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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章不願意做叛賊,所以他堅決拒絕。但韓遂說了句話,讓邊章不得不反。

韓遂說:「我們不反大漢,不反皇帝,我們手里舉的依舊是大漢的旗幟。我們反的是西涼的貪官,反的是皇帝身邊的佞。只有反了,西涼人才有出頭之日,百姓才能看到過上好日子的希望。」

邊章反了。

凄涼的笛聲將邊章的思緒拉回到現實。那是韓遂在吹笛。

韓遂就站在他身邊,拿著那支顏色都已經發黑的橫笛,悠然自得地吹著。

韓遂也是涼州金城人,出身郡府小吏人家,自小才華橫溢,倜儻不羈。後來他拜在西涼名將張奐張然民門下,隨侍左右多年。張奐為太常時,曾招韓遂入京,助其修書。當時韓遂就以其絕世才華名動京師。韓遂對大漢吏治的腐敗深惡痛絕,從不應仕,只在金城潛心修學,授徒開課,因此他在西涼非常有名氣。

這些年來,因為西涼官吏恃強凌弱,橫征暴斂,搞得民憤極大,百姓怨聲載道,邊軍無心戍邊,導致羌胡趁機入侵,燒殺擄掠,生靈塗炭。韓遂文武雙全,眼見無辜百姓遭受凌辱,大漢國土遭受踐踏,乃憤而投筆,組織義軍展開反擊,連戰連捷。韓遂隨即名震西陲,其在西涼的威信無人可比。前幾年,張奐仙逝,韓遂上京拜祭,大將軍何進聽說韓遂來京,特地邀他相見,請教國事。韓遂獻策說,要想重振朝綱,勢必要誅殺宦官。何進當然不能采納,任其離去。

「文約韓遂的字,我們進不進武功」邊章回過頭來,輕輕問道。

笛聲緩緩而止。

韓遂四十多歲,素衣布袍,長相俊逸,身材矯健,副溫文爾雅樣子。

他微微笑,輕聲說道:「老邊,我們路高歌猛進,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他指著武功城,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皇甫鴻和徐榮前幾天主動放棄陳倉,今天又逃離武功」

他回頭望著邊章問道:「老邊,你覺得正常嗎」

「個是皇甫嵩的兒子,個是漢陽郡的都尉,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如此匆匆而逃,的確不正常。」邊章笑道,「去年,他們和我們多次交戰,幾時見過他們虛晃幾槍之後,立即落荒而逃的。」

韓遂輕輕撫摩著手上的橫笛,淡淡地笑道:「周慎和我們稍稍接觸之後,立即放棄雍丘,郿國兩城,不戰而退。現在皇甫鴻和徐榮也是這樣,可見他們是想詐敗誘敵。」他抬頭望著邊章,遲疑著,小聲問道:「他們在哪里包圍我們他們有二三十萬部隊嗎」

邊章搖搖頭,說道:「我們的斥候很難接近槐里,沒有什么准確消息。不過現在形勢很明顯,張溫正在尋找機會和我們決戰。你看,周慎,皇甫嵩,徐榮都已經退向小槐里,而董卓也已經放棄杜陽,正在向美陽方向飛速後撤。張溫的三支部隊都向槐里城集中,其意圖不言而喻。」

韓遂笑起來,「太尉大人著急了。老邊,你看張溫會把戰場放在哪里」

「有可能在長平關。「邊章說道:「長平關距離長安五十里,如果長期作戰,他們在補給上非常有優勢,而我們很被動。旦他們斷去我們的糧道,我們就危險了。還有個地方就是槐里。但張溫如果把戰場擺在槐里,必須要有足夠多的人馬,保證能夠迅速解決我們,否則等到六月驚雷的鐵騎大軍來了,他們就徹底完了。」

「如果從冀州的豹子來了呢」韓遂皺著眉頭,想了下,緩緩說道,「張溫不可能把戰場擺在槐里。豹子即使來了,也不過幾萬人,加上張溫的全部人馬,人數和我們也就是旗鼓相當,沒有消滅我們的可能。」

「除非我們先走進他們的包圍。」邊章笑道,「個個吃,還是有可能的。」

韓遂笑起來,「當我們是白痴啊老邊,我們不進武功城了,按老計劃,我們去美陽,和北宮將軍的部隊會合。如果跑得快,我們就能堵住董胖子,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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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卷立馬橫槍篇第四章 立馬橫槍 第五節

