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06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2 字 2021-02-15

兵,這些都是洗官銀的不利條件,可以預料,想動這批銀子,一定會付出重大代價。

對此,反天刀倒是沒有一點猶豫,他嘯聚山林圖的是什么圖的不就是錢么,死的人多少他並不在乎,他養這么多人,可不是妄想有朝一日坐天下的。朝廷是養兵千日,圖個江山太平,他反天刀養了數千匪盜,圖的就是人多勢眾,易於打劫。

反天刀找了一個好地方,塔山鋪子。

塔山鋪南接蓋州衛,北近海州衛,已經接近遼東諸衛最密集的地區,故而押運官兵會戒心大減。

其次,這個地方南北坦途,東西則是群山,搶了銀車砸開箱子,大家可以往身上能裝多少裝多少,剩下的銀兩拖進山去埋了,官兵縱有十萬人搜山,也未必能把這銀子刨出來,回頭大可取出慢慢享用。蓋州衛和海州衛的官兵縱然聞訊趕來救援,其黨羽也可以散入山林,分頭趕回集結地點,而一旦進了山,朝廷兵馬再厲害,也就沒了用武之地。

反天刀的覺羽都是些亡命徒,聽說有那么些銀子,早就眼熱的緊,反天刀的這個計劃立即得到了其黨羽的一致同意,大家馬上召集人馬,策劃起行動來

「他娘的,這事兒沒法干啦」

丁宇怒氣沖沖地趕到總督衙門,向衙門小吏問道:「部堂大人呢」

那小吏忙道:「回侯爺的話,部堂正在西廂,與幾位高麗客人喝酒,欣賞歌舞呢。」

丁宇二話不說,轉身便往西廂行去。

西廂里,熏香滿廳。

美人兩行,紅裙揚動,廣袖輕舒,歌舞正柔靡。

側廂鼓樂伴奏,兩排身著朝鮮傳統服飾的舞伎,正在翩躚起舞,舞姿婀娜,蠻腰款擺,一雙明眸顧盼之間,盡皆落在高居上首的夏潯身上,希冀能得到這位權高位重英俊威嚴的貴人青睞。

旁邊,又有一些盛妝美姬,亦著朝鮮服裝,雲鬢輕挑,蛾眉淡掃,玉步輕移地向夏潯及分坐兩旁的眾高麗族首領們殷勤勸酒。有那酒興正酣的頭人,便伸手攬過那勸酒的女郎,女郎也不羞澀,大大方方地坐在他的懷里,伸皓腕攬住他的脖子,相擁相貼,耳鬢廝磨,放眼望去,滿堂盡是放浪形骸之狀。

夏潯也不介意,有那身姿婀娜的女郎投懷送抱,便也笑吟吟地受了,攬在懷里一親芳澤。

此刻,那些舞伎正將扇子別在腰間,合著俏皮活潑的打令謠倏進倏退,擺腰扭臀,姿態無比誘惑,兩截雪白纖秀的手腕上,翠綠的鐲子輕輕碰觸著,發出悅耳的叮當聲來。

丁宇氣鼓鼓地走進西廂,看見部堂正與人談笑風生,倒也不敢造次,便在一邊坐定了。

今日這些客人,卻是自帶的舞樂,總督府里沒養舞伎班子,他們來拜訪總督,不但攜了禮物,還攜了許多出色的舞伎,以求總督喜歡。

這些客人都是隨一些女真部落而來,決意留在遼東,歸附大明的朝鮮人。夏潯對他們很客氣,並不拿腔作勢,非常平易近人,賓主雙方相處得十分融洽。

忽然瞧見丁宇沉著臉站在那兒,夏潯便傾身向身左一位高麗部族的首領低語了幾句,那人立即頷首稱是,雙手合什,向夏潯行了一禮,夏潯便拍拍那依舊用圓潤豐臀在他懷里廝磨著,只盼能討了這位大明總督歡心的舞女大腿。

