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夜行第304部分閱讀(2 / 2)

錦衣夜行 未知 5884 字 2021-02-15

弦雅原是朝廷二品大員家的小小姐,她父親出事之前,夏潯在朝廷上還只是個六品小官,這是忠臣之後,夏潯對她非常呵護,可這個時代就是這樣,總不能把她當大小姐養起來,所以對她的侍奉,夏潯也早順其自然了。

弦雅朝車外睨了一眼,不高興地撅起小嘴兒道:「這個紀綱好沒規矩,道路狹窄時,他有時還知規矩,走在老爺後面,有時就故意趕上一步,搶在老爺前面,道路寬敞時,也是時快時慢的,要么你就一直走在後面,要么你就遠遠走在前面,這算怎么回事兒」

夏潯笑道:「你這丫頭,糾結些什么,紀綱這一路比你還糾結呢,走在我前頭,他擔心有替我開道之嫌;走在我後面,又恐被人笑話是做了我的隨從;與我並駕齊躬呢,身份相差太遠,逾越的又太明顯;如果先行趕路,走得太快,又像是怕了我似的你可不知,他這一路,糾結得有多煩惱。」

巧雲「噗哧」一聲笑了出來,道:「老爺真會損人,世上哪有人這樣自尋煩惱的」

夏潯悠悠地道:「嘿嘿,你還別不信這人吶,一旦有了心魔,就會自尋煩惱的。」

夏潯輕輕嘆了口氣,道:「當初的紀綱,可不是這樣,那時的他雖然有些憤世嫉俗,不過活得還算灑脫。」

他順著窗子向外瞄了一眼,左右一路無事,也覺閑得無聊,忽然起了促狹之心,想要捉弄捉弄紀綱,便對巧雲和弦雅笑道:「你們不相信老爺的話,是吧不信咱們就打個睹。」

兩個女孩兒頓時來了精神:「老爺,打什么賭」

夏潯道:「老爺我現在就邀請紀綱過來下棋,過來呢,他會覺得是在討我歡喜陪我消磨時光,不過來呢,他又擔心被人誤會是怕了我,所以他一定扭捏著不會很爽快地答應或拒絕,要考慮半晌才能拿定主意。」

兩女拍手雀躍道:「好啊好啊,如果老爺輸了怎么辦」

夏潯道:「如果我輸了,前邊不遠就到清江浦了,咱們先不忙趕路,就在那兒歇兩天,叫你們逛逛附近風景。」

巧雲喜道:「那人家如果輸了又如何」

夏潯笑道:「還能如何唔把你那小撅嘴兒給老爺親一口好了。」

弦雅登時紅了臉,扭捏地道:「人家人家才不要」

夏潯一愣,哈哈大笑道:「老爺又沒說你,多大的茶蓋兒配多大的壺,嘿嘿,你那張櫻桃小口兒呀,老爺還嫌小了呢。」

弦雅一張臉跟大紅布似的,不辯解,似乎真顯得自己嘴小,辯解的話,又似乎是想要老爺親上一口,真是左右為難。夏潯笑著敲敲車窗,吩咐道:「追上紀綱」

車夫聽了便揚起馬鞭,車子疾行,片刻功夫就追上了紀綱的車子,夏潯探出窗外,向旁邊那輛車子笑道:「紀大人,紀大人」

紀綱從車里探出頭來,抱拳道:「國公」

夏潯道:「旅途閑悶,可有興致殺上一盤啊」

第958章 龍王廟

紀綱聽了夏潯的話,果然一愣。

夏潯笑問道:「如何」

紀綱猶豫了一下,吱吱唔唔地道:「呃下官正在謀劃赴天津衛之後建造錦衣衛衙門以及招納訓練校尉的一些細節,剛剛想到幾個關鍵的地方,怕是一放手又會忘記。國公稍待,等下官下官理清了這幾個要點再說。」

夏潯莞爾道:「也好,那就一會兒再說」

紀綱滿臉堆笑道:「好,好好好」

對面窗簾兒一放,車中便傳出兩個女子吃吃的嬌笑聲,紀綱頓時又起了疑心:「莫非他是有意戲弄於我」

可紀綱思來想去,無論怎么想也想不出夏潯只不過是喚住他,邀他下一盤棋,這事兒有什么好笑的。疑神疑鬼地核計半晌,又叫他的侍妾幫他仔細看了看,臉上沒有污痕,頭發束得也整齊,這才稍稍去了疑慮,又想:「想來是他與侍妾說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或是與侍妾打情罵俏,這才發笑吧。」

