵鬧的那一出,傍晚時分就已傳遍了整個南京城,王侯將相士農工商,無人不知。有人因此罵他欺君犯上大逆不道,也有人擊掌叫好贊他不愧為大明諸藩之長,終於仗義執言說出了大家的心里話,總之有褒有貶,議論紛紛。

今日他要上朝見駕,哪個不想來看個結果,這可是建文元年以來朝中的頭一樁大事啊。

東方晨曦微明,內侍開始鳴鞭,文武百官王侯公卿依次過橋,至奉天門丹墀下而止,丹陛左右鍾鼓司鳴樂,殿陛門楯間天武將軍們皆穿著明鐵甲胄站班,御道左右及文武百官班後的錦衣校尉們握刀布列,殺氣騰騰。

文武百官們發現,今天皇帝擺設的儀仗,是大朝會的儀仗,而今天並不是大朝會的日子,心中都明白這副陣仗就是擺給燕王看的,那些彼此友好的官員們雖然不敢交頭接耳,卻也互相遞著眼色通通聲氣,交流著心中的意見。

文武百官們今天來得這么齊,可不都是替建文帝撐場面的,也不都是來打醬油看熱鬧的,從公里說,他們也有自己的政治主張,有的人贊成朱允炆的削藩,有的人贊成朱元璋的建藩,有的人贊成削藩但是不贊成朱允炆削藩的手段,還有的人是與燕王朱棣素有交情,心中頗為他打抱不平,更有許多勛戚武將們對建文帝登基以來一系列抑武揚文的舉措心懷不滿,盼著燕王為大家出一口惡氣的,眾臣僚各懷心思,都在等著「王見皇」的一幕。

雅樂起,皇帝該御門了,文武百官頓時精神大振,錦衣衛力士張著五傘蓋四團扇,自東西升立座後站定;內使二人,一執傘蓋,一執「武備」,雜二扇,立於座後正中。建文帝神情嚴肅,舉步登階,鴻臚寺唱入班,文武百官馬上上前參拜皇帝,三呼萬歲聲震耳欲聾。

依照上朝的程序,首先該由鴻臚寺官員對皇上稟報今日謝恩辭駕的官員以及外地進京朝覲的官員,這些官員此時都候在午門外,一般除非重要官員,否則皇帝是不見的,只要皇帝應一聲「知道了」,自有內侍去傳旨,那些候見的官員們便在午門外遙行五拜三叩頭禮,之後就可以該干嘛干嘛去了,然後,金鑾殿上就會進入每日早朝最重要的環節:奏事。

然而今日文武百官們是沒有什么要事待奏的,就算是有,也都先擱在了一邊,誰挑今天這個日子向皇帝奏事,馬上就得成為全民公敵:你丫的還有沒有一點眼力見兒

在所有人心中,今天朝堂上唯一的一件至關重要的大事,就是燕王朱棣朝見建文皇帝。

鴻臚寺的官員依例首先出班,奏道:「皇上,今有北平燕王奉旨回朝,現在午門外候見。」

文武群臣目不轉睛地看著御座上那位年輕的皇帝,就見他兩頰倏地綳了一綳,然後冷冰冰地吐出四個字來:「宣他覲見」

第260章 你要臉,我就打臉

燕王要上朝了

起個大早,餐風飲露一直捱到現在的文武百官登時精神一振。

昨天燕王哭陵罵駕,可是把黃子澄齊泰方孝孺等一干皇帝面前的紅人都痛罵了一頓,與他們政見不同者固然是拍手稱快,與他們同一陣線的官員卻也不能說個個都與他們同仇敵愾,其中頗有些人是有點幸災樂禍的。

有時候,一個人死了,別人才不吝以任何肉麻的言辭來贊頌你,反正把一個死人捧得再高,也不會侵犯他的權益,相反,如果他與你同一陣營,他還與有榮焉。可是你若還活著,那你與他就避免不了競爭的關系,他對你就絕不會像對一個死人那般慷慨大方了。

黃子澄齊泰方孝孺如今儼然就是當朝的三宰相,權力地位凌駕於六部九卿滿朝文武之上。可是僅僅半年以前,除了一個齊泰身為兵部侍郎,算是個高級官員之外,其他幾人又在哪里呢如今不過眨眼之間,他們就踩到了所有人頭上,要說站班的這些官員們對他們個個都心悅誠服,那是不可能的。

御座上,朱允炆的臉色有點發青,憤怒期待當中,還帶著些緊張,雖說他已經拿下了三個叔父,可是除了齊王,另外兩個叔父他根本沒有照面兒,而齊王不只沒有燕王的威望和資歷,也不是像眼前這般,在文武百官面前見面。

以朱允炆的年紀和閱歷,他還做不到喜怒不形於色,冷冷地說一聲宣燕王覲見之後,朱允炆的腰桿兒便下意識地往龍椅的靠墊上一倚,似乎是想找到一點倚靠。看他那樣子,眼下也無心繼續別的程序了,似乎他今日上朝,就只為朝見燕王這一件事了。鴻臚寺一見,便識趣地退回班去,整個金鑾殿上鴉雀無聲,人人都在等候燕王進來。