那舞女往門口一瞧,曉得這位大官兒有事要談,連忙乖巧地站起,起身之際,還不忘嘟起紅唇,在他頰上俏皮的親了一口。

夏潯起身,踱到門口,打個手勢便走出去,丁宇忙隨在其後。

「怎么啦」

夏潯負著雙手,悠然踱在廊下,笑望了丁宇一眼。

丁宇恨恨地道:「那唐傑部堂,丁宇實在無法跟他共事了。想當初,丁宇和他也算相識,雖只見過數面,卻也是一起吃過酒的。誰曉得這廝忒不給情面,我這邊剛安撫下一些人去,他那邊就又攉龍起一些」

夏潯笑道:「哦張都司不是調他去查烽燧了么」

丁宇狠狠地啐了一口道:「是,是把他調開了,可總不能把他關起來吧。他調查烽燧建造,也得各處行走啊。每到一處,免不了就軍屯一事發些言論,說些話語,三言兩語,便調撥了許多人鬧事。你想找他毛病吧,這廝滑不溜秋的像條泥鰍,又抓不住實實在在的甚么把柄。」

「哦」

夏潯不動聲色地問道:「張都司怎么說你沒跟他說說這些事么」

丁宇道:「自然是說過的,可都司大人正忙著布局抓胡子呢,一時騰不出空兒來與他計較,叫我自行解決」

丁宇頓了頓,涎著臉道:「部堂大人,唐傑是指揮同知,僅低都司大人半級,張都司決定不了他的職務遷降,縱然想整治他,怕也是千難萬難,部堂大人您可不同,大人,軍屯改制,是您的主張。他的兒子當街打死人命,是部堂大人您下令處斬的,他這么干,明擺著是給部堂您撩陰腿下絆子,這個人,還得部堂您才收拾得了。」

夏潯打個哈欠,懶洋洋地道:「丁宇啊,這事,本督不是管不了,而是不能管。為什么呢一個,你也知道他兒子是被本督處斬的,本督若要處治他,說出大天來,也得有人說三道四,說本官是假公濟私,尋釁報復。

再一個,本督現在只是看著你們做事,只要你們道沒有走歪,路沒有走錯,大的方向沒有迷失,我就一概不會插手。本督不會在遼東久耽的,今日不過是一個唐傑而已,來日就沒有刺頭兒,沒有叫你們覺得棘手的人了么如果你們一碰到這樣的人物便束手無策,本督放心把遼東交給你們么」

丁宇嘟囔道:「可他背後還有一個淇國公,這事兒」

夏潯若有深意地盯了丁宇一眼,道:「張都司是站在你一邊的,你自己又是一位侯爺,雖說那唐傑與你是平級,你便拿他毫無辦法你在遼東待了多久,他才多久這地位人脈靠山哪一樣他能跟你比的

說到靠山,淇國公管的是北京城那一畝三分地兒,你卻是直屬南京五軍都督府的,怕他作甚就算真和唐傑有了什么官司,呵呵,這官司能打到丘福面前去么南京五軍都督府里,成國公也好定國公也罷,本督還是說得上話的」

丁宇遲疑道:「那這事兒」

夏潯斷然道:「本督交給你們的差事,萬大人那邊做的很不錯,要是最後耽擱在你這兒了,本督唯你是問至於有人挑刺,你們就自己來拔這個刺兒」

丁宇苦著臉道:「部堂,你這甩手掌櫃做的,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這不是讓我難過么」

夏潯冷哼道:「誰不叫你吃草了他的官兒若比你大,本督給你撐腰你若認真做事,努力解決麻煩,真要捅出了簍子,自然也有本督給你兜著可是如今這般情形,受個比你職位低的人擠兌,就二話不說,馬上跑來告狀,丁宇啊,你真能干」

