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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什么小孩就冷呢」

「小孩皮膚嫩啊。」

「小孩的皮膚為什么嫩啊」

「啊」天子遲疑了下,笑道,「朕也不知道。你這么聰明,朕請老師來叫你。」

「父皇,我也要學。」劉蕭依舊跪在地上,小聲說道。

天子伸手把她拉起來,笑著問道:「這幾天,可欺負小董侯了」

劉蕭搖搖頭,偎在天子身邊,小聲說道:「父皇,我也要學。」

「好,好。」天子摟著她的細嫩肩膀,說道,「個公主學許多本事干什么」

「我要保家衛國啊。」

「哦。」天子抱著董侯,詫異地看了眼劉蕭,問道,「最近又聽了什么故事」

「豹子。」小董侯細聲細語地說道,「父皇認識豹子嗎」

天子忍不住又親了他兩下,說道:「朕認識。」

「父皇,那我能看到他嗎」小董侯問道。

天子沒有說話。

「父皇,我想看看豹子。」小董侯說道。

「我也想。」劉蕭小聲說道。

「朕有幾副他的畫像,你們要看,朕就讓人取來。」天子笑道,「你們不要被嚇哭了。」

孝仁皇太後看見天子直在陪著兩個孩子說笑玩耍,於是笑著說道:「皇上應該天天來。」

天子說道:「忙啊。馬上要到年底,事情多。」他抬頭看看自己的母親,問道:「母後喊朕來,有什么事嗎」

「聽說西涼大捷,那個叫豹子的將軍帶著部隊擊敗了十幾萬叛軍。皇上,怎么我大漢還有叫豹子的將軍」

「不是,母後,他叫李弘。他也不是將軍,他只是個中郎將。」天子恭敬地回道。

「如今,蟻賊之亂平定了,西涼叛軍也給擊敗了,皇上的事情應該少些了吧」

天子笑著點點頭。

「皇上,我想明年清明回河間郡老家拜祭祖先。我已經十七年沒有回去了,我想回去看看。」

天子沉默良久。他看著母親期待的目光,想起孤兒寡母在河間郡拮據的生活,心里酸,點了點頭。

「母後,朕陪你起回去。」

第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 風雲突變 第二十節

今日朝堂上,以太尉張溫,司徒崔烈,侍中楊彪,尚書盧植為首的部分官僚,聯名上書天子,請天子早日冊立太子。張溫和崔烈等重臣說了大堆理由,他們懇求天子從社稷安危出發,及早定下太子,以免禍亂宮闈。諸位大臣依據大漢律,說得頭頭是道,朝堂之上,沒有個大臣敢跳出來公然唱反調,包括趙忠,張讓等中官都沒有做聲。

天子聽了很不高興,尤其是聽到盧植說如果不早立太子,可能禍亂宮闈的話,他幾乎忍不住要破口大罵了,但他忍住了。自己中意小皇子劉協繼承大統的心思如今已經朝野盡知,雖然自己從來沒有公開表示過這類想法,但敏感的朝臣們已經嗅到了其中的危險,他們為了社稷的安危,終於按捺不住要跳出來阻止自己了。

天子後悔自己那天打了小史侯。都是自己的骨肉,要說不喜歡,也是相對而言,他恨皇後,所以看到小史侯,他就氣不打處來,他就想罵人,想打人,結果自己打了小史侯個巴掌。小史侯愛哭,皇後聞聲而來,哭鬧不休,自己氣憤之下,脫口說了句史侯不配做人主的話。沒想到自己句無心也算是有心的話招惹來許多麻煩,這令天子懊惱不已。

他直保持著沉默,眼睛時不時瞟下大將軍何進。何進微閉雙眼,神色平靜,就想睡著了樣,看不出什么異常。天子心里突然感到絲畏懼,他頓時想起了遠在西涼的李弘。

自從肅貪事件之後,大將軍對北軍的控制明顯增強了,五營校尉已經被他陸續撤換了三個,統領北軍的執金吾甄舉也被他連哄帶勸弄到弘農做太守去了。天子雖然有警覺,但他沒有辦法,他不能剝奪大將軍的軍權。自己在沒有絕對把握的情況下突然對大將軍下手,其實也就是主動挑起宮廷爭斗,挑起皇統爭奪大戰,大將軍為了活命,極有可能臨死反噬,旦自己他不敢想下去,這種弒君的事,歷史上太多了,大漢的皇帝死得不明不白的已經有好幾個了。

