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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衣夜行 未知 5883 字 2021-02-15

的「噗噗」聲。曹玉廣的頭變成了爛西瓜,直到夏潯松開揪住他衣領的手,他才像紫衣藤一樣,雙腿一屈,「卟嗵」一聲倒在地上。

「糟了」

「啊」

喊糟的是謝雨霏,驚叫的是仇夏。

他們要趕往別處勞軍了,仇夏跑到巷子里來尋曹玉廣,恰巧看到這驚人的一幕,仇夏一聲驚叫,提起袍裾轉身就跑。夏潯駭出一身冷汗,只要被仇夏逃出去高喊一聲,這濟南城就將是他和謝謝的埋骨之地。想也不想,夏潯條件反射般便擲出了手中的磚頭。

只是,這一磚除非正好拍中仇夏的後腦勺,否則豈能留得住他。夏潯從不曾練過飛刀,縱然練過,突然換了重量完全不同的物體,又哪有那么好的准頭。

仇夏距巷口僅僅三步之遙,他一個箭步幾乎就竄出去了,就在這時,外邊突地閃出一個人來,手輕輕一揚,一道寒光便在正要高呼的仇夏喉頭閃過。

緊接著,夏潯的磚頭到了,「啪」地一聲,准准地拍在這人的腦門上。

夏潯吃驚道:「西門慶」

西門慶兩眼發直,瞪著夏潯,喉頭咕咕兩聲,白眼一翻,便暈了過去。

第338章 絕戶計

角落里,夏潯謝雨霏和西門慶以及匆匆趕來的南飛飛湊在一起。

「相公,你頭上的傷這是怎么了」

南飛飛用手帕輕輕擦著西門慶額頭滲出的血痕,心疼地問道。

夏潯咳嗽一聲,一本正經地道:「高飛兄為了救我,被仇夏誤傷了。」

西門慶向他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謝雨霏給夏潯重新包扎著傷口,因為用力過巨,他肩上的傷口又撕開了,當時還不覺什么,現在不但在流血,而且痛楚難當。謝雨霏把布條扎好,緊張地問道:「相公,現在怎么辦,如果官府起了疑心,逐人盤查那就糟了。」

夏潯冷靜地道:「我把仇夏曹玉廣紫衣藤三人的屍體安排到了一切,現場布置得撲朔迷離,似同情殺。如果盛庸鐵鉉夠精明,就不會在這個時候大張旗鼓地調查,弄得守城官兵互相猜疑人心惶惶。不過,唯一叫人擔心的是曹玉廣的老子,他手下沒有多少可用的人,如果他本人跑來逐一盤查守城官兵,他是認得我的」

西門慶嘆了口氣,幽幽地道:「仔細想來,我高升的麻煩,可都是你楊旭給我帶來的啊。本來,我在陽谷縣過得逍遙自在,好不愜意。都是你小子,從青州跑來找我,拖我跟你去北平,險些惹來殺身之禍。好吧,現在我到了濟南,居然又被你拖下水,弄得我也成了朝廷欽犯。」

夏潯拍拍他的肩,笑道:「別說的跟個怨婦似的好不好我拖你去北平怎么啦,不跟我去北平,你能得到這樣千嬌百媚的小娘子這等艷福可是兄弟替你爭取的。跟著兄弟混,有你的好處」

西門慶悻悻地道:「有甚么好處再給我找個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么」

南飛飛聽著不忿,狠狠地掐了他一把,西門慶吃疼,趕緊陪笑道:「好娘子,我這不是在說氣話么。」

夏潯看了南飛飛一眼,笑道:「飛飛,瞧你現在溫柔款款的模樣,真像個小女人了呢,可已有了孩子么」

南飛飛瞟了西門慶一眼,羞羞答答地道:「還沒呢」

西門慶瞪了夏潯一眼,哼道:「少調戲我老婆,說現在怎么辦」

夏潯蹙眉道:「盛庸鐵鉉,為了防范逃兵和通敵,一直有巡弋的督戰士兵守在城頭,一應可以攀爬出城的工具也都收繳一空,戰時箭矢如雨,自保尤顯不足,更沒有機會向燕軍表明身份。如果真有被人發現的危險,我只有逃進城里了,現在空房空舍數不勝數,要藏身還是容易的,只是吃飯是個大問題。」

