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詐(2 / 2)

做戲(H) 冬日櫻桃 1982 字 2021-02-21

靳筱自然很有骨氣,不去追問他,而是猛地站起來,也不理他了,拿了換洗的衣服,轉身去浴室。

四少終於忍不住,回頭問她,「你去哪里?」

靳筱抱著浴袍,聲音帶一些氣,「坐了一天車,渾身都是汗,」她回過頭,沒忍住,還是瞪了他一眼,「你喜歡看風景,干脆看一夜的風景。」

她落了狠話,就鑽進浴室了,留四少自己一個人在窗前笑,等她門都關上了,他還在笑。

窗戶被顏徵北打開,夜風吹進來,終於帶了涼意。他點了只煙,又掐掉了,一個人去看夜空上的星光,又哼了一聲,聽起來像一聲沉悶的笑。

但他臉上半點笑意都沒有。

四少答應她去喝頂好頂正宗的羊肉湯,便真的差人去問了,是花井街上的某一家。

靳筱聽了便要穿上鞋子,干脆午飯便去吃。四少從前逼她吃胡蘿卜和肝臟,她早就懷恨在心了,好容易抓著這個機會,便是不逼四少下肚,也要熏一熏他,讓他知道無法下咽是什么感受。

顏徵北卻喊住她,面上掛了笑,像看一個初春剛過,便鬧著要買冰激凌的小姑娘,「大中午你喝什么羊肉湯?回頭長了癤子又要你哭的!」

她只好走回去,坐到椅子上,一面卻撅了唇,覺得他既小氣,又愛吊人胃口。

中午在酒樓用餐,四少點了盤涼菜,半盤子是涼拌胡蘿卜絲,大半盤子又給撥到了靳筱碗里。

靳筱自然不樂意,好容易不再管她的飲食,來了封州卻又故態復萌了,如此她更加覺得四少來了封州之後,便十分不順眼,干脆不管他放進碗里的東西,菜都夾到盤子里吃。

四少沒忍住,又念叨她,「出來不比家里。」

他自然不敢說家里早上的枇杷汁,其實是混了橙汁的胡蘿卜汁,這會在外面,自然只能逼著她吃胡蘿卜。

他便只好含糊地勸她,像個羅里吧嗦的老先生,「不好好吃飯,一會游船,暈船了呢?」

靳筱只知道吃胡蘿卜對眼睛好,還不知道可以暈船呢,於是更加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一面吃著盤子里的東西,一面把放了胡蘿卜的碗推開了。

總之什么都是他說了算,她要問什么,吃什么,都要由他定奪。從前自然覺得他體貼,可她原本就比四少小了五六歲,這會還是孩子心性,偶爾也會鬧脾氣。

從前家里人忽視,一直小心翼翼,如今有人關懷,縱然心存感念,日子久了,也難會有恃無恐。

這也不怪她,四少未管的太多了些,吃穿用度,事無巨細,一股腦的寵溺偏愛若加上苦口婆心的叮嚀,很難不讓人覺得自己是被上趕著愛護。縱然不會厭煩,也會時不時叛逆,因對方其實是父母的愛法。

成年人的相愛,本應當相互扶持,互相支撐,可他倆這一點都笨拙的很。一個因沒愛過,拼了命把自己沒得到的東西送出去,一個因沒被愛過,一開始不確信,後來發現鋪天蓋地的寵愛真的砸到了腦門上,一面覺得惶恐,因沒有來由的幸運讓人沒有底氣,時不時又覺得被人管著了,讓她失了自由。

靳筱長久沒有被逼著吃胡蘿卜,自然更加抵觸,四少的耐心卻好的很,把她推過去的碗又放會去,結果半路被她用手掌抵住了。

他倆這樣十分滑稽,像兩個武林高手過招,推讓都在那一碗胡蘿卜里頭。四少裝作生氣了,皺了眉頭瞪她,她也不怕,理直氣壯地頂撞他,「我們既然來了北地,自然要循北地的規矩,」靳筱搖頭晃腦的,又偏頭去指周遭的食客,「北地和南方不一樣,都是用盤子吃菜,我當然也要入鄉隨俗。」

她滿嘴胡說,四少也不拆穿她,反而很游哉,聲音也仍舊是溫和的,「你乖乖把胡蘿卜吃了,我晚上就帶你去羊肉鋪子。」

他是給她台階下,以她往日的聰慧機靈,自然知道如何用一點小小的損失,得到皆大歡喜的周全。可皆大歡喜是同人客氣時才會顧慮的事情,她現在鬧起性子,才不會管。

靳筱這會不僅要耍無賴,還耍的理直氣壯,「我不吃你也會帶我去。」

這話落到四少耳朵里,倒讓他氣笑了。可算她心也不是石頭長的,知道誰掏心掏肺地對她好,可她也很明白怎么撒嬌了,大概女子的嬌憨其實時骨子里的天分,到了時候便無師自通,知道怎么運用它,讓人恨也恨不起來。

可她不知道,她丈夫是慣會威脅人的,做軍官的,都有幾手威逼利誘的看家本事,不然在這個年代,也弄不來想要的消息,攬不到想要的忠心。

他眉頭一挑,便是刻意的陰險,縱然臉色並沒有變,卻足夠去嚇她,「你說的是,可我可以推到最後一天去。」

「到時候時間太趕,要是火車快要開了,我自然不能帶你去頂正宗的羊肉鋪子,便只能在火車旁邊的店子里吃。」

他笑了笑,明明是淡然的,卻讓看出兩分狡詐來,「你知道車站那里,你來我往的,做的都是一錘子買賣,店家有多么黑心?說是羊肉湯,可里面混上了老鼠肉?貓肉?誰曉得?」

他又湊近了,聲音壓低,好像在傳什么了不得的小道消息,「你也聽說了,北地前幾年鬧飢荒?哦,實在是慘,買賣兒女便算了,還有呢?還用我說呢?」

他瞧著靳筱的臉色已經變了,終於露了點和善的微笑,「所以你乖乖把胡蘿卜吃了,我帶你去地道良心的羊肉館子,劉士官盯著店家同你切羊肉,今晚就去。」

他笑了笑,把碗推過去,還是平日斯文溫和的樣子,「你看成不成?」