紀綱磨蹭了大半個時辰,這才姍姍赴約,登上夏潯的車子與他下棋。

夏潯叫侍妾巧雲和俏婢弦雅且去小櫻車上,也不要她們侍候,不想兩人轉開去時,唐賽兒正陪小櫻聊天,聽說之後反跑過來要看她干爹與人下棋。

唐賽兒如今已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在那個時代,這年齡確實已經算是個大姑娘,自然不能再像從前一般嬌憨地坐到干爹膝上,或者膩在他的背上,她只是文文靜靜地坐在一旁,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斯文地看她干爹下棋。

紀綱的棋藝,實比夏潯要高明一籌,他的棋風大開大闔,殺勢凌厲,夏潯下棋一向穩扎穩打,很不適應這種有敵無我,拼死向前的敵風,絞盡腦汁也招架不住,不料突然間紀綱出了一個紕漏,愣是露出老大一個破綻,被明明已屈居下風的夏潯一軍將死,把個紀綱納罕的不得了。

他明明記得自己的馬正衛護著老帥,也不知怎地,想要回馬救帥時卻發現錯了一格,紀綱只當自己看走了眼,落子無悔,這點風度他還是有的,只好拱手認輸。這盤棋輸的莫名其妙,紀綱著實不服,擺好棋子重新來過,紀綱依舊是棋路剛硬,狂攻向前,寧可棄子,也要爭取先機。

夏潯對他的棋路稍稍適應了一些,這一次支撐的時間比上次長了些,但是到後來被他凌厲的攻勢依舊殺得左支右絀,行將不敵時,夏潯突然架炮轟帥,紀綱哈哈一笑,就欲老帥回巢,然後來個雙軍雙殺,一舉結果對方。不料舉手想去拿子時,不由見了鬼一般又瞪起眼睛。

原來他的士早就支到了犄角上去,雙士連環,堵死了自己老帥的退路,無奈之下只得支士應付,被夏潯一只軍抽來抽去,把他的雙軍一炮全都抽了個精光。紀綱怪叫起來:「見鬼了見鬼了真他娘的見鬼了這盤棋我記得清清楚楚,就算打亂了棋子,我都重新擺得上來,我這士明明怎么就跑到角上去了」

他狐疑地瞟一眼夏潯,恍然道:「啊國公,你不是在棋盤上做了手腳吧」

夏潯攤開雙手,無辜地道:「我哪有,你的棋走得臭,也不要賴我嘛,你看我坐在你對面,如何能動得手腳,在你眼皮子底下,我這手伸出去,你還看不見么」

紀綱想想也是這個道理,可他明明記得

紀綱撓著後腦勺,幾乎懷疑自己得了健忘之症,苦惱半晌,又往旁邊瞅瞅,唐賽兒盤膝坐在一旁,雙手托著下巴,粉光致致的一張臉蛋,婉媚可入畫卷,黑白分明的一雙大眼睛,眸正神清,一臉嫣然。小丫頭童稚之氣尚未褪盡,先自帶了幾分少女的俏麗。

女大十八變,紀綱可不知道眼前這個俏麗少女就是當年蒲台縣白蓮教案的那個主要人物唐賽兒,要說是這樣一個冰雪少女做過手腳,那是更加的不可能,紀綱只好說道:「想來是我路上休息的不好,神思有些恍惚,再來再來」

再來的結果,就是紀綱最後如見鬼魅地回了自己車上,到了車上便吩咐手下:「前方路上,見有什么寺廟道觀的,且停一停,老爺我要去拜拜」

夏潯車上,紀綱剛剛一走,唐賽兒就捂著小嘴吃吃地笑起來,夏潯瞪她一眼,佯嗔道:「臭丫頭,不過是下盤棋消遣時光罷了,你做手腳怎么莫非又要討打。」

大手剛揚起來,唐賽兒先紅了臉蛋,滿是不好意思的模樣,只是一雙眸子卻愈發地亮了,心中隱隱的竟有幾分期待,以致她的心跳都漏跳了兩拍。

夏潯看她臉紅,這才想起干女兒年歲漸長,已是一個妙齡少女,這打屁股的手段,就算是到了這個年齡的親生女兒都不好施展,更何況是她,便順手摸了摸鼻子,打個哈哈道:「以後不可如此,輕易莫要賣弄。」

唐賽兒低低地應了一聲「喔」輕抬美眸,小鳥睇人般瞟了夏潯一眼,竟爾隱隱有些失望。

夏潯轉而想起紀綱方才那副見了鬼的模樣,卻不禁呵呵地笑了起來

這一路行去,悶了就戲弄一下紀綱,倒覺有些趣味了。不一日到了淮安,夏潯果依前言,決定在此歇息兩日,游賞地方。紀綱無可無不可的,當然答應下來。

淮安那時候叫清江浦,清江浦到近代才沒落下來,在當時卻不然,因為當時過閘艱難,加上黃河行舟之險,所以南來北往的行旅除運糧漕船之外,都從清江浦舍舟登陸,再渡河北上。所以清江浦當時乃是南北行旅要道,比較繁華。