西門慶思索了一下,說道:「看來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吃飯么,我來想辦法,雖然吃不飽也不致於餓死了你。」

「西門兄」

夏潯握住他的手搖了搖,一個謝字卻沒說出口。大恩不言謝,西門慶在關鍵時刻,終於還是站到了他一邊,眼下可還看不出燕王有一點成功的可能,患難之中見真情,西門慶的這份兄弟情誼,夏潯是銘心刻骨的。

謝雨霏道:「相公,那咱們是等官兵查到咱們頭上再走,還是現在就逃走」

夏潯剛要回答,就聽城頭一陣喧鬧,梆子聲當當當地響了起來,有人高呼道:「燕軍夜襲啦」

燕軍這次夜襲,只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以前燕軍也有過類似的夜襲,其真正目的只是為了讓城中守軍難以安歇,這一次似乎也是一樣,等到守軍陸續沖上城頭嚴陣以待的時候,燕軍就撤了,只是向城頭零星地射了些箭。

但是守城官兵很快就發現,這一次與以前的夜襲是不同的,因為許多箭矢上邊都在箭桿上綁了信,此時守城的軍民中有不少是放難民出城時被強迫留下充當炮灰的壯勞力,而困城兩個多月,還有力氣走路甚至守城的壯丁,都是家境本來比較富裕的,所以他們才堅持到了這一刻。

這樣的人家,大多有條件上私熟讀書,自然多多少少都會識些字的,於是,火把下面,一封封的信被打開,等到當官的開始收繳燕王書信的時候,內容已經在整個濟南城中迅速傳開。

「再若不降,燕軍就要引水淹濟南了」

西門慶大驚失色道:「壞了,壞了,飛飛,咱們和楊旭他們一同逃了吧。」

「往哪兒逃」

南飛飛沒好氣地斥道:「洪水入城,一片澤國,躲在民居里還不如這城頭高呢。」

「那怎么辦,那怎么辦,這下子真要死在城里了。」

夏潯臉色一變,突然想到了一件極緊要大事,脫口叫道:「水淹濟南城大事不好」

西門慶苦著臉道:「咱們沒被餓死沒被打死,最後卻要被活活淹死,終究是逃不過一死,當然不好。」

夏潯緩緩搖頭:「先不能逃,這城我還得守下去」

西慶門哀聲道:「想逃也無處逃啊老弟」

只有謝雨霏,似乎聽出夏潯話中有話,她瞟了一眼夏潯,見他面色極為凝重,卻並沒有多少死神將至的慌張。

城門樓上,三層的城樓,最上面一層已被戰火削平了,二層樓中,盛庸鐵鉉等人面色沉重,在他們面前,有一堆收繳上來的信,大多都已經被守城官兵們打開過了。

因為兒子莫名慘死正憤懣欲狂的曹大人也不得不暫時放下兒子的事情,參與軍機,他憂心忡忡地道:「軍心已經渙散,這城怕是守不得了。軍民守城,原還盼著會迫退燕軍,會有朝廷大軍解圍,如今只要燕軍引水灌城,濟南必破,個個都將死無葬身之地,誰還有心守城」

盛庸滿面焦灼地道:「本官剛剛巡城回來,我衛所官兵倒還鎮定些,可那些抓上城來的民壯,卻是驚惶失色至極,如今守城的兵力中,他們至少占了一半,若是他們無心死守,這城不用淹也要被燕軍破了。」

鐵鉉正色道:「那又如何,難道你我就得獻城附從燕逆諸位大人,誰想投降,做那不忠不義,遺臭萬年之人」

盛庸高巍和曹大人等連忙說道:「我等對皇上忠心耿耿,豈有此意,只是憂慮燕王一旦施此絕戶計,我等數月心血付之東流,濟南城必不可守,故而彷徨無措。」

鐵鉉雙眼微微眯起,沉聲道:「若是如此,本官倒有一計,或可除去燕逆叛賊。」

盛庸動容道:「鐵大人有何妙計,快快講來。」

鐵鉉將他方才所想的計劃細細說了一遍,盛庸猶豫道:「這個鐵大人,你可要想清楚了。如果此計成功,燕軍自然不攻自潰,濟南之圍可解。可一旦失敗自古守城,非不得已,不可詐降,守城者詐降,一旦城破,恐有屠城之禍,這城中軍民俱不可保了。」

