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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聖旨下,就不能改了。懇請陛下三思啊。」

天子無奈,「姑姑快起來,朕這就去請姐姐。」

大漢國建安元年公元196年七月。

七月初七,天子在宮中設宴,慶祝「七夕」。

天子伏皇後董貴人長平長公主伏完陽安長公主和伏德家,董承家聚在起,吃了餐團圓飯,席間氣氛非常融洽。

酒至半酣,天子滿面紅光地說道:「今天,朕有兩件喜事要宣布。」接著他站起來,激動地說道,「朕有孩子了。」

伏皇後紅著臉,羞澀不已。眾人又驚又喜,紛紛跪拜相賀。

陽安長公主和長平長公主圍在伏皇後左右,關心地問個不停。

「幾個月了」陽安長公主笑著問道,「我怎么直沒聽你說」

「大概兩個多月了。」伏皇後低聲說道,「先前我也沒有注意,後來不想吃東西,陛下就叫太醫令黃達大人過來看看,結果發現懷上孩子了。」

「要是個男孩就好了。」陽安長公主樂不可支地說道。

「女孩也好啊。」天子在旁望著長平長公主笑道,「象姐姐這樣,能文尚武,誰娶到家都是福氣啊。」

「我不嫁,不要你操心。」長平長公主笑道。

「那怎么行」陽安長公主痛愛地拍拍她的香肩,「女孩子長大了,總要嫁人生孩子的。你總是不嫁,你這個皇帝弟弟的臉往哪擱啊。」

天子大笑,摸摸自己的臉道:「朕把姐姐嫁出去,朕這臉就好看了。」

「有什么好看不還是張小臉,難道它能突然長大」長平長公主抿嘴笑道。

「嗯」天子搖頭晃腦地說道,「朕把姐姐嫁出去就知道結果了。」接著他大聲說道:「朕要宣布的第二件喜事就是,朕的姐姐要出嫁了。」

屋內霎時鴉雀無聲。眾人齊齊看著長平長公主。

長平長公主眉頭皺,臉上雖然還掛著絲笑意,但眼內卻露出了怒色。她凝神看著天子,天子笑嘻嘻地看著她,字句地又說了遍,「朕決定了,朕不能耽誤姐姐的幸福,朕打算把姐姐嫁給晉陽王家,前司徒王允大人的兒子王晨。」

屋內靜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長平長公主的目光越來越凌厲,天子毫不示弱,雙小眼睛幾乎眯成了條縫,「姐姐,朕已經擬好了聖旨,明天就送到王家。」

長平長公主緩緩閉上眼睛,臉色變得通紅,忽然她嬌哼聲,笑了起來,「你們都知道」

屋內沒人做聲,連陽安長公主都低下頭,避開了長平長公主的目光。

「除了你,都知道。」天子得意洋洋地笑道,「這個媒人,朕看就由大司馬大司徒大司空三位大人來做吧。姐姐你看如何」

「好啊。」長平長公主笑道,「姐姐聽你的。」

深夜,龍山大營。

右將軍領執金吾張燕被陣急促的馬蹄聲驚醒了。

帳簾掀開,長公主手提長劍,大步走了進來。

張燕大吃驚,不待穿好衣服,翻身跪倒,「殿下,恕臣無禮」

「現在什么時候」長公主面如寒霜,冷聲問道。

張燕暈糊糊地回道:「殿下,此刻大約是凌晨子時。」

「集結營內鐵騎到晉陽,大約需要多少時間」

「個時辰。」

「大營內還有多少鐵騎」

「大將軍帶走了長水和胡騎兩營,大營內沒有鐵騎了。」

「如果我現在就要鐵騎呢」

張燕心中震駭,半天沒有說話。

「大將軍臨走時怎么說的」

「臣堅決遵從殿下的命令,萬死不辭。」張燕不假思索地大聲說道。

「大營內還有多少鐵騎」

「虎賁和越騎兩營將士可以立即上馬,隨從長公主殺敵。」

「好,帶上虎賁越騎兩營,隨我急赴晉陽。」

張燕跪在地上沒動,「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城內不是有徐榮大人的兩萬南軍嗎」

「我不相信他們。」長公主心中痛,淚水再也忍不住滾了下來,「我不相信他們。」

張燕大駭,高聲驚呼道:「殿下,到底出了什么事萬人夠不夠」

「夠了。」長公主低聲哽咽道,「把晉陽王家祁縣王家的人全部抓起來。」

「王家」張燕時摸不著頭腦,「王柔王澤王晨王凌王昶家嗎」

王家是北疆第門閥,北疆軍很多大將都和王家有千絲萬縷的關系,這可不是說抓就能抓的。

「殿下,王家犯了什么罪」張燕非常猶豫,這事不問清楚,旦闖出禍事,河北就麻煩了。

「王家向陛下提親,要我嫁給王晨。」長公主怒聲說道,「你說王家犯了什么罪」

張燕魂飛天外,「陛下答應了」

「聖旨明天早上送到王家。」

「反了」張燕氣得飛身躍起,幾步沖出帳外,縱聲狂吼,「給我擂鼓」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六章 成事在天 第二十六節