內宮的老中官們都和皇後條心,鳩殺王美人他們都有份,沒有這些老中官幫忙,她個婦道人家怎么能輕易殺死自己的愛妃雖然前幾天張讓和夏惲跪在自己面前痛哭流涕,答應幫助自己扶助小皇子繼承大統,但他看得出來他們的虛偽和狡詐,他已經徹底不相信他們了。張讓和皇後是親家,他會幫自己的忙就算他肯幫,自己能信這種兩面三刀的人嗎這些老中官陪著他長大,在自己最軟弱無力的時候寵著他護著他,所以他在心里直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家人,從來沒有要殺死他們的念頭。他急切盼望著他們衰老,盼望著他們死去,盼望著蹇讀碩等小黃門盡快占據代替這些老中官,但日子要天天過,事情要件件做,急是急不來的。

他相信自己終究有天可以做個隨心所欲的皇帝,他可以隨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之後,他要做的第件事就是讓小董侯做太子,第二件事就是把萬金堂擴建,把國庫里的錢都搬到自己的萬金堂去,想想滿屋子的金錢絹繒,奇珍異玩,他就興奮。

天子等所有想勸諫自己的大臣把話都說完了,最後說了句讓他們幾乎氣絕的話。

「十二年後再說。」

十二年後,就是大皇子加冠禮的那年。

朝堂上頓時安靜下來。

天子很滿意這個效果,接著他說自己過了正月,要和母親董太後回河間國老家看看,拜祭下祖先。

天子話音剛落,朝堂上片嘩然,出班啟奏的大臣們爭先恐後。

大司農王瀚奮力搶了個第,他扯著嗓門大聲叫道:「陛下,國庫沒有錢啊。陛下如果定要回河間國老家,請用少府的錢。陛下回鄉祭祖純粹是陛下的私事,不得動用國庫。」

大漢的外廷機構中有兩個卿都是管理財政經濟的,就是大司農和少府。按現在的話說,大司農管的是政府經濟,少府管的是皇室經濟。大司農主管全國的賦稅錢財,是大漢朝的中央政府財政部,凡國家財政開支,軍隊的用度,還有田租,口賦,鹽鐵專賣,均輸漕運,貨幣管理等都由大司農管理。少府主管皇室的財錢和皇帝的衣食住行等各項事務以及山海池澤之稅,少府收入充當皇室私用。皇室不能用大司農的錢。當時全國田賦收入是大宗,由大司農管。工商業的稅收,譬如海邊的鹽,山里的礦,收入般很少,由少府管。大漢的律法明確規定,政府和皇室在用錢上是絕對分開的。

天子聽,火大了。他猛地站起來,瞪著雙小眼睛,指著王瀚怒聲罵道:「大司農太小氣,這國庫里的錢又不是你家的,你憑什么不讓朕用難道你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嗎朕十八年沒有回家了,難道朕回家趟還要自己掏錢嗎」

「正如陛下所言,正是要陛下自己掏錢。」太尉張溫奏道,「回家祭祖是陛下的私事啊」

「少府無錢,這大家都知道。陛下回家祭祖,來回往返需個多月,開銷甚為巨大,沒有十幾億錢能行嗎少府里有十幾億錢嗎張大人,王大人,你們這么說,就是成心不讓陛下回家了。」少府樊陵不待張溫說完,大聲奏道。

樊陵五十多歲,中等身材,體形略胖,發須灰白,雙眼睛小而有神。他是南陽名士,年輕時曾想拜在著名黨人,大儒李膺門下為弟子,但李膺嫌他人品不好,不願意收留。樊陵後來阿附於中常侍曹節,和趙忠以兄弟相稱,在朝中屢得升遷,雖然其品行為志節之士所辱罵,但他的仕途卻帆風順。

崔烈奏道:「陛下,西涼戰事剛剛平息,國庫空虛,而陛下回家趟的費用巨大,國庫根本無力支付。陛下,依臣看,回家祭祖的事,就再等幾年吧」

「司徒大人說得是人話嗎」張讓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在朝堂上露面了,但他露面的第句話就把人嚇了跳,他竟敢出言辱罵三公重臣。張讓語驚四座,朝堂上幾十雙憤怒的眼睛同時瞪向了瘦巴巴的張讓,恨不得把他撕了。

