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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僥幸的是,我們距離解決這個危機根源的日子越來越近了。」

「按周制,男子二十行冠禮,但天子為了早日執掌國政,般都提前行冠禮。周文王十二歲而冠,成王十五歲而冠。本朝自孝和皇帝以來,除了未及冠年就夭折者之外,都在十三歲或十六歲舉行冠禮。孝靈皇帝是十六歲加元服元服即冠禮,孝獻皇帝是十三歲加冠禮,當今天子如果也是十三歲行冠禮,那么還剩下六年時間。」

「這六年時間對於朝堂各方來說,最重要的是什么確保小天子主政,把危及小天子主政的所有可能存在的障礙徹底鏟除。」

「在丞相大人和朝中部分大臣看來,將來小天子主政的最大障礙是長公主大將軍和北疆武人,所以他們要設法削減和限制長公主的權柄,要盡快奪取大將軍手中的兵權,要竭盡全力阻止武人入朝干政。」

「在長公主看來,將來小天子主政的最大障礙是外朝對皇權的制約,是大將軍和北疆武人對社稷安全的威脅,所以她要設法鞏固皇權,最大程度地奪取相權,不惜切代價削減大將軍的兵權。」

「在大將軍看來,長公主持久把持權柄,外朝大臣在中興策略上和北疆人的目標背道而馳,等等,這些都是小天子主政的阻礙,所以他要盡快制約長公主手中的權柄,把所有危害到中興策略的外朝勢力統統趕出朝堂,以便給小天子主政鋪平道路。」

「我算是北疆人」李瑋指指自己,又指指筱嵐,「你也是,我們追隨大將軍十幾年,最早的中興策略就是由我們制定和實施的,所以我們和大將軍,和北疆武人在中興策略上是致的。大將軍直希望我們北疆人控制朝政,控制內外兩朝,但由於年年征戰,大將軍並沒有完成這個設想。」

「現在,距離小天子主政只有六年時間了,如果再不讓北疆人完全控制朝政,危機會越來越大。正好,長公主丞相大人和朝中幫大臣們也有同樣的想法。大將軍被激怒了,忍無可忍了,於是策劃和發動了此次長安危機。」

「從目前形勢的發展來看,我們的目標正在步步實現,但問題是,六年時間,我們能完成所有的目標嗎」

「在未來六年里,中興策略要不斷調整,要始終保證它的正確性。同時,大漢律要重建威嚴,國力要迅速恢復,新政要更加深入地推進。另外,大將軍還要鍛造個強勢皇帝,他將帶著小天子四處征戰,在小天子的心里牢牢鑄下以武立國,以武治國的堅固理念。」

「但是,這切難題都不算什么,對於整個朝廷來說,對於中興大業來說,對於整個社稷來說,最大的難題還是無法解除可能危及小天子主政的兩個最難以逾越的障礙,也就是長公主和大將軍。」

「此次危機解除後,朝政雖然由北疆人控制,但北疆人已經分裂,朝堂上會形成新的爭斗,而且爭斗的勢力更多,爭斗的手段更加慘烈。」李瑋嘆了口氣,「大將軍應該有所預料,但他沒有辦法,為了確保中興策略符合北疆人的利益,他只能求同存異,保大棄小,走步算步了。」

「北疆士人中,我算是系,以崔琰為首的冀州門閥世族算是系,以晉陽王家為首的北疆門閥世族算是系,田疇傅干算是系,如果加上關洛士人和穎汝士人,未來朝堂上的權勢斗爭遠比現在要激烈。」

「北疆武人也已經分裂,以張燕楊鳳為首的黃巾系,以徐榮麴義賈詡為首的西疆系,以鮮於輔玉石為首的北疆系,以顏良趙雲為首的冀州系,如果大將軍為了制衡軍中勢力,把呂布將軍保下來,那么還要算上呂布系。這么多勢力同時涌進朝堂,並占據重要位置參與國政,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目前不得而知。」

「北疆武人早在孝獻皇帝到了晉陽重建朝廷後,已經逐步進入朝堂,但此後他們進入朝堂的阻力非常大。此次大將軍利用長安兵變的機會,讓北疆武人們之間的矛盾全部爆發,武人們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分裂。北疆武人的分裂,讓朝廷定程度上減少了對他們的抵制和恐懼。大將軍為武人們成功打開了武人進入朝堂的大門。」

「武人的分裂對軍隊的影響很大,但大將軍把他們全部推進了朝堂,以最快的速度消除了因為武人分裂而給軍隊帶來的巨大影響。將軍們入朝了,軍中各勢力之間的爭斗隨即減少,軍中更多的校尉中郎將們得到了立功和升遷的機會,軍隊的凝聚力和戰斗力將迅速得到提高,而大將軍也乘機牢牢控制了軍隊。只要軍隊在手,他還怕朝廷奪走他的兵權嗎」

