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288部分閱讀(1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67 字 2021-02-15

全的女兒家模樣,一蓬青絲墜落胸前,那身男裝洗過後擰干了的,依舊是濕的,卻不再貼身,只是怎么看,都不像一個少年公子了,那唇紅齒白柳嫩花嬌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俏麗的女子。

小櫻飄忽著眼神,微微低著頭,慌張局促間透著一股女兒家特有的嫵媚,可是不知是因為男裝的緣故,還是她本來就有些英氣勃勃的眉宇,瞧著又有一種孩子般的風情,既惹人又可人。她乜了夏潯一眼,夕陽金紅色的余暉映入眼眸,眸波似醉:「我我們走吧」

夏潯抬頭看看天色,說道:「天色還早,再等等,你渴不渴」

小櫻結結巴巴地道:「剛才我喝過了」

「唔」

夏潯這種自來水還要燒開才肯喝的人,如非得已是絕不會直接從江河里打水喝的,就算很清澈,心理上也覺得不衛生。可小櫻這種草原上長大的孩子自然不同,夏潯聽了沒跟她講什么大道理,瞟她一眼,忽然覺得這有些孩子氣的小櫻,其實挺可愛,也挺可憐。

他嘆了口氣,回身自馬包中取出一袋水一袋路上吃的干糧,往小櫻手里一塞,轉身走到一邊,在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小櫻瞟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到另一邊,找了塊小石頭,靜悄悄地坐下,小口地吃著干糧。

夕陽投映在他們身上,如同鍍上一層金的邊

夜深了,兩個人影鬼鬼祟祟地翻進了一個大戶人家的院落。

在自家院落里晾曬衣服,如果沒有干透,天氣又好,不虞夜間有雨的話,主人是不會收起的。夏潯正是想趁此弄套衣服。他們潛入的是一個大戶人家,前後三進,還有左右跨院兒,夏潯往院中尋摸了一圈兒,不見有晾曬的衣服,便向小櫻打個手勢,悄悄潛向中院。

中院庭中果然晾著些衣服,夏潯正要沖上去拿衣服,剛剛閃出一步,突又縮了回來,伸手一拉小櫻,迅速蹲入窗台下面的一叢花草中,小櫻剛要問話,就聽吱呀一聲,一道門開了,一個少婦模樣的人提著一盞燈籠出來,沿著長廊裊裊婷婷地走到他們前面這扇門,伸手一推就走了進去,然後那門就閂上了。

小櫻剛要說話,只說了一個字,就被夏潯按住了嘴唇,緊接著房中的燈就亮了,燈光流瀉出來,照在兩人身前兩尺遠處的花草上,因為天熱,這處卧房竟未掩窗。

「格格格格」

房中傳出一個樂不可支的女人笑聲,隨即一個男人聲音道:「什么事兒這么可笑啊」

小櫻被夏潯按住唇瓣,登時渾身不自在,她拉開夏潯的大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夏潯豎指於唇,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小櫻便嘟了嘟嘴兒不說話了。

里邊那女人似乎一邊脫著衣服,一邊坐到了榻上,從映到窗外的燈光上能偶爾看到一些動作。那少婦格格笑道:「相公,方才跟小姑聊天,你知道這傻丫頭跟我說啥」

男人打個呵欠道:「小妹說啥了」

少婦忍不住笑地道:「我問她啊,嫁去林家,林南對她好不好,公婆對她好不好,在那兒習不習慣。她說,公婆對她都挺好,相公也挺疼她,可就一個習俗與咱這兒不太一樣,有些不甚習慣。」

男人懶洋洋地道:「盡扯淡,林家不就在香泉鎮嘛,距咱家才幾十里路,有啥不同習俗」

那女人吃吃笑道:「是啊,我也這么問,誰知小姑說,咱們家枕頭是枕在腦袋下邊的,可她相公家里的枕頭居然是墊在腰下面的,哎喲,弄得她連著兩天都睡不好覺。」

男人愕然片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兩口子在屋里吃吃笑了半晌,那男人才道:「噯,選孽啊還不是朝廷急著選秀女給逼的,小妹才十三歲,懂得什么事兒,因為嫁得倉促,娘也來不及囑咐」

夏潯在窗下聽得清楚,因為忍笑,一張臉脹得通紅,肩膀不住地聳動,小櫻蹲在他旁邊,很奇怪地看著他。

這時那女人已經寬了衣,她把燈一吹,翻身躺到丈夫身邊,嘆息道:「可不,今兒王嬸在門下做針線活,買了個頂針,順口就跟貨郎聊了幾句,聽那貨郎說了三姚鎮上的一件荒唐事兒,也是這幾日因為逃避選秀急著成親造成的。