漆黑的夜里,突然傳來低沉的轟鳴聲。聲音越來越大,地面漸漸開始抖動。

晉陽西城門上的巡值士卒驚恐不安,兩眼極力向黑夜深處看去。

驀然,點耀眼的紅星躍出了黑幕,接著,片紅光沖出了暗夜,照亮了天空。

「快,報警,報警」西城軍候大驚失色,「急報解大人,鐵騎來襲,快」

猛烈而狂暴的戰鼓聲沖天而起,巡值士卒往來飛奔,數千士卒從城門兩側的營房內蜂擁而出,激烈的叫喊聲震耳欲聾。

「弩炮,把弩炮推上來」

「打開石炮,准備拋石,快快」

晉陽宮內,虎賁羽林軍呼嘯而出,護住了每座宮殿,守住了每座宮門。

虎賁中郎將段炫羽林中郎將張蕭各帶精銳,以最快速度沖進了內宮。

虎賁左仆射楊密今日負責宿衛內宮,他看到段炫甩著只手臂飛奔而來,急忙迎了上去,「大人,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段炫厲聲說道,「護住天子,不准任何人出入禁中。」

天子緊緊地抱著伏皇後坐在床榻上,面無人色。

戰鼓聲,衛士們的奔跑聲,武器的撞擊聲,聲嘶力竭的叫喊聲,這切對他來說太熟悉了。

他在洛陽長安經歷了很多次這種場面,第次洛陽兵變,大將軍和閹死了。第二次長安兵變,董卓死了。第三次長安兵變,王允死了。第四沃長安兵變,自己被李傕擄掠到了北塢大營。這是第五次了,發生兵變的地方由洛陽的皇宮長安的未央宮移到了北疆的晉陽宮。這次誰會死自己的命運又將是什么

「陛下,是大將軍回來了嗎」伏皇後蜷縮在天子的懷里,顫聲問道。

天子苦澀笑,「不知道,朕不知道。」

「我們會死嗎」

「不知道,朕不知道。」

城門校尉解悟城門司馬徐樂氣喘吁吁地沖上了西城樓。

火光照亮了黑夜,萬鐵騎大軍密密麻麻地列陣於城下,氣勢駭人。

「這是怎么回事北軍想造反嗎張大人瘋了」解悟吃驚地叫道。

「定出了什么事。」徐樂擦擦額頭上的汗,心驚膽戰地說道,「大人,快去請大司徒大司空,還有光祿勛鮮於大人,衛尉徐大人,司隸校尉呂大人」

他話還沒有說完,有士卒大叫道:「快看,北軍來人了。」

小隊鐵騎沖出陣列,向城門飛奔而來。

「放下吊橋。我要去問問,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解悟轉身沖下了城樓。

徐樂搖了搖頭,拳砸到城牆上,縱聲狂呼:「舉箭,准備射擊」

解悟打馬沖出了城門。

北軍虎賁校尉張震越騎校尉秦誼同時舉起了手臂,鐵騎隊緩緩停下。

解悟不待戰馬停穩,高聲叫道:「張大人秦大人,這是怎么回事你們想干什么」

「解大人,打開城門,我們要進城。」張震舉起馬鞭揮了揮,悠閑地笑道,「你緊張什么大家都是北疆軍,難道我還會自己造自己的反」

「你這個架勢,我能不緊張嗎」解悟指著對面鐵騎大軍,生氣地罵道,「你想嚇死我啊進城可以,拿聖旨來。」接著他奇怪地問道,「深更半夜的,你們進城干什么誰的命令」

「你小子官不大,管的事倒不少。」張震笑道,「你把城門打開,然後就沒你事了。」

「沒有天子聖旨,我不能開城門。」解悟斷然拒絕,「我們雖然是多年的兄弟,但這事不行。不要說你帶著這么多軍隊,就是你個人進城也不行。」

張震狠狠地瞪了他眼,「我叫你開城門你就開城門,哪來這么多廢話」

「沒有聖旨,就是不行。」解悟大聲叫道,「誰來都不行。」

「放肆」

長公主怒喝聲,把拽下了戰盔。如雲的黑發頓時象瀑布般飄灑而下。

張震秦誼撥馬閃向兩旁。

長公主玉臉含威,怒氣沖天地看著解悟,「我的命令行不行」

解悟瞪大雙眼,難以置信地張了張嘴,然後翻身滾到馬下,跪拜行禮,「臣不知是殿下」

「還要聖旨嗎」

解悟傻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長公主深夜帶軍前來,到底要干什么晉陽不管出什么事,好像也無須動用北軍吧他正在猶豫的時候,張燕出現在長公主的背後,悄悄對他做了個手勢。解悟心領神會,「臣這就打開城門,恭迎殿下。」

