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131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1 字 2021-02-15

沙灘上,有一艘待修理的小船被拖上了岸,就在草叢之中,茗兒聽了他吩咐,連忙伏到那船側,藉以掩護,同時悄悄探出頭來,看著夏潯去向。

夏潯晚了一步,那些倭寇反應極快,一見那殺了他們多人的明將馬陷泥沼,立即像見了血的蒼蠅一樣,群起而攻,欺那明將長刀鎧甲,轉動不靈,你一刀,我一刀,走馬燈般游戰,待夏潯趕到時,那明將已血染征袍。

「殺」

夏潯厲喝一聲,一個倭寇剛剛一刀捅進那明將肚子,還未及拔刀,便被夏潯斜肩帶胯,削成了兩半。夏潯手中這口刀,倒真是一把好刀,夏潯估計以這口刀的鋒利,至少也是一柄三胴刀,就是可以一刀連斷三人軀體的那種快刀。

夏潯一刀下去,刀尖在沙地上一點,泥沙帶著鮮血激濺,揚向對面一名倭寇,趁他雙眼一眯的剎那,一口刀便攮進了那人肚子,直沒至柄,逼著那人一連退了七八步,趁機躲開了另外幾個倭寇的長刀,隨即拔刀,返身再戰。

茗兒躲在船後,用小手掩著嘴巴,驚訝地看著夏潯,隨著夏潯一路逃來,她也不是第一回看見夏潯動手了,可是她還沒見過夏潯殺人時,殺得這么快這么准這么狠

幾個倭寇見他刀法驚人,立即十分默契地形成一個半圓,將他逼住。

夏潯背依大海,頭頂陽光,腳下是咆哮的浪花,雙手握刀,殺氣騰騰地逼視著眼前的幾個倭寇,威儀如天神,那種氣勢,不像是被人圍住,倒像是他一個人把幾個倭寇都包圍了一般。

「好威風好神氣」

茗兒一雙明眸看著他,目光忽然有些著迷,芳心可可,粉拳緊握,激動得她只想大聲吶呼助威:「叔叔不是哥哥好威風啊這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才配做我徐妙錦的夫君茗兒要定你了你知不知道啊,楊旭哥哥」

那員明將拔出了刺在身上的刀,一手拄著自己的長刀,一手掩著小腹,想要從地上站起來,可是掙扎了幾下都無法起身,他無法幫助這個突如其來的義士,只好焦灼緊張地盯著他。

夏潯與眼前幾個倭寇對峙著,忽然看到遠處塵土飛揚,又有一隊人馬奔來,看那飄揚的旗幟,分明是大明軍隊,他的心里一松,嘴角便露出一絲冷冷的笑意。那幾個倭寇似乎也聽到了背後的聲息,開始有些不安起來同,眼神也有些飄忽,就是這時

夏潯手中的刀微微一側,一抹雪亮的寒光從面前幾個倭寇眼上倏然掃過,與此同時,夏潯如猛虎下山一般猛撲過去,手中刀潑出一片扇形的光輪,血光四濺

「大人大人」

明軍援兵趕到後,倭寇見明軍援兵甚眾,開始紛紛搶占還未及燒毀的船只准備出海,夏潯急忙搶上去扶住了搖搖欲墜的那員明將,急聲喚道。

「好武藝,真是好武藝呀」

那員明將已氣息奄奄,他微笑著看著夏潯,問道:「你不是軍戶出身吧可惜了,若你是我軍中將士,那該多好」

原來,這員明將乃是象山縣錢倉衛所的千戶,叫易紹宗。從上個月開始,突然有大批的倭寇進逼沿海,一開始有雙嶼島的中國海盜牽制,他們對沿海百姓造成的欺擾還不嚴重,後來他們的力量卻突然增強了,雙嶼島群盜實力不濟,開始退縮防線,他們便像吸血的蚊蠅一般撲上岸來。

往年,也有倭寇襲擾,時間也是這個時間段,但是今年似乎特別的多。今天,便有一股倭寇在此登岸,撲向象山縣城,易紹宗聞訊之後,立即點齊本部兵馬,令七百人隨副千戶胥凱洋救援縣城,自己則帶領三百人抄倭寇的後路,想把倭寇的船只都燒了,徹底消滅他們這股,以絕後患。

不料這些倭寇在沿海岸灘上有明人中的敗類做眼線,他們還沒趕到易山縣,驚聞消息後便又急忙趕了回來,易紹宗一番血戰,馬失前蹄,竟爾被圍攻,身中數刀,夏潯見他臉色慘白,傷勢如此之重,眼見是無法活命了,不由有些黯然。

易紹宗讓夏潯扶著坐起來,眼看著許多已經搶船出海的倭寇遙遙遠去,不禁遺憾地道:「海岸漫長,無法處處駐兵,防范再嚴也禁不絕倭人的襲擾可惜我沿海衛所,船艦只能在內湖中航行,經不得遠海風浪,否則,大可出海剿匪,搗其根基,豈容他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夏潯脫口道:「將軍,我們大明早晚會有自己的遠洋艦隊,我們的艦隊,將是一支無敵艦隊,將龐大如一座移動的城堡。所到之處,莫不臣服不恭者,擒其王區區倭寇又算甚么」