「陛下要盡孝,陪同孝仁皇太後回家祭祖,崔大人竟然出言阻止,這是讀書識禮之人做出來的事嗎我看崔大人的書都念到腳底下了吧」張讓昂著頭,副不屑視的樣子。

崔烈勃然大怒,張嘴罵道:「閹豎小人,也敢妄言禮義也敢妄談國家大事」

崔烈這話頓時惹惱了趙忠,段珪,郭勝等中常侍,大家群其而攻之。張溫,楊秦,楊彪,盧植,朱俊,陶謙等幫大臣更是群情激奮,大家在朝堂之上立即吵成了片。

大將軍何進,司空許相等人出面調停,結果越調大家火氣越大,連帶把何進許相都裹進了爭吵之中,叫喊聲響徹了大殿內外。

天子喊了兩嗓子,見沒人睬他,氣得拂袖而去。

大將軍何進匆匆回府,急召吳匡和何風。

吳匡是何進家的老門客了,對何進忠心耿耿,武功高超,現在是北軍越騎部曲的軍司馬。

何風是何進的族人,自小好習武,因為家里窮,前幾年獨自人從南陽趕到京都找何進謀差事混飯吃,何進看他武功好,就讓他在府內做侍衛統領。何風武功好,朋友多,講義氣,又自恃是大將軍的族人,所以在洛陽橫行無忌,經常帶人滋事打架,來去如風,洛陽幫和他年紀相差無幾的小紈絝子弟都喊他「狂風客」。

吳匡四十多歲,身材高大矯健,沉穩謹慎。他走進何進的書房,施禮後坐到邊。

「仲扶,你還記得我父親臨終前對你說過的話嗎」何進望著吳匡,笑著問道。

吳匡神色凝,急忙跪下回道:「老家主待我恩重如山,救過我全家人的性命,我就是粉身碎骨,也難報其恩。大將軍有什么吩咐,你盡管說,我吳匡赴湯蹈火,也在所不辭。」

「仲扶,言重了,言重了。」何進揮手示意他站起來,笑著說道,「你帶著拙言,立即去趟滎陽。」

吳匡神色微變,緊張地說道:「是去見奚大先生嗎」

何進笑著點點頭,說道:「你去告訴奚大先生,就說機會到了,既可以報他的昔日之仇,也可以報我當年的援手之恩。」

吳匡低頭想了下,說道:「大將軍,時間呢」

「明年三月清明。」

何風象狂風般卷了進來,「大將軍,我來了。」

何風二十三四歲左右,高大魁梧,虎頸燕頷,雙眼睛虎虎生威。象何風這種脖子粗,頸圓,頸脊強起即所謂虎頸,而下頷成斜坡狀飽滿豐起即所謂燕頷的相格,般相書上說是虎頸燕頷,不貴即富。何進就是看中他這點,才非常偏愛他,無論他在外面闖了多大的禍,何進都笑置之。

何進看到何風臉頰上青紫了大塊,不高興地責斥道:「昨天干什么去了又和誰打架了」

「嘿嘿」何風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昨天,條侯董大人在望高樓請客,袁大人和小家主作陪,正好碰上司空許大人的公子許大麻子。大將軍,你知道許大麻子是什么貨色,他竟然倚仗他爹爹的權勢,強娶洛陽第美女,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大將軍你說是不是」

「所以你就把他打了。」何進沉下臉,皺著眉頭問道,「就為這理由」

「不是我要打的。」何風驚駭的連連搖手,「大將軍,那袁大人和小家主也曾托媒去說過,但都被人家拒絕了,所以袁大人心里有氣,看到許大麻子就跳起來指桑罵槐,結果被許大麻子打了。後來」

「後來你們就打起來了。」何進生氣地說道,「都是三十幾歲的人了,成何體統你立即給我滾出洛陽。」

「啊」何風瞪大了眼睛,哭喪著臉道,「大將軍,我求求你了,不要趕我走,我母親知道了,她會拿著掃帚打我的,我求求你了」

何進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忍不住大笑起來。

吳匡笑著說道:「拙言,你可願意隨我到滎陽」

「願意啊。」何風大喜道,「是去找波二嗎上次被他打輸了,這次定要贏回來。」

何進笑罵道:「瘋小子,你不要只顧著打人,定要保護好吳大人,知道嗎」

李弘親自到漢陽府衙,把李瑋調到軍中任職佐軍司馬。

李弘對李瑋說:「你勸我揮軍入京,美其名曰是誅閹清君側,說白了就是造反,和閻忠說皇甫嵩沒有什么兩樣。閹擅權誤國,對國家危害之大,有目共睹,你心憂大漢社稷,偏激點我能理解,但殺他們的辦法很多,你這個辦法未免太差勁了。我幾萬大軍殺進洛陽,路上血流成河,不論成功與否,對國家,對百姓,對我們的部下,都是場災難。你看看翼城戰場,看看躺在戰場上的陣亡士卒,難道你就沒有感覺到生命的可貴嗎難道他們真的命如草芥嗎」

