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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李弘步履維艱,已經被逼到了絕境,他為了安撫百萬流民,為了大漢國的穩定,也許會狂性大發,反戈擊,橫掃朝野上下。但李弘好象還沒有血腥到這步,他派李瑋來,好象還是想利用洛陽的復雜形勢,從中找到讓朝廷通過鹽鐵之議的辦法。然而,李瑋的這個辦法太危險了。他是在玩火。

如果由太尉大人承擔違背祖制的罪名,由自己的父親出任太尉職,那么洛陽的形勢就會大變,中官的勢力會再次大漲,而大將軍的勢力隨即會受到制約,洛陽也就暫時不會出現血雨腥風了。但問題是,大將軍會放過這個機會嗎大將軍會甘心自己的勢力遭到重重擊嗎

曹操長嘆。天子先設大將軍,後設重鎮將軍,終於把大漢國步步地推向了覆滅的邊緣。

何皇後接到弟弟車騎將軍何苗的消息後,立即派人請何苗進宮。

何苗拜見了皇後,又和中常侍張讓和郭勝互相行了禮。

無論外戚是否權重,何皇後都要倚仗這些老中官控制後宮。在內宮來說,沒有中官的支持,皇妃的命運可想而知。想想已死的宋皇後王美人,任你如何得寵都不行,這就是血淋淋的例子。何皇後是個聰明人,為了自己和兒子,也為了何氏家族,她把自己和中官們緊緊地捆在了起。

趙忠和張讓這些人雖然嘴里說忠於陛下,支持陛下擁立小董侯為太子,但他們最先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其次才是陛下,所以純粹是口是心非。他們先設計殺了王美人,後設計殺了太後的哥哥董寵,和太後董侯結下了深仇,旦董侯繼承大統,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尤其現在天子刻意扶持小中官,不再信任他們,這使得他們毫無選擇,只能和皇後走得更近。

但大將軍何進對中官的態度,讓皇後左右為難。為了確保自己的兒子登上皇位,必須要牢牢控制內外廷,而控制外廷,只能通過何進這個大將軍,所以皇後無奈之下,只好做和事佬,兩邊勸解。

「那個何瘋子對你說了什么」張讓問道。

「鎮北將軍府的司馬李瑋到京覲見了皇上後,立即就去拜訪了何顒.」何苗緊張地說道,「何瘋子還說,他離開並州前,鎮北將軍叫他帶句話給大將軍。」

「什么話」

「不知道,他沒說。」何苗搖搖頭,繼續說道,「不過,何瘋子說,李瑋此次來京,定能讓三公府通過鹽鐵之議。我看他說的信心十足,好象不是吹牛。」

張讓滿臉的皺紋立即變成了道道的溝壑,他和郭勝對視眼,均是驚駭失色。

「我就在想,司空丁大人可能迫於我哥哥的壓力,不得不答應,但用什么辦法讓司徒許大人也答應呢」何苗瞟了張讓眼,慢條斯理地說道,「除非,許大人不再擔任司徒,但是,怎么把許大人趕下去呢」

張讓冷冷地哼了聲,問道:「袁紹那小子是哪天回來的你怎么沒有告訴我們」

何苗臉色變,低頭沒有做聲。

「你以為那小子是回來玩的」張讓望著何苗,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如果象你哥哥樣,何嘗不能做個車騎大將軍,這樣就能開府儀同大將軍,和你哥哥分庭抗禮,也能幫我們把。」

「如今怎么辦」郭勝小聲問道。

「他不仁,我不義。」張讓惡狠狠地說道,「何進要動手,定是在太後大壽的時候。」

清晨,孫堅的幫好友趕到十里長亭為其送別。虎賁中郎將袁術還專門送了孫堅份重禮。

李瑋很舍不得這位兄長,送了程又程。

到了三十里長亭,孫堅堅決不讓送了。

「仲淵,你回去吧,不要為了送我耽誤了正事。如今你是鎮北將軍府的司馬,肩負重任,要記得保重身體啊。」

李瑋感激地連連點頭,說道:「此地和兄長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你我南北,遠隔數千里之遙,再見很難了。」孫堅笑道,「但老師尚在京中,你我閑暇之余總要來盡盡孝道,終有再見之期的。」