說是三姚鎮上,有一戶人家是個十四歲的小小子兒,叫陳曉峰。另一家是個十三歲的女娃兒,兩家結了親就拜天地入洞房。那新郎倌兒的爹娘成親前跟兒子說的不太明白,含含糊糊的,那孩子也就聽了個糊里糊塗,待到洞房之夜,他與娘子敦倫,卻不明究竟,只是胡亂比劃,到後來無師自通,一下就進去了,疼的那媳婦兒一聲叫」

夏潯本來要走了,聽她說的詭異,好奇之下,八卦之魂熊熊燃燒,堂堂國公竟然蹲在那兒聽起了牆根。

只聽婦人道:「那新郎倌急忙抽出身來,伸手一摸竟有血跡,這可把他嚇壞了,急忙穿上衣裳出門而去。那新媳婦也是年輕不懂事,再加上初為人婦心中羞澀,不曉得丈夫干什么去了,便只忍著不說。等到天明,那夫婦倆不見了兒子,登時驚慌起來,媳婦娘家人聞訊趕來,兩家夾纏不清,把官司打到縣衙,縣大老爺升堂問案,也問得不著頭緒,找人也找不著,新郎倌新婚之夜莫名失蹤,就此成了一樁懸案。後來你猜怎么樣」

那男人聽得納罕,忙問道:「怎么著」

那婦人道:「又過了兩日,兩親家還在打這無頭官司,那新郎倌兒卻被人找著了。他呀,扮成一個叫花子,鬼鬼祟祟回了鎮子,向鎮中人打聽,問人家:聽說你們鎮上有一戶姓陳的,家中新婦被搠穿了肚皮,可還活著么你說這哈哈哈」

兩口子在屋里笑個不停,夏潯在外邊也跟上了發條的溜達雞似的,身子一顫一顫哆嗦個不停。這回屋里說的話小櫻可是聽懂了,只臊得她滿面通紅,一見夏潯還在那里偷笑,她就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夏潯腰間狠狠一掐,夏潯吃疼,果然不敢再笑。

夏潯躡手躡腳地潛出去,順著繩子抄了一手的衣裙,悄悄回到窗下,向小櫻打個手勢,兩人便原路退了回去。翻牆,出村,回到桑林旁,夏潯把衣服遞到小櫻手中,說道:「看看哪件大小合適,去林中換了吧。」

小櫻答應一聲,剛剛走出兩步,忽又扭頭問道:「噯,你們中原怎么有些地方,睡覺是把枕頭墊到腰下的么」

夏潯本已不笑了,被小櫻這一問,卻忍不住大笑起來,小櫻一看他那怪樣子,就知自己問的不對,一時卻未想通哪里不對,忍不住紅著臉嗔道:「笑笑你個大頭鬼呀笑人家到中原時日還短,不知道此地風俗有啥希奇的哼不問你了,早晚我能知道」

小櫻氣鼓鼓往林中便走,夏潯拍樹捶胸,前仰後合,更是暴笑不止

第901章 惡人降惡人

官道上,林蔭下行著一男一女。

這兩人正是夏潯和小櫻,這種年代,縱然夫妻,出門在外同乘一騎依舊有點驚世駭俗,所以兩人只得無人時同乘一騎,遠遠看見行人便勒馬停韁,下馬步行。

到這時代久矣,夏潯對此已經比較注意了,反倒是小櫻是草原上長大的姑娘,對此規矩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入鄉隨俗,也只得忍耐。

兩人男的英俊,女的俊俏,同路而行,靠得又這么近,路人自然以為是夫妻。只是二人的衣服比較別扭。夏潯一身衣袍是出門在外時穿的士子長袍,而小櫻穿的卻是婦人燕居的常服。女人出門在外穿的衣服和在宅子里的衣服稍稍有點區別,雖然她這么穿著也無不妥,可是叫懂規矩的人看在眼里就會覺得有些不講究。

這是一套已婚婦人穿的衣服,比較艷麗,小櫻昨夜偷偷換了衣服,因為胸圍子也濕著,便解了下來,與換下的衣服團在了一起,當時並未覺得不妥,等到天光大亮,偶然看到路人稍顯詭異的目光,才發現自己的雙峰解放以後過於活躍。