「你的話只有三個人聽到,守言是我的殺死兄弟,不會出賣我,你呢我不能殺你,那你就只能留下來做我兄弟了。沒辦法,我不能放你走,如果你出賣了我,只要外面稍有風言風語,我就是死路條,我不可能有皇甫嵩那么幸運,還能找到機會從容隱退。」

「至於你送傅干到安定的事,我看暫時就算了吧。你不能長時間消失在我的視線里,那是件很危險的事。我看你才學淵博,你就先教教傅干吧,不會比大儒王剪先生差多少。將來西涼的事穩定了,我率部會冀州的時候,我們起把傅干送到安定。」

李瑋苦笑,說道:「你留下我更危險,我只要有機會,就會勸你起兵的。」

李弘大笑,說道:「只要是為了大漢,什么事我都願意做,除了造反。」

過了幾天,李弘接到了天子的手詔。李弘非常高興。天子在手詔中誇獎了他番,只字未提他在槐里斬殺貪官的事。

左彥和李瑋都告誡李弘說,天子先不發封賞聖旨,卻寫了封祝賀的手詔,這不是什么好事。如今西涼平叛基本上已經接近尾聲,象李弘這種無法無天,目無法紀的統軍將領,已經失去了作用,不排除兔死狗烹的可能。

「仲淵,你是不是想我早點死啊。」李弘笑道,「我看陛下還是很信任我的,否則,他以八百里快騎送封手詔來干什么」

又過了幾天,天子的封賞聖旨到了翼城大營。

李弘因為擅自違旨斬殺貪官,功過相抵,依舊為護羌中郎將,暫時總督西涼軍政,直到新任西涼刺史和漢陽等郡太守到任為止。

鮮於輔,徐榮,麴義遷升校尉。鮮於銀,閻柔,玉石,顏良,恆祭,鄭信,田重遷升都尉,樓麓因為是上谷烏丸大人難樓的兒子,因此也被封都尉職。其余將領各升級,士卒多有賞賜。

聖旨同時命令李弘立即率軍剿滅叛軍余部。

李弘考慮到大軍剛剛經歷大戰,軍隊急需休整,而且西涼的氣候越來越冷,隨時都有可能下雪,大軍如果遠途作戰,糧草補給困難,所以上書天子,請求暫時放棄對叛軍的進攻,希望天子把進攻時間延遲到明年春天。

聖旨很快到了翼城,天子命令李弘立即上京述職。

第卷立馬橫槍篇第五章 風雲突變 第二十節

大漢國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十二月。

李弘接到聖旨,生平第次感到了恐懼。

當今天子喜怒無常,先是手詔褒賞,接著下旨責斥,這次又命令自己緊急赴京述職,對是否同意延期進攻叛軍的事情卻只字不提。李弘無從揣度天子的心思,但他認為自己孤身入京,面對滿城的仇敵,定前途未卜,生機渺茫。他不願意入京,他已經習慣了和自己的部下待在起,他只有置身在軍隊里才能感覺到安全和力量,旦離開軍營,離開自己的部下,自己還能干什么呢難道當真和胡子燕無畏他們去邊郡做馬匪李弘不願意,自己的兄弟們不能白死,如今的切都是死去的兄弟們用他們的生命和鮮血堆砌而成,自己有什么資格輕言放棄

但是如果自己再次抗旨不遵,堅決不去洛陽,其後果更加嚴重。天子道詔書,就可以免掉自己的護羌中郎將。自己對這個中郎將倒沒有什么留戀,他懼怕的是羌人。如今西征大軍的構成非常復雜,聶嘯的羌人軍隊幾乎占據了大軍的半人數,自己不再擔任西征大軍的首領或者獲罪被抓,聶嘯和他的羌族兄弟定會反。他們什么希望都沒有了,不反干什么,等死嗎最強悍的豹子沒有了鋼牙利爪,他們還怕什么

李弘籌莫展,緊急召見鮮於輔,徐榮,麴義,左彥和李瑋。

「大人不能進京。」麴義說道,「大人在西涼大張旗鼓地肅貪,殺了許多人,此時進京,無異於自尋死路。」

徐榮手捋短須,慎重地慢慢說道:「大人不進京,手握重兵,陛下必定有所忌憚,即使閹和朝中大臣們在陛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