夏潯拂袖而去,丁宇愕然看著他的背影,怔忡良久,喃喃自語道:「真要捅出簍子,也有你去兜著么」

丁宇眼珠轉了轉,亦自轉身離去了。

塔山,兩側密林之中,反天刀的賊伙兒早已悄悄地埋伏在那兒,探子不時報來消息,由三千人的一支人馬護送著,那支龐大的運送糧銀的車隊已經快要到了。

「他娘的,這林中怎么這么多長蟲」

風中刀梁顥耀鑽到反天刀徐寧身邊,悻悻地道:「老大,這塔山一帶的山林里頭,長蟲太多了,好多人都被長蟲給咬了,有些是劇毒的蛇,這仗還沒打,就掛了十來個兄弟了。」

反天刀「啪」地吐出一截草莖,哼哼地笑道「別啰嗦那些廢話,有了銀子,還怕沒有兄弟么等這筆買賣做成了,就能轟動天下,到時候,遼東綠林道上,咱們就是龍頭老大」

第633章 入彀

官兵押運的糧車和銀車到了,前後是主力護衛兵馬,配備的武器除了刀盾和長矛,還有一些火銃手。經過幾次實戰檢驗,火器配備已經在大明軍中陸續鋪開了,火器匠作在首先裝備了神機營之後,最先供應的便是北方邊軍和西北邊軍。

另外還有一些士兵在車輛兩側排開一字長龍,隨著車隊,沿著狹窄的山道前進,不出反天刀所料,現在已經接近沈陽衛,到了衛所設置最密集的地區,官兵們明顯有些松懈了,前邊探路的士兵沒有警覺的偵察,左右保衛的士兵也沒有派人探查兩側的密林。

實際上他們就算是搜查,也不易發現這些賊寇的蹤影。這些賊寇都是打叢林戰的行家,這兩側山林人跡罕至,林木絲毫沒有受到破壞,千百年下來,大樹之間小樹叢生,小樹之間野草叢生,胡子們藏身其間,伏於地上,就算是走到幾步遠的地方,都休想發現他們,更遑論他們藏身之處距兩山之間那條山路還有相當遠的一段距離。

「奶奶的,終於來了,這些逍遙兵,一路上吃吃喝喝且停且走,足足比老子們預計的時候晚了一天」

梁顥耀啐了口唾沫,湊向反天刀:「大哥」

要說,大大小小的場面梁二當家的也不知經歷過多少,但是與近三千名官兵的正面沖突,他還從來沒有經歷過,眼見官兵真的到位眼前,不覺有些緊張。

反天刀卻很沉著,他冷冷地打量著官兵的隊伍,計算著時間,對風中刀小聲吩咐道:「叫弟兄們開始摸近,小心著些,不要驚動了他們,讓過前邊的官兵,攔腰殺進去」

風中刀有些興奮地點了點頭,蛇一般地潛去。

不一會兒,「咕咕」的鳥鳴聲在林中響起,收到訊號的胡子開始向茫然不知的行進隊伍悄悄逼近。

「殺」

眼看逼近官兵隊伍,已經讓過了前頭的士卒,風中刀梁顥耀一聲大喝,手持斬馬刀沖了出去。

「有胡子,快護住銀車」

「加速沖出山谷」

「原地停下,布車隊」

「弓弩手弓弩手」

「盾牌手,結陣結陣」

官兵突然遇襲,頓時亂作一團,有喊迅速沖出山谷的,有叫就地結陣自保的,就只剎那功夫,胡子們已沖到近前,梁顥耀手中斬馬刀當頭劈下,對面一個明軍倉惶舉起盾牌一格,只聽「嚓」地一聲,盾牌竟被這一刀劈為兩半,那士兵縮手不及,手臂也被斜斜劈去一半,登時殺豬般地叫了起來。

梁顥耀獰笑一聲,斬馬刀當空一橫,一顆人頭便凌空飛了出去,同時刀頭橫劈,堪堪架來一口單刀。

「砰」

火銃響了,剛剛沖到梁顥耀身邊的一個胡子大叫一聲倒栽出去,一張臉已被炸成了蜂窩狀。

梁顥耀嚇了一跳,幸虧那個倒霉蛋沖到自己身邊,恰好擋了槍子兒,要不然這一槍就打在他腦袋上了,梁顥耀獰笑一聲,把斬馬刀一揚,墊步擰腰,便向那個火銃手撲去。

山谷中一片廝殺喊叫,一條長龍的官兵隊伍被迅速切成了幾條斷蛇,被蜂擁而至的胡子蠶食著,漸漸力絀不支,只得退向山谷兩端,與剛剛反應過來撲上救援的明軍大隊匯合。反天刀親自沖在前面,一邊率最凶悍的部下竭力阻擋著明軍的反撲,一邊向梁顥耀道:「老二,動手快著點兒」