要說風景,此地也談不上有什么名勝古跡,不過商肆客棧比比皆是,女孩兒家都是喜歡逛街的,古今皆然,夏潯給了她們些零花錢,姑娘們自己也有私房積蓄,於是小櫻巧雲弦雅和唐賽兒就快快樂樂地逛街購物去了。紀綱安頓下來之後,轉頭一打聽,當地有座龍王廟,興沖沖便去拜祭。

龍神是用來祈雨的,紀綱急病亂投醫,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是叫人准備三牲六禮,龍王也是神,去拜一拜就好去了這心病。女人逛街,夏潯實在不想陪同,這女孩子的樂事,對所有男人,都是一種無形的折磨,所以他只叫辛雷費賀煒帶了幾人換了便裝去沿路保護。

這時見紀綱要去龍王廟,夏潯就換了便裝,與他一同去散心。

龍王廟在鎮外河堤上,此時清江浦外正在開鑿河道,役夫們荷鋤挑土,如同一群群工蟻,在工地上忙忙碌碌。龍王廟卻是沒人敢動,以龍王廟為中心,方圓一畝的范圍,成了這工地上的一方凈土。

這時候的大明漕運總督是陳暄,陳暄就是徐增壽那位曾經掌管大明水師的袍澤好友,是徐達部將,當初燕王靖難兵臨長江時,陳暄早被建文帝奪職閑置,倉促間又無人可用,只好讓他官復原職,他激於好友徐增壽之死,且恨建文帝昏庸無能,遂率水師降了燕王。

待朱棣登基,升北平為行在之後,就讓陳暄做了漕運總督,一開始專司河運,後來開了海運後,便總攬海河漕運所有事務。如今永樂皇帝已確定遷都,未來需要運往北京的糟糧將更多,現在的河運能力遠不能達到要求,孫暄肩上的擔子就更重了。

明代大運河沿用的是元朝的河道,其中,瓜州至淮安段稱南河,由清河至徐州的黃河運道稱中河。江南運河到淮安後,不能直接通淮河,要改用陸運,經過仁義禮智信五壩後,才能入淮河而達清河,只這一段路運就勞費甚巨。

陳瑄走訪當地百姓後得知,淮城西管家湖西北,距淮河鴨陳口僅二十里,與清江口相值,宜鑿為河,引湖水通漕。陳暄大喜,忙奏明皇帝,征納徭役,開鑿清江浦河道,一旦成功,江南漕船可以直接到清江浦,既免除陸運過壩之苦,又減少許多風險。

而且此地原來只通客旅不通漕船,如果漕船也經由此處,該地之興旺,將可更盛一倍。事實也是如此,半年之後這河道建成,沒用多久,清江浦就一躍成為與揚州蘇州杭州並列的四大繁庶之地,成為「京師孔道,漕運襟喉」。

一時間漕舟雲集,市井稠密,帆檣銜尾,綿延數里,南北商賈,雲集清江浦,呈現出「南艘鱗集,商有興販之便」,「四方百貨,信於往時」之勢,不過這都是後話了。這時候的清江浦還是一片荒涼,除了開鑿的工地,忙碌的役夫,什么都沒有。

夏潯和紀綱俱著一身便服,打扮一如十多年前兩人在山東蒲台初相逢時的打扮,都是一身普通的秀才裝扮,拜了龍神,著下人就在廟下等候,兩人漫步四周,十分悠然。

這一路行來,兩人時而下下棋,時而聊聊天,昔日恩怨絕口不提,倒仿佛一對知交好友似的。兩人登高遠眺,望了陣風景,夏潯便道:「走,咱們到那邊樹下坐坐。時當正午,陽光還是烈了些。」二人到了樹下撿塊石頭剛剛坐定,還沒等說話,灌木叢後便傳出「哎喲」一聲驚叫。

灌木叢後是個土坡,土坡之下就是新渠開掘的施工范圍了。坡下有個擔土的役夫突然絆了一跤,摔趴在地上,另一個人見了忙放下挑子去扶他,這人一跤摔個瓷實,啃了一嘴的土,那人去扶,被他氣極敗壞地一甩,險些摔倒。這役夫便破口大罵起來:「陳暄這個賊王八,好端端的日子不過,鑿什么河道。」

說著呸呸地吐著口中的土,那被他摔開的人素知他的驢脾氣,也不生氣,只道:「這不是皇帝老爺要遷都北京么,南糧北調,若開了這條河,那就便利許多,皇帝老爺動動嘴,咱們自然跑斷腿兒。」

那人聽了更怒,便罵道:「這狗皇帝不好端端地待在他的金陵城等死,偏他娘的要遷的什么北京,拿我們做牛做馬,不當人使,這個暴君昏君,定然不當好死那些做官的狗屁大臣,只知拍皇帝馬屁,不顧百姓疾苦,一個個都不得好死」