李瑋悵然若失,神情黯淡。

「仲淵,臨走時,我想問問你,筱嵐的事你打算怎么辦她已經不小了,總是跟著你四處打仗,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李瑋頭低,無顏以對。

「這事,老師不能說,另外,你也不要提,免得讓老師難做。至於那個麻子,你更不能殺。這個時候,為了鹽鐵之議能夠通過,千萬不要惹惱了司徒大人。」孫堅大笑,說道,「我給你出個主意吧。」

李瑋驚喜地看著孫堅,「兄長快說。」

「朱穆從吳郡回來了。」孫堅說道,「他這次奉天子之命,專門護送蔡邕老師回京,估計下個月就可以趕到洛陽。」

「真的」李瑋難以置信地問道,「蔡邕老師要出山了」

「不會的,他不會答應天子的。」孫堅說道,「天子請自己的老師回來,是希望蔡邕老師幫他重建鴻都門。你想,蔡邕老師豈肯答應這種荒謬的要求。」

「哦,是這樣。」李瑋失望地說道,「蔡邕老師因為得罪了中官,先被流放北疆的朔方,後遷徒江東,顛沛流離了十幾年,到今日才能回京,陛下太絕情了」

孫堅長嘆,說道:「陛下沒有殺他,已經很眷顧師生之情了。當時蔡邕和他的叔父同時被判棄市,因為中官呂強以死勸諫,陛下才免了他的死罪,改判為流放,不得以令赦免。但恰恰就是這個不得以令赦免,使得蔡邕老師即使遇上了數次大赦也不能返歸原籍啊,哎」

兩人嗟嘆了番,很是感慨。

「朱穆是老師的長子,現任吳郡郡府別駕從事。」孫堅繼續原來的話題,說道,「你以鎮北將軍府的名義,上書陛下,要求征調朱穆到鎮北將軍府任職,或者到老大人的護田校尉府任職也可以。總之,你把朱穆弄到並州去。」

李瑋頓時明白了。他翻身下馬,恭恭敬敬地給孫堅行了禮,「我和筱嵐謝謝兄長了。」

孫堅大笑,下馬扶起李瑋,說道:「我這個兄長只能給你出出主意,要謝,你要好好謝謝朱穆那個兄長。」

本月底,從冀州傳來了好消息,都尉趙雲率萬鐵騎奔襲邯鄲,重擊烏丸鐵騎。張純大敗,撤軍而走。白繞眼見會師無望,急速率部逃回了太行山。

天子大喜,封趙雲為虎賁校尉,重賞鐵騎將士。

公元187年11月。

李瑋在何顒的引見下,拜見了名震天下的許劭。讓李瑋震驚的是,許劭竟然也支持重開鹽鐵,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李瑋的懇求,說立即就去司徒府勸勸許相。李瑋激動不已,就屯田和重開鹽鐵的事虛心討教了番。

臨走時,李瑋拜倒在地,懇求許劭說說並州的將來。

許劭沉默了很久,最後說了句話:「伯求啊,晚上不要走了,在我這里歇夜。」

李瑋頓時心如重鉛,垂頭喪氣地走了。

何顒沒有答應許劭,拜辭而去。許劭沒有挽留,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李瑋心事重重地坐在馬上胡思亂想。許劭不肯說並州的未來,那是什么意思是好還是不好難道屯田不成但許劭興致勃勃地和自己探討屯田的時候,那語氣,那信心,好象比自己還有把握似的,那他為什么不說呢