「大哥放心」

梁顥耀答應一聲,便向一輛車前縱去,揚起手中斬馬刀,大喝一聲:「開」

中間地段的明軍被清理的最快,不是被殺死就是逃向兩側匯合大股明軍去了,梁顥耀幾乎已遇不到任何抵抗,他大喝一聲,一刀劈下去,「嘣」的一聲,木屑橫飛,箱子上的鐵箍也被劈開,「轟隆」一聲巨響,梁顥輝只覺被雷劈了似的,雙臂巨震,知覺全無,手中那口沉重的斬馬刀已飛得不知去向。

緊跟著,梁顥耀就發覺自己正坐在路旁一棵大樹的樹杈上,居高臨下,俯瞰著下面山路上自己的兄弟。他只能看見下面的景象,兩只耳鼓嗡嗡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好像從天際傳來,特別的朦朧。

「好慘」

看到下面的景象,梁顥耀不由機靈靈打了個哆嗦,這才發覺胸口衣衫已經炸裂,一片血肉模糊。

方才他那一刀,把箱子劈爆了,箱中裝著的就是當初朱棣在白溝河一戰時遇到的改進版地雷,梁顥耀命大,被第一口箱子爆炸時掀起的氣浪給炸飛了,緊跟著整輛車上所有滿載地雷的箱子全都暴炸開來,把整輛車子炸得碎屑橫飛。

興沖沖地撲到旁邊准備撈銀子的胡子們全被炸得肢體橫飛,腸穿肚爛,緊接著,一輛輛車子被陸續引爆,躲避不及的胡子傷亡慘重,梁顥耀坐在樹杈上,被爆炸的氣浪沖得隨著那大樹來回擺盪,忽地手中一沉,梁顥耀低頭一看,差點兒沒吐出來。

一顆被炸飛到半空中的人頭,正落在他的懷里,腔子上還帶著虯結支離的氣管血筋,天靈蓋也裂了,正流出白花花的腦漿子,那死者大瞪著雙眼,一臉的驚愕,似乎還沒搞明白怎么回事兒。

「小泰小泰」

反天刀陡聞劇烈的爆炸聲起,就曉得中計了,一連串的爆炸,把谷中的胡子炸得人仰馬翻,傷亡過半。反天刀怔愕了剎那,突然反應過來,驚慌地大叫著,便沖進了硝煙彌漫的戰場。

他的兒子徐泰也在搶奪銀車的行列當中,反天刀縱橫遼東多年,被他禍害過的大姑娘小媳婦不少,可惜都是玩完就扔,或者丟給他的手下滛弄,不曾給他留個種兒,他正兒八經血脈相連的就這么一個兒子,反天刀年愈五旬了,雖然仍舊是龍精虎猛,可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再生個兒子,縱然生了兒子,怕也沒力氣照顧他成年,這徐泰若是被炸死,基本上就等於絕後了。

「小泰哥在這兒小泰哥在這兒」

徐寧連忙飛掠過去,只見兒子倒在地上,幸運的是,他這個兒子自小受到寵愛,雖然性情暴戾孤僻乖張,可那都是對自己人,屬於窩里橫的高手,對外作戰時,一向是喊得凶,沖在後,所以沒受什么重傷,他癱在那兒,除了大腿被一根炸裂的木刺穿透之外,更主要的原因是嚇的。

「爹,咱們中了官兵的埋伏」

小泰疼得要命,一邊哆嗦,一邊向他老爸嚷著。

「老子知道」

反天刀沒好氣地吼了一聲,一把扶起兒子背在肩上,向盜伙們吼道:「風緊,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