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75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8 字 2021-02-15

畫舫凌波,幾個孩子在甲板上快樂地打鬧著,夏潯當風而立,靜靜地站了一會兒,就返身走回船艙。

巧雲讓娜和蘇穎在外邊陪著孩子們,其他幾位嬌妻美妾都在船艙中坐著,正在談笑聊天。

這艙畫舫闊大寬敞,能容三五十人,船艙里陳設著名家字畫花梨木的家具,舷窗的窗格雕鏤精細,十分的細膩柔美,艙中布置可謂獨具匠心,叫人一望就有一種富貴大氣的感覺。

夏潯回家已經半年多了,這半年多他基本上都是在家里悠閑度過的,幾位國公里數他最為悠閑。英國公除了打仗就是奔波在路上,從安南到金陵路途可不近,山高水遠,張輔來回地折騰,也虧得他年輕,身子骨兒壯,像成國公朱能那樣,只去了一次,就中了南方的煙瘴之氣一命嗚呼了。

成國公朱勇自丘福戰死後,就接替了他的職務,戍守在北平。就算是定國公徐景昌,雖然一直留在京城,但是因為他現在已經全面承擔起了五軍都督府的事務,而這幾年仗就沒停過,他的事情也是極為繁多,反倒是夏潯因為沒有常職,得與家人廝守的時間最長。

朝夕相處,恩愛纏綿之下,他的幾位妻妾肚子也爭氣,如今除了西琳,梓祺和小荻業已懷了身孕。小荻是頭一回生孕,郎中向她拱手道喜的時候,把個小荻歡喜得掉下眼淚來。

其實在夏潯的辛勤灌溉之下,體質最容易受孕的蘇穎也未嘗不會懷孕,只是諸女之中以她年歲最長,雖然夏潯對諸女一視同仁,沒有對她疏於寵愛,她卻擔心容色衰老的快些,所以用了些法子,不想再懷孕。

夏潯妻妾眾多,兒女雙全,不虞無後。再加上他與這個時代男人的思想看法不盡相同,所以對此很是寬容和理解,若是換作這個時代的男人,得知這種情況恐怕就會勃然大怒了:生兒育女傳宗接代的使命你都不肯承擔,那還要你何用早就一紙休書轟出門去。

不過說來也奇怪,多子多孫固然是豪門興旺的一個必要條件,但是限於這個時代的醫療條件,哪怕是以皇家的條件,皇子皇女也多有夭折。這一點與我們一般理解的什么穿百家衣或者接生時器具不干凈無關,那個時代的人在這幾點上已經相當注意,就算普通人家沒有那個條件,皇家卻是具備的。

但是因為醫療條件還很低,一個肺炎也能要了嬰兒的命,所以生下來不代表就能成活,很多嬰兒是在出生一年或者幾年後才夭折的。而楊家生育的子女卻個個健康,根本沒有一個遇到過這個問題,現在夏潯四女一子,個個無病無災,活蹦亂跳地長到現在,這在其他的豪門世家是不可想象的。

別人除了羨慕,只能把這歸結成楊家風水好,祖上福蔭深厚,就連夏潯的妻妾們也這樣以為。

夏潯倒有不一樣的想法,他估計是自己身體的原因。在現代,他已打過各種各樣的疫苗,也經歷過各種各樣從古到今已經變異的越來越厲害的病菌,所以當他回到六七百年前的世界時,抗病能力遠比這個世界的人要高的多,他的子女很可能繼承了他的這種體質。

茗兒正跟謝謝竊竊地聊著天,看他走進來,向他嫣然一笑。

白衣如雪,美人如玉。

茗兒不著粉黛,坐在那兒,似花枝初綻,窈窕輕靈。

她的身體曲線苗條而流暢,雪膩嬌美的姿容比少女時候多了幾分豐腴和圓潤,如同秋季葡萄架上掛著的葡萄,飽滿豐潤,晶瑩剔透,從骨子里透出一種成熟水靈的少婦風韻。

謝謝卻是另一種風格,媚麗鮮妍,嬌靨嬌艷,肌膚白里透紅,眼波流轉間,便有一種風情萬種的嫵媚。

其他幾女,也是各具風情,滿堂嬌花,盛開妍艷。

夏潯在茗兒旁邊的椅上坐了,輕輕咳嗽一聲,說道:「近日,我打算離京一趟。」

幾位愛妻的目光刷地一下向他投來,就連茗兒的目光也變得敏銳起來,夏潯笑了笑,說道:「放心吧,這一遭,沒什么危險。」

幾個女人還是沒有說話,夏潯苦笑道:「我思索再三,這件事如果好好運籌一下,當真是無限功德」

茗兒道:「你覺得應該去,那就去吧」

夏潯看向她,茗兒柔聲道:「男人就是這樣,在其位,謀其政,沒有哪個女人會希望自己的男人是個庸碌無能之輩。爹爹當年也是這樣,大江南北黃河上下,西至嘉峪關外,北至哈爾和林,轉戰天下,一生戎馬,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