鐵鉉冷笑:「盛將軍莫非還存了自保之心燕逆喪心病狂,已經決意引水淹城了,一旦咱們圖謀失敗,不過仍是這個局面,洪水之下,萬無一生,舉城偕亡,還怕屠什么城,鞭屍還差不多。如今燕逆要引水灌城,軍民失心,無法堅守,唯以此計可行。成,則你我誅除燕逆保住濟南,功成而名就;敗,則燕王暴怒,全城軍民再無幸理,正好絕了降敵之心,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曹大人心道:「燕王的絕戶計,是逼我們投降,你這絕戶計,是要斷了我們歸降的後路啊。」眼見盛庸高巍等人並無異議,他雖腹誹,卻也不敢有所表露。

鐵鉉霍然立起,擲地有聲地道:「你我讀聖賢書,所學何事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報效君王,彪炳千秋死則死耳,正是得其所哉」

濟南四城,除了東城早就已經完全堵死,半夜的時候,守在東城城頭的民壯就被全部調開,換上了督戰隊的心腹將士,遠遠只見火把通明,也不知道他們在城門洞下做些甚么。

及至天亮,盛庸鐵鉉等人召集守軍,城中守軍知道燕軍將要決堤淹城,人心惶惶,已是一宿未睡,茫茫然又被召集過來,一時都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

鐵鉉沉痛地道:「燕軍圍城,已有兩個多月,全城軍民據堅死守,報效君上,已經盡了全力了。而今城中日漸困頓,朝廷援軍遲遲不見,昨夜燕軍射書入城,言道再不獻城,就要引水灌城,玉石俱焚。我等牧守一方,上報朝廷,下安黎庶。今濟南軍民堅守孤城兩月,死傷枕藉,無可計數,對朝廷已經盡了忠,我等又何忍讓全城軍民盡葬澤國,以飽魚鱉之腹故而本官與諸位大人商議,決心獻城投降」

此言一出,歡聲雷動,無數百姓狂呼亂叫起來,就是許多軍人,臉上也露出如釋重負的笑意,城外燕軍不明所以,忽聽城上傳出動靜,立即加強了戒備,但是仔細觀察,卻發言城上傳出的一陣陣歡呼雀躍的聲音,不由相顧詫異。

鐵鉉容軍民狂呼了一陣,這才雙手向下微微一壓,繼續說道:「本官已經挑選了幾位官員,准備出城與燕王殿下議降獻城」

三名文官應聲出列,環顧百姓,內中一人是易嘉逸,也是夏潯的老相識,本就隱身人叢中的夏潯將頭又低了低。

鐵鉉又道:「為了讓燕王殿下明了我城中軍民的誠意,還要請幾位父老一同前往,因此,請大家推舉幾人出來,與本官使者一同前往燕王殿下的軍營。」

一聽這話,夏潯的頭垂的更低了。

第339章 千鈞一發

很快,一封由鐵鉉親自執筆,諸位高級官員署名的乞降書就由城頭射下,落入燕軍營中。

燕軍本應清晨再度發起的攻擊停止了。

經過昨夜的攻勢宣傳,朱棣料定城中必然軍心渙散,在決堤淹城的威脅下,守軍的抵抗力必定大幅削弱。一大早,他就整軍備戰,准備一戰而克濟南,敦料,城中竟然射出了降書,朱棣未料到這絕戶計威力一至於斯,不由大喜,立即下令停止攻城,等候城中派出議降使者。

剛到辰時,濟南東城門打開,一行議降使者走了出來。

早已得到燕王吩咐的軍兵立即把他們迎進了燕王的中軍大帳,燕軍居中而坐,諸將披盔帶甲,威風凜凜地站立兩旁。

一見上邊按案而坐濃眉如戟的大胡子,易嘉逸便「卟嗵」一聲跪倒在地,高聲道:「山東府提刑僉事易嘉逸,奉盛庸將軍鐵鉉參政之命,率濟南府議降軍民,拜見燕王殿下」

易嘉逸一跪,身後兩名陪同的官員忙也跟著跪下來,反倒是被挑選出來的那幾個年紀大些的百姓,見到軍中如此威儀,慌里慌張的,等三個官兒全拜倒了,這才恍然大悟般搶著跪下,只是他們膽子小,都只躲在後邊。