戰馬奔騰的轟鳴聲響徹了山野。

鮑鴻氣喘吁吁,汗流浹背,打馬狂奔。

他帶著部隊在撤退途中被北宮伯玉的騎兵伏擊了。鮑鴻帶著部隊殺出重圍,狼狽不堪的向美陽方向逃竄。北宮伯玉帶著三千鐵騎隨後追趕,死死咬住不放。鮑鴻非常後悔。早知到會被北宮伯玉伏擊,還不如守在杜陽那座小城里,固守待援。都是那個該死的胖子,非要自己放棄杜陽,南下美陽和他會合。難道少了自己這五千人馬,小槐里的圍殲戰就打輸了嗎

北宮伯玉看看前面混亂的漢軍隊伍,回頭大叫:「命令秦都尉和馮都尉各領千人馬,從兩側包抄上去。」

「兄弟們,殺啊」北宮伯玉非常興奮地揮舞著手中的長矛,縱聲狂叫,「殺死鮑鴻,賞馬三十。」

聽到越來越近的喊殺聲,牛角號聲,鮑鴻心里既慌亂又憤怒,他扭頭朝後望去,敵人的騎兵已經散開,正向自己的兩側包抄過來。

他恨恨地罵了幾句,咬牙切齒地大聲叫道:「命令士兵們,密集隊列,加速前進。」

他的步兵都已經葬身荒野,只剩下這千多騎兵,如果騎兵再被消滅,右扶風的隊伍就沒有了。

兩支隊伍的距離越來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了。

北宮伯玉高聲狂吼:「上箭,上箭」

鮑鴻四下望望,臉色愈加難看。叛軍的兩翼已經包抄到位,只要北宮伯玉從自己的後方發動攻擊,拖住自己,合圍就能形成。他感到不妙,心中焦急萬分,瘋狂地叫道:「走,走,快,快」

就在這時,陣驚雷般的戰鼓聲突然沖天而起,遠處的山崗上,遽然豎起面巨大的「董」字戰旗。

鮑鴻和士兵們就象看到了救命稻草樣,頓時精神大振,不約而同地放聲狂吼起來。

北宮伯玉大吃驚,勒馬止步,縱聲高呼:「停止前進,立即停止前進」

「告訴兩翼,立即散開,散開,回撤集結,集結」

十幾把大小不同的牛角號幾乎同時吹響,低沉而急促的牛角號此起彼伏,回盪在空盪盪的原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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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卓端坐在黑色的戰馬上,冷冷地望著前方的戰場,臉上掠過陣陣的殺氣。

他肩寬體闊,虎背熊腰,看上去就象座小山樣,威風凜凜。他長著張方方正正的大臉,把濃密的長髯,雙顧盼自雄的大眼,氣勢雄渾,怎么看都看不出他已經五十出頭了。

「將軍,要不要出擊,沖擊石頭的兩翼」郭汜小聲問道。

「將軍,我們沖殺陣,叫石頭滾遠點,不要總跟在我們後面。」樊稠激動地說道,「他吃掉鮑都尉的步兵,已經很過分了。」

董卓看了眼手下,搖搖頭。

「算了。我們畢竟都是幾十年的朋友,沒有必要做得這么絕情。」董卓用馬鞭指著對面北宮伯玉的部隊,輕輕笑道:「你們看,石頭已經命令部隊後撤集結了。」

「這小子,多少年了,都改不掉風風火火的性子,遲早有天要被人吃掉。」郭汜聽到董卓沒有進攻的意思,緊張的神色立刻松弛下來。他是西涼北地郡人,從軍多年,雖然軍功很多,但十幾年了都沒有得到提升。郭汜身形魁梧,長臉高鼻,膚色黝黑,彪悍英武,武功非常出色。

「當年我們在起吃肉喝酒的時候,每次都能把他灌倒,熊包個。現在他倒抖起來了,竟然還敢自稱將軍。」 樊稠氣呼呼說道。樊稠中等身材,粗壯而結實,圓乎乎的張臉,下巴上留著圈濃密的虯須。

「石頭雖然喝酒不行,但武功好,你們打不過他,就灌他酒,手段太低劣了。」 董卓笑道,「他很有意思,既然自稱石頭將軍,為什么就不能叫威武將軍,或者叫常勝將軍。」

「哈哈」郭汜和樊稠大笑起來。

「石頭不識字,總是鬧笑話。」樊稠笑道,「但他逼出老邊和文約先生,實在讓人想不到。」

董卓點點頭,說道,「以石頭的性子,他想不出這個辦法,十有八九都是那個李文侯出的主意。如果是石頭個人叛亂,我們還好解決點,但現在老邊和文約出來了,事情就很棘手。以老邊和文約在西涼的威名,想戰打敗他們,根本不可能。去年皇甫將軍打不贏,今年太尉大人更不行了。」