比起娘親來,我們已經幸福多了。男兒志在天下,從嫁給你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個甘於淡泊老於床榻的平庸男子,你這一生,注定了風從雲起豪氣崢嶸我喜歡你嫁給你甘心做你的女人,不正因為你的不平凡么」

一股暖流涌上心頭,夏潯激動地看著茗兒,又徐徐看向梓祺謝謝和西琳諸女,每個人望向他的目光都是那么溫柔,充滿了理解和信任。

謝謝道:「不管你去做什么,只是你要照顧好自己,為你牽腸掛肚是應該的,只是莫要讓我們再為你那般擔心」

夏潯爽朗地一笑,說道:「你們放心,不會的」

梓祺白了他一眼,冷哼道:「可有一點,得先說在頭里。咱們家的房子都快住滿了,你這趟出去,可別再帶個女人回來」

夏潯急急表白:「有么有么除了去東海那一回,我可曾往家里帶過一個女人」

一眾妻妾,俱都向他投以懷疑的目光。

夏潯舉起右手,庄嚴地道:「我以我的信譽保證」

眾女一齊嗤之以鼻:「嘁」

第860章 臨行語

夏潯游湖歸來,當天下午便進宮見駕。

朱棣聽了夏潯的打算之後頗為意動,一直以來,他最重視的就是來自北方的威脅,對於北方民族,向來深懷戒心。如果瓦剌人立的大汗能為自己所用,這對消除北方邊患將起到多么大的作用可想而知。

朱棣頷首道:「如果瓦剌真的偷立大汗,而那大汗又是萬松嶺的話,或者確有可資利用之處。好吧,有關瓦剌秘立大汗一事,朕正要派人出使瓦剌去一探究竟,那就委你為欽差,赴瓦剌一行吧」

夏潯忙道:「皇上,這可不行。調查瓦剌是否偷立大汗,派一位國公出使,顯得過於隆重了些。而且,臣若以欽差使節的身份趕赴瓦剌,行動必不得自由,那時如何調查他們是否立了大汗如果這大汗就是萬松嶺,確認其身份之後臣又如何接近他呢」

朱棣被他一語提醒,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夏潯道:「皇上可另派使節赴瓦剌公干,臣扮作使節隊伍中一個武官足矣,有此身份,我的行動就不會太引人注意,一旦確定了那人是萬松嶺,我也方便與他見面。」

朱棣沉吟片刻,輕輕點了點頭。

夏潯的安全問題是不用擔心的,本雅失里殺了大明使節郭驥,結果如何大家都看到了,朱棣親自掛帥出兵,在大漠里窮追了本雅失里半年之久,到底摘了他的腦袋這才罷休。要是把朱棣這個護犢子的主兒給招來,瓦剌三王就得步本雅失里後塵了。

夏潯以一個普通武官的身份行動,瓦剌人也不敢傷害他,如果知曉他是大明輔國公,那就更加的不敢傷害他。瓦剌若無所圖,自然不敢害死大明國公,若有所圖,更不會在這時招來大明皇帝的雷霆之怒。

就算被夏潯找到他們偷立大汗的證據,瓦剌唯一能做的事也只有百般抵賴,死不承認,甚至干脆殺了「脫脫不花」滅口。瓦剌首腦除非決意與大明決戰,而且有勝的把握,否則絕不敢再捅馬蜂窩,瓦剌三王一起得了失心瘋的情況除外。

因此這一番遣使赴瓦剌,真正的難處在於如何查出瓦剌人是否立了脫脫不花為大汗這個脫脫不花是否就是萬松嶺一俟得到確認,還要想辦法在瓦剌人的層層監視下與他取得接觸。

瓦剌人立汗一事必定已經掩飾起來,要在敵人的地盤上向敵人的子民打聽這件事並且擁有實據,難如登天。掌握了證據,還要在大草原上那一處處氈包一伙伙蒙古人里面找到這個被藏起來的脫脫不花,以確認他的身份,難如登天上天。