「但願但願真有那么一天」

易紹宗微笑著吐出一口濁息,腦袋一歪,倒在夏潯懷里,他的雙眼依舊望著遠處倭人消失的地方,眸中帶著不甘仇恨和遺憾,只是那眼中神采,已一絲絲消散

士兵們打掃著戰場,副千戶胥凱洋和夏潯一起把易紹宗抬到山坡上,默默地放下。

夏潯忍不住問道:「將軍,你們既然知道倭寇近來襲邊甚頻,且人數眾多,怎么不向上邊多請些援軍呢僅靠象山衛這一路兵馬,難免顧此失彼呀。」

胥凱洋嘆道:「援軍並非本地常駐人馬,他們能在這里駐扎多久呢何況,近來我是一兵一卒也請不來的。」

「怎么」

胥凱洋苦笑道:「你們小夫妻從和州來此投親,一路行來,想必還不知道,燕王大軍已到長江北岸,朝廷水師,盡被調去抵敵了。」

夏潯吃了一驚,失聲道:「甚么燕王已到長江北岸」

胥副千戶道:「不錯,燕王馬上就要過江了,各地官府都在抽丁抽役,赴金陵勤王,你說找不到要投奔的親戚,我猜他們大概也被征去金陵了吧,現在兵荒馬亂的,你們不要到處亂走,就在象山縣城住些時日,等大局安定再說吧。如果有什么難處,就跟我說。」

「多謝大人」

夏潯與茗兒對視了一眼,掩飾不住心中的驚喜:「燕王已到長江北岸,紀綱定是把消息送到了。」

一念及此,出海的念頭早被他拋到九宵雲外,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馬上飛到那兩軍對壘的長江戰場。

看看凌亂的戰場,滿地的死屍,夏潯握緊了他手中的那口三胴刀。他已找到刀鞘,他想把這口刀當成他的戰利品。在那口刀的刀柄上有一個家徽,那是一個圓圈,中間是花瓣的模樣。

他才不信今年驟增的倭寇是一種偶然,這些人和被剝得赤條條歸國的島津光夫等人一定有莫大干系。

燕王要渡江了,天下即將易主,一個新的時代即將來臨,而他,他也將有機會指斥揮遒,開創一生事業。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持此利劍,駕駛著大明的遠洋巨艦,親自趕赴東瀛,把那指使倭寇侵我海疆的罪魁首級提回來,告慰易將軍在天之靈和沿海受難的百姓們。

他相信,會有那么一天的

第400章 天無二日

夏潯和茗兒辭別胥千戶後,先回了象山縣城,然後便往後趕,他們也趕到一個渡口,從長江下游過了江,到了長江北岸,然後溯江而上,趕往燕王的大營。

往回走的路可不容易,他們所遇到的所有車船都是因為戰亂順江而下逃避戰禍的,當地的人也已聽說了消息,誰也不肯租借車船載他們西返,盡管現在大明寶鈔因為戰亂貶值的厲害,幸好夏潯身上的錢還算充裕,所以他掏出了全部錢財,好說歹說之下,總算買下了一輛驢車,有了車子代步,速度這才快了些,夏潯便客串了一回車把式,載著茗兒往回走。

這個時候,陳暄已接到聖旨,連夜趕到水師大營接掌軍務。

此前,盛庸在浦子口與北軍又大戰了兩場,第一回合盛庸小勝,第二回合卻是大敗,無奈之下只得領著殘兵敗將過了江,在長江南岸扎下營寨設防,而阻止北軍南下的關鍵任務,就交給朝廷水師了,這時的確需要一位能夠探制水師上下的強力將領,這個人自然非陳暄莫屬,兵部從能力和資歷方面考慮,舉薦他還是非常合理的。

可是此前,陳暄卻因為與徐增壽過從甚密受了牽連,如今重新啟用,皇帝居然沒有給他加個一官半爵或者有所賞賜以收買人心,看來這位皇帝中的腐毒不輕,這么多將領不戰而降,還是不能讓他清醒過來,讓他知道,並不是無論他怎么做,做臣子的都會無怨無艾地效忠於他。

陳暄自靠邊站後,一直在家無所事事,唯一的去處只有徐增壽那里,徐增壽莫名其妙地死掉之後,陳暄哪兒也不去了,他變得更加沉默寡言起來,整日只在家中悶坐飲酒,直到聖旨下了,這才又去徐增壽墳上祭掃一番,趕去水師。

水師官兵盡是他的舊部,聽說陳都督官復原職,重返水師,他麾下的親信將領們都興奮異常,早早的就全副披掛等在轅門,一見陳暄趕到,眾將領紛紛趨前拜見,陳暄沉著臉色點點頭,親信副將姜明笑著道:「大都督,卑職等聽說大都督回來,非常開心,我們已經擺好了酒宴,為大都督」