小櫻健美勻稱的身材完美挺拔的胸部曲線,還完全沒有歲月留下的痕跡,健康性感,充滿青春的活力,再配上一套已婚婦人家居時比較彰顯身材的合體衫裙,可真夠瞧的,這時她再想找個地方換衣服,卻找不到合適的地方與機會了。害得小櫻一路上只得盡量含著胸,生怕胸前凹凸分明,原形畢露。

這一路屬於人煙稠密地區,正往前走,忽見前方路上設有一道關卡,幾個皂役公人在那兒設了卡,警惕地打量過往行人。小櫻見了不由慶幸地道:「幸虧已經找到了你,要是我自己來尋你,就算在湯口鎮上不曾遇到意外,走到這里怕也要被人截」

扭頭瞧見夏潯臉色,小櫻不由一詫:「你怎么了」

夏潯道:「我身邊連個侍衛都沒有,帶著你這樣走路,我說我是國公,誰信」

小櫻一呆,怔道:「你沒個憑據么」

夏潯道:「憑據自然是有,我有一枚重達三斤的國公大印,還有皇上冊封時給我的誥書冊文,問題是誰沒事會把那個帶在身上呢」

小櫻傻眼了:「那怎么辦」

這時那幾個巡檢已經注意到了他們,夏潯突然往小櫻挨近了一些,一攬她的纖腰道:「娘子,小心一些」說著把她往旁邊一帶,避過了一個扛著鋤頭荷著糞筐的老漢,往兩旁指指點點,財大氣粗地道:「娘子,我打算把這一片地全都買下來,這邊的田那邊的桑林還有剛才經過的兩處魚塘連成一片。有了錢就得買地,什么東西都是假的,可這地假不了,等咱們將來有了兒子孫子,這田產就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錢。」

小櫻又羞又氣,用細若蚊蠅般的聲音分辨:「你你胡說什么,誰跟你兒子孫子的」

夏潯大聲道:「什么哦,這你不用擔心。回頭我跟舅舅打聲招呼,叫他給太平府寫封信,小小當塗縣還能不巴結著我么哼哼哼」

一個挎著刀的巡檢本已走到近前了,聽他不可一世的這番話,腳底一滑,就繞到他們後面去了,很自然地攔向後面一個推著獨輪小車的漢子。

夏潯和小櫻大搖大擺地過了關卡,等到走遠了,小櫻突然抬肘向夏潯胸口狠狠一撞,夏潯早有准備,身形一退,抬手就握住了她的臂肘,呵呵笑道:「淑女要淑女你現在這副打扮,要是跟我動拳腳,可占不了便宜,會春光外泄的。」

小櫻恨恨地瞪他一眼道:「什么夫妻,你說咱們是兄妹不成嗎」

夏潯道:「一個哥哥,獨自帶著一個衣著打扮分明是已婚婦人的妹子招搖過市你當那巡檢司的人都是擺設要是叫人看出破綻,你就被人搶走了,我還得回府取了印信才能來救你,萬一哪位巡檢大人自己家也有女人待嫁,那就連我也跑不了啦」

小櫻聽得忍俊不禁,忍不住「噗哧」一聲笑,紅暈便爬上臉頰。剛想原諒了夏潯的胡說八道,孰料夏潯還有下文:「那我豈不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小櫻一提裙子抬腳便踢,夏潯早已閃身躲過,小櫻不便追趕,瞪著他背影恨恨嗔道:「狗嘴里吐不出」

金陵城,金吾後衛小校場。

點將台上,立著兩桿遮陽的大傘。

紀綱翹著二郎腿坐在傘下的逍遙椅上,手里捧著一碗茶。校場上群雌粥粥,盡是年輕貌美身姿秀麗的姑娘。葉公公帶著一班太監正在台下忙碌著,逐一品評登記,進行著篩選。經由他們的篩選至少還要經過三關,才有資格進宮實習一個月,一個月後,決定最後入宮的人選。

這三關第一關是目測,他們要按照統一的標准,對所有待選秀女評出等級,刷掉排名最靠後的一批人,因此這一關還算比較簡單。紀綱坐在台上,手里捧著一只茶杯,紀悠南提著壺,彎腰給他杯里續著茶水,畢恭畢敬地道:「秣陵鎮上有個女子不曾應召,因為是輔國公特意吩咐過的,所以卑職刻意查了一下,那女子姓謝,叫謝沐雯。或許是他的外室吧,嘿嘿,既然是見不得光的,大人,咱要不要給他弄大發點兒。」