解悟狂奔而去。不會兒,猛烈地戰鼓聲突然停了下來。城門緩緩打開。

長公主轉頭看看張燕。張燕點點頭,指著張震說道:「張大人,你率軍在此列陣相候。沒有我的命令,不准擅自進城。」

張震躬身答應。

「秦大人,帶上兩百精銳,護衛長公主進城。」

泰誼答應聲,大手用力揮,五十鐵騎縱馬沖向了城門,先行前導。

長公主抬頭看看城樓上高高飄揚的大纛,輕輕嘆了口氣,「我這么做,大將軍會怪我嗎」

張燕笑笑,低聲說道:「殿下,大將軍也好,我們也好,活著只是為了個目的,那就是中興大漢,讓大漢的百姓能夠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張燕用手中的馬鞭戳了戳自己的胸口,「只要我們堅守自己的信念,什么事都可以干。」

長公主咬咬牙,猛地鞭抽下,「走,我們進城。」

司隸校尉府。

大司徒張溫大司空楊彪太常蔡邕宗正崔烈少府袁滂光祿勛鮮於輔衛尉徐榮大司農李瑋等十幾位朝廷重臣跪倒在司隸校尉府的大堂上,誰都不敢說話。

長公主身戎裝,長發披散,端坐在案幾後面,神色冷峻。

長公主府長史劉放卷起手中的竹簡,看看堂中的大臣,緩緩說道:「太原王家的歷代先祖雖然為大漢屢建功勛,但後人不肖,行此謀逆之事,罪不容誅,因此」

「殿下」張溫猛地抬起頭來,大聲奏道,「此事別有緣由,罪不在王家啊,請長公主三思。」

「你知道」長公主怒目而視,顫聲問道,「你既然知道,為什么不告訴我你身為三公大臣,應該知道這事的輕重,你為什么隱瞞不報」

「殿下,臣雖有耳聞,但未經證實,臣怎敢以猜忌之言稟奏殿下」張溫急忙辯解道。

「你」長公主翻身躍起,手指張溫和堂上眾臣,憤怒地問道,「你們是不是都有耳聞」

大臣們有的趴在地上不敢正視長公主,有的顯得非常吃驚。

這事的確有人知道。張溫遣走王晨後,當天晚上就私下召集了崔烈袁滂丁宮等人緊急議事。

天子這手讓他們措手不及。把長公主嫁給王家,長公主的權勢隨即和北疆門閥的權勢相結合,北疆門閥水漲船高,權勢激增,這會嚴重傷害大將軍和北疆武人的利益,繼而會引發新輪的朝廷動盪。

北疆大吏相互斗起來了,獲利的自然是天子和長安舊臣。這種局面大將軍不願意看到,河北大吏們也不願意看到,所以張溫和大臣們仔細商議之後,拿出了兩個應對之策。是立即讓大將軍返回晉陽,穩定局面。二是盡快利用各種關系勸諫和阻撓天子,拖延或者迫使他暫時放棄做出這種極度不明智的決定。

張溫再告誡這些大臣,此事不能泄漏,尤其不能告訴長公主,以免長公主和天子的矛盾驟然激化,造成不可收拾的局面。

長公主自從天子到了河東後,情緒越來越暴躁,行事也越來越乖張。這可能和她年紀的增長,和她身上承擔壓力的過重,和她對大將軍那種痛苦的愛戀有關。她今天的身份和權勢決定了她不是個女人,也不是個簡單的長公主,而是中興大漢的股重要力量。這股力量是大漢的,是皇室的,也是她自己的,她不能給予別人,也不能讓別人得到。她的命運從先帝把他送出洛陽那刻起,似乎就已經注定了。她雖然想改變自己的命運,但誰能幫助她誰會給她這個機會