「撤下去」

陳暄沉著臉道:「大敵當前,還有閑心喝酒立即升帳,討論軍機」

姜明一怔,見大都督臉色郁郁,不敢違拗,連忙答應一聲,吩咐人撤了酒席,敲起了聚將鼓。

鼓聲隆隆,在水師大營上空回盪,宣告著陳暄都督的歸來。

江北岸,朱棣焦灼萬分,他正在四處搜羅船只,想要過江必須得有大船,可是朝廷已經一把火把江北的戰艦民船都燒個精光,一時之間往哪兒去弄船,一旦拖延久了,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就得放棄,他就得被迫回返北平了。

朱棣正為船只的事愁眉不展,紀綱一個箭步竄進大帳,喜笑顏開地道:「殿下,楊旭回來了」

「甚么」

朱棣大喜起身,對夏潯這員愛將他可是看重已極,夏潯在江北遭遇追殺的事情他現在還不知道,他一直以為夏潯還潛藏在慈姥山下,眼下自己已經到了長江北岸,夏潯仍不來見,他還以為是沿江封鎖無法出入的原因,此時聽說夏潯趕到,自然欣喜已極。

朱棣說了一句:「快請」腳下已匆匆地迎了出去,紀綱連忙隨在後邊。

軍中來來去去,人馬往復,有人操練有人鞏固營防,還有人正在急忙打造大船,到處叮叮當當,一片忙碌。老遠看見夏潯走來的身影,朱棣臉上便露出了笑容,他站定腳步,笑望著夏潯,然後他的笑容就一絲絲凝固在臉上

他看到夏潯身邊還走著一個少女,當他看清那少女的容顏,意識忽然有些恍惚,他仿佛脫離了這戰雲密布的戰場,回到了他十七八歲少年郎的年代,是的,那一年,他十七歲,她十五歲,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被這個十五歲的嫵媚少女迷住了,從此兩人雙宿雙棲,直到今天。

朱棣眨了眨眼,走在夏潯身邊的這個少女,與那時的徐妃,依稀竟有七分相似,真的太像了

「殿下殿下」

夏潯到了面前,一連喚了兩聲,朱棣兩眼發直地看著茗兒,還沒回過神來。這也不怪他,上回見到小姨子的時候,茗兒還是個九歲的小淘氣兒,女大十八變,這時再看見她,已經是個俊俏可人的大姑娘了,他哪敢冒冒失失的便上前認親。

朱棣指著茗兒,有些遲疑地道:「楊旭,她這位姑娘是」

「大姐夫,你不認得我了么」

朱棣除了更顯老了些,容顏與幾年前區別並不大,再說夏潯都叫出口了,茗兒哪還不知他是哪個。茗兒歡歡喜喜地叫了一聲,便跑到他的身邊,下意識地就想去抱他手臂,可還沒挨著他的衣袖,茗兒便意識到自己已經長大了,她飛快地瞟了眼夏潯,又收回手來,向朱棣盈盈福了一禮。

「啊妙錦茗兒么,竟然是你,哈哈,竟然真的是你」

朱棣又驚又喜,上下打量著她,嘖嘖贊嘆:「這才幾年啊,那個黃毛丫頭居然哎呀呀,那時候你還跟個小豆丁兒似,個頭兒也就到姐夫腰這么高吧,一眨眼都長這么大啦」

茗兒狠狠地送了他一個大白眼兒,嬌嗔道:「誰有那么小呀,說我壞話,我告訴姐姐」

當著自己的心上人把自己說成小孩子,她當然不願意了。說完這句話,茗兒飛快地瞟了一眼夏潯,心道:「他那時候就是見過我的,難怪難怪我那么認真地和他說話,他卻把我當小孩子打發,他一直當我是小孩子么」

茗兒下意識地挺了挺酥胸。

「現在唯一堪慮者,便是戰艦。」

朱棣與他們回到帳中,簡短敘說彼此離後情形,馬上便談到了當下最棘手的問題,朱棣緊鎖雙眉道:「梅殷駐營淮安,按兵不動,依俺看來,那梅殷也是舉棋不定,不知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投靠本王,可俺若在長江北岸難以渡江,難保他不會改變心意,揮軍來戰。

還有中都鳳陽,也有常駐守軍六萬,這支軍隊如今也是按兵不動觀望著行色,一旦本王露出敗績或裹足不前,他們也會趁機出兵的,可這艦只實在難找啊,一般的小船不要說無法把兵力盡快運送過江,也無法同朝廷水師抗衡,眼下朝廷水師近八萬大軍,都督陳暄又是水師老將,甚受水師將士擁戴,軍心嚴整,不容小覷。」

「陳暄」

夏潯神色一動,說道:「臣知道這個陳暄,因為他與徐大都督關系密切,也受了牽連,一直被剝奪軍職,閑適在家,朝廷又起復他了么」

「不錯」

夏潯想了想道:「殿下,咱們有沒有招降陳暄的可能」

這一路上,降將不少,夏潯這一問,朱棣心中怦然一動,目不轉睛地盯著夏潯,緊張地問道:「有此可能么」

夏潯道:「臣以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