李瑋腦中靈光閃,霎時驚出了身冷汗。許劭果然還是告訴了自己,只不過自己太蠢了而已。

「調頭,調頭,立即調頭」

李瑋猛地抽出長劍,瞪大雙眼,聲嘶力竭地叫了起來:「追上何大人,追上何大人,快,快啊」

龐德和何風想都沒想,就像在戰場上樣,很自然地勒馬調頭,縱聲狂呼:「兄弟們,回頭」

緊跟在李瑋後面的號角兵習慣性地舉號狂吹:「嗚嗚」

大街上的人流驚呆了,隨即四散奔逃。

百黑豹義從在瞬間完成調頭,啟動,奔馳。急促的馬蹄聲霎時像狂風暴雨般響徹了街道。

何顒遭到了刺殺。

他只帶了十幾個侍從,根本不是刺客們的對手。他的馬首先被刀剁倒在地,接著自己就被支長矛洞穿了大腿。

何顒臨危不亂,劍斬斷矛柄,拖著血淋淋的左腿,抽身急退。

侍從們圍著他,邊拼死抵擋,邊往路旁的店鋪退去。

刺客們酣呼上前,連砍帶劈,轉眼斬殺了數個待衛。

就在這時,急驟的馬蹄聲轟然而至,黑豹義從狂奔而來。

「射給我射死他們」

李瑋遠遠看到驚叫奔逃的人群,看到躺倒在地的屍體,渾身冰涼,叫喊聲恐怖而凄厲。

「大人,人多啊」

「射射射」

李瑋瘋狂了,他什么都顧不上了,他要救下何顒,否則,什么都泡湯了。

長箭呼嘯而出,刺耳的厲嘯聲霎時穿透了慌亂的叫囂,「咻」聲釘進了人群,慘叫聲頓時沖天而起。

刺客們沒有想到黑豹義從為了救人竟然當街殺人。他們又驚又懼,立時被殺死了三個。

「快,快,殺死何顒,殺死他」

刺客們再不顧漫天長箭,蜂擁而上。

黑豹義從的長箭在空中肆虐,戰馬在寬闊的大道上飛馳,百姓們的哭叫聲恐懼而無助。刺殺正在血腥地繼續。

何顒身邊的侍從個接個地倒在了血泊里,幾個刺客前赴後繼,勢不可擋。

何顒的長劍被刀砍斷,大刀帶著篷血珠,狠狠地斬進了他的肩膀,但刺客的這刀有大半砍到了青磚地面上,何顒竟然奇跡般的沒有被砍死,連手臂都還完好無損。

鐵騎席卷而至。

十幾個黑豹義從騰空而起,手中的弩弓對准幾個刺客同時射出了數十支弩箭。

刺客的大刀在距離何顒兩尺的時候突然失去力量,軟軟地砍進了何顒的胸膛,鮮血四溢。

李瑋連滾帶爬地跳下馬,大聲吼道:「是不是活的還活著嗎」

何風抱著血淋淋的何顒,邊向前狂奔,邊驚駭地回頭叫道:「快死了,快死了。」

龐德把扶助了搖搖欲墜的李瑋。

「仲淵」

「何瘋子抱著他干什么」

「去找醫鋪,這里他熟,很快就能找到醫匠救治何大人。」龐德氣喘吁吁地說道,「仲淵,沒事的,他死不掉。」

「真的」李瑋抓住龐德的大手,渾身顫抖著說道,「真的不會死」

「沒事,就是傷勢較重而已。」龐德安慰道,「還好我們來得快。」

李瑋心里松,屁股坐到了地上。

天子震怒,立即撤了洛陽令,重責司隸校尉,命令廷尉府查找元凶。太後就要做壽了,這個時候,洛陽竟然出了這樣的事,簡直不可思議。

大將軍何進勃然大怒,立即征調北軍進城,十二門同時封鎖,四下盤查。

洛陽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大長秋趙忠和中常侍張讓緊急約見司徒許相少府樊陵和大鴻臚曹嵩。在事關身家性命的時候,雙方拋棄前嫌,緊急商量對策。

「這是誰干的」許相望著張讓,不滿地問道,「要殺就把他殺死,殺不死就不要干蠢事。何顒死,何進就斷了只胳膊,憑他那個笨蛋,只手玩不出什么名堂。但殺不死何顒,麻煩就來了。是不是你干的」