一旦確認他的身份,還要在不驚動瓦剌人的前提下,避過瓦剌看護他們的侍衛,與他秘密接觸,這在朱棣更是不可想象了。除了足智多謀的夏潯,他還真想不出滿朝文武誰還有這個本事,因此這個人非夏潯不可。

夏潯與朱棣密議了一番,商定了出使人員和出使日期,以及一旦確認萬松嶺的身份,並且與之接觸上的話,永樂皇帝能夠開予他的條件兩人細細地商量了足有一個半時辰,夏潯才告辭出來。

夏潯出了謹身殿,並未馬上出宮,而是繞向了文淵閣。

解縉裝了幾天病,本指望得到一封宣慰召請的聖旨,誰知道曾經說過「天下不可一日無朕,朕不可一日無解縉」的永樂大帝根本沒理他,地球離了誰都是要轉的,盯著首輔寶座的能人多的是,幾位大學士把解縉的活兒一分,干得熱火朝天。

解縉裝了幾天病,實在無趣的很,只好「病體痊愈」,又來宮里當值了。只是經此一事,解縉一天到晚病懨懨的,跟霜打的茄子似的,固然是因為心緒不佳,但是瞧在別人眼里倒真像是病體方愈,沒有精神一般。

夏潯拐到文淵閣時,解縉剛剛批轉了一批公文,打個哈欠,正要躺下歇息一陣兒,一見夏潯到了,解縉又驚又喜,連忙趿靴下地,上前相迎,欣然道:「國公怎么來了」

夏潯笑吟吟地道:「哦,近日要出京公干,臨行前特來看看首輔。」

解縉訝然道:「國公要離京公干去哪里」

夏潯擺了擺手,那剛剛端上茶水,正退到一旁眨巴著眼睛聽話兒的小太監忙躬身一禮,退了出去。夏潯走過去,將門簾兒挑起來,這才折回房中坐了,說道:「是啊,奉旨離京查一樁案子。」

夏潯呷了一口茶水,不再談起此事,轉而道:「剛從皇上那兒出來,想著這趟離京,怎么也得三兩個月時間才能回轉。這幾天忙,沒跟你交心,怎么大紳的氣色似乎不大好」

「嗨」

解縉擺擺手,掩飾地笑道:「偶染風寒,如今已經見好,不妨事的。」

夏潯「嗯」了一聲,說道:「皇上擢大學士為二品,唯獨置大紳兄不動」

解縉心中一直以此為辱,他自己可以發牢馬蚤,別人提起來就視如羞辱,因此一聽這話臉色騰地一下就紅了。

夏潯視如不見,說道:「顯然,皇上對大紳兄那番冒失的進言有所不滿了,不過在我看來,這事兒實在沒什么大不了的。君臣也好父子也好夫妻也罷,常在一處,哪有舌頭不碰牙的。

皇上既然這么做,說明還是要用你的,因此才以此為懲戒。大紳兄學識淵博,自然明白這其中的道理,本無需楊某嘮叨,我這只是朋友的一番勸解。大紳兄實在沒有必要放在心上。」

解縉連聲稱是,夏潯沉吟著又道:「漢王因擅自接見韃靼使者受到皇上責斥,爭南征帥印失利,近來收斂許多,短時間內,他是不敢再有什么作為的」

下一句,夏潯沒有說與解縉聽,因為雙嶼的事,解縉也是不知其詳的。對漢王派,唯一讓夏潯有所警惕的只有陳瑛,陳瑛派人去浙東,明顯是搞他的黑材料去了,但是夏潯不可能追去浙東搗亂。

而且陳瑛打著奉旨稽查的幌子,他也不好動用自己的勢力做手腳,他能做的就是及時通知許滸,叫他小心做事,不要給人抓著什么把柄。但是陳瑛既然把突破口放在浙東,京里這邊暫時就沒有大動作,解縉就不太容易受人攻訐。

夏潯道:「大紳兄只管安心做好份內之事,皇上對永樂大典的編撰十分在意,你是總編撰,在這事兒上多用些心思,其他事莫插手,言語謹慎些,把性子穩下來,些許挫折又算得了甚么呢皇上個性堅強,如果你以硬碰硬,那就得不償失了。」

解縉連連點頭,夏潯笑道:「大紳兄少年得志,蒙太祖高皇帝寵信,居廟堂之高,指斥揮遒,揚名中外。其後因得罪建文,貶謫蘭州,做了三年衛尉。繼而東山再起,到如今成為大明首輔,已歷事三朝,幾起幾落,這些事自然勘得破」