「這些年,隨著軍隊的增多,將軍們的增多,軍中勢力之間的明爭暗斗也越來越激烈,大將軍對軍隊的控制力越來越弱。這也是大將軍自冀州大戰後,三年不願回朝的最重要原因。他必須牢牢控制軍隊,軍隊亂,什么都完了。他不是不願回朝,他是不敢回朝啊。」

「現在你再回頭想想,是不是能理解大將軍為什么要策劃和發動長安危機了」李瑋沖著筱嵐笑道,「我說這場危機是大將軍背後指使的,你剛才或許還有幾分懷疑,現在你還懷疑嗎」

「此次長安危機,大將軍打開了武人入朝的大門,給他們的將來鋪平了道路。武人入朝了,將軍們對社稷的威脅也就減少了,同時軍隊內部的斗爭也減少了,而大將軍也能更加牢固地控制軍隊了。軍隊內部團結了,穩定了,戰斗力也就提高了,勝仗也就越打越多,而新代的武人也將大量涌現,他們在不久的將來也會進入朝堂。這樣來,大將軍對軍隊的控制力會越來越牢固,對朝政的控制力也會越來越牢固,其權勢會越來越大,對社稷的威懾力也會越來越強悍,越來越具有傾覆性。」

「在這種情況下,長公主和朝廷還敢奪取大將軍的兵權嗎就算長公主和朝廷拿回了大將軍的兵權,那又有什么意義只要大將軍不死,他就是兵權。如果大將軍象董卓樣被刺殺了,社稷也就完了。那時朝堂上的武人為了自身的利益會奮起還擊,而軍中那些由大將軍親手培養出來的新代武人,他們會把社稷撕成碎片。」

「這些年,大將軍對長公主和朝廷的進逼,退再退,但你看到他的權勢和實力有什么損失嗎沒有,相反,所有試圖對付他的人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因為大將軍就象尊戰神,無人可以擊敗。」

「大將軍把朝堂當作戰場,每打仗,都要達到數個目的,他絕不會為了個目的而去發動場戰爭。這次也是樣。你看,丞相大人倒了,青兗士人倒了,長公主的權柄削弱了,北疆武人分裂後入朝了,招撫襄陽失敗了。北疆人控制了朝政,軍隊牢牢控制在手,中興策略也將按著北疆人的意願推進。等到這場危機平靜下來,估計再也有沒人願意和他正面對抗了。」

「大將軍達到了他的目的,他變得更加強悍。但問題是,六年後,當天子主政的時候,他逼迫長公主還政於小天子的時候,他該怎么辦」

「大將軍顯然清楚自己的處境,所以他帶著小天子征戰天下,不遺余力地給小天子培養實力。但六年後,大將軍從軍時間達到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的戎馬歲月,二十五年的沙場征戰,二十五年的功勛,將軍在人們的心中象神樣存在。其威信之大,豈是小天子所能代替試想軍中有多少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的將士試想大漠上有多少願意為他粉身碎骨的勇士」

「如果大將軍繼續留在朝堂,那他就是權臣,對社稷,對小天子,對他自己都沒有好處。這不僅僅是功高震主的事,而是因為整個社稷都感受到了他的威脅,沒有人願意讓他繼續留在朝堂上。但更嚴重的問題是,他走得掉嗎誰敢讓他離開朝堂誰放心他離開朝堂」

「他不走,長公主就不會還政於天子。雖然天子十三歲了,主政了,但按本朝傳統,在天子沒有完成學業禮記 內則中規定了不同的年齡段有不同的學習內容,成人後有更高層次的學習,即使是天子也要遵從此禮,也就是沒到二十歲之前,長公主都可以繼續主政輔佐天子。如此來,沖突就爆發了。」

「六年後的這場危機非常可怕,沒有人可以置身於外,稍有不慎,就是玉石俱焚之禍。」

筱嵐無力地靠在了車座上,心灰意冷,時間恨不得就此撒手西去。

她和李瑋雖然都是本朝重臣,但夫婦兩人很少在家中議論朝政。依律法,京中大臣如無正當理由不許私自聚會。筱嵐身份特殊,和李瑋兩人不受此律限制,但為了身家性命,兩人還是對各自的公務守口如瓶。筱嵐對朝政有自己的理解,但今天聽到李瑋番話,她才驀然發現自己和長公主樣,因為對李弘的崇拜而蒙蔽了心智,竟然還是第次如此清晰地認識李弘。

