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詐(1 / 2)

做戲(H) 冬日櫻桃 1982 字 2021-02-21

下了火車,高先生帶人到站台來接,走到停車處,又說府里已准備好了晚餐和房間,不如干脆到高家歇息。

四少帶人上了轎車,劉士官在車外,卻遞給司機旅店的地址,高先生要說什么,四少已婉拒他,「一路顛簸,這樣風塵仆仆地過去,反而失禮,不如安頓好了,再去拜見。」

靳筱上一回見著高先生,還是再校場同四少鬧別扭的那一回,因此有一些不好意思,只跟著笑了笑,高先生也沒有說什么,吩咐司機往旅店去開。

四少問他兄長是否安好,兩個人你來我往的寒暄了一陣,不多時便到了地方。既然到了旅館,做人妻子的,便要邀請他上去坐一坐,可高先生只同他們辦理好了入住,便稱天色晚了,不好打擾,便要離開。

他邁了腳步,又停下來,回頭看了看四少,終究沒忍住,「督軍,我兄長的脾氣與我不同。」

靳筱瞧了他一眼,趕巧他也在看她,讓她面上帶了疑惑,還想探尋,高先生已經望向四少,笑容帶一些慈祥,一副敦厚的長輩模樣,「高家和顏家從來都是交好的,四少如今成材了,可畢竟年輕,我便嗦一句,改日會面了,不要因為舟車勞頓,休息的不好,犯孩子心性,鬧少爺脾氣。」

他從「督軍」到「四少」,便端起了長輩的架子。方才一路上他都還是謙卑的,縱然四少以長輩之禮待他,他卻凡事身段放的很低,如今臨走了,卻突然這般,倒讓人覺得古怪。

門童幫他們拉上電梯的柵欄,靳筱從前在信州城坐過幾回電梯,可這樣陰暗又在活動的小空間,總讓她覺得忐忑,時刻擔心它不要突然停下來,又或者突然掉下去。

媒人介紹親事時,愛掛在嘴上的小家碧玉,就是她這樣的女子,沒有市井的潑辣皮實,又著實比不得大家女子的眼界,所以要用碧玉來形容,顯得秀氣,也顯得容易膽怯。

可膽怯仿佛更能激起男子的保護欲,四少伸手攬過她,她便不自覺縮過去,像他的臂膀是一道屏障。

四少自然覺得有一點得意,有一點滿足,這個時代能欣賞女子策馬揚鞭的,還沒有多少,男子大多喜歡顯擺自己勇敢能干,於是他也不能俗。

他不僅不能俗,還比常人更加守舊一些,並不愛自由奔放的新女性。

也難怪高先生臨走了還要叮囑他,八成是為他那位出身顯赫,受了西式教育的侄女。

四少這個人雖然古板,到底也對自己坦誠,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守舊就是守舊。於是旁人同他介紹那些好家世的新式女子,他也覺得厭煩,干脆推了去。

交了心的朋友也罵他,說他根本就是個老古董,喜歡大男子主義那一套,可他著實眼光便停留在老祖宗傳下來的審美上,並不能接受女子去學西式的做派。

更何況,潑辣,驕縱,縱然面上有人捧場,到底也是看背景的。

家世好的,便如他三嫂,可誰知道從前那些人傾慕她,是真愛她的脾性,還是她把握經濟命脈的父兄?

無權無勢的,便比如顧嫣然,縱然大家都捧著她,可說句不當聽的,都將她做一件長臉的玩物,可以佩在身上,可以同旁人炫耀,可並沒有人娶她做正室。

於是誇這樣的女子如何新派,如何不俗,說白了仍舊是誇她家大業大,又或者容貌艷麗,不過是一幫愛錢或者愛色的老油條們,換了追捧的說辭罷了。

說是民主開化了許多年,這世上,真能掏了心的愛一個獨立、大膽,敢同男子爭高低的女人的,並沒有許多。

哦,仍舊是有的,電梯到了第三層,四少突然想起他那兩位兄長。

他嘴角撇了撇。

可見做人下限放的比較低的,眼光也會清奇一些。

劉士官已幫他們開了門,提前將行李送進去。

靳筱邁進房間里,終究沒有忍住,歪了腦袋問四少,「你小時候很調皮嗎?高先生會擔心你鬧少爺脾氣?」

她其實想問高先生最後那句話到底什么意思,同高家的會面是否十分重要,不能有半分差池。

可是光明正大地問出來,未直白。女子說話,不管故意還是無心,都不好把目的顯得太明白一些。太直白,也不會有人誇你坦盪,可繞一點小小的彎子,旁人就算看出來你的心思,也覺得你還算有一些委婉的聰明。

這便是中國人講的禮數,因婉轉這回事,是主動把身段放低了的意思,真的矮了一頭,別人便不好再去計較。

她心里彎彎繞繞了半天,好容易問出這一句,便為了恰當巧妙地引出回答,但凡四少轉一轉腦子,便知道她想問的什么。

可他偏偏不。

顏徵北伸了個懶腰,窗外是最後一抹曦光,天空變成泛著白邊的鈷藍色,他走到窗邊,拉開紗簾,才漫不經心地回她,「我小時候也沒有很調皮。」

她以為他有下文,便不說話,坐在床沿的凳子上,等他多說幾句。可靳筱等了好一會,對面那人仍舊悠哉游哉看風景。

甚至不時還眺望的樣子,好像幾近黑漆漆的外面,有什么好景色。

她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了,要么是他嫌她繞著彎問話,要么他根本就不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