要說鐵鉉,心機倒也了得,這些人中,無論官民,一概不知議降真相,不要說朱棣和眾將自打他們一進來就在冷眼旁觀他們的舉止神情,就算他們個個都是火眼金睛,也休想從這些人的神態上看出半分破綻。

朱棣冷冷地道:「爾等抗拒本王兵馬,在這濟南城中堅守兩個多月,而今終於肯降了么」

易嘉逸只道從此就要追隨燕王,反正先先後後歸順燕王的文武官員多了去了,倒也不怎么覺得丟人,而且據他所知,但凡投降燕王的,都被燕王視同自己人加以重用,想來也虧待不了自己,要說濟南城中的官員,林林總總的高官數十位,他還真沒資格在燕王面前露臉,如今好不容易有這機會給燕王留個印象,自然是打起精神。

聞言忙叩頭請罪道:「殿下恕罪。朝有j佞,妄改祖制,依我大明律例,藩王本就有權在朝中j佞蠱惑皇上篡改祖制時出兵清理君側的,這是太祖洪武皇帝親手所制御例。朝中方黃之流改我官制,削我諸王,大逆不道,殿下出兵靖難,乃大義所至。

殿下乃太祖親子,我等都是太祖子民,怎敢有違天子之子濟南孤城,苦苦捱到今日,全因盛將軍鐵參政不知天命,妄辨忠j,故而執迷不悟。而今,殿下決意決水淹城,城中百姓聽了惶恐哭泣,難以自己,盛將軍鐵參政也自知罪孽,心生悔意。故而,大人們遺卑職等出城乞降,還望殿下念我等終是大明之民,網開一面。」

朱棣見他言辭懇切,不似作偽,而且他乞降也就罷了,言語之間竟敢附合自己,直斥皇帝篡改祖制,朝中有j佞作祟,這更不可能是詐降了,不由大為歡喜,連忙問道:「本王起兵靖難,為的也是俺大明江山祖宗社稷,你們既肯開城投降,本王何必再施殺戮。今俺軍中文武,多有曾與本王為敵過的,還有的,曾讓本王大吃苦頭」

左右將領聽了不覺大笑,其中有些戰敗歸降的,一開始確曾讓朱棣吃過大虧的都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朱棣笑容滿面地道:「那時節各為其主,今既降俺,本王豈會加罪,反要贊他一聲有本事你等也勿須顧慮,盛庸鐵鉉若肯降俺,本王也要重用的。」

「是是是,殿下胸襟廣闊,臣以一己之心,妄揣殿下之意,慚愧慚愧」

朱棣又笑問道:「爾等既要獻城投降,幾時開城出迎呢」

易嘉逸趕緊道:「殿下,城中堅守兩月,於我靖難將士多有傷害,無論軍民,其實都心中忐忑,惟恐受到報復,這濟南城,就是最後的庇護之所,哪有膽子輕易離開,還請殿下遺大軍於後,率侍衛輕騎入城,以示誠意,城中軍民,方敢棄械投降。」

朱棣一怔,笑容慢慢斂了起來,他狐疑地盯了易嘉逸一眼,冷冷地道:「乞降而不出迎,自古豈有這樣道理你們莫非要詐降不成」

「殿下只消一聲令下,濟南便成一片澤國,臣等哪敢再誑騙殿下,實因心中惶恐,不敢出迎啊」

易嘉逸連連叩首:「殿下當知濟南城中窘狀,兵馬匱乏,平民亦都調上城頭,殿下虎賁,但使入城,誰能敵之豈有詐降之理,實因畏懼之心吶」說著,他向燕王朱棣遞了個眼色。

朱棣心中一動,擺手道:「既然如此,爾等退下,容本王與諸將商議一番。」

易嘉逸等人被帶了出去,旋即,眾將也紛紛出來,各帶一人,分別盤問,連唬帶詐的,想看看他們是否有詐降之意,而易嘉逸則又被帶到了朱棣面前。

「易嘉逸,莫非你還有什么難言之隱,要對本王說么」

「是是,臣還有一番話,要密報與殿下。」

原來,當易嘉逸接受議降使者之責時,聽說盛庸鐵鉉等人只在城中擺設香案,並不出城,而且還要燕王先不讓大軍駐入城中,而是率先入城,就覺得有些太不合情理了,也曾問起其中緣由,此時正好將盛庸鐵鉉的回答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