解縉堂堂宰相,自然不想讓夏潯覺得他因為一個「評職稱」的事兒,心胸狹隘若斯,便朗笑一聲道:「解縉什么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雖未到名利兩忘的境界,可是這寵辱不驚四個字還是做得到的。一開始,解某心中確有些不舒坦,如今已然想開了放下了」

夏潯欣然道:「那就好還有件事,我要囑咐大紳兄,是關於紀綱的」

解縉道:「紀綱怎么了」

夏潯語氣一頓,徐徐地道:「上回,紀綱攛掇皇上去看漢王演武」

解縉道:「不錯,想來他是要以此引起皇上的忌憚吧,只是弄巧成拙,反讓皇上對漢王的統兵能力大為青睞,險些壞了太子的大事,為此,太子也曾私下責備過他,叫他以後有事不可擅作主張。」

夏潯沉沉地道:「似有心,或無意。紀綱是好心辦壞事,還是本就包藏禍心,很難說」

解縉自然知道夏潯與紀綱不和,不禁蹙眉道:「不會吧他跟咱們可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系,紀綱雖是一個利欲熏心的小人,卻不是一個愚鈍無知的蠢人,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夏潯呵呵一笑,說道:「也許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這世上有些人,是喜歡玩火的,紀綱是這種人,我也是這種人,我們是同一類人,所以對他的作為,我的看法與眾不同」

夏潯語氣一緩,道:「不過,沒有關系,太子謹守本分,一向叫人挑不出什么差池來,我放心的很。漢王吃了個啞巴虧,眼下唯恐再惹皇上生厭,也不會多事。紀綱么,是個攪混水借東風的大行家,眼下無水可攪無風可借,他也會消停一陣,問題不大,你心里記著這事兒,稍稍提高警惕,凡事莫與他商量便是」

解縉連聲稱是,夏潯便起身道:「那么,楊某就告辭了,大紳兄謹守本心,認真做好份內的書,督促大典編撰莫出差遲,其他的不聞不問,便不會予人以可乘之機,最遲書成之日,大紳兄必可重獲聖眷」

解縉笑呵呵地應了,一臉的風輕雲淡,好似真的已然解開了心事,及至送走夏潯,他獨自悵立門下良久,卻發出一聲幾不可聞的嘆息。

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突然受此打擊,那種失落和惆悵,哪有那么容易放下。

求之不得,放之不下,如何大自在

第861章 瓦剌風

兩天之後,朱棣突然召見瓦剌使者,告訴他大明將要遣派使者赴瓦剌查訪,以查證瓦剌三王是否欺瞞大明,擅立大汗。

雖然瓦剌知院答海兒赴大明以前,馬哈木對「脫脫不花」已做了一番安置,陡一聽說此事,答海兒還是有些心驚,忙自告奮勇,要帶領大明使者趕回瓦剌,被朱棣一口回絕。

朱棣以提防有人通風報信,使瓦剌三王早做准備為由,把答海兒一行人滯留於京師,不許他們離開。其實真正目的只是提防他們之中有人認得夏潯,雖然夏潯會對自己的容貌做些改變,還是確保萬無一失的好。

答海兒不答應也得答應,不過他自忖等那大明使節到了瓦剌地境,馬哈木王還是能及時得到消息,便也故作坦然,安安分分地在會同館里住下來。

緊接著,都察院監察御使趙子衿便被任命為欽差正使,帶隊趕赴瓦剌去了。

官員的正常升遷,是要論資排輩的,擔任過國家使節且能順利完成使命,在履歷中就是重墨出彩的一筆,是與人競爭上位的一個重要資本。

趙子衿入監察院,選擇了投靠吳有道一派,而今吳有道因病致仕,黃真成為這一派系的領軍人物。此前,趙子衿得右都御使黃真授意,上表請皇上加強糧食儲備和水利設施建設,為夏潯破壞漢王掌兵打響了第一槍,這次出使的機會,就是黃真給他的一個回報了。

十里長亭,黃真為趙子衿餞行。

夏潯就站在侍衛武官的隊伍里,他的眉毛更濃了,一部絡腮胡子是掩飾真容的極好道具。夏潯沒有做太多的化裝,以他掌握的,尤其是從謝雨霏那兒學來的易容術,他完全有把握把自己徹底地變成另外一個人,叫任何人都認不出他來,問題是那樣的易容術不可能持久。

在長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