另一人便勸:「休得胡說,叫監工的聽見,怕不鞭死了你」

那人猶自罵罵咧咧,紀綱聽得心頭火起,夏潯未及制止,他已騰地躍起,三步兩步繞過樹叢,待夏潯起身趕去,紀綱已躍下土坡,將那驢脾氣的漢子好一頓胖揍,紀綱一頓山東大擂,打得那漢子暈頭轉向,又輪起蒲扇大的巴掌,「噼嚦啪啦」的好一通扇,把那漢子扇成了豬頭,可自始至終,紀綱也不說一句話。

正自春風得意之時,忽被皇帝放逐北京,紀綱一肚子的邪火,如今全發泄在了這人身上,那人先還嗚哇怪叫,質問他為何打人,到後來只是挨打,話也說不出一句了。旁邊那人一看這打人的漢子虯須滿面,怒目圓睜,身穿一身秀才青衫,想起方才伙伴所說的大逆不道之語,戰戰兢兢,也不敢阻攔。

辱罵皇帝,死也不冤,皇家臣子理應維護,夏潯也不好說他甚么,只好站在坡上解勸道:「噯,這不過是一個鄉野粗人罷了,無見無識的村夫,理會他怎的」

紀綱這才把那人一推,狠狠一腳又踹在他屁股上,罵道:「滾你娘的蛋吧」

那兩人自知犯了忌諱,哪還多嘴,急忙溜之乎也,屁也不敢放一個,紀綱拍拍掌上塵土,哈哈大笑起來。

他走回坡下,夏潯彎腰伸手,紀綱握住他手,便躍上坡上,暢笑道:「今日龍王廟這一行,真是好痛快。哈哈,這些蠢笨的匹夫,狗屁不通狗屁不懂,下官也不是不知道,國公你看我可曾與他理論來著只是不打他一頓,實在難出這口惡氣。」

夏潯道:「開渠修河,利國利民。總有一天,他們會知道這是對他們有好處的。」

紀綱不以為然地道:「國公怕是高看了這些匹夫春秋時吳王夫差開邗溝,到後來名聲如何隋煬帝開大運河,到後來名聲如何兩人都非因好女色而非國,偏被市井愚民冠之這等污名,興高采烈詆毀一番。想那煬帝無非是想修個運河,貫通南北,水利興漕運通,平時南糧北調商賈互通,富國強民;緊急時軍需兵備災年賑荒,以保百姓。又不是修個阿房宮供自己享用,卻被那些短見蠢人貶成什么樣子了

這班混帳東西,鼠目寸光,一群燕雀,不知鴻鵠之志,就只看得到他們眼皮子底下那一點蠅頭小利,就只知道開河掘渠叫他吃了苦,既想不了那么遠,也看不了那么遠,他覺得自己受苦了,你自己就是昏君暴君了。所以子曰: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說了他們也不懂,懂了依舊只惦記他自己那點蠅頭小利,何必做那無用功所以我只揍他一頓出氣,懶得與他理論」

夏潯定定地看了紀綱半晌,突地啞然失笑。

紀綱奇道:「紀綱說的不對么,國公因何發笑」

夏潯道:「我仿佛又看見了十多年前,那位坐在小酒店里憤世嫉俗的紀秀才呵呵,紀兄啊,你知不知道,這樣的你,其實挺可愛的。」

「可愛」

紀綱不忿地道:「我又不是個娘們,這詞兒怎么能用在我的身上」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一齊放聲大笑起來。

這一笑,彼此的關系一下子又拉近了許多,這些年來的隔閡恩怨,似乎都被秋風吹得淡了。

紀綱大笑半晌,緩緩收聲,說道:「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對國公不甚服氣,不過從那日出了皇宮,我才知道,國公你確實比我高明」

夏潯眉頭一挑,「哦」了一聲。

紀綱道:「紀某渾渾噩噩地離了皇宮,回去反復思量許久,才明白了皇上的用意,而國公未出皇宮,便已洞燭聖意,這不是比我高明么」

夏潯笑了笑道:「說起來,還是皇上高明皇上把整個天下都戲弄與股掌之上,有多少人到現在還懵然不知所以呢。」

紀綱想了想,展顏道:「不錯還是皇上最高明」

他自嘲地道:「我紀綱只是皇上的一條看門狗,只好由著皇上擺布。國公爺您是一品公爵,位極人臣,也做了皇上手中的一枚棋子,未免可嘆」

夏潯淡淡笑道:「紀兄,這你可是高看我了,皇上以天下為棋盤,在布一盤棋局,太子皇子文武百官,都是這棋盤上的一枚棋子,至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