「將軍不看好小槐里之戰」郭汜吃驚地問道。

董卓看了兩人眼,罵道:「你們兩個都是都尉了,怎么連這點事都看不起清楚。你們說這戰能打嗎」

「太尉大人心狠哪。他反正光棍個,打勝了就帶著太尉府里的幫手下回京領賞,什么都不損失。我們呢我們還能剩下幾個人」董卓半睜著雙大眼,怒聲說道,「我帶著你們,從西涼打到並州,又從並州打回西涼,好不容易才有了這么點西疆邊軍,容易嗎今天我們把部隊拼光了,明天呢明天我們還能在西疆立足嗎我們和羌胡仇深似海,沒有了實力,六月驚雷會把我們撕成碎片。」

「將軍說的對。皇甫大人到了西疆,就和老邊,石頭,六月驚雷他們四處游斗,不和他們主力交戰。這個太尉大人的打仗水平好象比皇甫將軍差許多,到西涼就要和叛軍決斗,全然不顧實際情況。其實,現在西涼平叛的大權應該交給將軍。放眼看看當今天下,若論對西涼的熟悉,有幾人比得上我們家將軍。」樊稠大聲說道。

董卓甩手給了他馬鞭,怒斥道:「你說話小心點,不要口沒遮擋亂說話。」

樊稠嘿嘿笑,不以為意。

「將軍,那你的意思」郭汜小心翼翼地問道。

「太尉大人廂情願,我們不要理他那套。撤到美陽後,我們就不要動了,靜觀其變。」

「變」郭汜低聲重復著,隨即醒悟過來,他笑著對董卓說道,「如果指揮這場戰斗的是石頭,定要和我們痛痛快快地殺場,可惜叛軍的首領是老邊和文約先生。還是將軍想得深遠,我等的確沒有想到。」

董卓眼睛望著戰場,從鼻子里發出聲冷笑。

「你們不是沒有想到,而是你們都想著要消滅叛軍,立個大大的軍功。可惜你們都忘記了,你們的軍功是誰打下來的。是那些士兵。」董卓手中馬鞭指著戰場上的騎兵戰士,大聲叫道,「軍功是用他們的鮮血和白骨換回來的。」

郭汜和樊稠連連點頭。

「太尉大人從來沒有帶過兵,打過戰,他懂什么」董卓不屑的嘲諷道,「他想用我們西涼人的鮮血保住他的仕途。呸他以為我們西涼人都是白痴嗎」

「我看那個從北疆來的豹子定是個白痴。」樊稠笑道,「傳言他腦子被鮮卑人打壞了。我看他腦子是壞了。他傻乎乎的把部隊放在小槐里,字排開,做出副要和老邊決死戰的姿態。哈哈他什么都聽太尉大人的,很快就會倒霉。」

郭汜瞅了樊稠眼,沒好氣地說道:「我看你才是白痴。你斬過萬人以上的胡兵首級嗎你殲滅過三十多萬黃巾叛賊嗎不要小看他。他從冀州千里迢迢的跑來,定有些真本事。老邊未必對付得了他。」

「豹子」董卓嘆了口氣,說道,「以敵人的首級計算,我打了幾十年的戰,還真有沒有他多,但若以軍功論,他就差遠了。」

「他有什么後台,怎么現在就是中郎將了」樊稠嘟囔道,「將軍打了輩子戰,立下無數戰功,才是個破虜將軍。這都是什么世道」

董卓陰陰笑,說道,「回頭我們去見見,看看是個什么樣的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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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宮伯玉的部隊已經迅速集結完畢,在距離董卓的騎兵大軍五百步之外,密集結陣。