方孝孺微微蹙了蹙眉,覺得皇上這么沉不住氣,似乎有些有失帝王的威儀,可是現在殿上氣氛十分壓抑,也不是適合勸誡的時候,他只得在班中站定,尋思著一會兒如何質問燕王,追究他冒犯君王之罪。

燕王來了,大踏步地來了。

燕王穿著皮弁服,身上一件不著任何紋飾的大紅絳紗袍,蔽膝與袍服顏色相同,懸玉鉤一對,頭戴九縫朝冠,朱纓緊束頜下,兩條朱穗隨著他的步伐微微顫動著,滿朝文武齊刷刷看去,燕王目不斜視,龍行虎步,昂然直趨金殿之上,到了陛階之下,向上邊端坐的建文帝兜頭一揖,沉聲道:「臣朱棣,見過皇上」

「轟」地一聲,滿殿嘩啦,誰也沒有想到,燕王昨日在孝陵祭祖,說些冒犯君上的話也就罷了,好歹還可以說是傷心忘形,今日在朝堂之上,當著滿朝文武,他竟然敢立而不跪,不行人臣之禮。

本來壓著火氣想等燕王下跪見駕的時候才拍案斥他欺君的朱允炆愣住了,面對朱棣如此傲慢無禮的行為,他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不禁求援地看向自己的師傅。黃子澄也被朱棣的舉動氣得不輕,可他還沒反應過來,監察百官風紀的御史曾鳳韶已站了出來,厲聲叱道:「燕王登殿不拜,目無君上,可知這是大不敬之罪么」

燕王昨天在孝陵鬧那么大舉動,為的就是今天百官齊至,闖一場更大的風波出來,哪里怕他指責,朱棣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淡淡問道:「你是哪個」

「監察御史曾鳳韶」

曾鳳韶正顏厲色地道:「臣今日是殿上風紀監察御吏,殿下登殿不拜,目無君上,臣職在糾劾,豈容殿下如此無禮」

朱棣仰天打個哈哈,斥道:「本王與皇上有家事要說,你休得與本王聒噪,退下一旁」

曾鳳韶厲聲道:「這是金殿,何來家事可談」

朱棣怒目一瞪,厲聲道:「皇帝家事,便是國事」

曾鳳韶微微一窒,還未想出措辭,朱棣已轉身,向朱允炆朗聲道:「臣非是不知人臣之禮,臣見駕不拜,實因胸中郁郁,滿是不平之氣,拜不下去。」

朱允炆嘴唇翕動,囁嚅著正不知該不該接朱棣的話碴兒,朱棣已直言不諱,向他問道:「臣此番進京,是要當面問陛下,陛下是要將諸位叔父斬盡殺絕方才安心么」

這一句話一出口,大殿上的喧嘩聲刷地一下不見了,靜得仿佛掉下一根針來都能聽得清楚,朱棣雙臂一張,凜然說道:「臣朱棣,現在就在這里,如果皇上想要臣死,只須一道口諭,臣立即撞死在這蟠龍柱上」

朱允炆傻了,他是想耍流氓,卻又不肯讓人說他是流氓的,被朱棣這樣當面撕破臉皮,一時間臉皮脹得發赤,赤中透紫,更加地說不出話來了。他可是從小就做皇太孫,誰敢對他這么說話,這口才要是不經鍛煉,可是絕對不可能俐落的,這副情形落在文武百官眼中,分明就是皇帝理屈詞窮。

眼見朱棣赤裸裸地逼問聖上,黃子澄怒不可遏,他氣極敗壞地跳出來道:「燕王大膽,你見駕不拜,指斥君上,簡直是大逆不道。我建文皇帝王友愛孝悌,天下皆知,殿下如此胡言,該當何罪」

朱棣也豁出去了,既然采納了道衍的計策,他便絕不猶疑,當下一聲狂笑,指著他說道:「黃子澄,若說有罪,你第一個有罪你身為帝師,都教了皇上些甚么你蠱惑皇上離間皇親,陷害親王,敗壞朝綱,若先帝朝時,似你這等j佞之徒,早已全家抄斬,還容得你在這里擺出一副道貌岸然滿腹齷齪的嘴臉」

黃子澄被他氣得嘴都歪了,哆嗦道:「你你你太囂張了太囂張了你眼里還有皇上么」

方孝孺出班,冷靜地道:「殿下,皇上至仁至孝,聞聽燕王殿下自北平來,忙使安王率眾皇族親迎,禮遇隆重,乃是把殿下視若至親,殿下以此荒謬之語,妄加於皇上,這難道不是欺君的大罪么」

朱棣睨了他一眼,冷笑道:「你又是哪只阿貓阿狗怎么本王幾年未曾還朝,位列上卿者大多換了模樣。」

方孝孺微微一笑,說道:「臣翰林侍講方孝孺,原為一京外小吏,承蒙百官舉薦皇上青睞,得以入朝侍駕,殿下這番離間挑撥之語,卻是大可不必了。」

朱棣暗暗吃驚:「這倒是個厲害角色。」他馬上岔開話題,說道:「你說本王以荒謬之語妄加於皇上那本王倒要問問,周王何罪齊王何罪代王何罪,為何三王俱被削爵,囚禁的囚禁流放的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