張讓冷笑,沒有做聲。

「如今北軍入城,形勢危急,大家不要互相埋怨了,還是想想辦法吧。」趙忠摸摸額頭上的傷疤,笑眯眯地說道,「陛下現在坐山觀虎斗,巴不得我們和那個屠夫打起來,所以」

樊陵嘆道,「陛下現在手上有頭豹子,只要何進命令北軍包圍皇宮,豹子立即就會率軍南下。何進不死才是怪事。但陛下旦解決了何進,立董侯為太子,你們」

「我們有難,你們也有麻煩。」張讓說道,「何進想在太後做壽的時候發動兵變,而且,他和豹子李弘已經私下達成了默契。」

許相樊陵和曹嵩臉色劇變。

「你怎么知道」

「不知道,我會派人殺何顒」張讓譏諷地看了眼許相,說道,「我雖然沒有殺死何顒,但足以讓何進方寸大亂了。無論何顒死不死,都會出現今天這個局面,但我要的就是這個危局,我要讓何進進退兩難。他想殺我們哼我倒要看看最後誰殺誰」

「何顒被刺,何進必然猜到密謀已泄。現在,他要是不調北軍進城,他怕自己被陛下殺了。調北軍進城,雖然可以占據優勢,但豹子卻是他最大的隱憂。」

「你不是說他和豹子達成了默契嗎」樊陵不解地問道。

「默契是有條件的。何進沒有替豹子辦成事,豹子豈會信守承諾」趙忠笑道,「何進趁人之危要挾豹子,但沒有想到如今自己反倒成了豹子的獵物。哈哈」

許相曹嵩和樊陵明白那條件是什么了。

「那侯爺定有應對之策了」

張讓點點頭,說道:「這個機會來之不易,我們要把過去失去的連本帶利奪回來。」

何顒被刺,曹操隨即明白李瑋的計謀得逞了。

李弘要想屯田成功,洛陽不亂是最基本的條件。李瑋完美地做到了這點,他不但成功破壞了何進的陰謀,還利用何進的陰謀改變了洛陽各方權勢的實力對比。如今,中官勢力再起,何進勢力減弱,宗室中官官僚大將軍四方權勢基本均衡,洛陽在段時間內不會再掀什么波瀾了。

但李瑋差點玩出了火。何顒如果死了,何進的權勢不僅僅是減弱,而是被重擊拳,打折了腰了。大將軍權勢的膨脹是因為趙岐和何顒的入府,給他帶來了部分門閥士族的支持。現在,趙岐走了,就剩下何顒在獨撐大局,何顒如果再死了,僅靠大將軍府里的王允荀攸袁紹等人的才能,是撐不起大局的。大將軍的權勢如果巨損,洛陽的權勢平衡被打破,天子和中官的勢力無人牽制,無論對大漢國還是對並州屯田,都是災難性的。假如再來次黨錮之禍,大漢國勢必崩潰。

許相聽完曹操的話,十分不滿,責問曹操道:「李瑋見你之後,你為什么不來告訴我」

曹操說道:「我沒想到事情發展得這樣快。這個李瑋,手段太厲害,將來定要防著他。」

曹嵩嘆了口氣,搖搖手,說道:「今天的事,逼得我們又和中官走到了起,以後」

「以後你就是太尉了。」樊陵笑道,「不管怎么說,此事之後,洛陽總要風平浪靜段時間,這也是好事嘛。」

曹操苦笑:「只要李弘平定了北疆叛亂,穩住了北疆各郡,洛陽立即就要再掀波瀾。這風平浪靜的日子,估計也不會太長了。」

何進從皇宮出來之後,臉色非常難看。

今天,母親舞陽君被皇後接到了宮里,何進去給母親請安,但母親沒有給他好臉色,皇後也埋怨他,就差沒有罵他忘恩負義了。何進明白她們的意思,嘴里不說什么,但心里很郁悶。

何顒被刺,很明顯是因為計謀泄漏,閹狗急跳牆,先下了手。何進立即放棄了計劃,讓袁紹秘密返回了河內。現在,他要做的,是如何穩定洛陽局勢,另圖良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