「秣陵鎮謝沐雯」

紀綱覺著有些耳熟,仔細一想,忽然記了起來,他輕輕啊了一聲,吩咐道:「原來是她唔,這個女人與楊旭沒有瓜葛。楊旭出面保她,事出有因,這家人不准動,別給自己找別扭,明白」

「是是是」

紀悠南連聲答應,心中納罕:「楊旭保她,大人也不敢碰她,這家人到底什么身份能叫大人跟他的死對頭都出面去保,難不成那家的女人是皇上的外室呃這有點太扯了吧」

紀悠南胡思亂想著,紀綱問道:「楊旭在慈姥山可還安分」

紀悠南忙道:「哦,這些天他一直在慈姥山附近游山玩水,無甚動靜。只是這兩天突然在湯口鎮出現了一次,據說是找什么人,經我們詢問相關人等,認為他找的就是那秣陵鎮的逃女。不過他在找人的時候」

紀悠南把夏潯作主,讓他兩個侍衛娶了兩個待選秀女的事說了一遍,眉飛色舞地道:「大人,這事兒要是稟報皇上,該夠他喝一壺了吧」

紀綱輕輕哼了一聲道:「你的虧還沒吃夠對付楊旭這樣的人,沒有十足把握,就不要再出手了。不過是兩個待選的秀女,你告到皇上那兒又能如何,這事兒給他記下,要是他倒了霉,這事就是火上澆油的好材料,要是他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穩如泰山,這事就不叫事兒」

「是是是」

紀綱呷了口茶,悠悠又問:「陳瑛那老家伙可有什么動靜么」

紀悠南吃吃笑道:「陳瑛那天離開咱們錦衣衛之後,怒氣沖沖回了都察院,之後,卻一直未見他再有什么舉動呢,呵呵,大人是給皇上辦差,大義所在,他能怎么樣,這個啞巴虧,他吃定了」

紀綱不屑地一笑,道:「哼那老家伙不過如此,我正等著他還招呢,沒想到他連個屁也不敢放了」

紀綱剛說到這兒,就聽號炮三聲,轅門外闖進一支人馬,鮮盔亮甲,刀槍鋥亮,火銃手氣勢洶洶,騎卒們人喊馬嘶,一進校場,便忽啦啦分作三路,一路向左一路向右,呈雁翎狀圍向校場里所有的秀女,另有一隊火銃手刀盾手直趨點將台,將點將台團團圍住

紀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杯中滾湯的茶水灑到手上都未察覺,只是驚愕地叫道:「這是怎么回事」

放眼望去,台前台後台左台右,數百人肅立不動,已圍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台下寒光閃爍,刀槍凜凜,緊跟著就聽希聿聿一聲長嘶,一匹神駿的黑馬潑剌剌疾馳而來,馬上黑盔黑甲一員虎將,直馳到點將台下,把韁繩一勒,那駿馬四只鐵掌死死踏住地面,如同石雕鐵鑄的一般,一下子定在了那里。

紀綱往那馬上黑甲將軍望去,只見他一身重甲,俱呈黑色,護肩護腕絆甲絲絛乃至戰裙全無二色,與胯下戰馬渾然一色,只有盔頂紅纓如血一般突突亂顫,往他臉上看,頰當眉批把一張臉遮起了大半,除了一雙銳氣迫人的眼睛,幾乎什么都看不見。

那將軍向紀綱冷冷一望,翻身下馬,一員持旗小校疾步趨前單膝跪倒,那將軍在他膝上一踩,戰靴踏到地上,全身甲胄鏗然一聲響,原來他穿的不是一套塗漆的皮甲,而是一套真正的鐵制重甲。

這將軍龍行虎步,旁若無人地登上點將台,將馬鞭在手中輕輕敲打著,目光冷冷地盯著紀綱一言不發。

紀綱目光向台下飛快地一瞥,瞧見了那迎風展開的一面旗幟,上書「天策」二字,心中凜然一驚,忙把茶杯往矮幾上一放,邁著小碎步飛快地向前幾步,向那將軍重重施下禮去:「臣紀綱,見過漢王殿下」

第902章 打臉

「哼」

那將軍鞭梢兒一揚,似乎要抽下來,躬身於前的紀綱眼皮子都沒眨一下,依舊保持著躬身而立的姿勢。

將軍呵呵一笑,鞭梢繼續上揚,將眉批向上頂了頂,又伸手一扯頜下束帶,頰當展開,露出一張不怒自威的英俊面孔,正是漢王朱高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