鮑鴻的騎兵已經完全擺脫了叛軍的追擊,快速沖向董卓大軍的背後。

「鮑都尉來了」郭汜大聲叫道。

鮑鴻是豫州人,前年因為在豫州汝南鎮壓黃巾軍有功,被遷升到右扶風任職都尉。他三十多歲,身材不高,稍嫌瘦弱,精明強干。鮑鴻看到董卓,趕忙飛身下馬,說了大堆感激的話。

董卓高坐馬上,神情倨傲地揮揮手上的馬鞭,大聲說道,「罷了,能活著就好。叫你動作快點,你非要猶豫,結果如何」

鮑鴻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羞愧地說道:「讓大人費心了。」

樊稠走到鮑鴻身邊,拍拍他的肩膀道:「將軍大人看到你昨天沒有趕到美陽,連夜率五千騎兵北上接應。幸好及時遇上,否則你就麻煩了。」

鮑鴻聞言趕忙又說了些感激恭維董卓的話。

董卓冷笑道:「你們都小瞧叛賊了。那個枹罕人李文侯是個很有學問的家伙,不是個酒囊飯袋。下次遇上他們要小心。我們走吧。」

北宮伯玉的本名叫北宮圭,伯玉是他的字,石頭是他的外號。他是金城郡湟中帶的歸屬羌人,是湟中大豪,粗壯結實,武功高強,為人豪爽,好打抱不平,是那種講義氣,嫉惡如仇的人。北宮伯玉因為實在忍受不了漢吏的欺壓,便帶著族人高舉義旗造反。他和隴西郡的枹罕人李進李文侯相交頗深。李文侯聽說他反了,二話不說,帶著枹罕的漢人就聚到他的旗下。兩支部隊聚在起,立即殺向金城,由此引發了西涼戰火。

北宮伯玉長得高大健壯,虯須虎頸,氣宇軒昂,渾身上下都帶著股草莽豪氣。他遠遠望著董卓的大旗開始緩緩移動,咧嘴大笑起來。

他沖著緩緩後退的董卓大軍高聲大叫起來:「胖子,胖子」

「石頭將軍,我們也撤吧。」軍司馬燕寄小聲說道,「董大人已經走了。」

「不許喊他董大人,要喊他董胖子。」北宮伯玉笑道,「現在我是將軍了,和他已經平起平坐,你還怕他什么」

「喊習慣了。」燕寄陪著笑臉說道,「習慣了,都喊了十幾年了,時改不過來。他怎么不和我們打場就走了」

「不知道。」北宮伯玉笑道,「他這個人手段很毒辣,對朋友也樣,下手從不留情。」

「我看董大人對你不錯,每年到湟中圍獵,他都要和你聚聚,喝喝酒。」燕寄說道,「可惜,現在成敵人了。這次,他還親自到杜陽來對付你。去年,他都主動避開你,專門找六月驚雷和老邊的麻煩。」

「叫他董胖子。」北宮伯玉叫道,「你知道我們為什么喊他胖子嗎」

燕寄只有二十多歲,自然不清楚他們這代人的恩怨。

「胖子對朋友是不錯,送座金山他都願意,但他脾氣狂暴,心胸狹窄,睚眥必報,而且手段極其殘忍。他對付仇人向來都是趕盡殺絕,雞犬不留。你知道六月驚雷為什么和他仇深世似海嗎就因為他父親沒有按時給胖子進貢,罵了他幾句,結果就遭到了胖子的報復,全族千多人被他夜之間殺了個干干凈凈,他父親被剝皮挖心,受盡折磨而死。」

「他在北地郡的時候,有次在邊境巡視,搶人家女人,那女人不從就自殺了。這本來是件小事,但他怒氣沖天的帶著部隊殺進了那個村庄,借口剿匪,將全村百多人殺了個凈光。後來我問他為什么他說他那個時候脾氣上來了,口氣咽不下去,需要喝點血,降降心頭怒火。」

「你看他長得高高大大,象座小山樣,但他的心胸卻象針眼樣小,所以我們幫朋友都喊他胖子,意思是說他小心眼。」

關於董卓的暴行燕寄自然聽說過。在西涼,沒有人不怕董卓,就象過去人人都怕段熲樣,他們都是嗜殺之輩。但為什么董卓的朋友都喊董卓叫胖子,燕寄還是第次知道。

「他不生氣嗎」燕寄問道。

「生氣」北宮伯玉大笑起來,「他要是連這個都生氣,他還有朋友嗎其實,胖子人不錯,也做了不少好事,但都被他的血腥暴行掩蓋了。他太好殺了,他把人不當人看。算了,不說了,不管怎么說,我們現在都是敵人。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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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堅急匆匆走進張溫的大帳。

「太尉大人,邊章的部隊離開武功後,沒有繼續向小槐里方向前進。」

張溫慢吞吞地問道,「哦叛軍現在位置在哪」

第卷立馬橫槍篇第四章 立馬橫槍 第六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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