「大將軍信任你,這么急著把你推上丞相的位置,是不是希望你幫他尋找條生路」

「這不是幫他尋找條生路,而是幫助社稷,幫助小天子,幫助我們自己尋找條生路。這是自救。如果我不能挽救六年後的危機,我們都將在那刻灰飛煙滅。」

「你有辦法」筱嵐驚喜地問道。

「沒有。」李瑋沮喪地搖搖頭,「我現在腦子團糊,但我感覺肯定有絕處逢生的機會。」

「你說說,也許我能幫你想想」筱嵐急切地說道。

「目前能預料到的事只有兩件。是小天子十三歲行冠禮後,他可以為自己娶位皇後,這位皇後不能是別人,只能是大將軍的女兒,雯兒和秀兒都可以,甚至兩個都可以進宮。這樣來,大將軍就成了外戚。按照大漢律法,外戚不能出任朝中顯職。但問題是大將軍願意嗎大將軍放棄兵權,需要幾個條件,首先長公主必須徹底交出權柄;其次,他要有合適的理由放棄權柄,讓長公主天子和朝中大臣都放心;第三,他必須可以切實保障自己的安全。大將軍做了外戚,女兒做了皇後,並不代表他和自己的女兒,和自己的部下們就安全了,沒人相信這種婚姻可以保證自己的安全。」

「不過,大將軍成為外戚,是他交出兵權,退出朝堂的基礎,是解決六年後那場危機的先決條件。因此不管他是否願意,我們都要逼著他把女兒嫁給天子。」

筱嵐深有同感地連連點頭,「那能預料到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長公主的歸宿。」李瑋壓低聲音說道。筱嵐嚇了跳。這件事是長公主的禁忌,當年晉陽危機就是因為孝獻皇帝想把長公主嫁出去,結果滿朝文武幾乎被網打盡,遠比這次長安危機更可怕。

「如果長公主得償心願,那么很多問題就能迎刃而解。而我們也能從中找到化解危機的辦法,或許」

筱嵐心有余悸地連連搖手,「你想得太簡單了,你知道辦成這事難度有多大嗎個願嫁,個願娶就行了天子怎么想大臣們怎么想六年後的天下局勢又如何朝堂局勢又如何等等,等等,太復雜,太復雜,想都不敢想的事,你不要再提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此事不但無助於解決六年後的危機,反而有可能讓那場危機變得更加血腥,甚至直接摧毀社稷。」

李瑋還想再說,筱嵐臉色沉,怒聲說道:「不要再說了,就算我們身死族滅,也不能挑起這場可怕的災難。」

「那你讓我現在怎么解決問題」李瑋兩眼瞪,厲聲說道,「我剛才說了那么多,你還沒有聽懂嗎這場危機和六年後的那場危機是緊密相聯的。如果長公主不能象過去樣全身心地信任大將軍,如果他們兩人還不能攜手合作,以強悍的實力威懾外朝,我憑什么保證武人們可以順利進入朝堂,保證他們在朝堂上牢牢站住腳武人站住了腳,朝堂上的斗爭就會驟然激烈,那我又憑什么保證朝堂可以連續穩定六年如果朝堂不能連續穩定六年,國力不能持續恢復,六年後,我拿什么去支撐因為那場危機而導致的系列災禍」

「這不是我個人的事,也不是我們家族的事,這關系到社稷,關系到千千萬萬的無辜生靈。」李瑋把抓住筱嵐的手臂,把他拽進自己懷里,湊在她耳邊低聲說道,「告訴長公主,只要她完全信任大將軍,就象當年她到北疆的時候樣信任大將軍,她肯定就能得到自己的幸福。我拿自己的生命發誓,如果我不能幫助她完成心願,我將萬箭穿心而死。」

筱嵐哭了,她抱住李瑋,傷心地說道:「你為什么定要承擔這個責任過兩年,你隨便找個理由就能脫身,你為什么定要往死路上跑啊」

「沒有大將軍,我早就死在翼城了。沒有大將軍,也沒有今天的大漢。於私,我應該為大將軍而死;於公,我應該為社稷而死。」李瑋輕輕嘆了口氣,「老師的在天之靈正在看著我們,如果他還活著,他定會鼓勵我往無前,誓死奮戰。」