另外,凡大將軍系的人,也不能透露分毫。

長公主十歲到了北疆,在北疆文武大吏的呵護下長大,在這些人的眼中,她既是美麗的長公主,也是不可褻瀆的皇權。北疆這幾年能夠如履薄冰地挺過來,很多時候得益於長公主這種高貴的身份。比如張溫馬日磾鄭玄這些人之所以留在北疆,幫助北疆,不是因為大將軍的武力強悍,而是因為長公主所代表的大漢皇權。張溫等人不是為大將軍效力,而是為大漢效力。北疆很多文武大吏對此非常清楚,長公主旦出嫁,她所代表的皇權也就消失了,這是北疆不能容忍的。所以此事旦泄漏,無論是出於對長公主的尊崇,還是出於大將軍的囑咐,他們都會告知長公主,幫助長公主迅速解決此事。

然而,張溫千算萬算,就是沒有算到天子已經急不可耐了。

張溫的失策,最終導致晉陽局勢全面失控。

「你們知道我為什么連夜出城,趕到龍山大營嗎」長公主指著鮮於輔徐榮呂布李瑋說道,「你們知道我為什么要舍近求遠要帶著萬鐵騎陳兵西城門嗎」

鮮於輔徐榮呂布李瑋當然知道,長公主很少進城。而執金吾張燕要負責守護龍泉,要保護長公主和小雨夫人的安全,所以他自從大將軍走後,就沒有進過晉陽城。長公主相信張燕不知道這事。但自己這四人,她就不相信了。她帶萬大軍到晉陽來,就是要威脅自己這四人。如果自已這四人知道天子要把她嫁出去而故意隱瞞不報,那問題就嚴重了。

「臣的確不知。」四人無從辯解,只能說這五個字。

張燕就跪在李瑋身邊,兩人相視苦笑。

「仲淵,看樣子只有大將軍回來,你們四個才能清白了。」張燕壓低嗓門,低聲說道。

李瑋哭喪著臉,有苦自知。

「不要你們說,我自己會知道。」長公主拿起案幾上的長劍,大步向堂外走去,「秦大人,隨我去王府抓人。」

「張大人,你帶著這些大臣去晉陽宮。自己有罪的,早點表奏,否則,休怪我翻臉不認人。」

長公主走了,大臣們搖搖晃晃地爬起來,驚惶不安。

「張大人,這等大事,你為何不告訴我們」李瑋實在氣不過,拱手對張溫說道,「這下可好,你無論如何也逃脫不了罪責。朝廷四位上公,太傅大人死了,大司馬大將軍在大漠。你這位大司徒也要下獄,就剩下大司空支撐朝廷了。」

楊彪低著頭,苦笑無語。

鮮於輔大驚,「楊大人,你不會也知道這事吧」

楊彪點了點頭,指著崔烈袁滂蔡邕丁宮四人道,「我們幾個都知道。」

鮮於輔氣得甩手,掉頭就走了。

李瑋臉紅脖子粗,瞪大眼睛叫道:「幾位老大人,你們怎么這么糊塗這等大事,你們竟然竟然」李瑋跺腳,也走了。

張溫長嘆,「人算不如天算,大漢禍事不斷,中興無期啊。」

「該來的總要來。如果天意如此,人力豈能挽回」崔烈拍拍身上的灰,不緊不慢地說道,「走吧,我們幾個都到廷尉府大牢去吧。雖然天塌下來了,但覺還是要睡,飯還是要吃啊。」

幾位大臣為了商議應對之策,沒有騎馬,改乘馬車了。

呂布坐在角落里,言不發。李瑋看他神情沮喪,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奉先兄,你怎么了也說兩句。」

「我能說什么」呂布搖了搖頭,「這么多年了,看得太多了,我已經累了,我想回五原去,這地方我待不下去了。」

「奉先」鮮於輔不滿地說道,「這都是什么時候了晉陽馬上就要血雨腥風,朝廷還要靠我們支撐,大家要起努力嘛。」

「還努力什么」呂布苦笑,「大將軍和你們努力七八年,但結果呢大漢還有什么希望麴大人最是想得開,把頭縮,跑到家里睡覺去了。他快活了,把我害苦了。我也不干了,我要回五原去。」

「你少說幾句廢話。」徐榮眉頭皺,看著他說道,「晉陽這點風雨算什么當年長安的事是誰干的大漢沒有中興,誰也不能走。」

呂布頭低,不說話了。

「飛燕,你離開龍山大營的時候,可曾派出八百里快騎」徐榮轉頭問張燕道。

「我已經派出去了。」張燕說道,「我在信中把情況說得很嚴重,但大將軍未必能及時趕回。大將軍離開美稷北上大漠的時候,正是草原雨季,行程肯定要耽誤。這樣等他把鮮卑人的事處理好後,至少要到九月。大漠的穩定,直接關系到今後平叛大戰,所以我估計大將軍在九月之前,是不會回來的。如果他十月返程,最快也要到十月底或者十二月初才能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