八月初七日,凌晨,長安。

大司馬徐榮召集公卿大臣議事。

太傅楊彪抱病而來。光祿勛張燕和執金吾趙雲奉命趕到。

大司農李瑋宣讀了系列聖旨。

老大臣周忠代領丞相事。老大臣司馬防代領御史台。同意羈押太仆孔融等涉案大臣。同意調換十四名各地郡國太守國相。

大司馬徐榮命令廷尉府以最快速度審結謀刺天子案,然後該殺的殺,該放的放,不要拖延時間,力爭把影響控制在最小范圍內。

光祿勛張燕提議大臣們聯名上奏,彈劾丞相蔡邕御史大夫劉和等大臣,認為他們在中興策略上犯下了系列錯誤,並有私通叛逆的嫌疑,對天子在渭橋遇刺負有不可擔卸的責任,建議長公主罷免蔡邕劉和等大臣的職務。

大司農李瑋建議修改官制,削減中書監的權力,並提出實施顧命之制,以上公大臣輔弼天子處理國事,從而限制長公主的權柄。

大臣們致同意,並擬寫了奏章。

八月初七日上午,老大臣周忠和大司農李瑋急赴櫟陽。

第二卷亂世豪雄篇第十章 長河落日 第二十節

八月初八日,凌晨,櫟陽。

長公主沒有召見周忠和李瑋。劉放傳旨,兩位大人到驛館休息,靜候聖旨。

正如事前所料,長安的大臣們迫於形勢,不得不接受張燕的脅迫,和張燕聯手奪取長公主的權柄。

這不禁讓人想起了十四年前的洛陽兵變。當年董卓進京後,太傅袁隗和朝中大臣們也是迫於形勢,不得不幫助董卓奪職了何太後的權柄,廢黜了少帝,重建了皇統,當時的尚書令士孫瑞甚至還借助春秋經義為廢黜少帝作了番辯解。

十四年後,這幕再次重演,朝堂上的武人和士人再次聯手,這是不是意味著長公主命在旦夕,大漢社稷將再次遭受浩劫現在唯的希望就是大將軍了。當年何進被閹殺了,太傅袁隗以毫厘之差喪失了北軍控制權,結果董卓進京,局勢再不可挽救。今天呢今天張燕同樣控制了北軍,但僥幸的是,大將軍征伐在外,大將軍手上還有最強悍的胡族鐵騎,大將軍還有挽救局勢的可能。

丞相蔡邕病倒了,他強自支撐著身體,繼續守護在長公主身邊。雖然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經岌岌可危,但他不願放棄,他還有很多事要做,很多心願沒有完成。他看完周忠和李瑋送來的奏章後,沉默了很久。

朝廷現在要做的事,也是自己直想做的事。對於社稷的中興大業來說,當務之急是限制長公主的權柄,最大程度地削減大將軍手中的兵權,為小天子順利主政打下基礎。不出意外的話,六年後小天子就要主政,而這六年時間,將是決定大漢命運最關鍵的六年。此次長安爆發兵變危機的根源,其實就是因為外朝急於削減大將軍的兵權,想把大將軍對社稷的威脅,對小天子主政的威脅降到最低,然而,事與願違,大將軍走了,北疆武人馬上舉起了屠刀。

北疆武人是軍功階層,是朝堂上股強大的力量,他們現在成了阻礙大漢中興的道無法逾越的障礙。這道障礙如果不能妥善處置,不能讓他們迅速融進朝堂,後果不堪設想。

自己直試圖把軍功階層拒於朝堂之外,但事實證明,這條路走不通,失敗了。雖然軍功階層中的很多人都出身於黃巾,但他們現在是大漢的臣子,朝廷要正視他們的功勛,要把他們手里的力量轉化為穩定社稷的力量。在如今對抗已經解決不了問題的情況下,在軍功階層要求進入朝廷的願望越來越強烈的情況下,在他們已經用戰刀打開了朝堂大門的情況下,朝廷不管是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是投降也好,是因勢利導也好,都要敞開胸懷接納他們了。

大將軍和軍功階層是體的,兩者之間的利益密不可分,這點朝廷有清醒的認識。不過朝廷廂情願地認為把大將軍的問題解決了,軍功階層的問題也就解決了,現在看來這個理解大錯特錯。大將軍是大將軍,軍功階層是軍功階層,兩者之間的利益雖然密不可分,但的的確確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利益群體。大將軍不能代表整個軍功階層,大將軍的個人利益更不能代替軍功階層的整體利益。

長公主和朝廷在這點上完全理解錯了,接著做出了錯誤的判斷,制定了錯誤的策略,以致於引爆了場危機。

錯誤需要人承認,引爆危機的責任需要人承擔,自己是丞相,當然應該承擔這個責任。不過,讓自己感到欣慰的是,自己和朝中部分大臣為這個錯誤付出巨大代價還是值得的。因為太傅楊彪太尉荀攸和大司農李瑋等大臣馬上意識到了危機爆發的根由,他們以最快的速度修正了朝廷的策略,並拿出了系列正確的對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